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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1章 一卷 而光 文 / 登高臨仙

    這個漂亮的妹子,最終被一個政工人員霸佔了,李福清想到這裡,對女人的思念忽然變成了憤怒,他幾乎被湧上心頭的、象毒氣一樣的仇恨窒息了;臉色變得煞白,牙齒咬得直響,痛苦地呻吟起來。後來撫摸了半天毛烘烘的胸膛,嘴唇一直在哆嗦;他覺得,仇恨像一團熔渣在胸中沸騰,——仇恨在心裡慢慢地燃燒著,妨礙他呼吸,使左胸心臟下面疼痛難忍。

    直到天亮他也沒有睡著。黎明時分,他臉色焦黃,比往常顯得更加憂鬱,來到營部所在的車廂上,中國營的營長,純正的俄國人正宗的布爾什維克,現在的中國營已經與以往有不同,營長和教導員都是由於俄國的蘇維埃布爾什維克黨員來擔任,再也不相信他們這些中國布爾什維克了。營長給他們下達了命令,馬上隨著部隊向前方發動攻擊,拖住中國人的部隊。

    然後李福清回到他的兵車上來。他走著,全身都感覺到一陣還帶著一點熱氣的清晨的涼意,暗暗思付著進攻展開之後,應該怎麼樣行動才能夠獲得成功?

    從鐵路旁邊有幾棟房子,太陽長了草的屋頂後面升了起來,從什麼地方傳來的一陣象音樂似的、悅耳的沾沾自喜的女人聲音。黎明前下過一陣短時間的雨。路基上的沙土被雨水沖過,到處留下一些水流的痕跡,散發著淡淡的雨水的氣息,在沙土的表面上,被雨點打過的地方。還保留著密密麻麻的、已經有點兒干了的小坑——就像長了麻子似的。

    一個身披軍大衣。腳上穿著沾滿泥漿的高筒靴的軍官。繞過列車,迎著李福清走來。李福清認出是步兵團的政委梅爾科夫,

    李福清就稍微放慢腳步,等梅爾科夫走過來。他們走到一起。停下來,梅爾科夫冷漠地眨了眨烏黑的斜眼睛。

    「李福清大尉嗎?你剛剛從營部裡出來?對不起,我不能把手遞給你……」梅爾科夫緊閉著嘴唇,雙手插在軍衣的口袋。

    「我也並不想伸手給你……你的手髒,整天去摸你的那玩意!要不為什麼整天把手插在口袋裡…」李福清嘲笑地回答說。梅爾科夫於是連忙從口袋裡把手伸出來。

    「怎麼。你是來這兒傳達命令的嗎?還是……如果是傳達命令,就營部罷,只要營部有命令,我們中國營絕對服從命令。」

    「不是,聽說昨天晚上你們當中來了一個陌生人。」梅爾科夫說道,這讓李福清警惕起來,質問道:「你這是——審問嗎?」

    「是對你們中國營的命運的合法關切。」梅爾科夫斂去笑容,聳了聳肩膀。

    「我可以叫你放心:昨晚那個人是一個紅軍士兵,過來討了一包煙就走了。」

    「但願你說的是實話,……」梅爾科夫翁動著鼻翅。輕蔑而又遺憾地打量著顯得有點兒駝背的李福清,說道。「隱瞞對你們沒有好處,我們遲早能夠查出來…」沒有等到李福清回答,他就轉過身去,大步走開了。

    郭來彬在車廂旁邊迎上李福清。

    「怎麼回事?那個梅爾科夫,據說他是契卡的人,他不會對我們產生懷疑了吧?」

    「是的,其它他們一直都防範著我們。」郭來彬停下來,詢問梅爾科夫的知道了多少。從李福清的話裡得知,這傢伙應該沒有什麼證據了。不過,有時候,契卡們整人是不需要理由的,郭來彬有點擔心。

    「天天提心吊膽地怕他們,這樣的日子我過厭啦!」郭來彬說道。

    「哼!現在我們應該行動了!」李福清和跟郭來彬一同向營士兵的住宿的地方走著,斷斷續續地想道。

    部隊集合起來,在列車的後面的草坪上,中國營的士兵圍成了一圈灰綠色的柵欄。中國營的俄國人營長,以及剛剛質問過李福清的團政委梅爾科夫站在人群中的一隻底朝上的木桶上,四周站了幾個蘇俄軍官,梅爾科夫尖聲地、一字一板地喊道:「……中國來的同志們,你們都是無產階級戰士,受到列寧信任的蘇維埃革命戰士,中央是相信你們的,你們與資產階級的中國國防軍有著本質的區別,我們將在列寧的領導下,堅持戰鬥,直到最後的勝利!我們是受到信任的,我們絕不能辜負——這種信任!現在我來宣在方面軍司令員伏芝龍將軍傳達的列寧的命令…」

    梅爾科夫用一種不必要的慌慌張張的動作,從制服上衣側面的口袋裡掏出來一張揉皺的紙,用感情豐富,情緒激昂地念道:「中國營的同志們,為了全世界的無產階級翻身得解放,為了全人類的解放事業,你們要維護中國營無比英勇的尊嚴和光榮,不要辜負列寧同志對你們的信任,你們要服從我的命令,執行我的命令,隨我前進!」

    卡爾梅科夫沉默了一會兒,看到中國營的士兵很沉靜,沒有以往的熱情,然後捲著那張紙,揮手喊叫道:「隊伍出發!」

    部隊面四列縱隊向前方前進,匯合前面的步兵,形成一條長長的巨龍,沿著筆直的鐵路線,向前方蠕動。

    李福清在隊伍中找到化裝成士兵的特裡米奇,他粗暴地用胳膊肘推開別人,擠到人群中去,「特裡米奇,我們現在怎麼辦?」李福清問。

    「最好的辦法是,將隊伍悄悄地離開戰場,脫離戰鬥,如果實在不行,到了前線,見到中**隊,就趴在地上不要動,或者舉手投降就是了!」特裡米奇說道,「只要你是中國人,對對面的軍隊無害,他們是不會為難你們的,當然開始的時候,有些難堪甚至誤會是肯定有的。大家不要介意。一下子就過去了…」

    沒有等特裡米奇把話說完。前方已經傳來了激烈的槍炮聲,團政委梅爾科夫的口令叫了起來:「前進,快,跑步前進,進攻,進攻!」

    前面的部隊就發起了一陣沖天的喧嘩聲。彷彿是怒吼的風暴把天上的雲都捅下來似的。

    部隊分散了,成一條一條的散兵線,漸漸地佈滿了整個草原。前方有一片隆起來的山崗,上面閃爍著槍火,鐵路的路基礎從山崗中間穿越而過。

    時間給李福清已經不多,他向前弓著身子,快步地穿梭在中國營的各連排之間,交待命令和要注意事項。

    然後李福清和郭來彬碰了一下頭,說道:「現在,最要緊的是,怎樣幹掉咱們中國營裡面的幾個俄國人。」

    「你知道的!大家都是同志,一起來戰鬥了好幾年。下起手來總是有一些不忍心!」李福清說道。

    「他們其實都是契卡,專門整自己的同志。他們對自己的同志下起手來毫不留情更加狠毒,你想一下,在以往的戰鬥中,他們擔任督戰隊,死在他們手中的自己的同志,遠遠比死在他們手中的敵人多;甚至,他們的手裡沾滿了自己人的鮮血,卻從來沒有沾染過敵人的鮮血…」郭來彬氣憤地說道,「如果你下不了手,就交給我來吧!我早就想出一口惡氣了,這兩年來,被他們這些契卡壓得喘不過氣來,天天擔心夜夜擔心,晚上都不敢睡得太過沉,吃飯都沒有安心過,現在,一切總算可以擺脫了…」

    「好吧,你帶領一個班的兄弟盯住他們!」李福清說道,又跑到前面去了,因為前面的部隊已經跟中**隊接觸上了。

    爆炸槍彈產生的濃煙籠罩在天空,前面一堆堆的蘇俄士兵,遠像一群群蝗蟲,咕咕容容的爬過來,小山崗上的中**隊的各種火器全開火了,整個陣地被槍聲淹沒,被煙塵籠蓋了。晨風吹動著昏沉沉的煙霧,在陣地上空翻捲飛騰。在游雲般的煙霧縫隙裡忽隱忽現的太陽,像個紅通通的大燒餅。

    梅爾科夫在前進中忽然扭轉身來,揮動著手槍,喊叫著:「衝呀,為了蘇維埃,為了列寧…」

    幾個士兵從他身邊經過,郭來彬伸出刺刀向他刺了一刀,鮮血噴射出來,梅爾科夫的喊叫噶然而止,然後倒在了地上。

    沒有人注意他,在戰場上,死掉是經常發生的事情,無論是軍官或者是士兵,中槍的幾率都是相同的。

    幾個監軍的布爾什維克、契卡這樣被偷偷地幹掉了,李福清衝在前頭,不停止地吆喝著,指揮部隊科著向左翼行動,看起來是企圖從左翼向山崗發起圍攻似的。

    左翼也有人部隊正在繞過去,一個蘇俄中校見到李福清帶著隊伍前來,用沙啞的、象打悶雷似的低音喊道:「可惡,你們到這邊來幹什麼,你們應該從正面發起進攻,你們分明是想逃跑…」

    這個中校是師裡另外一個步兵團的團長,他的手下的士兵正在彎著腰,向中國人的陣地靠近。

    「我們中國營受命從左翼發起來進攻!」李福清說道;「中校同志,如果你不相信,請問一下梅爾科夫同志,他就在後面…」

    但是事實上,梅爾科夫已經不在了,「梅爾科夫在哪裡?」

    「他在後面,打仗的時候他一直都跟在部隊的最後面的。」

    「這個膽小鬼,我們在前方流血,他卻躲到後方去逃命!……等戰鬥結束之後,我們一定要揭發他…」中校同志狠狠地說道,事實上他也跟在他的部隊的最後面。

    「你們中國營,現在歸我們團建制啦!」中校等了一會兒沒有見到梅爾科夫等俄方軍官,就這樣命令道,他身材高大、把軍帽脫下來、露著剃得光光的禿腦袋,然後跳到一棵樹樁上去。揮動著帽子,叫道:「同志們,衝呀,狠狠地衝呀!」

    前面,中**隊噠噠噠的機槍有節湊地響了起來,一批一批的衝鋒的蘇俄紅軍如倒骨牌一樣倒在了草地上,鮮血濕滑了地面,泥土變得泥濘起來,人踩在上面。濺起來血色的泥漿。

    中校不停地命令中國營衝上去。眼看無法推辭。李福清、郭來彬和特裡米奇三人匯合在一起,李福清問道:「怎麼辦法,如果不執行命令,他們很快就有疑心了?」

    郭來彬說道:「事到如今,只好動手了,從後面反攻上去,一定能夠把他們打一個屁股開花……」

    「可是,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跟中**隊取得聯絡…」李福清擔憂地說道。如果沒有與中**隊取得聯繫,到時中**隊不接受他們,而這邊又得罪的話,他們真正無處可去,死路一條了。

    「到這個時候了,還能夠考慮這[麼多嗎?」郭來彬說道,「跟他們拼了。」

    「特裡米奇同志,你能夠到中國陣地上,跟他們聯絡一下嗎?」李福清覺得還要穩妥一點的好,於是對特裡米奇說道。

    特裡米奇皺著眉頭說道:「不是我不幫忙。而是我幫不上忙,我的模樣長得像蘇俄人一樣。還沒有靠近就被他們一槍打死了,聽說他們的槍法非常厲害,而且現在戰場亂糟糟的,根本沒有辦法靠近,中國人也沒有心思聽你的解釋,」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陣前起義,這樣我們就能夠立一個功,以後回到中國也是功臣,也不至於兩手空空,不好說話。」郭來彬說道。

    「好吧,實在胡弄不過去,只有這樣了!」李福清說道,這裡中校同志氣洶洶地跑過來,手裡將軍帽扣在光禿禿的頭頂上,然後抽出了手槍,向李福清跑了過來,「你們到底在想什麼?我命令你們進攻,進攻!」跑到李福清的面前,手槍伸到李福清的下巴底下,怒吼道:「再違反命令,我就槍斃了你,將你們通通送上軍事法庭,不!直接把你們處決,你們這些該死的豬…膽小鬼…」

    李福清右手抓住中校手槍的槍管,慢慢移出自己的下巴範圍,說道:「中校同志,對於你的命令,請恕難從命,我們必須得到師部允可才能夠執行你的命令.」

    「你媽的放屁…」中校罵道,這裡從他側面的腰部,一條冰冷的長長的鐵器刺了進來,中校同志立即將全身墜入冰窖之中,全身的力氣和溫度在這一刻被人忽然抽空了一樣,軟倒了下去。

    「跟他囉嗦什麼,這種我早就厭惡了他們的嘴臉!」郭來彬說道,他好像已經用刺刀殺人殺上癮似的,把刺刀從中校的身上抽出來,刺刀的刀身,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

    「讓兄弟們把外衣去掉,帽子也去掉,就在戰前起義吧!」李福清下定了決心說道。

    在316團的陣地前忽然出現了一群光著上身,光著腦袋的中國人,因為這樣,遠遠就可以看出他們異於一般的俄國人。這些光著上身體的中國人,在後面向正在向中國陣地競猜的蘇俄軍隊發起了進攻,一下子把敵人的陣地搞亂了。

    316團的團長宋大江注意到了這種情況,猶豫著,不知道應不應該採取增援手段,因為對於這些受到蘇俄毒害的中國人,其實也不完全是中國人了,昨天的包之山就是一個例子,他們已經將自己當作蘇俄的一份子,以解放全人類為已任,而中**隊是他們實現理想的絆角石。

    但是如果這些中國人是真的陣前起義的話,他就必須做出增援,把他們救上山來。然而把他們弄上來的風險很大,說不定他們串通蘇俄軍隊表演的是苦肉計,目的是突破316團的防線呢?

    怎麼辦呢?看到蘇俄軍隊好像從其它地方調集軍隊向這些光身子的中國人士兵發起來圍攻,宋大江咬了咬牙,說道:「出去一個連支援一下,另外,叫劉少川的騎兵團,現在應該再拉出來溜溜啦!」

    中國陣地上衝下來一支隊伍,與進攻中的蘇俄軍隊迎面相撞,如果兩股沸騰的鐵水,衝撞在一起,發出滋滋的響聲。

    李福清一看大喜過望,大聲命令部隊向那邊靠攏。

    這時,地下傳來一陣跳動,地上的血珠蹦跳了起來,周圍的馬蹄聲象敲大鼓一樣轟響起來,一片喊叫聲響徹雲霄,然後又慢慢地低沉下去,伴隨著馬蹄聲,像雷聲一樣滾過。

    成千上萬的騎兵出現在地平線上,規模是如此的宏大,像一無邊無際的雲彩,席捲而來。

    騎兵!中國人的騎兵!每個人的心中都忽然變得顫抖起來,一個個發著愣地站立起來,感覺到鋪天蓋地的猛烈的衝擊即將到來,非人力可以阻擋,一個個臉色變得像死人一樣蒼白,充滿了絕望。

    李福清也是嚇壞了,叫道:「怎麼辦?」

    「別動!放下槍!」旁邊傳來一聲喝叫,一個身體強壯的戴著標誌鋼盔的中**官衝了過來,身後跟隨著一隊同樣戴著鋼盔的士兵,形成幾條散兵線,在他們前面的蘇俄軍隊已經被他們擊潰。

    從騎兵的隊伍裡射出密集的子彈,前面的蘇俄紅軍紛紛被打倒在地,騎兵像一陣凌厲的風從中國營旁邊刮過,平原上的蘇俄軍隊就像秋天地上的落葉,被一卷而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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