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07
在眾人離開後,整個會議室只剩下趙平安、張山峰、李汝藏三人。張山峰掏出煙,抽出一根丟到趙平安面前。趙平安拿起來,在手上輕彈了幾下。到了張山峰這個位置,喝過名酒,抽過高檔煙,現在除對酒有所挑剔外,煙只抽順口的。幾千塊錢一條的黃鶴樓,若是抽不慣,幾百塊一條的蘇煙合味口的話,在張山峰手裡拿出來,也沒幾個敢說煙差。
抽什麼煙,喝什麼酒能夠代表一個人的身份,然而當一個人站在一定的高度,他的身份就等同於煙酒的檔次。
張山峰現在抽順口的是五百塊左右一條的蘇煙,說貴不貴,說便宜的話,有著一大堆人抽不起。剛發跡那幾年,肚子沒墨水,活脫脫一個暴發戶。能夠裝上流人物的條件不外乎是哪幾樣,喝名酒,抽貴煙,穿品牌衣服,帶讓人羨慕的手錶。
那個時候,張山峰抽的煙是黃鶴樓-08,偶爾奢侈一點也崇洋媚外一下,弄幾根來嘗嘗。這種貴得掉肉的洋煙,在暴發戶面前,好像都不要錢的。後來,擠進上流階層後,發現,原來所有的有錢人與他這種暴發戶一樣,套了件衣服時,頭髮上抹了幾兩發膠時,外表看起來的確人模人樣;可衣服一脫,不過是斯文敗類,人模狗樣。
前幾年,他開始改抽南京九五之尊,洋人的煙卻不在碰。不是抽不起,而是抽不慣。這幾年,又改成蘇煙。這是在他發跡後,抽得最久的一種煙。他現在不需要用煙來充當面子,順口就好。有時候,也會學下李汝藏抽旱煙。
早在很多年前,張山峰受到趙老爺子的薰染,旱煙抽過不少。不過那時覺得夠嗆夠辣,遂停下來。
當歲月的年輪,沿著它應有的軌跡往前移動後,經歷了世間滄桑的苦與曾經對未來的憧憬嚮往後,一切沉澱下來,很多以前來不及嘗試的,錯過的,這時就想彌補回來。
趙平安夾著根,沒有點著,手指在桌面上輕敲著。張山峰沒有說話,李汝藏一如既往的站在他的旁邊。即使此刻沒有外人,亦沒有逾越的念頭。
許久,趙平安抬起頭,看著正在優閒抽著煙的張山峰說道:「瘋子叔,我剛才的決定沒有過分吧。」
張山峰彈了一下煙灰,慢悠悠的說道:「有什麼好過分的,在叔的眼中,他們就是吃裡扒外的傢伙。換作年輕時的脾氣,早就一掌一個將他們弊掉。不過人活到現在這個年紀,脾氣總會收斂一些,不信你問老李,那幾年,他可是當我過我的拳靶子當我的出氣筒。」轉過頭,對老李說道,「這些年還真為難你呀。」
李汝藏沒有說話,臉上笑了笑。
「老羅和老魏這兩人,這幾年來的確為了場子貢獻不少。好悅迪有今天這樣紅火的生意,他們功不可沒。可是這不能成為他們將老客人拉到新場子那邊,從中賺取更多的油水。」張山峰吐了一口煙霧,說道,「無咎,既然說過要將場子交給你全權打理,我就不再過問。日後就算你將場子給賣了,那也是你的事。一家好悅迪,叔還是能夠敗得起,你就慢慢折騰。」
「瘋子叔,是不是場子本來就快要經營不善,你故意把我擺上台,到時讓我充當罪人。」趙平安開著玩笑。
「臭小子,屁股癢了是不?小心我一腳踹你屁股上去。」張山峰笑罵道,「場子的情況,你上了一個月班,財務那邊的數據你也看過,是虧是賺,你心裡也有底了。老羅和老魏他們這一走,勢必會將一小部分客人帶過去。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理所當然的。前幾天,叔假裝有文化,去逛了一下書城,在那裡呆了一下午,看到這麼一句話,『性猶湍水也,決諸東方則東流,決諸西方則西流。人性之無分於善不善也,猶水之無分於東西也』,這話聽起來是文皺皺的,你小子有文化,應該知道叔所說的意思。所以他們帶走的客源,就要靠你想法子挽回來了。」
趙平安抬起頭看了眼李汝藏,笑著說道:「李叔,瘋子叔,這段時間不再是白丁,倒越來越像文人騷客。」
張山峰白了他一眼,說道:「嘲笑叔是不?告訴你,叔的確大字不認識幾個,裝b的本事肯定不會比別人差,不然哪能勾得那麼多女人纏著叔不放。無咎,那天晚上爽了吧?」
望著張山峰曖昧的笑臉,趙平安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懶得理他,轉移話題問道:「瘋子叔,新場子是什麼人開的,你知不知道?」
一家新的娛樂場所能夠進來,不是錢多就行,後台若是不夠硬,即使能夠開起來,經營也不會很長久的。做這行,黑白兩道都要吃得開。像金碧輝煌,後台夠硬,客人酒醉小鬧有,故意大鬧的,在西城,諒他們沒那個膽。熊心豹膽,吃了變成畜牲,亦不敢招惹蔡家這尊大佛。
張山峰將煙扼息,沉吟一會說道:「趙家。」
「趙仲謀?」
張山峰搖搖頭:「娛樂場所雖然能夠賺錢,對趙仲謀這個張狂的傢伙來說,看不上。場子是他的胞弟趙叔弼,人長得也不是什麼好鳥,倒符合小白臉的條件。若說趙仲謀為人張狂,他這個胞弟就是驕奢淫-逸。靠著趙家的關係,曾經當過計生辦主任。後來因為被人告發經常利用職權,對下面的女下屬動手動腳,說白了,就是以權謀色。至於是什麼原因,趙家那裡壓得緊,不過我猜測那王八羔子肯定是奸-淫了哪個少婦,而且對方家世也有點強硬,這才使得趙家將他從體制上捻回來。之後,跟著趙仲謀混日子,成績沒做出來,卻做大不少女人肚子。叔都覺得自己夠渣渣的,那小子比叔還人渣。」
「瘋子叔,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的,之前沒在意,在見到趙仲謀後,我就想問過明白。」
「你說。」
趙平安想了想,開口說道:「趙家是不是和我有什麼關係?」
張山峰手上的動作停了停,眼皮子抬起來,望著趙平安,問道:「你怎麼會這樣想?」
「太爺在世時,曾經在他的房間裡看過族譜,不全,後面一部分不知是不是因為太久脫落掉,我只看到高祖那一代,太爺之後的,沒有找到。」
「老爺子在世時,你有沒有問過?」
「想問,最後沒問。倒是經常見太爺拿著族譜在翻,那本族譜恐怕有好幾十年了,上面那些名字,太爺時不時翻來看,都能夠背得出來。」
「那你怎麼就猜測與北方趙家有關係,要知道,全國姓趙的人一大堆,不是北方,單是風河村就幾十戶。」張山峰手裡熟練的玩轉著一個限量版的火機,火機在他的手背上,來回轉動。
「也不是無緣無故就這樣猜的,太爺生前,高興時會聊一下他一些往事,從他口中斷斷續續聽到的,再總結,太爺曾經有過一段很輝煌的史跡。」
張山峰停下手中的動手,臉上還著笑意:「的確敏銳,既然你問到,有些事情也該讓你知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瞭解,隱約聽萬卷提過,現在北方趙家那老頭與你爺爺是同堂兄弟。若是真的,算起來,你與趙仲謀的確是有些淵源。不過,關於這事,你到時問一下狗王和你師叔。」
趙平安剛想說話,張山峰打斷道:「這事,真要遇上,亦是命中注定的,無可避免的。先將場子打理好,站到一定的高度後,該知道的,一定會知道。」
趙平安點點頭:「瘋子叔,要是沒什麼事,我先出去忙了。」
張山峰輕嗯了一下,在趙平安走到門口時,叫住他說道:「無咎,你那個老師小女友呢,哪天有空,帶過來見見叔。他奶奶的,這陣子出門不是張爺就是張老闆,聽膩了,得讓人換個新鮮的叫法才行。」
頓了頓,張山峰轉過身對著趙平安淡淡的說道:「無咎,如果不是想著玩玩,對那女娃好點。」
趙平安一時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倒順從的應了一聲。
退出去緩緩關上門後,趙平安腦海裡浮現貝藍那張禍國殃民的妖媚臉,以及那傲人身材。
有時候,人就是很奇怪,沒人提起時,不會去憶起某些人和事。剛才張山峰這麼一提,趙平安倒有點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