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恩河防線是面對北面德軍的進攻而修建的,莫城更是防線中的一座重要的要塞,暗堡林立,溝壑縱橫。
中國人剛剛在要塞的背後的條溝壕就抵擋住了他們十倍人數的英法聯軍的進攻,卻不能在要塞的正面抵擋兩三倍的德軍,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只能說明中國人根本就沒有阻擋的意思。
德軍雖說有百萬,但是並不集中在莫城這一塊地方,正面的敵人也只有不到兩個師,因為人多的話也擺不下。
但是正如張一平所說,中國人沒有這個義務替法國抵擋德國人,因為不久之前,英國人還把他們當作奴役一樣使喚,英法聯軍還向他們發起軍事進攻,企圖將他們殲滅。
而法國政府,根本就沒有打算給這些中國人應該有的權利。他們讓米歇爾繼續跟中國人談判,只是拖延時間。甚至幻想在談判期間,可以要求中國人擋住德國人的進攻。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張一平跟一般的中國人不同,他早就看穿了法國政府的「友好」的假面目,對法國政府沒有抱一絲幻想,更沒有被其迷惑,德國人一來,他就放開了通道。
米歇爾見大勢難以挽回,也就匆忙走了,以免張一平把他出賣給德國人。
米歇爾走了之後,袁萬鴻覺得自己有很多疑問要問張一平,「團長,難道我們的目標不是為在法國的華工爭取應該有的權利,得到法國社會的認可和承認嗎?現在法國政府願意跟我們談,跟我們合作,而且我相信,我們的要求很可能實現。這個時候,我們是不是不應該放德國人過去了呢?這樣會讓法國人以為我們幫助德國人,以後就不好談了。」
「他們就是打這樣的心思,以為我們渴望得到這些,就假裝做出讓步,讓我們替他們抵擋德國人。」張一平走上前拍拍袁萬鴻的肩膀,說道:「在我們老祖宗的眼中,這歐洲的白人就是番外蠻夷,不懂禮教的人,我們國內『仁義禮信』的那一套在這裡是用不上的。」
「這裡遵循的是『叢林法則』,實力和拳頭決定你的地位,而不是你的仁義。」
「我們越是把他們打得痛,他們就越是服氣,你要是對他們越好,他們就越看不起你。」
「今天我們放水讓德軍過去,法國人不僅不會責怪翻臉,反而在下次見到我們的時候更加尊敬。」
「我們讓法國的傷害越大,證明我們的能力越大,他們越重視我們,才會真心跟我們談判,我們的要求才會實現。」
「因為只有強者之間才會有合作,強者和弱者之間只有吞食,是不會有合作的。」
「我們就是要證明,我們也是強者!」
張一平的這一些理論,顛覆了袁萬鴻的價值觀念。不過,袁萬鴻不像翻天虎那些粗人,他受過高等教育,出過洋,見識廣,想想張一平所說的,漸漸也覺得有道理。
袁萬鴻道:「法國人答應得這麼快,我也曾經懷疑這只是緩兵之計,因為這些內容牽涉到英國人,以英國人的高傲,讓他們承認奴役華工,改正錯誤,這是不可能的。而法國有求於英國,怎麼可能為了幾個華工而譴責和督促英國人呢?」
「他們這所以說會同意我們的條件,無非是想讓我們對他們抱有幻想,想我們先做出退步,讓出莫城,或者讓我們替他們抵擋德國人而已。過後一定會反悔。」
張一平道:「你能夠想到這一點,也算不錯了!」
袁萬鴻沉默了一下,又問道:「團長,我有一個問題困繞了很久了,如果法國和英國一直不給我們華工應該有的權利和待遇,難道我們就這樣一直對抗下去?
這裡畢竟是歐洲,這是白人的地方,就算全部中國人彙集在一起,也不超過二十萬人,而他們有幾百萬軍隊,我們根本就沒有生存的空間。」
「那你是怎麼想的?」張一平問道。
「當初我投奔團長的時候,我只想打死一兩個英國人,夠本就行了。可是我後來又覺得,我是可以豁出一條命,但是我們還有這麼多兄弟,他們家裡還有親人,沒有必要死在異國他鄉。我們應該給他們找一個好的歸宿,起碼讓他們回到老家跟親人團聚。」
張一平走出了地堡,難過長長的通道出到地面,沿著一條溝壕走到一處小山崗上面。這裡是整個莫城的最高處,第一次馬恩河戰役的時候,英法聯軍就是從這裡發起進攻,擊敗德**隊的。
在夜晚的月光之下,不遠處的公路上車流滾滾,可以模糊地看著德**隊的車流從不遠處的公路上駛過來,那些戴著鋼盔的士兵如潮水一般向前湧動。鋼盔在月光的照射之下,反射出鱗鱗的波光。
在布蒂尼和坎西瓦桑的方向,槍炮聲響成一片,爆炸的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空。
袁萬鴻跟著張一平,站在張一平的右側,同樣望著不遠處的德**隊。
袁萬鴻剛才說的話,其實也是張一平一直在想的。
對於張一平來說,他帶領的部隊與其說為了在法華工的權利而戰,還不如說是為了中國人的尊嚴而戰。
張一平是一個現代的軍人,有軍人的信仰,為了中國人的尊嚴,他必須戰鬥,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從他拿著一把刺刀潛入英軍的軍營的尋一晚,他就沒打算活下去。
他沖在戰鬥的最前面,迎著敵人的子彈而上的時候,也隨時作好了戰死的準備。
他隨時可以死,但是像袁萬鴻所說的那樣,他也希望手下的兄弟有一個好的結局,起碼讓他們與家裡的人見上一面。
在歐洲,英法美德幾國上千萬精銳的海陸空軍展開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撕殺。就算張一平能夠將十四萬中國人集合在一起,也只是大海裡的一滴水滴,根本起不了作用。
無論是協約國還是同盟國取得勝利,他們都不會允許在歐洲有一支中**隊的存在,只要他們一停戰,就會掉轉槍口對準中**隊。甚至在他們戰鬥的間隙,也可以先滅了這支中**隊。
所以在歐洲,沒有中**隊的生存空間。
但要張一平放下槍,這絕對不可能!
張一平在夜空之下靜靜地站立了很久,想了很多,轉身看到袁萬鴻陪在他身邊,於是笑道:「不明白的人,以為我們是在搞基,以後別這樣了,站在我身邊陪我看星星的,只會是我的女人!」
袁萬鴻道:「可是團長不是在看星星,而是在看焰火。」
袁萬鴻所說的焰火指的是天邊戰鬥的爆炸的火光,張一平乾笑一下,說道:「說得也是,星星浪漫,適合跟女朋友一起看。焰火熱鬧,卻不限男女。」
「團長會說笑,也就是說想到辦法了?」袁萬鴻問道。
張一平嚴肅起來,說道:「我覺得,只要德**隊保持對英法聯軍的壓力,我們在歐洲就有生存的空間。」
袁萬鴻問:「但是德國人還能夠支持多久?」
「應該不到一年,美**隊最遲在明年四月就會真正地參戰,到時形勢就會急轉而下!」
袁萬鴻說道:「也就是說,我們要想辦法在明年四月美**隊參戰之前,讓英法聯軍遭受重創,這樣即使美軍加入,兩個軍事集團的力量對比並沒有發生根本性的轉變。只有這兩個軍事集團持續保持平衡,繼續鬥下去,我們才有機會。」
「問題是,我們有這個能力左右戰爭的進程嗎?「袁萬鴻好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你放心。我們已經有了這個能力!」張一平用寬大的手拍拍袁萬鴻的肩,「相信自己,我們現在有一萬八千兄弟,已經是一支不可輕視的力量,我們還可以將在法國的華工集中起來,團結起來,組成中**團。」
「但是,剛才團長也說過,法國政府不會同意將在法的華工全部交由我們管理,也不會同意我們組建中國兵團。」袁萬鴻道。
張一平道:「法國人好辦,我們可以繼續跟法國政府談判,只要我們施加一點壓力,另外將有關英國的問題撇開,他們就有可能是就範,畢竟在他們手中的控制的華工不是很多。而大部分華工都在為英**隊服務,英國人是不會輕易放人的。」
「不過,讓他們放人的辦法有很多,相對於跟法國政府談判,我更加傾向於我這個辦法。」張一平嘴角露出一絲陰笑。
「什麼辦法?」
「當然是交換人質了!」張一平脫口而出道。
「交換人質,人質在哪裡?」
張一平心道:人質到處都是,只要你狠得下心就有了。不過基於袁萬鴻受到的教育,他不方便說出來,因為這樣太過陰險邪惡。
一個聰明的上司,最好不要隨便將自己陰險邪惡的一面表現出來,這樣會嚇壞手下的人,讓他們心寒的。
「我們手上有兩千個英軍俘虜,跟英國人換一個華工營的華工應該可以吧?」張一平說道。
這些俘虜特別怕痛,本來張一平想讓他們切掉自己的兩個手指就讓他們走的,但是這些人卻選擇留了下來,而且非常合作。
後來才知道,這些俘虜把中國的俘虜營當作了避難營,在這裡不用上前線,不用擔心丟了性命,中國人也不虐待,簡直是人間天堂。
「對呀,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袁萬鴻恍然大悟道。「以後咱們打仗就多抓俘虜,用來換人。」
張平暗暗苦笑,英國人手裡大約還有八萬華工,要八萬死的英國人容易,但是八萬俘虜就困難了。
打仗的時候,他手下的士兵一向都是一槍一個,專往心臟、腦門這些要命的地方打,想抓一個俘虜也不容易。難道到了戰場上,本來能夠打死的反而要留他們一條命?這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