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隊的炮擊雖密集,但躲在掩體和溝壕裡基本也不用怕,步兵和槍手雖然槍槍爆頭,但只經呆在溝壕裡,他們也沒有辦法,中國槍手都一樣是些活生生的人,子彈打中他們也會受傷也會死去,但眼前的坦克卻是能到處宛轉馳騁的機器,若無其事地從彈坑裡和溝壕裡滾進爬出,一路銳不可擋,噴煙吐火、到處毀滅,它們的裝甲很厚,身披鐵甲刀槍不入,像一隻鐵做的凶殘餓獸,
日軍驚慌、恐懼、無可奈何,他們像野豬一樣矮壯的身體在這些鋼鐵怪獸前面顯得微不足道,面對這些龐然大物,他們的四肢不過是幾根稻草,而手榴彈也變成了一支火柴,反坦克炮也只不過是一個燒火筒罷了。
坦克和步槍的配合越來越順暢,那些堡壘反而成了躲在裡面的日軍的活棺材,隨著一個一個的暗堡被擊破,被燒死炸死,傷亡慘重。
火焰,炮彈、毒氣、硝煙和坦克是戰場的主旋律,然後就是不停地、大量地死亡,無論如何是火燒死,被炮彈炸死、不是被槍手的子彈爆頭而死,結果都沒有什麼兩樣,他們死後,在浮塵一般的山坡上、溝壕裡,這就是他們的埋身之所。
在不一個堅固的掩體裡,十幾個殘存的日本兵龜縮在地下,汽油的臭味伴隨著火藥的濃煙在他們頭頂上吹了過來,遮住了蔚藍的天空,也遮住他們回家的希望。
一挺重機槍斜倒在射擊口旁,旁邊的射手和彈藥手們已經倒了一地,塞住了本來就不寬敞的空間。讓人的腳都落不下去。
中國人的子彈是非常神奇的。就這麼小一點的射擊口。他們的子彈總是能夠地鑽進來,把射手一個一個地殺死,補充一個就死一個,再補充一個再死一個…戰爭本來就是勇氣的較量,而在這一場較量當中,明顯這批日本人已經落了下風,一個小隊死去大半的人員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靠上前去。
在掩體內還有一門37毫米的反坦克炮。旁邊有幾排黃澄澄的炮彈。不過炮手已經被從射擊口噴射進來來的烈焰燒得血肉模糊,只剩下一個人的形狀了。
外面,坦克的轟鳴聲越來近,天崩地裂地爆炸響起來之後,就是一陣嘩嘩的的聲音,那些被炸上天空的泥砂、磚石如同下雨一般的灑落在掩體的上面。
小隊長籐田死在了射擊口,在從多的屍體的下面,連他的鞋子都看不到,他是很傑出的一個前線軍官,只要有危險局面他總能挺身而出。他參加過日俄戰爭,並存堅守旅順近一年的時間從來沒有受過傷。但最後並未能倖免,一顆如同天外飛仙一股的子彈準確地擊中他的前額,他連最後的一句交代話也沒有說,就死得乾乾淨淨了。
籐田死後,指揮權自然落在小隊副早野軍曹的身上,早野軍曹是一個非常猥瑣的人,個子不高,脾氣也很壞,這跟他曾經是一個賭鬼有很大的關係。
早野軍曹也參加過日俄戰爭,他還有一個做機槍手的親哥,槍法非常好,在日俄戰爭中憑著一挺機槍,不知道殺死了多少俄軍,但是最後他死在敵人的炮擊之下,俄軍的一發迫擊炮彈正中了他,把他連同機槍炸得零零碎碎,分不清哪個是骨頭,哪個是機槍零件。
從那時候起,早野軍曹就不可救藥地喝起酒來,並沉溺在賭博中。後來被責令退到了預備役,回到本土之後,賭得更加不可收拾,輸掉所有的財產,還輸掉了他哥的勳章。最後走投無路的早野找到了他的戰友籐田,籐田通過關係讓他重新歸隊,勸說了他一番。早野軍曹從此就改邪歸正了,可是就在剛才,一顆不知道從哪裡飛進來的子彈打進了早野軍曹的腦袋。可憐早野軍曹褐色的眼珠破流到襯衣上,血從腦殼裡像從打開的罐頭裡湧出來。彷彿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過這個充滿傳奇的、參加過日俄戰爭的老兵一樣,他就這樣死去,欠下一身的賭債。
早野軍曹死後,指揮權就落在了羽田軍曹的身上,他只是一個入伍兩年的新兵,戰鬥經驗遠遠比不上籐田小隊長和早野軍曹,甚至比不上很多死在地上的老兵,但是他們都死了。
羽田軍曹看了一眼堆在屍體上面的,瞪目望著蒼天,似有不甘心的羽田軍曹,然後關心地擦了一下手上的步槍槍筒上的血漬,這是從早野軍曹被打穿的腦袋裡濺出來的。
掩體已經成了一個棺材,呆在這裡就是等中國人的坦克噴射火焰,把他們燒成焦屍,或者用炮彈把他們連掩體一同轟上天去。再摔成肉碎。羽田軍曹知道自己已經成為指揮官之下,遲疑了一下,就下了立刻退卻的命令。帶著十幾個還算完整的士兵,拖著步槍就走了出去。
外面連接著一條溝壕,溝壕的胸牆上面,趴著一具具的屍體,在被炮火燒焦的土地上慢慢變冷、變僵。一具屍體倒垂下來,額頭上開了一個洞口,血已疑固,但是不甘心的眼睛還是圓瞪著,他那襯衣掉落到腦袋,露出黝黑的腹部,曝露在陽光之下,屍體已經有一點腐臭味。
在別的堡壘裡,也有不少軍隊陸續地鑽出來,通過交通溝壕,撤到對面鼓的山崗上去,這是另外一個據守點。
全部由堡壘撤回來的步兵組成的一個個的小隊,在山坡上構築了陣地。一個瘦個子找來一挺重機槍,身後還跟著一個彈藥手,扛著一箱彈藥,也是長得瘦瘦的,像一根竹稈一股,風一吹就倒。好像旅順口要塞缺少糧食吃不飽一般。
糧食固然是缺少的,但是羽田軍曹認為,這裡最缺少的是安全感,特別是機槍手們,只要跟中**隊一對上,死的特別快,也怪不得這兩個瘦成這個樣子了,羽田軍曹和他的戰友的眼中都出現了奇怪的戴著憐憫的眼光,看著這兩個瘦子安裝好機槍,雖然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著回去,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在這場戰鬥中,他們肯定比這兩個機槍手活得更加長。
「叫中國人來吧!」瘦子機槍手望著近處山崗後面半圓形的地平線,笑著說。
「現在咱們可以狠狠地揍中國人啦!」瘦子彈藥手同樣興奮地道。
「奸爸爹!」兩個瘦子互相對自己說,同時也對旁邊的羽田軍曹喊道,羽田軍曹只用看死人的眼色回看了一眼,沒有理會。
「奸爸爹!」,這兩個瘦子轉過臉去,對一個正在四腳朝天,躲在胸牆上的壯實軍士喊道。
「中國人來啦!往這兒沖呢!「那個四腳朝天的壯實軍士,從上面滾了下來,大聲喊道。同時把腦袋緊緊地縮到溝壕之下。
日軍都密密麻麻地臥倒在胸牆後面。這時候,一個小隊長揮動著戰刀,從溝壕這邊跑到那邊,彎著頭,像田隴地裡的鵪鶉一樣,一邊跑著,一邊喊叫著:「敵人來啦!中國人來了,機槍快掃射吧!」
羽田軍曹暗暗罵道:「小隊長是這樣做的嗎?在溝壕裡面跑來跑去,子彈打不中他,炮彈也難打中他…比起籐田和早野兩君,真上差得遠了。」
前面山崗對面還是空蕩蕩的,不過轟鳴的聲音一直接響個不停,揚起的灰塵從山崗背後升騰起來,人們就是根據這個灰塵升騰程度,判斷中**隊是否已經殺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