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之山瘋言瘋語一通,宋大江就變成真正的宋江了,一張臉陰沉得可怕。他沉靜地說道:「蘇俄的那套還是咱們在法國的時候玩剩的呢,這樣也能夠把你們的頭腦搞昏,你娘的真是一個傻蛋,包之山,我問你是不是一個布爾什維克?」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的目光已經是非常凌厲了。
從這陰暗的臉和這樣的目光,包之山已經知道這次任務已經失敗了。他把膽子壯了壯,狂熱地揮舞著雙手,臉上佈滿了醬色的紅暈。,嘴角冒著白沫,大喊道:「我是布爾什維克,中國人之中的布爾什維克,我覺得非常光榮,今天既然不能夠說服你們,但是總有一天,你們會為此後悔…」
「夠了!」宋大江用打雷似的聲音吼叫道。
包之山停了下來,宋大江從肩膀上摘下步槍,堅決地把手指頭放在槍機上,抖動他厚厚的嘴唇,叫道:「談判結束了!如果現在還有必要和你們談話的話,那就是要用這個來跟你們談啦。」他意味深長地搖晃著步槍。
「請聽我說!鄉親們!」包之山氣急敗壞地喊道。但是一聲清脆的槍聲響起,一顆子彈穿過他的額頭,讓他地聲音頓時停頓,身後向後一仰,裁倒在地上。
見到如此,下面鐵路上的十幾騎兵,忽然揮動著馬刀衝了上來,但是一陣槍聲響過,這些人也從馬背上裁了下來。
宋大江非常不高興,說道:「好好的中國人不做,去做毛子的狗腿,真是有毛病!」
宋大江最後看了一眼包之山的屍體,然後向遠處看了過去。陽光照射在草地上,露水閃著耀眼的光,在遠處草原的地平線上,一層層灰色的人影慢慢地湧上前來,像被旱風吹皺的湖水、陣陣碧波和擦著浪尖掠過的魚鷹雪白的翅膀。突然展現在他眼前。
「俄國人來了,準備戰鬥,讓他們的屍體來肥沃這片草原吧!」宋大江說道。
槍手們紛紛進入陣地,喀嚓喀嚓的聲音陸續響起,子彈被推上了槍膛,機槍手們的手指扣壓在了板機上。迫擊炮手們架起來了炮架,準備好了炮彈。
洶湧的俄軍衝上上來,人頭湧動著,槍聲激烈響了起來,步槍的清脆聲音,重機槍沉重的連續的射擊聲。輕機槍點射的聲音,以及迫擊炮飛行的尖嘯、爆炸聲混合在一起。
屍體一批一批地倒下,鮮血濺射到處都是。
天空上這裡閃一閃,那裡亮一亮。……子彈吱吱地朝他們飛來,有些人呻吟著,倒在地上。槍聲像狂風暴雨一般響著,人們的喊聲更加洪亮。硝磺的氣味刺激著人們的鼻孔,草原上的血液幾乎使人滑倒,但是蘇俄紅軍的戰士還在繼續前進。
在316團前方的鐵路上,一輛列車停了下來,蘇俄紅軍像螞蟻一樣從車下跳下來,把火炮從火車上卸下來,然後套上馬車,向戰鬥著的前方拉過去,一發一發的炮彈火車上抱下來,放在馬車上。通過鐵路旁邊的馬路運上前方。
在316團的陣地前面,蘇俄紅軍採用波浪戰法進攻。一道道波浪向中國人的戰壕拍了過去。灰色的人浪漂蕩著,散開去,在戰壕前面的草原上喧鬧著,一層一層地向戰壕斗批改在的小山崗拍了上來。
但是從316團的戰壕裡。從燒焦的黃土墩的後面,從上下起伏的沙土斜坡後面,連續不斷的密集的槍聲辟辟啪啪地冒著火光向外衝,震動著天地,向天空衝去,在空中飄動。
偶爾夾雜著迫擊炮的齊射聲,也有蘇俄軍隊的炮擊聲,震動天地的轟隆聲到處翻滾著,充塞在寬闊的草原上。
噠噠噠噠噠!——中國人的機槍瘋狂地掃射著。在316團的戰鬥歷史上,像這樣使勁浪費子彈的戰鬥不是第一次,因為敵人太多,而且不懼死亡一向前衝,槍手的步槍的射速已經快趕上自動步槍的射速了,還是不能夠阻擋他們的前進。
刺耳的尖叫聲越來越密地潑在進攻的人的身上,貼在地面上的機槍火力越來越殘忍地掃射著。他們打擊進攻的人,不許進攻的人靠近果然就沒有人能靠近。一道道波浪沒有一道能夠拍上山崗的戰壕跟前,在山腳下,最多到達半山,就像是海灣碰到了巨石似的,被碰得粉碎了,變成一滴一滴的雨點,濺射到地上,滲入泥土是消失不見……
宋大江黑著臉沉重地盯住敵人的進攻,像這樣不要命的衝鋒,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雖然在法國也參加過激烈的戰鬥,但是你這樣不要命的打法,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我316團有六十萬發子彈,你有這麼多條人命的話,就來填吧!」宋大江咬著牙齒說道。
下午的時候,敵人的進攻並且沒有減緩,但是這裡在敵軍的左側,滾滾的灰塵揚起,大地發出激烈的顫抖,一支龐大的騎兵席捲而來,進攻中的俄軍引起了極大的慌亂。
騎兵飛快地貼近,就像無數姝浪頭,無數颶風吹襲而來,與匆忙組織起來的俄軍迎頭相撞,
馬快如風,以最大的速率前來。戰馬都垂下了耳朵,儼如是那圍場的獵狗,馬腹在貼地狂奔。密集的子彈如雨一般潑撒而出,企圖阻擋的俄軍已經紛紛倒地了。
騎兵衝向密集的人群眾,然後分馬四股,將廣闊草原上的俄軍分割,然後一點一點地殲滅。
宋大江看到這個情景,恨恨地罵道:「劉少川,這麼多事幹嘛!」然後發出命令,讓部隊衝下山崗,向敵人發起衝擊。
***
在昆古爾的伏龍芝收到的後方的電報,心裡就已經明白,蘇俄紅軍企圖以烏拉爾山脈阻攔中**隊進攻的計劃失敗了。
中**隊已經深入俄羅斯腹地,而且切斷了通向喀山的鐵路線,而企圖打通過一交通線的部隊也遭到了失敗。
下午兩點鐘。紅軍的創造者托洛茨基來到了伏龍芝的指揮部,托洛茨基神經質地揉著一張什麼文件,說道:
「一切都完啦!我們的部隊打輸啦……喀山的鐵路線無法打通,二十萬部隊反被人家一萬人擊潰……本來以為這麼多部隊,而且還可以與喀山兩面夾出。可以輕易地消滅中國人,奪回主動權,但是沒有想到中國人會是這麼頑強,他們只有一個師,不到三萬人。本來是輕而易舉的事,現在卻遇到了重重的障礙……時局注定在向不利於我們的方向發展……這個……請你看看吧。伏龍芝同志,軍隊應該怎麼調遣……」
伏龍芝走到地圖前,地圖上面註明了最新的情況,各種紅色的巨大的箭頭異常誇張地呈現在他的面前,像一張張血盆的大口。
伏龍芝一直在考慮,陣陣的痙攣掠過他那由於失眠變得憔悴不堪的、曾是那麼有神的臉龐。
「鐵路已經被切斷。要想奪回來的可能性不大,因為我們沒有時間,後方的消息傳到前線的話,我軍的士氣必定受挫,中國人一定會發動進攻…如果被中**隊正面突破的話,局勢會更加對我們非常不利。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們不得不放輜重,從草原上繞過中國人的阻擊,回到喀山再組織反擊。」
「把大批的輜重扔給中國人,你要知道,這是我們蘇維埃的大部軍備了,如果失去,我們只能夠用牙齒跟是中國人打仗了!」托洛茨基說道,但是他也知道,這是紅軍唯一的選擇。
「人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人在。我們還可以重新武裝,如果人沒有了,再多的武器裝備也沒有用!」伏龍芝說道。
「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托洛茨基說道。
「只是那裡沼澤縱橫,大都是毫無人煙之地…」伏龍芝沉吟地說道,
「那是沒有辦法的事。而且我覺得,以紅軍不怕苦的革命精神,這些困難是可以克服的。」托洛茨基說道。
「我們把這個建議上報給中央,讓中央批准吧!」托洛茨基說道。
***
在烏拉爾山脈鐵路邊的防線上。106師已經做好了突擊的準備。在總攻前的晚上舉行的軍官作戰鬥會議上,邵展民大聲地宣讀了方面軍指揮部有關發動總攻的命令,然後說道:「104師出奇兵已經插入敵人的後背,掐斷了敵人的退路,現在由我們正面發起來進攻,粉碎敵人的正面,將敵人全殲在烏拉爾山腳下,把以我們106師無論如何都要突破敵人的防線。這是死命令,不惜一切代價!」
不惜一切代價!在中**團成立到現在,從來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看來方面軍要殲滅俄軍隊的決心是非常堅決的。
「現在,請劉參謀長佈置作戰任務!」
劉偉站起來,來到地圖前面,信心滿滿地說道:「各位,雖然方面軍說不惜一切代價,但是並不是說要我們不顧傷亡地衝殺,戰鬥還是要講究策略的,以最小的傷亡贏取最大的勝利,永遠都是正確的。」
「在這前,張總司令曾經到我們師視察,提出了一點寶貴的意見,叫我們不能夠拘泥於形式,非要從鐵路線上通過,因此我們命令偵察營四處偵察,終於找到了一條看似不可能能道路,就是…」劉偉在地圖上指了出來,「這裡是一片懸崖,地形險惡,上面的俄軍防守比較鬆散,人也不多,但是如果翻過這睡懸崖,就能夠從這裡發起來攻擊,一舉擊破敵軍的防線…」
「懸崖雖然有點高,但是對於我們的偵察營來說,只是小意思!」偵察營長站起來說道。
「偵察營一向是以特種部隊來訓練的,這次要充分發揮你們的特種作戰的優勢。」邵展民說道,「偵察營先行動,其餘部隊在凌晨六點準時發起來攻擊,一舉擊破敵軍的防線!」
***
在葉卡捷琳堡的方面軍指揮部裡,張一平的辦公室也是徹夜燈火通明,「請你在這裡簽名,這個電報要立即發出去…」李菡梅扭著腰肢過來。俯著身體,把電報遞到張一平的面前,張一平一抬眼就看到她隱隱露出來的乳溝。
張一平簽了名字之後,吩咐李菡梅說。「今晚是關鍵時候,請像務必盯緊一點。如果有什麼事,第一時間叫醒我,我要先睡一覺,在這後方,有時比在前線打仗還要累,如果我有選擇。我寧願在前線拿步槍打仗,一槍一個,不用這麼廢神!」
「是,是…我會的,石參謀在參謀部那邊,一有情報就會稟告。我一直在你的辦公室外面,有事您隨時叫我…」李菡梅在張一平前面站立了一會兒,見張一平沒有什麼吩咐,於是小聲地說道:「你很久沒有去找伊利莎了。」
「她始終都是俄國人,這裡是軍事重地,怎麼可能讓一個俄國人進來呢?」張一平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若有所思地說:「俄國人還真靠不住呀。」
「如果需要的話。找我也是可以的!」李菡梅像蚊子一樣說道,「我們中國女子不比白種女子差。」
張一平心裡跳了一下,看了看李菡梅紅樸樸的臉,和圓潤、發育良好的身材,天色開始熱了,她上身只穿著一件白襯衣,突出了她的皎好身材的圓滿的胸部。最上面的地方有兩個扣子沒有扣,露出了白皙有光滑的肌膚
張一平心裡有一些意動,但是這時一隻飛蛾從他頭頂飛舞著,張一平胡亂伸出一隻手。想撲捉它,他臉上帶著輕微的緊張、期待的表情。飛蛾受到空氣的衝擊,展平翅膀,落了下來,但是很快又飛了起來。朝敞著旁邊點著的檯燈撲過去,在燈罩裡面發出一陣輕微的辟辟叭叭的聲音。
張一平輕鬆地喘起氣來,把後背靠在圈椅的背上,說道:「你看到那只飛蛾了嗎?為什麼這麼傻,明知道是火坑,為什麼非要撲過去呢?」
「對于飛蛾來說,也許火就是它的歸宿呢,你又怎麼知道他是傻,而不是快樂的呢?起碼它找到了自己的歸宿。」李菡梅說道。
「我說不過你,我要休息一下!」張一平揮揮手。李菡梅慢慢走了出去。
張一平苦笑一下,李菡梅的心思他知道,只是覺得自己並不愛她,就像方十二妹一樣,如果貿然接受她的話,這樣對她很不公平。
張一平很快睡著了,在夢裡他回到了當初的法國,他還是一個師長率領部隊在法國的密林中行軍。經過漫長的行軍之後來到一個牧場。一位年輕漂亮的法國女孩人出來迎接他們。並請他喝牛奶,摘下雪白的氈帽,用非常地道的中文語說:「請喝吧,將軍!這牛奶有一種奇異的醫療效果。」張一平喝著喝著,這女人忽然變成了他的訓馬女郎安娜,緊接著部隊繼續前進,安娜快活地騎馬跟在他身邊,就在山中一條羊腸小道上行進,一條真正的,名副其實的羊腸小道:到處是石頭,褐色的碎石在腳下亂飛;山下,峽谷那邊,一派沐浴在燦爛、耀眼的陽光中明媚的南方景色……張一平開心地叫,「安娜快看…」這時,馬上的安娜忽然變成了方十二妹,瞪著眼睛看著他,說他薄情寡義…張一平大叫一聲「方十二妹」就醒了過來。
這時,天色已亮光,李菡梅聽到張一平的叫聲也進來了,並打開了旁邊的窗戶。徐徐清風吹過敞開的窗戶,翻動著桌子上的紙張,發出嘩嘩的響聲,張一平迷離恍惚的目光透過窗戶看著伊賽特河對岸,在點綴著一塊塊綠中透黃的草地的丘陵起伏的大地上徘徊。
李菡梅追逐著他的視線,也暗自歎了一口氣,把目光移到風平浪靜、波光閃閃的伊賽特河上,移到抹上一層溫柔色彩的、煙靄漠漠的原野。
「剛才你在叫方姑娘!」李菡梅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果你想她,可以叫她過來,現在她在北京上學,我想她也一定非常想念你.」
「做了一個夢吧了!」張一平說道。「有什麼消息嗎?」
「好消息!」石尉蘭幾乎跳著走進來,說道:「106師昨晚從懸崖出其不意,突進敵軍和防守核心區,現在大部分防線已經被分割切斷,突破只是遲早的事。」
張一平跳出起來,「好,太好了!看來我們也應該挪一下窩了,裡太悶了!」
這時,在烏拉爾山腳到昆古爾再到彼爾姆兩百多公里的鐵路線上,擠滿了後撤的部隊,在鐵路線上拉成很長的距離;在中途的一切大大小小的中間車站都擠滿了緩緩行駛的、滯留的列車。團隊的士兵已經不服從上級指揮人員的任何指揮,支離解體的連隊彼此失去了聯繫。所有這一切造成了一片混亂,發出了一些互不協調,有時甚至是互相牴觸的命令,使本來已經相當敏感緊張的氣氛變得更加惶惶不可終日了。
在一節節的火車車廂裡,在卸下鞍子、餓著肚子的馬匹旁,半飢餓的紅軍官兵擠成了堆。兵車等待出發,常常要在車站上停留幾個鐘頭,因為實際上,後退的鐵路已經切斷,他們的列車最多只能夠行駛三百公里,然後必須全部下車,步行穿過佈滿沼澤的原野回到喀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