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富拖著疲憊的身體,把步槍勉強地舉高到頭頂。從一條小河涉河而過,他的身後傳過來激烈的槍聲。竇哥帶著十幾個兄弟阻擊著後面追擊過來的英兵,他們一時無法分身。
在撤退的途中,為了更好地隱藏行蹤,特種小分隊已經和他們分開,二營的一排人也以班為單位,分成四路撤退。
小河寬只有不到二十米,陳富剛剛來到河中,在對岸的草叢中已經有一些戴著扁平的鋼盔的腦袋露出來了。
小河對岸的人不少,從樹林的間隙、灌木叢中冒出中,幽黑的槍管上面鑲著閃閃的刺刀,泛著寒冷的光芒,人影晃動著,掠過灌木的枝條和雜草,腳步踩在厚厚的落葉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陳富很累很冷,他覺得自己死定了,便站在河中央,索性地歇斯底里地大笑:「是我陳富殺掉了你們的將軍,有本事來殺我,來吧!來找我的心剜出來吧,看你爺爺我皺不皺一下眉頭!」
陳富的叫聲驚動了竇哥,他往這一邊一看,也看到河對面有動靜,這幾天裡,英國人圍追堵截,什麼招都用過了,但是全部都遭到了失敗。
「陳富,回來,回來!快點!跑回來。」竇哥狂叫著,手上卻連開兩槍,正面的一個匍匐前進的英軍被子彈打中了頭盔,頭盔撕扯出一個鋸齒形的洞口,英國人的天靈蓋也被擊破,一下子趴倒在地,動也不動了。
另外一顆子彈打進另外一個敵人的嘴裡,從後腦穿出,一股鮮血從後腦殼上彈跳出來。這個士兵也馬上死了,斜躺在地上,張著一張大大的嘴,幾顆破碎的牙齒人口中掉了出來,鼻孔裡流出兩道烏血。
英國人有的騎馬,但是騎馬在密林中卻不方便行動。因而大多數都彎低身子,從這棵樹的後面跳到那棵樹的後面,盡可能地減少中彈的可能。
但是這對於中國士兵來說,是沒有用處的。他們身上的子彈已經不多,但是他們會努力為每一顆子彈找到一個主人,找到一個最終的歸宿。
竇哥帶領十幾個人藉著樹林的掩護且戰且退,英國人也一時無法過於逼近。
但是英國人的戰略就是想粘住竇哥他們,讓他們不能夠快速地撤退,讓他們的子彈打光。
而事實上,竇哥他也跑不快,一來樹林茂密,二來他們要回頭開槍,也阻礙了他們的速度。
在密林外邊,大批的英國騎馬趕到,他們有的下了馬,提起槍就衝了過來,有的則騎著馬就急不可耐地衝了上來。
另外,他們還分出一部分部隊向兩邊包抄。
「不要過河,往上面走!」竇哥見到陳富依舊呆呆地站在河中,再次大聲地叫道,但是他也只能夠叫了,他沒有辦法分身出來,正面的敵人太多,他沒有辦法分身應對後面的敵人,只能夠避開。
竇哥跑到一棵樹幹後面,回頭兩槍,把剛剛從樹幹背後露出頭來的兩個英軍幹掉了,一個打在了左眼眉,半邊臉給掀掉了,腦漿濺飛,腦袋爛了一半。一個打在右眼窩裡,也是掉了半邊腦袋。
最後一槍打在一個英軍的高高的鼻樑上,英國人的鼻子又挺又直,這一下子被打成一片稀爛,皮肉裂開,露出的白骨像一道月牙形的弧線。恐怖極了。
竇哥打光了彈倉裡的所有的子彈,他躲在一棵大樹幹的背後,掏出子彈袋,裡裡只剩下最後的十顆子彈了,而手雷早就已經用光了。
竇哥一邊飛快上子彈,一邊注意周邊的情況,他沒有聽到陳富的叫喊聲,往河邊一看,已經不見了陳富的身影,他沉浸在對陳富的擔心之中。
幾乎沒聽到槍聲,他的大腿生出一陣火辣辣疼痛,他知道自己中槍受傷了!
鮮血從他的褲筒裡流行了下來,鑽入他有靴子裡面,又稠又滑,竇哥知道,這一次可能傷得不輕,但是他卻無暇顧及。一路來,他已經受過七八處傷,但是都是小傷,讓他至今還沒有倒下。
竇哥只用一隻腳撐著,背靠在樹幹上,手上卻是不停,鎮定地將子彈一顆一顆地壓入彈倉裡面。
眼睛的餘光中,兩個英國鬼子鬼鬼祟祟地從左側前方的地過摸過來,在樹林之間忽隱忽現。
竇哥飛快壓好子彈,抬手就是兩槍,將那兩個正在樹幹之間變換著身影,以為可避開中國人的子彈的英國人打倒。
竇哥向隊友叫道:「你們先撤,我來掩護!」
這種情況之下,留下來掩護的只有死路一條,他的腳受了傷,已經不可能跟得上部隊了。
班長從他身邊掠過,看到他腳上不停地滴血,「營長,你受傷了!」
竇哥慘然一笑,道:「腿傷得不輕,你們走吧,我還有八顆子彈,可以再拉上八個墊背的,我的一百二十顆子彈,顆顆都沒有落空,對得起總指揮了。」
「總指揮教會了我神奇的槍法,我打死這麼多英國人,也算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班長斬釘截鐵地說道,「不,營長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們一起來就要一起走!」
「好兄弟!」竇哥叫著,掙扎著向前跳出一步,差點就跌倒在地上,斗大的汗珠已經從額頭冒了出來,班長連忙伸出一隻挽住他的手臂。
竇哥卻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右手抓住步槍,手臂上青筋暴漲,那是用力的緣故。竇哥扭身向後一指,槍口對準了後面的逐漸靠近的目標,他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板機。子彈怒射而出,一個騎著馬從樹幹後面繞出來的英**官從馬上一下子裁了下來,右腳還扣在馬蹬上面,腦袋被馬拖著撞在樹幹上。
馬匹受驚,從後面衝上來,班長一伸手牢牢地抓了韁繩,立即把英軍的腳從馬蹬裡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