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括知道陳樂,認識陳樂。
所以他知道陳樂今天來找自己是為了什麼。他是為了報仇,因為他曾經參與了追殺他父親。
雖然孟括早就料到了今天,他由始至終都在害怕。當然到了現在,說怕已經無用。
更何況陳樂已經準備出手,那麼根本就不用再多說什麼。
「虎父無犬子,死在你手裡,也不錯。」
孟括平靜的看著陳樂,竟然有著一種不願意動手的意思。他站在原地,緩緩的閉上了雙眼,原本應該是先天級別的氣息並沒有出現在他身上。
陳樂皺起了眉頭。
噗!
孟括忽然仰天吐出一口鮮血,屈膝半跪在了地板上,抬起頭來盯著陳樂,沉聲道:「動手吧!」
見此場景,陳樂臉色閃現的是冷笑。
「你覺得自斷經脈,廢掉你一身武力就能讓我心軟,然後大發慈悲放過你嗎?」陳樂繼續向前走,邊走邊說道:「我的身份已經不算什麼秘密。我曾經是一具機器,沒有感情的機器。我殺人就跟喝水一般那麼簡單。你覺得你這種自以為是的行為就能夠彌補你的過錯,我會這麼容易的放過你?我可以告訴你,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孟括不說話,雙眼閃動著複雜的神色。
不過,他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陳樂繼續說道:「虧你身為先天武者,竟然連與我一戰的勇氣都沒有,簡直就是一廢物。你這種人竟然能夠參加二十多年前的追殺,真是讓我感到悲哀。」
孟括張了張嘴,歎了一口氣,還是沒有說話。或許陳樂說得對,他應該堂堂正正的和陳樂一戰,哪怕輸了也不愧於一顆武者之心。
當年的事情是他的心結,他沒有跨過去。所以才會在見到陳樂之後,這麼的失態。
陳樂已經走進孟括,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神之中有著惱怒也有著惆悵。
因為眼前這個人,他不應該是自己的仇人,或者說不應該成為自己的仇人。如果當年的事情有所改觀,那麼現在的這個時候,陳樂或許還能夠叫此人一聲叔叔。
當年自己的父親不是沒有朋友,反而有不少。有些朋友他們選擇了支持他父親,因而受到牽連而被殺了。當然也有一些人逃之夭夭,對他父親的事情不聞不問。不過還是有一些人,他們選擇了歸附他父親的仇人,幫著那些仇人去對付他們的朋友。
孟括,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其中之一。
所以他很自責,在陳樂來臨之間選擇了自廢武功,以這種近乎幼稚的手頓進行贖罪。
不過陳樂,他並不樂意接受。
「罪不及家人,我只希望我死後,你能放過我的家人。」孟括這一次沒有再沉默,而是撫著胸口抬起頭來看著陳樂,近乎哀求的說道。
陳樂臉色的冷笑更加濃郁,彷彿就是在聽一個笑話。
罪不及家人?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自己還能活下來真是一個奇跡。雖然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但這奇跡卻是古老頭創造的。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自斷經脈,而是自斷心脈。」陳樂走到孟括一步之外,冷漠的說道。
孟括聞言,渾身一顫。
隨即,孟括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閉上雙眼深呼了一口氣,彷彿整個人得到了某種灑脫的釋放,笑了笑。
「如你所願。」
砰~
啪~
一道聲音是頭骨碎裂凹陷的響聲。
一道聲音是屍體倒地的聲響。
孟括雙腿跪在地上,頭已經砸在地板上,彷彿就像是在懺悔的罪惡之徒。
陳樂低頭看著孟括的屍體,心裡沒有任何的波動。
殺人,只為出氣。
孟括是自殺的,或許真的是為了贖罪。
當然陳樂也明白,贖罪並非他自殺的最主要的原因。孟括最害怕的還是自己去動他的家人。如果死自己一個,能夠保全家安危,那麼也是值得的。
雖然這是第一次見到陳樂,但孟括對陳樂的瞭解卻並不少。他相信只要自己這麼做,那麼陳樂就真的不會去傷害他的家人。哪怕陳樂沒有在言語上答應他。
胡一刀面無表情,心裡卻百感交集。一個人就這麼死在了他的面前。雖說死人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他心裡總有點不舒服。
陳樂心裡也不舒服。
這孟括不算是一個壞人,從某種程度來說。但他不應該參加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情。
既然參加了,那結果就是死。
陳樂帶著胡一刀離開,沒有留下任何的紕漏。
黑夜裡,葡萄園裡還有幾聲蛐蛐的叫聲,似乎在為這片果園主人的哀鳴。
離開後的陳樂與胡一刀,兩人一前一後,皆是沉默起來。
「出氣了嗎?」
忽然,前邊的陳樂停了下來,回頭看向胡一刀,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不知為何,胡一刀從陳樂那寧靜的雙眼之中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氣息,令他有些慌亂。
「沒氣了。」
胡一刀下意識的移開目光,不敢與陳樂對視。
沒氣了,那也就是出氣了。
陳樂點了點頭,轉過身去說道:「可我還沒有。」
胡一刀愣了愣,沒有搭話。
所以,兩人繼續走。
一路走走,一路停停。
胡一刀都不知道何時才是盡頭。
今夜,注定是一個冷血與殺戮的夜晚。
因為死神的出現,復仇者漠視的回歸。
孟括只是一個開始,緊接著還有第二個,第三個……直至仇人盡滅,或者復仇者毀滅。
一件破茅屋,裡邊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他瞪著雙眼,沒了生機的眸子裡是恐懼和解脫。
某個房地產商,他**全身躺在床上,旁邊是一名昏死過去的**女人。他的脖子斷了。
一名殺豬匠,他的心臟被他平時捅破豬喉的長刀穿破。
……
胡一刀麻木了。
他不知道為何教官今晚會有這樣的殺機。
今夜,他一次沒有出手,全部都是陳樂親自動手。死亡的人數,已經上升到兩位數。
這些人,都是陳樂的仇人,殺父仇人。
沒有同情心出現在胡一刀心裡,反而他更加擔心陳樂此時的狀態。
雖然每殺一個人,陳樂的表現都比之前更加的冷靜。但是這種冷靜卻越加的令人生畏,即使是胡一刀在面對陳樂的時候,他都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他甚至覺得,陳樂已然入魔。
再殺一人。
此人是一名體育教師,曾經卻是一名退伍特種兵。不過實力並不強,雖然竭力反抗,但還是被陳樂輕而易舉的擰碎了喉嚨,無力的倒在了宿舍裡。
陳樂轉身,看也沒看那屍體一眼,彷彿就像是碾死了一隻螞蟻。
胡一刀卻是看了那屍體一眼,眼中閃動著莫名的神色。跟上去,再看此時的陳樂,他似乎已經看不到任何熟悉的印象。
無情,殘忍。
這就是此時的陳樂。
「你在看什麼?」陳樂停了下來,沒有回頭。
胡一刀心頭一緊,他明白這句話是在問他。
還沒等胡一刀回話,陳樂就已經詭異的出現在了他身前,伸手箍住他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
「你在害怕什麼?」陳樂舉著胡一刀,瞇著眼問道。
胡一刀很想說自己沒有害怕,但是他根本就說不出話來。因為陳樂手上用力很大,不消片刻胡一刀的臉色就成了豬肝色。他不敢做出任何反抗的行為,他從陳樂的眸子裡可以看出,只要自己真做出點什麼,那麼陳樂定然會像對待那些仇人一樣,絲毫不會顧及他們之間的情誼,將他的喉嚨擰碎。
陳樂笑了起來,笑的很詭異。他輕輕的放下胡一刀,拍了拍他的肩頭,隨即說道:「你一定覺得我走火入魔了對吧?呵呵,我知道。」
胡一刀護住自己的脖子,大口的喘著粗氣,沒聽清楚陳樂在說什麼。
不過陳樂似乎並不在意胡一刀是不是聽到了自己說什麼,他繼續說道:「這種感覺很好,我很享受。以前的我,總是考慮這個考慮那個,瞻前顧後,完全就是一個廢物。現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仇人都該殺,全部都殺死。誰要是阻攔我,我就殺了誰!」
胡一刀這一次挺清楚了,但他卻是不敢回一句話。
眼前的陳樂,已經不是之前的陳樂!
燈光閃過,一輛摩托車從遠處疾行而來,十分刺眼。
陳樂皺了一下眉頭,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摩托車橫倒在地,嗤嗤的在道路間滑動,狠狠的撞在了牆體上,砸成了一堆廢鐵。
陳樂再次出現,手中已經提著一名十七八歲的青年。青年一頭五顏六色的頭髮,穿著破了許多洞卻被稱之為潮流的服裝。這是一個非主流青年。
他原本騎著摩托車,要去接自己的非主流女朋友下班,可怎麼想到突然有什麼東西把他直接從摩托車上抓了起來,像神話故事一般出現在了路邊。
看清楚抓他的是一個人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穿越了。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這次的穿越還沒有結束,似乎抓自己的人並不是要送他去異界,而是要讓他去地府。
「你讓我不舒服。」
抓著他的人,這麼對他說道。
而後,他被舉在了空中,四肢在空中亂舞,眼中驚恐茫然。
「教官,你冷靜點!」
胡一刀此時已經忍不住,他上前對陳樂說道:「教官,你冷靜一點。」
陳樂臉上帶著邪異的笑容,看了一眼在自己手上掙扎不斷的非主流青年,又看了一眼胡一刀,說道:「你讓我冷靜一點?對不起,我真不覺得我不冷靜。相反,我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我很喜歡這種感覺。」
胡一刀根本就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陳樂會突然之間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就在此時,從黑暗中走出了一道人影,歎道:「癡兒,還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