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已經是後半夜了,張一平帶著警衛連來到卡昂城外一個戒備森嚴的軍用火車站。在火車站昏暗的燈光之下,這裡已經是人影綽綽,排成長列的隊伍正在井然有序的上火車。
張一平上了火車最後的一節車廂裡面,列車就開始駛動了。
張一平正想合上眼睛瞇一下,車廂的門就打開了,瑪麗娜全身穿著整齊的軍裝,帶著一個的法國女兵走了進來。
捲伏在坐椅上休息的方十二妹睜開了眼睛,緊盯著瑪麗娜和她身後的女兵,她的手已經伸到旁邊步槍的槍把上了。
瑪麗娜回頭對女兵吩咐了一下,自個兒走到張一平的身邊,在張一平身邊坐下,將身體挨在了張一平的身上,張一平將自己身上的大衣解開,將瑪麗娜裹在懷裡,兩人迷糊地睡去。
這親呢的動作讓方十二妹心尖像被貓爪子撓了一樣,怎麼都睡不著。
兩個多鐘頭之後,火車來到一百公里外的阿讓唐火車站停了下來,瑪麗娜從張一平的懷裡鑽了出來,悄悄地給張一平摀住了大衣,然後帶著那個女兵下車去了。
火車又繼續向前走,方十二妹見張一平睡著了,悄悄地掀開張一平的大衣,像剛才瑪麗娜一樣,如同一隻小貓一樣倦入張一平的大衣裡面,瞇起了眼睛。
張一平卻醒了起來,手伸在半空停留了一下,最後也沒有將她推開。
方十二妹的一隻手橫抱著張一平的腰,一條腿跨過張一平的大腿,整個身子就像一根樹籐一樣纏在張一平身上,她飽滿的胸脯隨著均勻的呼吸在他眼著一起一伏,吹氣如蘭的呼吸吹在他的脖子上,讓他脖子癢癢的,身上起了某些反應。
不過,火車很快就停了下來了,參謀石尉蘭走過來小聲地通知張一平道:「到了!」張一平這才伸出兩個手指捏住了方十二妹的瓊鼻,叫道:「起來了!別睡了,再這樣子睡下去,我的衣服都被你的口水濕透了!」
「才沒有!」方十二妹一下跳了起來,紅著半邊臉說道:「我睡覺從來不流口水!」
「那就是貪婪的口水,更加可惡。」
「小氣,不就借你身上的一點溫度嗎?」方十二妹爭辯道,「你總是說自己是一名真正的紳士,怎麼就沒有一點紳士風度呢?」
「小姐,我整個人都被你像一條蛇一樣纏住了,還有什麼紳士風度?好在瑪麗娜不會吃醋,否則我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
「我都沒有吃醋,她有什麼資格吃醋?」方十二妹道。
張一平於是連連乾咳了幾下。意在告戒方十二妹注意言詞,他張一平是有婦之夫,而她是一個黃花閨女,說話要注意分寸。
方十二妹卻不領會,反而進一步說道:「我方十二妹很直腸子的人,我方十二妹認定你張一平了…」
方十二妹說這話的時候,臉燙得像火燒一樣,不過話說出口以後,她的心反而定了下來,與其天天刻骨銘心的思念,痛苦和倍受煎熬,不如把話說明白了,看他怎麼反應。
張一平苦笑道:「這又是胡惟德這個老殺才教你的是不是?上次說我是一頭蠻牛,這次是不是說我是一個牛皮燈籠,怎麼點都不明?」
「你別管,總之我也想通了,誰叫我喜歡你呢?我不介意你有三個法國女人。最多以後我做大,她們做小了…」方十二妹的話很小聲,但是很堅決。
她做這個決定是很痛苦的,也經過了漫長的掙扎,但是這種痛苦比起與他分開的那種相思的痛苦,那簡直微不足道。
張一平卻沉默了一下,他在心裡組織自己的詞彙,以其說得更加明白一點,而又不讓方十二妹難堪和受到傷害。「十二妹,你還是不懂我,我並不是一個花心的人,而是一個對愛情專一的人,如果我愛上一個人,我就會一心一意地愛她,和她組建家庭,絕對不會再看別的女人一眼。
只是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找到那個讓我去愛的女人,瑪麗娜不是,貝倫妮斯也不是,我跟她們沒有愛情,只不過逢場作戲互相利用的關係。
但是你不同,方十二妹,你是中國人也是自己人,如果我不喜歡你而勉強跟你在一起,對你是不公平的,我不想傷害你,你明白嗎?」
張一平是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婚姻和愛情的觀念跟方十二妹這一代人不同,他們這一代人無論男女,在未結婚之前可以很瀟灑地更換男女朋友。
但是這個時代的人不同,張一平只要摸一下方十二妹的小手,她這輩子就非張一平不嫁了,如果張一平到時不要她,她極有可能要死要活,這又有什麼樂趣?
「也就是說,如果你愛上我,你就會一心一意地愛我一個人,不會有其它的法國女人、英國女人、什麼什麼國的女人了?」方十二妹問道。
「是的,愛情是唯一的,我只會找一個我愛的人結婚。但是愛情也是奇妙的,不愛就不愛,一點也勉強不來。現在你明白了嗎?十二妹,你不要再將時間花在我的身上。這是沒有結果的,而且也不值得。」
方十二妹沒有再說話,張一平不愛她,就算現在跟她發生關係,最終也會拋棄她,跟他愛的另外一個女人結婚。
方十二妹緩緩地轉身下了火車,張一平剛剛鬆了一口氣,方十二妹又把頭從車門伸進來,堅決地說道:「這也許是一件好事,起碼讓我知道,你並不是一個花心蘿蔔,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我不會輕易放棄,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的…」
方十二妹說完這話,心裡卻如釋重放一般,她走下火車,長長吁出一口氣。
這是一個小小的車站,火車上的士兵正陸續地從車廂裡下來,人影在微微的月光之下晃動著,蒙了布的頭盔一點也不反光,倒是步槍的槍口,在路燈下偶爾會閃亮一下,像夜空中的星星。
夜,挾著涼爽的微風,吹過鐵路邊嘩嘩作響的梧桐樹,吹過路邊閃著光亮的河水,也吹過渾身發熱的方十二妹美麗的面頰……。
方十二妹忽然覺得法國的夏夜非常美麗,儘管戰鬥可能會在不久之後就會打響,而且會是非常慘烈,但是此刻,法國的天空是非常美麗的。
星星在無際的漆黑的天空上閃爍著動人的光芒,而遼闊的平原大地靜穆的沉睡中,那些蟲鳴和流水的聲音,還有那發散著馨香氣味的野花和樹葉,那濃郁而又清新醉人的空氣,還有那火車尾部車廂窗戶裡面的暗淡的燈光,以及燈光下的那個高大的身影,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這不尋常的夜裡顯得分外溫馨分外迷人。
天亮的時候,在火車站的外面,方十二妹碰到一個熟人,連忙叫出聲來,「劉亞民,你怎麼在這裡?」
劉亞民是102師302團二營二連二排的一名士兵,是方十二妹在二排跟二噶子學槍法的時候認識的,小伙子牛高馬大,性格卻有一點怯懦,但眼睛頗大,清澈得像清晨的天空。
「方姑娘,二排長怕你不認得路,特意叫俺來接你,俺們102師也剛到不久!」
「102師也來了!」方十二妹驚叫一聲,張一平連夜潛到了這裡,肯定是有動作的,卻沒有想到連102師這樣的王牌也到了。
這仗可能會要大打,方十二妹一下子興奮起來。
劉亞民手裡牽著兩匹馬,遞給了方十二妹一匹,兩人一前一後,沿著一條小路飛駛而去。
「是誰告訴你們我在這裡的。」方十二妹大聲問道。
劉亞民對方十二妹有一點敬畏,再加上他本來就怯懦,竟然結結巴巴,半天才說出來,「俺不知道,二排長叫俺來,俺就來了。」
這一定是張一平安排的,這讓她不由地想念起張一平來!張一平雖然總是拒絕了她,但是總是無微不至地關心著她、呵護著她。
方十二妹想著想著,臉上不自覺地綻出像野果蜜一樣甜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