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在太陽出來之前的一段晨光裡,空氣裡瀰漫著破曉時的寒氣,青草和葉子上也掩蓋了帶著硝煙味的露水,大地上的霧氣在漸漸地凝聚加厚。剛剛天亮的時候,大地也只有一層淡淡的縹渺透明的白紗,然後漸漸形成乳白色的霧障,結成了一籠巨大的白帳子,把方圓幾十里的地面給嚴嚴實實地罩了起來。
當太陽跳出地平線之後,霧氣又被朝陽熾熱的光燃燒,逐漸地驅散。一片金光透過薄霧照射在大地上。地上的喬木、灌木、草叢的枝條和暗綠色的葉子閃耀著春天一樣煥發生命的呼吸。給陽光一烘曬,晨霧降落下來,滲透到泥土裡,到處冒起陣陣濕氣。
張一平和二噶子兩人趴在草叢裡,忍受著這陣濕氣的侵襲,兩人相隔不到兩米。
張一平很想考驗一下二噶子的槍法到底達到了什麼樣的境界,因為在軍中,二噶子、胡叢甫和曾大娃三人鼎鼎有名,並且開創了自己的風格,他們在張一平教給他們倆的槍法中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從不同步的角度詮釋了《槍王系統》中的精髓,大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味道。
「等一下,就看誰先打完彈倉裡的子彈。」張一平說,「當然,還得必須命中,光光打完子彈而不命中目標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而且命中哪裡也是勝負考慮的因素之一。」
「命中眉心和脖子上動脈的算十分,胸口算五分,其他地方零分!」張一平說道。
「如果沒有打死呢?」在張一平右邊的方十二妹問道。
張一平和二噶子都好像看怪物一樣看了她一眼,像張一平和二噶子這樣的槍手,已經到了要誰三更死,誰就絕對活不過五更的境界,怎麼可能打不死人呢?
十二妹分辨道:「敵人來的可能是騎兵,俗話說射人先射馬,如果角度不好的話,你們不會為了比賽,打不到人就連馬也不打吧?」
「槍手只要在戰場上就應該以殺敵為先,槍手有槍手的品德,不能為了名譽而違反戰場的規則…」張一平嚴肅地說道。
「我明白!」二噶子說道,「殺敵第一,比賽第二!」
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熟悉呢?張一平點點頭,讚道:「這話說得太對了,二噶子,我發現你有哲學家的潛質,你應該改一個文雅一點的名字。」
「不用,這個名字是我爹給的,我覺得很好,」二噶子收斂了呼吸的頻率,在地面的泥土裡,他已經感覺到一陣輕微的抖動,這是敵人的馬匹在奔跑,不過還很遠,距離起碼在三四里之外。
「張兄,如果二排長贏了你,你的天下第一槍手的尊號是不是要讓給他?」方十二妹問道。
張一平想了一下,回答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天下第一槍手了?我有說過嗎?我是一個很謙虛的人,怎麼可能說自己是天下第一,這麼狂妄呢?」
「你說你自己是槍王,這不等於自己是天下第一嗎?」
「槍王只是一個級別,就像軍銜一樣!它只能夠說我通過槍王那個級別的測試而已,跟天下第一沒有關係!槍法的高低是不受級別限制的,低級的槍手也極有可能戰勝高級別的槍手…」
「狡辯!」
張一平聳聳肩,沒有回答。
「二排長已經是天下第二了,如果這次贏了你,那他是不是可以稱為天下第一?」十二妹不死心,又問道。
「那可不一定,比天下第二進一點的,不一定是天下第一,也極有可能稱為天下最二。」張一平說。
「連總指揮都不敢稱天下第一,我怎麼敢?其實這天下第二也是因為我姓二,而且當時還編在二營二連二排二班…」二噶子說道,「今天如果我能夠贏得了總指揮一點,我希望總指揮調我到三營三連三排三班去,只要與這個二字沒有關係就行了。」
「要贏我沒那麼容易,只怕你還得『二』一時間!」張一平呵呵笑道。
「來了!」方十二妹小聲地說道,她也把步槍的槍口伸了出去。
來的是美軍的前頭搜索部隊,都是騎兵。只有三四十人,在公路和旁邊的草地裡散開,隊伍拖得稀稀鬆松的。
太陽已經升了起來,霧也只剩下薄薄的稀稀的一縷縷,美軍緊張地在草地裡搜索,很快就會進入最佳射程。
張一平看到其中有一個中尉軍官,於是說道:「各打十發子彈,第十一發子彈打那個中尉,誰先把這個中尉打下去,就算贏!」
「你們這是在打檯球嗎?中尉就是那個最後落袋的黑球?」方十二妹問。
「你也知道打檯球?檯球有這個打法嗎?」
「當然!」
眼看美軍就到了跟前,張一平又下了命令「給我傳令下去,最前面的二十個美國人和那個中尉留給我們比賽用,其餘的各自找目標。」
看著美軍已經全部進入的埋伏圈,張一平向十二妹說道:「可以開始了。」
十二妹也不叫「預備「,她一下就扣了板機,子彈射出了膛,從一堆綠色的草中間掠過,熾熱的子彈過後,這幾棵鮮嫩的野草都蔫了下去。
子彈打在一百多米外一個騎兵的額頭上,正中眉心。騎兵馬上無聲地向前一撲,倒在馬上背上,坐下的馬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馬繩子一鬆,主人拍了它的後背,於是條件反射地向前竄出,把背後的屍體拋落馬背來。
「十二妹,你的槍法進步不少!」張一平誇道,但是手上跟眼上的動作也不放鬆,他在一瞬間連開了三槍,看著三個騎兵「撲撲撲「地掉了下來,然後他索性站了起來。
而此時,二噶子已經躍起來衝了出去。
馬本來就是在運動的,忽遇襲擊之下,馬匹受到了驚嚇,無論是馬匹還是馬背上的騎士都會做出一些相應的動作,躲避子彈。
這個時候打死這些馬或者把騎兵打倒在馬下,對於高級槍手來說不是問題,但是如果要擊中馬上的騎士的眉頭、脖子上的動脈。不僅要求槍手能夠抓住瞬間即逝的一剎那,還要槍手能夠自動尋找合適的角度。二噶子跳了出去,就是主動尋找戰機,給敵軍的眉心一擊。
張一平見眼角一個黑影一晃,速度快得令人難以想像,就知道二噶子的實力不容小視。
實戰中的比賽不比正規的射擊比賽,在實戰中,複雜性大上許多,也會有很多產生意外結果的因素,而且比賽的目標物並不是死靶而是人,他們正在極力避規。
張一平只要稍一不注意,極有可能輸給二噶子。
張一平馬上凝聚心神,絲毫不敢大意,如果輸給了這個二噶子就不好下台了,他怎麼說也是師傅。而且還是一個年輕氣盛好鬥成性的師傅。
張一平將心神凝聚起來,把感覺伸延釋放出去,當他的感官觸覺達得到戰場的時候,所有的馬匹和騎士都像是放慢了動作一樣,很多對別人來說是稍縱即逝的機會,在他眼中卻是從容不迫地抓住。
張一平的槍口輕輕地晃了一下,六顆子彈成扇形先後向敵軍飛了過去,六個在二十多米範圍的美軍騎士先後被擊中。
當六個剛剛被擊中的騎士白色的腦漿和鮮血還飛濺,還在空中飛竄的時候,張一平第十顆子彈已經跟上來了,穿過那些在空中飛舞的血珠,從兩個中彈的腦袋之間狹小的空隙一閃而過,之後兩個腦袋就重重地撞在一起。
張一平的第十顆子彈穿過重重的障礙,剛好從那個中尉軍官的脖子的動脈上掠過,擊穿了動脖血管,一股鮮血不受控制地激噴而出,像爆了水管似的。
子彈穿過中尉軍官的動脈之後,又穿過側面另外一個騎兵的脖子,一樣引起鮮血四濺,後面的騎兵由於正在轉彎,重心不穩,所以反而比先中彈的中尉早掉落中馬上。而中尉卻只趴在馬上一動不動。
而這個時候,二噶子也一氣呵成,完成了他的任務,十個美軍有的倒掛在馬背上骨的掉落在地上,只剩下十匹無主的馬像,悲傷地烏嗚。
在這麼近的距離打十發子彈,這對於一個高極槍手來說,是基本的技能,張一平雖然比二噶子高出幾級,但是在這麼簡單的比賽,考究的是槍手出槍的速度的準確性這兩樣基礎的功夫,張一平的優勢並不是很明顯。
事實上,在比賽過程中,二噶子開槍的速度和準確性基本上已經趕上了張一平。
二噶子打光了十發子彈,正在給彈倉補子彈。戰場上的騎兵已經全部已經倒在下,他填好子彈之後,也沒有用處了。
十二妹叫道:「張兄,你犯規了,你在第十槍就開槍打死中尉軍官,這一次應該是你輸了。」
「十二妹,難道你沒有看見,我最後一槍是擊中兩個人嗎?雖然子彈是先射中了那個中尉,但是率先倒下的是後面的那個士兵。所以說,我是先擊倒那個士兵才擊倒軍官的,這怎麼算犯規?」張一平分辯道。
十二妹道:「就好比打桌球,你先碰到黑球,再把其它球撞下了袋,儘管你這一桿連黑球也下了袋,但不管怎麼樣,你碰黑球在先,就是犯了規,就應該判你輸…」十二妹據理力爭。
「可是,十二妹…」張一平道,「我們現在不是真的打檯球…」
二噶子扛著步槍走了回來,說道:「方姑娘,總指揮一槍打中兩個人,而且都是要害。在這麼複雜的情況之下,我自認做不到,總指揮的確勝我許多,看來我還要『二』一段時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