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平吃完早餐,比試也有了結果,二嘎子削出來的土豆非常精緻,個個飽滿,削的土豆皮又薄,一點都不浪費。而潘五百雖然在後面有了改善,但是無論在外觀還是速度上都無法與二嘎子相比。
「很明顯。」張一平揚了揚手臂,「潘五百,你輸了,你還得下一番功夫。」
潘五百很不服氣,以為張一平故意的打擊他。因為很顯然,削土豆跟槍法沒有任何關係,他就是再二百五,這點判斷力還是有的。
「咱們又不是廚子,土豆削得好有什麼用?我要跟他比的是槍法。難道土豆削得好,槍法就好了嗎?廚房裡的廚子土豆削得最好,難道他們的槍法是全軍第一的嗎?比總指揮還強?」潘五百一急起來,也能夠憋出幾句有邏輯的話。
「你的意思是廚子的槍法就差了?」旁邊一個觀戰的炊事兵接上了碴,「咱們雖然是一個廚子,但是訓練也從沒有落下,只要有需要,隨時隨地都可以提槍上陣殺敵,槍法絲毫不比你差,要不,咱哥兒倆比試比試?」
「慢著!」張一平問道,「你削的土豆難道比二排長還要好嗎?」
「報告總指揮,俺雖然比不上二排長,但卻肯定勝過潘五百許多,根據總指揮的理論,所以我有信心在槍法上也勝過他。」廚子說道。
「還理論呢?我說過土豆削得好,槍法就一定好了嗎?我告訴你們,土豆削得好的,不一定槍法就好!」張一平聳聳肩,「除非你削的土豆跟人家二排長那麼精緻,否則跟槍法的好壞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除了王一民等幾個高手之外,潘五百、廚子就連石尉蘭也都覺得一頭霧水,眼中一片迷惘。
「我還是不明白…」潘五百搖著頭。
張一平從餐桌前站起來,「等你的土豆削得像二排長這麼精緻漂亮之後,你就明白了。」
張一平從餐廳出來,一個通信員將一封電報送到他手中,張一平打開一看,臉色變了,凝神了一大陣,才歎了一口氣,說道:「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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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奧爾良,激烈的戰鬥是夜不停地進行,沒有一刻中斷,交戰的雙方不斷地投入更多的兵力、更多的物資,最終的結果只留下一片片的廢墟和發臭的屍體。
在南岸,外籍兵團和106師將聯軍分割成兩半,並且慢慢地分割包圍,一塊一塊地消除殘敵。但是聯軍以盧瓦河為依托,並通過盧瓦河不停地補充兵力和物資,給外籍兵團和106師的進攻造成了重大困難和損失。
張一平再次來到了外籍兵團的前線,在這裡他匯合了張安平,張安平正在喘著氣,他是接到張一平的緊急電報,從五十公里外的地方趕來的。
張一平戴著防毒面具,身上穿著防護服,自從進入奧爾良,他就這樣了,雖然此時已經接近黃昏,太陽已經沒有那麼猛烈,氣溫也不是一天最炎熱的時候,但是他在防護服裡面仍然被悶得滿身大汗,防毒面具的玻璃面罩下面凝結著一片水珠。
「安平兄,你最好戴上裝備!」張一平一見張安平就說道,他說話的時候,口裡吐出的水汽在防毒面具裡面纏繞。
張安平急忙戴上防護服和防毒面具,這才問道:「出了什麼事?難道這裡暴發大規模的流感嗎?」
「這要你來判斷,你才是專家!」張一平說道。
「你才是專家,總指揮。」張安平說道,他不是謙虛,而是真心的話,因為他對於這場流感的有關知識,都是張一平教給他的,這些對流感的認知是他展開一系列工作的基礎。這個年代,對於這一次大規模的流感認識還不全面,張一平這些粗淺的知識,在這個時代已經非常先進的了。
「我是板磚的磚家!」張一平自嘲道,「不過不管是板磚的磚家還是真正的專家也好,這裡的環境,容易誘發疾病的流行是毫無疑問的。我之所以這麼著急請你過來,就是想讓你確定一下,這裡暴發的病症是瘟疫還是外面流行的那種流感。」
在張一平站在的街道的旁邊,一堆堆的屍體堆放在街道邊,幾個臉上罩著一個大大口罩的法國女人,把屍體往一輛馬車上堆放,趕馬車的老頭坐在駕駛位上一動不動,他非常瘦,一個藍色的口罩把他的臉遮去了一大半,只露出一雙麻木僵化無神的混濁的三角眼。
「這裡是後方,算是好一點的了,不過也是在這兩天才有足夠的人手,在前一點的地方,屍體堆在地上已經腐臭,一直沒有辦法清理。」張一平說道。
一行人戴著防護服,向前方槍炮聲轟鳴的地方走了兩條街道,來到一片低矮的平房面前,這裡是外籍兵團的一個野戰醫院,不過此時已經被戴著大口罩,荷槍實彈的士兵警戒起來了。所有的人許進不許出,當然張一平和張安平等穿戴防護服的人除外。
走進這個野戰醫院,給張一平一個現象就是髒亂差,受傷的士兵躺在水泥地板上,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失望和麻木。
染滿血跡的衣服、繃帶到處都是。痛苦的呻吟從四面八方飄入人的耳膜,可以讓人發瘋。
對於張一平這個現代人來說,這個現象是不可想像的,這簡直就是這個地獄一般、沒有希望的地方。
然而,這就是現實,在這個醫療水平低下的年代,受傷的士兵能夠完全走出醫院是非常幸運的事,以至於有些傷兵寧願死在戰場,也不願意進入這些地獄一般的野戰醫院。
不過儘管這裡環境是如此之差,生命依舊頑強而痛苦地延續著,如牆角邊的野草一樣苟活著。
靠著牆角邊的一個士兵,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暈過去了或者死去了,他可能是頭蓋被炸裂了,綁在頭頂上的紗布變成暗紅色,血和紗布已經凝結成了一個血的帽子。
旁邊的一個士兵,那被炸斷雙腳,躲在屋簷下發出輕微的呻吟聲。在他的身邊有一個支著一枝枴杖拖著殘肢的傷員,正在滋吧滋吧地抽紙煙。
在一間屋子的外面,排列著一批等待做手術的傷員,在一個病床上躺著一個士兵,雙手捧著自己從肚裡掉出來的腸子,旁邊的一個女護士從他身邊走過,順便用法語問候了這名士兵一聲,「堅持住,大夫很快給你做手術了。」
「難道我們的野戰醫院都是這樣差的嗎?連醫生護士也不多一個?」張安平問道。
「外籍兵團初建,而且傷亡率太過高,有時整個團整個團,甚至整個師的打沒了,醫療和後勤跟不上是情有可原的,說實在話,這已經算是好一點的了,起碼這裡的人都可以得到最基本的治療。」張一平說道,
「至於這個捧著自己腸子的小伙子,他還可以堅持幾個小時,當然先救其它更加嚴重的傷員。」
在另外一邊,這裡卻又另外一番模樣,這裡的傷員都是中國人,雖然院子的範圍比那邊的小上一點,醫護人員也少上許多,但是因為傷員較少,這裡的傷員反而得到了及時有效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