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輕描淡寫的說出這句話,令胡一刀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
這不是一句玩笑話,因為陳樂眼中有殺意。
「殺誰?」胡一刀幾乎是下意識的問道。
陳樂眨眼,殺意頓時消散,笑著說道:「誰是仇人,那就殺誰。誰要殺我們,我們就殺誰。」
兩句話,就像是乾柴遇到了烈火,瞬間點燃了胡一刀心中的熱血。
「好,殺人!」
胡一刀眼中也是泛出凶光,十分的興奮。自從手臂斷後,他雖然表面上沒有太大的在乎,可內心裡也是很憤怒的。眼下陳樂說要去殺人,怎麼能夠不合他的胃口。
殺人,那就殺人!
沒有說具體去哪裡,也沒有說要去殺什麼人。
兩人就這麼離開了旅館,消失在了黑夜裡。
其實陳樂也不知道要殺誰,只是心中有這個想法,他就是想殺人。
他有特別想殺的人,所以他就刻意的往某個地方走。
坐車,轉地鐵。
最後,陳樂帶著胡一刀來到了郊外的一幢葡萄種植園。
種植園佔地有五百多畝,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在種植園中地勢最高的那個地方,有著一棟小別墅,樣式別緻,典型的中西混搭,仔細看起來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胡一刀實力比不過陳樂,但他也從這一排排葡萄架沾滿的地方之中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氣息。
本能的,他知道住在這個地方的人不是一般人。而陳樂的目的地就是這裡,想要殺的人,也就是在這個地方。
陳樂要殺的,自然就不會是一般人。
自己這一次可是差點死了,倘若隨便殺一個人就能夠洩氣,那還不如在路邊隨便找個乞丐揍幾拳,然後丟下幾十百張紙幣瀟灑離開。
因此,要殺就殺大個兒的!
陳樂最大的仇人是林家。
但這個地方卻不是林家的地盤,但卻跟林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這種植園的主人,就是陳樂此行的目標,他要殺死他,必須殺死才能解恨。
「教官,這裡邊住的是誰?」胡一刀小聲的問道,同時也在仔細打量這個種植園。在種植園周圍的柵欄上或者旁邊的大樹上,都有著不少的攝像頭,隱約間裡邊還能聽到藏原最凶狠的獒犬吠叫。
雖然看不太親切裡邊有多少人把守,但這個地方肯定有高手庇護。這些東西對於胡一刀來說,他必須要瞭解,因為這是陳樂教給他的。不論做什麼事情,都必須對事物完全清晰,否則將會把自己置於死地。
自己死了無所謂,胡一刀怕的是拖累陳樂。
陳樂沒有正面去回答胡一刀的問話,只是說道:」這主人該死,僅此而已。「
既然話已經這麼說,那麼胡一刀也就沒什麼可問了。只需要殺了這裡主人就可以了,這已經算做是陳樂的命令。
別墅裡,有幾個窗戶是亮著的。
在別墅門口,保安亭裡有著十多個熒屏,上面的畫面皆是種植園各處的監視畫面。現如今是夜晚,但值班安保依然神情戒備,並無鬆懈之心。因為這裡邊住的人很怕死,他們也必須跟著怕死,否則他們將會比死還更難受。
除了這些監視之外,還有著近五十的安保,他們三五成群,牽著惡犬四處巡邏。
就這麼一個地方,安保力量卻這麼強。
這個地方的主人的確很怕死。
這裡的主人,他是一名退伍軍人,他叫孟括。按理說退伍軍人不會這麼有錢,能夠購置這麼大一塊地來種水果。然而孟括則不是一般的退伍軍人,而是在一個退役後進入殺手集團的一個凶狠人物。
不過現在的孟括早已經淡出了這個圈子,現在的他儼然是一個農場主一個種葡萄釀葡萄酒的閒人而已。
孟括正在自己寬敞明亮的大廳裡抱出了一箱葡萄酒。葡萄酒是去年的葡萄釀製的,雖然沒有什麼年份,但貴在那一絲清香沁脾。
他現如今已經接近五十歲,留著一點點鬍渣,襯衣小馬甲。看起來,他倒是像一名成功的商人,此時就像是疲憊而歸,正在以自己的方式發洩著疲憊,或者是多年之前殘留下來的驚恐。
以前孟括一直都不喜歡葡萄酒,但二十多年前之後,他就徹底喜歡上了葡萄酒。在國內買,在國外買,最後自己種自己釀。他近乎發瘋一般的迷上了葡萄酒。
原因,只有他才知道。
孟括躺在名貴實木椅上,顯得頗為懶散,仔細一看便可發覺在他端著杯子的左手上,只有三根手指,拇指食指無名指。尾指中指則是沒有,看著令人很不舒服,像極了雞爪。
門外悄無聲息,但孟括手中的酒杯卻是突然之間從他三指之間掉了下去。玻璃杯摔碎,成了殘渣,淡紅色的葡萄酒濺濕了一大片地毯,散發著濃郁的酒香和葡萄味。
有很多人闖過這個地方,因為孟恬仇人並不少。
他很怕死,很多人也都知道。所以孟括為自己這個地方找了許多高手,二十四小時保護他的安全,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哪怕蒼蠅也不能夠放進來。
孟恬怕死,但他並不弱。如果最後真要發展到他動手,那麼事情恐怕會超出想像。
二十多年,他最擔心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其實之前他並不擔心,但是在前不久,大約也就半年前他就開始擔心了。因為他常常在做夢。夢中,他跟一群人去圍殺一個人,死了很多人,但所幸的是追殺的那個人最終也死了,而且死的很慘。夢境中,大雨淋漓,血雨洒然,裡邊有著女人痛苦的慘叫還有著嬰兒淒涼的悲鳴……
每天,孟括都生活在恐懼中,雖然他極力掩飾,但他已經不敢出門,日日夜夜都呆在這個別墅裡,已經過了三個多月。
孟恬有迷信的思想,他找人替他算過一次命,讓他從恐懼變成了絕望。
門外傳來的腳步聲,迴響在空曠的大廳裡,由遠及近。
卡嚓,卡嚓。
步伐穩健,不輕不重。
卡嚓,卡嚓。
一長一斷,緊緊相連。
院子裡,人都倒在了地上,狗也是如此。監控視頻已經沒了畫面,儲存磁帶也沒了。
孟括聽著腳步聲,彷彿就像是他的心臟跳動聲。
「既然怕死,還不走。我可不認為你這種怕死的人不會在你自己住的地方留下什麼逃生的手段,難道就沒有地道什麼的嗎?如果這麼簡單,那倒是要讓我失望了。」
很快,兩個人影就出現在了大堂門口。燈光下,人影拉伸很長。
陳樂走在前,胡一刀慢上半步,兩人的身影形成兩條平行的影子。
說話的自然是陳樂,他雙手負在身後,閒庭而行。
孟括看著陳樂,又看了看胡一刀。他很清楚,自己並不認識這兩人。但這兩人是來殺自己的,因為他感受到了殺氣。走在前邊的那個男子,身上傳出的殺氣雖然沒有旁邊斷臂男子的濃郁,但卻最為凌厲,那目光就如同一柄利劍,隨時能夠撕裂他的肌膚。
「你們是誰?」孟恬終於說話了,他還是坐在椅子上,並沒有站起來。
他怕死,但這個時候怕是沒有用的。
陳樂沒回答,也根本沒想過回答。再次向前走了幾步,盯著孟括說道:「我今天很不高興,所以想殺人。你離我最近,而且最容易被我殺死,所以我就來找你了。很幸運的告訴你,你是我來京城所殺的第一個人,但肯定不會是第一個。」
「你到底是誰?」孟括是明知故問。因為他認識陳樂,很久之前就見過陳樂的照片。
不僅如此,孟括還知道陳樂到底是誰……
陳樂懶得回答,這種問題很幼稚。
胡一刀在旁邊沒有說話,因為插不上話。外邊的人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但眼下這裡只能由陳樂解決。因為孟括比他強,強很多。
「根據我所知道的資料,你現在應該是先天武者吧。進入這個境界,還能這麼怕死,我不知道是該佩服你還是該臭罵你。你想的沒錯,我就是你的仇人,有很大仇的那種,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很不舒服。」陳樂很享受這種態度,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自己的仇人。
陳樂的父親,陳鋒死在林家的手上,這點不假。但是除此之外,依然有著其他仇人,他們都參與了這件事情。這個孟括,就是這種人,雖然只是狗腿子的角色,但陳樂也不甘心放過此人。
孟括突然之間站了起來,皮鞋踩在了碎裂的玻璃渣上,發出吱吱的聲響。他看著陳樂,狠狠的看了好幾眼,然後才說道:「你說的不錯。我的確很怕死,怕得要死。自從聽到你出現在京城,我就日夜擔心,怕你找到我這裡來。」
他說話聲音並沒有太多情緒夾雜在裡邊,反而就像是在和朋友談話。如果說之前能夠看出來孟括是害怕,但現在已經看不出來,因為他已經不怕了。
或者說,他已經把怕扔到了腦後。他別無選擇。
因為怕,根本就沒用。
人已經來了,你再害怕又能做什麼?
陳樂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根本就不去問你為什麼不逃。這種問題太沒有營養。
「動手吧,雖然這只能給你爭取一點點活命的時間。但好歹也能夠多活片刻,不是嗎?」
陳樂向前踏出一步,腳下數萬一平的地板卡嚓一聲,深深的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