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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忽然變冷,昨天還在二十度以上,一天晚上就降到十度左右,不過,對於軍中青壯的男兵來說,十度左右的溫度並不算很冷,只要穿上兩件軍服,基本可以保暖。
天空也同時變得陰沉起來,似乎有繼續冷下去,並且有下雨甚至下雪的趨勢。
在離魯昂港以北約一百公里的歐馬勒鎮,一支由二十幾輛卡車組成的車隊一大早就駛進了鎮子裡。
這些卡車上裝的是連夜從魯昂港運送過來的支援物資,其中絕大部分都是過冬的棉衣、睡袋之類的保暖物品。
車隊進鎮後,直接開到鎮公所大樓外面的街道上,這裡是102師的指揮部。
車隊一到,就有一群軍官圍上來,各自領著這些卡車,開到周邊的部隊裡去了。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灑起了牛毛一樣的濛濛細雨,像絲絲銀髮飄曳,像灰塵一般被風輕輕地吹散飄浮在空氣裡。天空灰沉沉的,佈滿了一層淡淡的輕霧。
從一輛卡車的車頭上跳下來一個軍官,這人三十歲上下,仔細一看卻是總指揮部的情報參謀黃科漁。
黃科漁從卡車後廂的士兵的手中接過一個大包袱,很重的樣子。指揮部門口的一個士兵連忙跑過去,要替黃科漁扛。不過黃科漁搖手拒絕了,「兄弟,咱們都是勞工出身,這點小事怎能麻煩人呢?」
黃科漁說著,提起包袱一甩,甩到背上,又伸手拍了拍,笑著對這個熱心的士兵說道:「不重,兄弟!」
在中國的時候,黃科漁是一個農村出來的洋行小買辦,來到法國只是一個一般的勞工,本來沒人疼沒人愛,是張一平看見他懂一點德語,算是一個人才!才讓他做了一個參謀的。
黃科漁還沒的失去勞動人民的本色,非常珍惜這一次機會,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為。
這一陣子,雖然只是一個小參謀的小官,但是也是他這輩子最威風,最出人頭地的時候了。
前天,黃科漁還收到家裡來的電報,字數雖然很少,但是家裡還是向他報了平安,並說收到他寄回來的第一批匯款:30英鎊。折合大洋約兩百六十個!
對家鄉來說,這是一筆巨款了,可以買上好幾畝水田,蓋上一棟好房子,讓父母享一下清福,讓弟弟娶上一門好媳婦,還可以為妹子辦上一副體面的嫁妝…
每想到這裡,黃科漁就從心裡流露出自然而然的笑意,然後就是幹什麼都有使不完的勁。
黃科漁扛著包,一路走進師指,他是一個低級的參謀人員,軍銜只是一個少尉,只相當於一個小排長。這裡見到的人大多數比他的軍銜高,於是一路敬禮進去。
來到蔣方震的指揮室裡,蔣方震臉色有一點發青發白,一方面是天氣變冷身上的衣服不夠,同時也是睡眠不足的原因。
黃科漁放下大大的包袱才給蔣方震、山有升敬了禮,然後打開包袱掏出三件皮大衣三條毛毯,說道:「兩位長官,這些大衣和毛毯是總指揮特別是交代,讓我送給各位長官的,總指揮說,這鬼天氣可能要下雪,叫幾位長官注意保暖!」
黃科漁把折疊好的大衣和毛毯一件一件地放在旁邊的桌子上,說道:「這樣的大衣一共就三件,聽總指揮說,這大衣是用英格蘭的火狐狸的皮毛縫製而成的,估計是英軍的高官特別定制的。這三條毛毯也比一般的毛毯厚,毛也較細較柔軟。我們在一個精緻的木箱裡發現了他們,總指揮就叫俺一起拿過來了。」
山有升在桌子上的皮大衣翻了一下,感受到手裡傳過來一陣柔軟和溫暖,說道:「總指揮可真細心的,天冷了就給兄弟們送來了棉襖和大衣,還有這火狐大衣和毛毯,真是雪中送炭呀!」
「那是當然,總指揮他自己都沒捨得穿,叫俺送過來給三位長官,說你們的年紀比他大,應該讓你們穿!」黃科漁說道。
蔣方震今年35歲,山有升今年34歲。這樣的年紀雖然比張一平和絕大多數官兵大,但是絕對還沒有到被人敬老的年齡,山有升暗暗苦笑。
蔣方震卻毫不客氣地撿了一件大衣,馬上披到身上。大衣有一點寬大,如果在裡面再穿上一件棉襖的話,就剛剛好了。
山有升卻有一些遲疑,這件大衣雖然珍貴值得收藏,但是連張一平都沒有穿,他又怎麼敢穿。
火狐大衣只有三件,論資排輩也應該是張一平、蔣方震和曲偉卿,然後才到師長張昶,他只是一個師參謀長,怎麼也輪不到他。
山有升正想著是不是把姿態擺高一點,讓黃科漁把一件大衣送回去,讓張一平總指揮穿。雖然這裡不是國內的官場,但是只要是中國人,這一套禮儀和習慣都要講究的。要不張一平也不會拿這三件大衣來籠絡他們了。
蔣方震卻看透了山有升的心思。說道:「老弟,你就不要再婆媽了,就算你這一件退回去,張總也不會多謝你,反而責怪你給他找了麻煩。你也不想想,你這一退回去,張總一定不會穿,因為曲副總的年紀比他大,他一個小伙子怎麼好意思?而同樣,曲副總的也不會要,這推來推去的,這不為難張總嗎?
他把這三件大衣送過來,也是因為他們那裡人多不好分配。三件大衣,張總,曲副總,翻天虎、劉大炮、二郎神、陳亞德還有汪樹壁、李祖植,這麼多人怎麼分?而我們這裡卻剛好三個,你、我還有張昶剛好一人一件,所以張總就把它們送給我們了。」
「而且,火狐皮再好,也好不過女人的肚皮,我們的張總估計更加喜歡抱著女人取暖!」蔣方震微笑說道。
「是呀,是呀!」黃科漁連忙說道,「魯昂港那邊的法國妹子好漂亮呀!把手但到她們的懷裡去,暖得連心尖兒都融掉了,這真正是一個溫柔窩呀…」
蔣方震連忙打斷了他的話,說道:「黃參謀,辛苦你了,張總指揮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黃科漁這才說道:「張總指揮除了讓我把這些東西給你們帶來之外,還讓我留下來聽蔣總參謀長差遣,另外,總指揮讓我告訴您,在魯昂港,我們繳獲了大約三十多萬套冬天用的被服。」
「三十多萬套?這麼多!」這個數字讓蔣方震好像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與山有升互相對視了一眼。
山有升也敏銳地覺得這裡面有玄機,他說道:「在亞眠地區,英國遠征軍隊也大概只有三十萬人左右。也就是說,這三十萬人可能在這個冬天就要挨凍了?亞眠這裡的冬天天氣並不是很好,冷起來的時候要下大雪,這可是很要命的!」
「而且看這賊天氣,可能在這一兩天內氣溫還會下降,說不定還有大雪。」山有升沉吟著說道。
蔣方震和山有升都是精明的人,充分利用天時地利最大程度地消滅和殺傷敵人,這正是中國兵法的精髓。張一平的這個情報給他們創造了一個千載難縫的機會。
「我需要更加詳盡的情報!」蔣方震嚴肅地說道。
黃科漁道,「記得德國人走的時候,給了我一個聯絡的方法,如果我們需要他們在情報上的幫助,我想可以按這個方法聯絡一下看。」
黃科漁由於懂得一些德語,一向都是由他來負責與德國人的溝通的,而德國人也一直希望與張一平的中**團真正的合作,因而在對英法聯軍的情報方面一直都給予了很大的幫助。
蔣方震毫不猶豫地說道:「馬上聯繫,德國人比我們更加清楚英法聯軍的情況。我要確定情報的可靠性,我還要知道,缺少冬衣的是英國遠征軍的哪支部隊?以及他們一一切情報!」
黃科漁答應一聲跑了出去。
山有升扳著雙手,在室內走了幾個來回來,猶豫地說道:「我們是不是應該跟張總商量一下呢?」
「我是說,我們應該回去一趟魯昂城,親自跟張總講一下,畢竟我們這是跟德國人合作,這是一個比較敏感的問題。」
蔣方震站在地圖前面,眼睛不離地圖,沉靜地說道:「這一來一回的浪費時間。時間不等人,機會瞬間即失,我們要緊緊抓住這個機會!」
「其實張總一直跟德國人有合作,明的暗的都有。這次他把黃科漁派了過來,他的暗示還不明顯嗎?在他的心裡,其實跟我們想的都一個樣!」
「制定計劃,然後通報一聲就行了。」蔣方震堅決地說道。
師指的門被人大力地撞開,一陣冷風吹了進來,蔣方震和山有升都緊了一緊剛剛穿上的大衣。
張昶手裡拿著一條馬鞭,全身半濕地跑了進來,叫道:「這鬼天氣,看它只是一點點的毛毛雨,可是在雨中呆久了的話,一樣會淋一身濕。總參謀長,看這天氣越來越冷,我估計明天可能就要下雪。」
蔣方震心裡已經下了決心,他把手上的筆「啪」的一聲落在桌面上,回過頭來,對張昶問道:「怎麼樣,兄弟們都換上冬衣了嗎?」
「都運到各部隊去了,保證不會凍著兄弟們就是,張總指揮這冬衣來得真是及時呀,如果今天不來,估計兄弟我得讓人去鎮裡去扒法國人身上的衣服穿了。」
「一千幾百人的小鎮,而且基本是老弱病殘,就算你狠得了心,把他們扒光了,也不夠兩萬人的穿著。」蔣方震笑著道。
「那也沒有辦法的事,這法國人雖然算是友好,但都因為他們奈何不了我們。他們終歸是法國人,跟咱們是隔了一層膜的,真要到那時,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張昶說道,把馬鞭和身上的步槍都掛在牆上。
山有升從桌子上拿起一件大衣丟給張昶,說道:「不過英國人就慘了,就算前面小鎮的法國人被他們剝光,也湊不齊出幾十萬套冬衣。這個冬天他們起碼缺三十萬套冬裝。你還不知道吧,他們的這些冬裝全部被在魯昂的101師截獲了,這個冬天只怕他們難過嘍!」
張昶接過皮大衣,看也不看就披在身上,直走到地圖前,在地圖上指著說道:「英國人除了魯昂港、迪普耶港之外還有一個加來港,加來港的規模也不小於魯昂港,到亞眠的路途也差不多,不過沒有鐵路相通,交通方面就差很多。「
「但是無論如何,這兩天天氣就要發生變化,他們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湊夠這麼多保暖的被服,就算能夠湊夠,也不可能這麼快運到在亞眠的英國遠征軍手上。」
「想想,當咱們穿著暖和的軍大衣,出現在那些穿著單薄的英國佬的面前的時候,那些高貴的英國老爺們會是一個怎麼樣的臉面?」
「還能是怎麼一個臉面?當然是滿臉白霜啦!」山有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