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指揮部,曲偉卿見到張一平回來,就急迫地說道:「總指揮,在我們右翼的兩個匈牙利步兵師崩潰了,我已經命令102師的310團連夜趕往呂濟耶,以310團的實力,在那裡堅持兩天應該沒有問題…」
「匈牙利步兵師真是我們的累贅,在以後的戰鬥中是指望不上了,只有充入321團的那個步兵師還像一點樣,看來以後也要將剩下的幾個師像321團那樣處理。」
「等打完這一仗,他們還存在再說!」張一平說道,他在地圖上找到呂濟耶,這是一個小鎮,距現在的防線只有十公里。
「美國人的火炮非常兇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而這裡交通便利,他們炮兵來的好快…」
曲偉卿道:「是的,他們整個下午都在打炮,炮彈好像用不完似的!我建議放棄這個陣地,在明天凌晨之前撤到圖爾,圖爾有堅固完善的工事,可以抵消美軍炮火的優勢。這裡的工事因為修得太過倉促,而且不是永固的工事,不完整,經不起美軍不分晝夜的炮擊,這樣會給我們造成較大的傷亡。」
「你說得對!我同意!」張一平點頭說道。
張一平本來打算採用層層阻擊的手段,沿途給美軍造成一定的殺傷,然後再退到圖爾,但是美國人打了一個下午的炮,就是沒有發起步兵衝鋒,讓張一平的謀算落了空。
謝爾河邊的防線的確比較薄弱,在這裡跟美國人死磕對中**團不利,這樣的塹壕戰和消耗戰,中**團消耗不起。
中**團人數和武器的限制只能夠打運動戰,打塹壕戰和消耗戰只有死路一條,只有不停地運動,才能夠扯開美軍各部之間的空隙,創造殲敵的機會。
後退的命令再次下達,中**團開始從陣地上撤退下來,趁著月色向後面退去。
張一平和曲偉卿一直守在指揮部,天快亮光的時候,曲偉卿帶著指揮部也將起程,曲偉卿跟張一平握了握手,叮囑道:「總指揮,你也要保重!」
只要有戰鬥中,只要有撤退,張一平一定要跟殿後掩護的部隊在一起,這是他的堅持。
曲偉卿已經習慣了張一平走在最後的堅持,在每次分手的時候,他只能給張一平一句衷心地祝福,希望他平安。
張一平用另外一隻手搭上了曲偉卿的手背,千言萬語都在這一握之間,「你放心吧,我會小心的,打得中我的子彈,在這個世界還沒有造出來!」
看著曲偉卿消失在月色之中,張一平走回空蕩蕩的房子,在昏暗的燈光之下,一個熟悉的身影直立著望著他,眼光閃爍著,比旁邊的油燈還要明亮。
「十二妹,你怎麼還沒有走?」張一平問道,「你不是應該跟參謀部走的嗎?」
方十二妹並沒有回答,明亮的大眼睛閃爍著堅定的目光,張一平也不再追問,他從牆角上摘下他那把的半自動步槍,在手裡掂了一下,感覺裡面的彈倉裡的子彈是滿的,然後掄了一個槍花,挎在肩膀。
轉身出了房子,叫上警衛連的兄弟,走入了朦朧的月光之中,往村口的公路而去,方十二妹緊緊地跟上,她的背後一樣挎著一支步槍,槍口在月光之下泛著微微的反光。
在外面,大批的部隊已經從前線撤了下來,部隊沿著謝爾河邊的公路成四人縱隊默默地向圖爾的方向行進著,在他們的旁邊是謝爾河,河水在月光的照射之下,反射出粼粼的波光。
前方美軍的火炮又轟鳴起來,也許是美國人發現中**隊撤退了的緣故,炮火漸漸的激烈起來,但是中**隊的炮兵並沒有反擊,因為他們已經行走了往圖爾撤退的路上了。
張一平抬頭望著東面的火光,那裡就像是一個神秘的漩渦,它有強大的牽引力,緩緩地不容擺脫地把他從平靜的謝爾河水邊往戰場的正中心吸引,因為那裡還有中**團的士兵還沒有撤下來。
然而黑夜掩蓋了中**團的行動,美軍的炮火再激烈也沒有用。它以博大寬廣胸懷長久地緊緊地接納著每一名士兵,讓他們躲避著炮火的轟炸,從容地從陣地上下來。
天亮之後,最後一批的士兵從後面退了下來,這些士兵滿臉的硝煙,神情卻是非常淡定,張一平一看,卻又是302團的那幫兄弟。
「怎麼又是你們呀!」張一平站在路邊,對一個士兵叫道。
「有緣唄!」一個高大的士兵懶散地抬頭說了一聲,看了張一平一眼睛,在看到張一平身後的十二妹的時候,眼睛忽然亮起來,「方姑娘,原來你在這裡,俺們以為你光榮…了呢?」
「劉亞民,你們是最後的嗎?那邊還有沒有兄弟沒有下來?」方十二妹問道。
排長二噶子在後面跑快了兩步,追上來回答道:「我們是最後的,後面已經沒有人了,要不是劉亞民這個傻子非要找你,我們早就下來了,我都說過了,方姑娘已經調回總參謀部去了,他就是不相信…」他忽然看到張一平,連忙問候道:「總指揮原來也在這?」
張一平點點頭,他現在穿著佩戴中尉的軍銜的軍裝,跟著一般的軍官沒有什麼兩樣,再加上天剛濛濛亮,大地上有一些霧氣,所以劉亞民和二噶子都看不清楚。
劉亞民手忙腳亂不知道應不應該敬禮,如果敬禮的話,害得總指揮暴露目標被敵軍的狙擊手瞄準,但是不敬禮的話,自己剛才好像得罪了他,「總指揮…好,俺剛才是沒有看清楚」
「跟我客氣,就不當我當兄弟!」張一平打斷了結結巴巴的劉亞民說道。
「總指揮在這裡等你們下來,他要跟我們最後一個離開這裡!」方十二妹解釋道。
可惜,張一平沒有給他們感動的時間,他揮揮手道:「既然人齊了,咱們也走吧!」
劉亞民跑緊兩步,對張一平追問道:「總指揮,其實俺們不怕美國佬的火炮,他們的火炮打不著俺們,俺們可以衝上去給他們來一記狠的,就像昨天下午樣,把他們打一個落花流水。」
二噶子和幾個戰士都跑上前來,說的也是同樣的話,漸漸地把張一平圍了起來,反而把警衛連的兄弟擠出外面去了。
張一平知道,像302團這樣的攻堅部隊,讓他們一路後退,的確為難了他們,因為他們是一個槍手,張一平教會他們的是進攻、進攻,不斷地進攻。雖然他們以服從命令為準則,但是思想上肯定會有想不通的地方。
「很簡單,因為我們這一次要狠狠地打一下美國人,而要使的勁大,就得先收起拳頭,然後再狠狠打出去,這樣才更加有力氣!」張一平抓起拳,做了一個衝拳的動作說道。
「可是,俺們打美國鬼子用的是槍呀,關拳頭甚麼事?」劉亞民不解地問道。
班長王大友拍了拍劉亞民的腦袋,「你這個笨腦子,拳頭就不能夠打鬼子了嗎?總指揮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張一平無奈地笑笑,對二噶子說道:「二噶子,我還記得你,你的槍法有沒有進步?對不對得起『天下第二』名號?」
說到槍法,二噶子的神情馬上就起了變化,他右手握槍,槍口向下,胸口的呼吸進入了一種自然的狀態,張口說道:「請總指揮檢閱!」
在張一平的眼中,二噶子有一種溶入大地的感覺,他不像胡從甫那樣囂張,但是所表現出來和氣勢一點也不輸於胡從甫。
張一平心裡暗暗讚了一聲,這個天下第二,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