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從甫一早來到中**團指揮部所在的城堡,但是他不敢馬上去見張一平,而是去找袁萬鴻。
胡從甫到現在才知道,他平時得罪人太多,在軍團指揮部裡,除了張一平之外,他竟然沒有一個人緣,他想來想去,只好去找袁萬鴻。
並不是說袁萬鴻跟他關係有多好,而是胡從甫認為袁萬鴻好欺負,他翻天虎要他小袁子做什麼就得做什麼,從來不敢說不,而且這小子也有一點本事,能夠幫他出一個主意。
胡從甫在老家的時候,也是做過鬍子的,並非一點也不懂得人情世故,只是在法國這裡練了高明的槍法,長了本事又升了官之後,才漸漸地變得目空一切的。
胡從甫左手提著一條馬腿肉,這還是在戰場上打死的馬屍上割下來的,右手順手捎上一瓶朗姆酒。
朗姆酒是以甘蔗糖蜜為原料生產的一種蒸餾酒,酒精度比葡萄紅酒高很多,而且口感甜潤、芬芳馥郁,很受官兵們的喜歡。
法國盛產紅酒,但是紅酒並不受像胡從甫這樣的豪爽漢子喜歡,他們更加喜歡酒精度更高的朗姆酒和白蘭地,像這種產自古巴的朗姆酒,也算是珍貴的禮物了。
說實話,自從101師回來之後,袁萬鴻已經不想再見到胡從甫這個混賬傢伙了,他剛剛從食堂吃完早餐回到住處,見到胡從甫在他房門口前晃悠,正想轉身離開,卻被胡從甫見到了,「小袁子,來來來,老哥我給你拜年了!」說著把馬腿肉提得高高的,以便讓袁萬鴻看得清楚。
袁萬鴻苦笑著說道:「拜年,胡師長,農曆剛剛過六月,你這是提前六個月給我過年,還是遲了六個月給我拜年呢?」
「都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小袁老弟,這是新鮮的馬肉,拿進去叫你媳婦煮熟了,咱們哥倆喝幾盅,我這裡還有一瓶好酒,聽說是從古巴進口的,老哥我一直就不明白,從古巴來的就是進口的,難道法國本地的就不能進口了嗎?」
「這是指揮部,不是你們老家的山寨!」袁萬鴻說道,「我沒有媳婦,沒有人替我做飯,我是在軍團食堂吃的飯,也不喝酒,因為現在是值勤時間。」
胡從甫卻伸手來摟他的肩膀,袁萬鴻連忙躲開,「胡師長,你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別再搞事了,被領導看到不好。」
「我就是想跟你套一個交情!」胡從甫怒道,「兄弟間套一下交情,這有什麼不好的?人家想跟我喝酒,我還不一定鳥他呢?」
「好吧,馬腿我收下了,等等一下我拿到食堂去,酒也一樣!」
胡從甫把馬腿肉遞給袁萬鴻,不過那瓶酒卻有一些猶豫。
「放手呀!」袁萬鴻抓住酒瓶的下半截,「你放手!是不是不捨得?果真如此就算了,我也沒有想過,你鼎鼎大名的胡師長,天不怕地不怕的翻天虎,也會給我這個小參謀送禮。」
「不!我剛才不是說要跟你喝幾盅嗎?我是想,要不咱們哥倆進屋去喝幾杯?」胡從甫的脾氣破天荒地軟了下來,帶著一點哀求的口吻。
「不是說了現在是值勤時間嗎?」袁萬鴻的手還是抓住那瓶酒不放,心裡想:先不管他求我的是什麼事,今天難得他有求於我,無論如何也要讓這個混蛋付出一點代價。
「如果你覺得虧本,不值得送我一瓶酒,你也可以在這裡喝上幾杯,剩下半瓶給我也行…」袁萬鴻說道。
胡從甫心裡正是這個意思,他本來不捨得這瓶酒,心想咱是一個師長,求他多大一件事呀,用得著送他一瓶好酒嗎?不過想到這瓶酒到時自己也有份喝,而且起碼能夠喝上一半,於是就順手提過來了。
如今見袁萬鴻要整個兒沒收,而且不準備請他進去喝酒,於是又捨不得了,這不是他小氣,而是這酒的確珍貴。
「哪能呢,我是這樣的人嗎?送自己兄弟一瓶酒,到時了家門還要喝掉一半才肯送人?」但是手上還是依依不捨,「小袁老弟,哥有事請教你,你可不要收了我的禮物,又不教我?」
袁萬鴻心想,你總算知道怕我了嗎?平時對我呼呼喝喝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想到今天呢?
袁萬鴻招手讓一個警衛戰士過來,讓他把那馬腿肉送到食堂的廚房去,但是警衛戰士卻皺著眉頭說道:「這兩天老是吃死馬肉,都吃膩了…」
胡從甫把眼睛一瞪,「叫你去就去…」
警衛戰士連忙提起馬腿肉,捏著鼻子快步走開了,袁萬鴻也把酒放進自己的房間,然後出來,鎖住了門。對等候在外面的胡從甫問道:「什麼事難到胡師長了?需要我效勞的話,我是非常樂意,看在這瓶酒的份上。」
「咱們不提這瓶酒行不行!」胡從甫說,一提這瓶酒,他就覺得心痛。
「好,咱就不提,」袁萬鴻道,「不過我時間有限,你要快一點!」
「也就是一個小事,要聽一下你的意見。」胡從甫把袁萬鴻拉到一個角落裡,「上次,你不是給我提了一個建議,說是請總指揮做101師的榮譽師長,而我則轉正為正式師長嗎?可是不知道怎麼的,被總指揮提前知道了,這不,他現在命令我去他那裡報道,要好好教訓我!兄弟,你可要幫我想一個主意,讓我順順當當地轉正,又不被總指揮責怪…」
「你甚至還沒有打報告,更沒有總參謀部的批復,你就到處說了?還讓總指揮知道,你知不知道,這事可大可小…」袁萬鴻壓低聲音責問道。
「我當然知道,這不是因為打了勝仗,心想立了功,總指揮一定會同意,心裡一高興就說漏嘴了嗎?」
「那你怎麼不找你的師參謀長汪樹壁?他足智多謀,一定有辦法幫你解決。」袁萬鴻問道。
「我不好意思跟他說,一說他又囉嗦不停了,你知道我這個人最討厭囉嗦不停的人,你小袁兄弟是我見過的最不囉嗦的參謀。」
我不對你囉嗦,是我逆來順受,是因為我跟你一般見識,不願意得罪你這個惡霸,並非我善良!袁萬鴻心想。
「再說,這個主意是你給我出的,現在出了婁子,你得給我解決掉。」胡從甫的流氓嘴臉又不自然地流露出來了。
「拜託,我只是建議,而且你也要先打報告,經過總參謀部的同意才行。我沒有叫你私自就叫出去,你這不是先斬後奏嗎?在軍中最忌諱這事了,而且我說的是請總指揮擔任『名譽師長』,而不是『榮譽師長』。」
「這有什麼區別?」
「區別大了,一般死了的人才冠以『榮譽』的稱號…」袁萬鴻說道。
「那我真是死定了!」胡從甫這下真的嚇壞了。在軍中,最忌諱的不是什麼先斬後奏,而是咒上級死,這等於打領導的黑槍,是不可原諒的。
胡從甫無力地坐在地上,詛喪地說道:「這都怪我自己,小時候不好好讀書,以至惹出這樣的大禍事。」
「其實,我老爹是一個秀才,在村裡教書做先生,我有這麼好的機會讀書,可是我卻不好好學,整天打架生事,後來還做了土匪…」
「怎麼看,也看不出你爹原來是一個秀才!」袁萬鴻道。
「你還有心思跟我說笑,這次闖大禍了,你知不知道?」胡從甫無力地站起來,「現在,只有乖乖地向總指揮認錯吧,這個師長我也不指望轉正了,以後見到張大黑,只好遠遠躲著了…」
胡從甫不停地搖頭,向指揮室的方向走去。
垂頭喪氣的胡從甫讓袁萬鴻很不習慣,他寧願他是原來那個混蛋也比現在這個沒有生氣的行屍走肉的胡從甫強,於是袁萬鴻追了上去,「我剛才只是說一般情況下,並不一定全部都是這個意思!」
胡從甫回過頭來,「你什麼意思,一般情況又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不同的人對『榮譽師長』這個稱號可能會有不同的理解,也許總指揮他並不這樣認為,或者他根本就沒有注意也不一定。」袁萬鴻委婉地說,其實剛才那個說法,是他靈機一動,想捉弄報復一下胡從甫的,至於「榮譽」稱號是否一定冠予死去的人,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你是說,總指揮跟我一樣,也是一個老大粗,是沒有讀多少書的人?」胡從甫忽然恍然大悟一般,「應該是了,要不他怎麼跟我們這些當兵的粗人這麼投緣!」
胡從甫好像一下子想通了一般,人也馬上變了一個樣,那個囂張的土匪模樣又回到了他身上,他伸手搭住袁萬鴻的肩膀,說道:「小袁子,這下你可要好好替我想一個辦法,讓總指揮接受這個榮譽師長。呀不,是『名譽師長』,然後又把我的代理師長轉正…」
「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袁萬鴻有一點後悔,剛剛把他點拔通,這人又故態復萌了。
「總指揮兼任師長本來就不合理,但他非要這麼做你也沒有辦法,你唯一的辦法就是努力爭取、據理力爭。總指揮始終理虧本,到最後,我估計他會提出跟你來一場槍法比試…」袁萬鴻分析道。
胡從甫認真地點點頭,「的確很有可能,換了我也一樣!但是說到槍法,誰又比得過他…」胡從甫一下子又變成苦瓜臉了。
張一平跟他一樣,都是喜歡講拳頭講槍法而不喜歡講理的人,甚至比他這個曾經做過土匪的人更加不講理,總是喜歡用自己的強項欺負弱小的人。
只不過,現在弱小的人卻是他翻天虎胡從甫。
袁萬鴻心裡叫一聲,活該!這叫做惡人自有惡人磨,你翻天虎再野蠻,碰到張一平就像一隻大老虎前面的一隻乖小貓。
一個一向強悍的人,忽然變成楚楚可憐的模樣是讓人難以接受的,何況胡從甫其實也不壞,也沒有做過什麼壞事,不應該受到這樣懲罰。
袁萬鴻心裡一軟,說道:「看在那瓶酒的份上,我告訴你,不要跟總指揮比槍法,他要提出比試,你就跟他比你的烏龜**。」
「烏龜**也就是憋氣!」胡從甫搖搖頭,「雖然說烏龜**是我發明的,但事實上還是沒有脫離《槍王系統》的呼吸法門,沒有什麼技術難度,總指揮功力深厚,無論怎麼比,我都比不過他…這個代理師長,只怕一輩子也轉正不了了…」
「你照我說的去做就是…」袁萬鴻怒道,這時他看到大門外進來了兩個人,覺得非常熟悉,再仔細一看,不禁驚叫了出來,人也撲了出去。
「劉厚兄!聖章兄!怎麼是你們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