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夢到那一年的初遇,你尚年少,而且依舊容顏美好,滿樹的杏花,在那個溫暖的季節紛紛飄落下來,落了一地的粉白,你說,那是一場春雪,我卻知,那是你給我一場的美夢,那還是我一直都相信,那樣的夢終有一天會成真。經年之後,這才明白,夢,終究是夢,永遠都不可能成為現實。——許媛媛
依然總是覺得自己自從懷孕之後就變得很嗜睡,早上的時候沒有八點她是絕對起不來的,這不,當她一睜開眼睛醒過來的時候,身邊的那個人已經起床了。摸索著床頭的小櫃子,將手機開了機,立刻就有語音信息的提示。
「親愛的小賴豬,你看到這條信息的時候,我已經登上了飛往漢城的飛機,我會盡快將那邊的事情處理好。依然,你說的沒錯,有一種生其實比死更需要勇氣,心理醫生說,許媛媛的精神已經到了奔潰的邊緣,只差一步……」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三千米的高空,在他的心裡卻只有一個人的影子。
聽完這條語音信息,又看了一眼時間,離跟秦沫約定好的時間還有五十分鐘不到,整個人頓時打了一個激靈,連忙從床上爬起來,懷孕四個多月,讓她的身子多少有些笨重不方便。簡單地洗漱,又換上一套休閒的孕婦裝,剛準備離開房間的時候,就聽到文瀾敲門叫她起床吃早餐了。
「阿姨,吃完早餐之後我就得出去一趟。」她一邊喝著牛奶,一邊笑著說道。
「你去吧!你爸有我看著照顧著。對了,一會兒讓司機送你去。」文瀾抬起頭來,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依然一聽,連忙拒絕,「阿姨,不用這麼麻煩的,我自己開車去就行。」
文瀾還想說什麼,卻被風揚把話接了過去,問道:「然然,小錦一大早就出門了,我看他一臉匆忙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嗯,他去韓國了,可能要過幾天才能回來。」依然如實說道。
風揚沒有再說話,很快,幾個人都沉默了下來,一直到她喝完玻璃杯裡的牛奶,這才站了起來,「爸,阿姨,我先走了,有什麼事的話隨時給我打電話。」
「然然,路上注意安全。」文瀾一直送她到門口,看著她開車離開了院子,才折回去繼續吃早餐。
清晨溫暖的陽光灑落在一片空曠原野上,一眼望過去,滿目的都是綠意,道邊的柳樹已經抽搐出綠的葉子,郊區的路上車輛並不多,一直快到市區的時候,才漸漸地匯入了車流。
她和秦沫約的地方是江邊的旋轉咖啡廳,落地的玻璃窗落了一室的陽光,光與影呈現出最完美的交匯,空氣裡瀰漫著淡淡的花香,一首低緩而又憂傷的旋律緩緩地流淌著。
上午的咖啡廳客人並不多,寥寥無幾的十幾個,大多數的都是約會的年輕情侶,當然也有把人家的女朋友和人家的老公領出來的。
依然趕到咖啡廳的時候,秦沫已經坐在那裡等她了,難得的,臉色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反倒是一臉的笑意,一見到她就把給她買的禮物拿了出來,「依然,這是送你的禮物,我特意從巴黎帶回來的。」
「沒想到你還想著我,我還以為你早就被幸福沖昏了腦袋。」依然笑吟吟地接了過來,放在自己旁邊的卡座上,半開玩笑地說道,「你找我應該不全是為了送禮物吧!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俗話說得好,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嘴短,這個時候你要是想剝削我,我也不會有半點意見的。」
「呵呵……依然,被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敢情我送你禮物就是要你幫忙的。」秦沫嘟著粉嫩的唇,嬌嗔地睨了她一眼。
「這個,是我樂意幫你,就算你不送禮物,就瞧在咱們的交情上,我也也會幫你。」依然有些挫敗地瞧著她,卻隱約覺得她心裡一定有什麼事情,又或者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秦沫卻是一點也不著急,唇畔的笑容依舊明艷,描過妝的容顏精緻的如同一件藝術品,「依然,想喝點什麼麼?自己點,今天我請客。」
「一杯溫熱的檸檬水。」她笑了笑說道,自從知道自己懷孕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喝過一口咖啡。
見她點得檸檬水,秦沫不由得羨慕地瞅了她兩眼,笑著說道:「已經快五個月了吧!依然,這乾媽我可是當定了。」
「除了你,還能有誰呢!」依然微笑,笑容莫名的有幾分低落,很久以前的時候,凌菲和她開玩笑,依然,等我們都有孩子的時候,你當我孩子的乾媽,我當你孩子的乾媽,這要是兩個孩子的歲數差的不大,咱們還可以定娃娃親呢!突然回想起來,那樣的事情卻早已經恍如隔世。
秦沫隱約知道凌菲離開a市的原因,又曾在巴黎的街頭遇見過於琰,兩人交談了不久,這其中的一些事情她很快就想通了。不由微歎了一口氣,有意無意地攪動著杯中的咖啡,一陣熱氣從陶瓷杯中裊裊地升起來,很忙瀰漫著空氣裡。
「依然,我在巴黎遇見於琰了。」抬眸,淡淡地望著她。
微微一愣,連忙抬起頭來,問道:「他,還好嗎?」
依然忘不了曾經在北京的那一夜,是他將她帶離了那個尷尬的氛圍,於是有了那一夜短暫的相處。那一天晚上,她看到了不一樣的於琰,似是卸下了冷漠的外衣,那樣的他才是最真實的,帶著幾分邪氣,幾分頑皮,幾分驚艷……也許,他是有意地將自己各方面展露在她的面前。
也是在那天晚上,她才知道,原來他並不是李敏和於浩楠的親生兒子,不過是從孤兒院領回去,然後在他剛記事的時候,李敏就告訴他,其實你是孤兒,是我把你領會了家裡。他們聊了太多的話題,一直到深夜,她依舊記得他說過的一句話,那一幕也許這輩子都無法忘記。
他皺著眉,凶神惡煞地撲向她,卻又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聽到他恨恨的聲音:「我真巴不得掐死你。」卻又一臉的懊惱,凝著她,認真地說道:「這世上若沒有了你,還有什麼意思呢?」
「你問的是他的生活?還是他的心情?」秦沫似笑非笑地凝著她,纖細的手指端起咖啡,淺啜了一口,「如果說生活的話,人家可是炙手可熱的大畫家,隨便拿出一副那可都是上百萬人民幣的,生活質量當然不用說,而且人家長得那麼漂亮,身邊圍繞著他的女人更不會少,尤其是漂亮的女模特,至於心情的話,這個,我不太好下結論了,你知道的,像我這樣的,看人從來都不准。」
又想起什麼,連忙說道:「我差點忘記了大事了。」
「怎麼了?」依然被她的一驚一乍唬得一愣,然後看著她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份禮盒,推到她的面前,她那表情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嫉妒,又或者是幸災樂禍,「這是於琰讓我交給你的,這小子為了讓我把禮物交給你,以半個小時的時間從巴黎市區趕到機場,我當時見到他的時候就震驚了,不過他的身後跟了好幾個警察。」
微微一怔,眉心不由得蹙了起來,如果理智一些的話,依然想這份禮物她是不應該收的,可是人總是一種情感動物,當她打開禮盒的時候,幾乎愣住了,那是一塊琥珀,是自然界中形成的一塊天然湖泊,裡面包裹著一直很美的蝴蝶,能清晰地看到蝶翼的脈絡,似是在痛苦地掙扎一樣,又似是享受著下一刻的永恆……
他是將自己比喻成困在裡面的蝴蝶麼?苦苦地掙扎,卻怎麼也看不到邊。
「依然,你怎麼了?他到底給你送了什麼東西讓你這麼驚訝?」秦沫不解地皺眉,狐疑地瞅了她一眼,然後將禮盒轉了一個方向,當那一枚天然琥珀映入她的眼裡的時候,整個人都震驚了,「這小子觸手可真是大方,這枚琥珀我在巴黎的展覽館見到過,當時標價是49萬英鎊,後來又拿到慈善基金會拍賣,我才最後成交的結果遠比它的標價高。」
良久,依然都說不出一句話,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uskr。
「依然。」秦沫靜靜地凝著她,一時也沉默了下來。
好一會兒,才說道:「你要是不想接受這份禮物的話,我幫你還給他。」
「不,我會留著的。」於琰是在告訴她,不管事實如何變遷,總有那麼一個人在遙遠的地方守著他,為她孤獨一生,就像是被困在裡面的蝴蝶一樣,終此一生,孤獨。
依然微抿著唇角,扯出一絲極淺的笑意,「他有說過什麼時候回來嗎?」
「這個,我倒是問過他,可是他說他也不知道,也許幾年之後,也許幾十年之後,也許這輩子也不會回來。」秦沫一字不改地將於琰的原話說了出來,忽又輕輕地笑了起來,「依然,其實你是幸運的,不管是於錦還是於琰,還是韓林,你遇上的男子心裡都有唯一的一個你,以前花素還在的時候,她就說過,她其實很羨慕你。」
幸運麼?也許是真的有那麼一點幸運,若不然的話怎麼會有那七年,若不然的話怎麼會得到韓林的眼角膜,若不然的話怎麼就在酒吧裡遇上了於錦……老天爺是真的偏愛她了,可是又有誰知道,曾經她因為父親的離開,幾乎隔絕了周圍所有的人,就連在上課的時候老師提問,她都是沉默不語,然後看著老師漸漸冷下來的臉色,她依舊是是那麼倔強地咬著唇角,就是一句話也不說話。
「沫沫,你可知,欠他的這份情,我這輩子都償還不了。」
如何去還?承了他的情,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償還,他那樣的男子,初見他時,冷漠,淡然。她一直都忘不了在醫院門口的那一幕,於琰跟那位乞討的老者坐在一起,神情平靜得沒有絲毫的波瀾,彷彿,他只在屬於自己的世界裡,唯有眼前的老者,那時候的他,一副很虔誠的模樣。
「依然,我突然生出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覺來,你說這個世上既然有了於錦那樣的好男人,為什麼偏偏還要出現一個於琰?偏偏這兩個人都讓你遇著了,我真是不知道,到底是他們誤了你,還是你誤了他們。其實,說句實話,要是換了我的話,我也會很糾結,這就像是一道選擇題,你選誰都行,卻注定會傷害另外一個。」
秦沫無奈地撇撇嘴,又說道:「不過,這愛情總有個先後順序,誰讓你先遇上了於錦。」
「沫沫,我怎麼就發現你自從結婚之後,話就變得多了起來,以前的時候要是誰遇上這樣的事情,你可從來都是三緘其口,巴不得沒人去找你傾訴。」依然似笑非笑地抿了抿唇,端起玻璃杯,淺嘗了一口檸檬水,一陣陣的酸意襲來。
細碎的陽光擠過玻璃窗,暈染著她的白皙的臉頰,窗外的江邊偶爾路過幾個行人,微風輕撫著,夾雜著一陣陣的清新香氣。
「那是因為我以前單身,沒有發言權,如今我好歹也脫離了剩女的行列,自然就多了幾分感慨。」秦沫微笑著,似是很享受現在的生活。
「菲菲她,給你打過電話嗎?」依然突然問道。
秦沫一聽,頓時一臉的氣憤,「那妮子就像是失蹤了一樣,不去參加我的婚禮就算了,竟然一個電話也沒打給我。」
「我以為,她會聯繫你,其實,她給我打過一次電話,不過,是為了想從我這裡要於琰的聯繫方式。」嘴角扯出一絲無奈的笑意,如果可以,她真心希望他們在一起,可是很多的時候,感情是無法控制的。
「依然,你沒有錯,你別總是將責任全攬在自己的身上。」靜靜地望著她,柔聲安撫道。
她記得初次見到依然的時候,那樣靜默的女子,幾乎沒有什麼多餘的話,唇角永遠都帶著清淺的笑容,優雅得讓人望塵莫及,後來,她們漸漸地成為了好朋友,一個是編輯,一個是寫手,一個沒命地催稿,一個拚命地寫稿……
「依然,我們認識快五年了吧!其實,你一點也沒有變,有時候我也很羨慕你,但是不是他們眼裡的羨慕,我只是羨慕你有一顆平和的心,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只有你是最安靜的,不管她們爭執的有多厲害,你始終都站在一旁看著,你知道嗎?你給我一種感覺,彷彿她們已入不了你的眼,你以你的高度去看她們。後來,我就跟主編要了你的那個欄目。」秦沫微微笑著說道,自始至終,她的目光都沒有離開她的身上。
這一生中,注定有那麼一些記憶你永遠都忘不掉的,而且每當回想起來的時候,你都會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沒想到你會記得這麼清楚。」依然莞爾一笑。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不由得蹙起眉心,不遠處的男人擁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兒,看年紀也不過二十歲,模樣倒是挺清秀的,依偎在男人的懷裡,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秦沫似是感覺到她的一樣,也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問道:「你認識的人?」
「嗯,認識,但是不熟。」緩緩地移開目光,嘴角勾出一抹譏誚,不再言語。
劉青華抬眸,不經意地正好望見依然,對她的印象一直很深,唯獨有一次在許媛媛的病房外單獨見到她,那樣的女子,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蓮。
他突然想到自己懷裡的女孩兒,臉色頓時有些尷尬起來,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打一聲招呼,低頭在女孩兒身邊說了句什麼,這女孩兒立刻朝著依然投去警惕的目光。
「依然,他朝你走過來了。」秦沫無奈地聳了聳肩,低頭喝著咖啡。
劉青華露出他招牌笑容,一副溫文儒雅的君子模樣,殊不知,這般模樣早就讓秦沫在心裡樂翻了天,明明是一隻狼,偏偏還要把自己裝成人的模樣,不僅裝人,而且還想裝成人中龍鳳。低頭,忍著笑意,聽他如何跟依然搭訕。
「風小姐,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你,真是巧啊!」劉青華斂了斂眸光,笑著說道。
「是啊!挺巧的。」扯了扯嘴角,擠出一絲極淺的笑容,「劉先生倒是挺好的興致,不過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明媚,正是出行的好日子。」言外之意就是,這是春天,總有些人會閒不住做些貓科動物擅長的事情,日子不錯,宜出行,不會再被老婆抓個現行。
她本不願意說這些,卻又想起依舊掙扎在生死邊緣的許媛媛,女人的這一生可以沒有男人,但是千萬不能遇上一個「渣」男。
劉青華的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的,卻又不好發作,只得尷尬地笑了兩聲,附和道:「天氣的確不錯,你們先聊,我那邊還有朋友。」
說著,就匆忙地離開了咖啡廳,依然還清晰地看到女孩兒眼中的不甘和憤怒。
「依然,你怎麼會認識這樣的男人?分明是一隻狼,偏還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君子。」秦沫一臉不以為然地說道。
她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關於劉青華和許媛媛的事情隻字未提,只說:「僅限於知道他的名字,還知道他有個老婆,一個孩子。」
「我就是嘛!跟他在一起的那小姑娘分明就是三兒。」秦沫笑瞇瞇地說著,這轉眼間就微歎了一口氣,「你說,等我色衰的那一天,我的愛情會不會也就消失了?」
依然笑著搖搖頭,那樣虛無縹緲的東西,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哎!這愛情,多麼奢侈的字眼!我就在想,我也不想那麼多了,要是真到了色衰愛弛的地步,我寧願自己一個人守著愛情過日子。」秦沫勾起唇角,微微而笑。
「你不想要孩子嗎?」依然微抬眸,靜靜地望著她。
「孩子?其實,我想丁克,你是知道的,這女人生完孩子之後身材就會完全走形,不過,我可以考慮去孤兒院領養一個。」杯中的咖啡早已經涼透了,她卻依舊不厭倦地攪動著,杯中形成一個漩渦,一陣陣的激盪,不安分的落在杯壁,又緩緩地流淌下來,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意,「我老公不喜歡小孩,他說有了孩子之後就不能享受二人世界。」
一時之間,依然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她記得凌菲之前總在她的耳邊嘮叨,如果一個男人肯跟你結婚,那麼表示他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如果一個男人跟你結婚了,卻不肯跟你生孩子,那麼表示他不夠愛你,至少一個男人離婚之後就會少一分贍養費……這樣的話,她不想說給秦沫聽,也許,就算是說了,她也聽不進去,永遠都是當局者迷。
「我遇見誰會有怎麼樣的對白,我等的人他在遙遠的未來,我聽見風來自地鐵和人海,我拍著隊,拿著愛的號碼牌……」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連忙從包裡將手機翻了出來,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唇畔露出一抹微笑,按下接聽鍵。
韓國,漢城,陽光晴好。
於錦剛從機場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樸利民站在門口等他,什麼話都沒說,就直接坐進了車裡,手裡拿著手機,聽到那一頭傳來依然淺笑的聲音:「下飛機了吧!路上還順利嗎?」
「嗯,一切都好,我已經坐上朋友的車了。」他微微笑了笑,又想起她還未睡醒的樣子。
依然不知道該怎麼跟他道歉,明明知道他一大早的飛機,可是竟然沒有醒過來,「那個,對不起,你走的時候我竟然還睡著。」
「沒關係,我們的寶寶需要睡眠,這個我是知道的。」言外之意,她睡懶覺不是她的錯,是肚子裡寶寶的錯,連累了媽媽起不來床。
「呃……那你先忙吧!我不跟你說了。」臉頰暈染了一片緋色,她怎會聽不出來他的本意。
唇角微微翹起,笑容越發的濃郁起來,「好,晚上再給你打電話。」
掛了線,於錦看了一眼假裝認真開車的樸利民,又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上的年輕女子,分明有些衣衫不整,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說道:「利民,昨晚上你是不是睡在車裡了?」
樸利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心裡卻依舊喜滋滋的,「我說錦少,你這班飛機不是晚點了嗎?我這閒著也是閒著,所以就找了點事情來做,你該不是連這都想管吧!我告訴你,我媽現在就著急讓我結婚,這女的就是昨晚上跟我相親的,身材倒是不錯……」
那旁邊的女子一點反應也沒有,十足是優雅的淑女,於錦這才知道人家根本就不懂中文,插不上嘴,自然是將臉別到一旁,端的是一副高姿態的架子。
於錦無意再跟他說笑,只是問道:「媛媛的最後一次手術什麼時候開始?」
「下午一點,你還有時間去看她,不過,我現在是沒有勇氣再去看她了。」樸利民無奈地搖搖頭,一想到她醒過來之後竭斯底裡的樣子,心裡至今留有陰影。
不由得微微皺眉,心裡莫名的有些擔心起來,「她的病情惡化了?」
「何止是病情惡化,就連心理也不正常了,前幾天心理醫生說,她已經崩潰了。這,我也不願意相信,可是你沒見到她醒過來的模樣,比鬼還要可怕,而且她的主刀醫生說,如果她再不配合治療的話,她臉部的容貌很可能就恢復不了,所以我才會急著讓你過來。你心裡也是明白的,現在她除了你的話,別人的話恐怕是都聽不進了。」
樸利民一想到許媛媛的模樣,心裡就一陣後怕,又側過臉,用韓語跟身邊的女子說了些什麼,逗得那女子咯咯直笑,全然不在意坐在後排座椅上的於錦,湊到過去在他的臉上吻了一下。
無菌病房,素白的牆壁,素白的棚頂,素白的地板,素白的床單,入目的全都是一片白色,有細碎的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地板反射著耀目的光澤。一個頭部包裹著紗布的女子靜靜地躺在那裡,彷彿已經沒有任何的氣息,就像是凋零了的花朵,瀰漫著一股讓人窒息的死亡的氣息。
得到允許之後,於錦換上無菌服走進了病房裡,許媛媛似乎已經沉睡了過去,他病床邊坐了下來,靜靜地望著她,十五歲那一年的初見,二十歲那一年的分離,從此,天涯咫尺,再相遇的時候,她已經不再是他心尖兒上的人,而他依舊是她最深愛的男子。
若不是命運弄人,卻又為何讓他們相遇,不如,不曾遇見,不如,不曾相愛,那樣的話,就不會有辜負,也不會有蝕骨般的疼痛。
床榻上的許媛媛似乎感覺到他的存在,手指微微動了動,可是卻怎麼都睜不開沉重的眼皮。
於錦見狀,連忙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裡,一絲絲的溫度透出她的皮膚流竄到心臟,瞬間席捲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那樣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很多年前,他初次見她,緊緊地拉著她的手,對她說,媛媛,叔叔已經不在了,以後我會照顧你的。那是他的承諾,給她的承諾,可是卻是她先背叛了他。
一直都想跟他說一聲「對不起」,可是卻怎麼都開不了口,她怎麼捨得看著原本屬於自己的幸福落在別人的手裡,即使曾經的幸福是她親手拒之門外的。
「媛媛,是我,你能聽到我在說話嗎?」在許媛媛聽來,他的嗓音永遠都是那樣的性感、低靡,透著一股子的邪魅。
於錦感覺到她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心裡已是明白她已經聽到他的話,只因著她帶著氧氣罩,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他進來之前,醫生已經囑咐過他,不能摘下她的氧氣罩。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痛苦,但是只有活著才有希望,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像很久以前那樣,堅強地活下去。」
她搖著頭,淚水順著眼角流淌下去,她不想活著,這樣的她還有活著的意義麼?曾經,她是眾人眼裡驕傲的白天鵝,可是如今,她連一隻醜小鴨都不如,醜小鴨尚有變成白天鵝的機會,可是她呢?臉上傳來的劇烈的疼痛,便已經知道,容貌再無恢復的可能了,一臉的疤痕,她要怎麼才能活下去?
她的手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指,生怕他會離開一樣,多少個晚上,她絕望的想要自殺,可是她卻還想要見他一眼,曾經那個將她護在羽翼下的少年。
若人生只如初見,又哪來的那麼多遺憾,又哪來的那麼多誤會……
「錦哥哥——」她張了張嘴,費勁地吐出三個字,可是他終究是聽不見。
於錦淡淡地笑了笑,唇角微微上揚,「我來看你之前,依然跟我說,有時候活著比死亡更需要勇氣,因為活著就會有希望。媛媛,我希望你能活著,為自己而活,曾經的十五年,你一直都在為你死去的父母活著,如今,你應該為你自己而活,重新活一次……」
「錦哥哥,對不起,對不起……」她一直都在呼喚他,那樣用力地握著他的手指,用盡了僅存的一點勇氣,這樣,她便知足了,至少曾經擁有過,至少他一直都沒有忘記過他曾經的承諾。
「錦繡集團設計總監的位置一直給你留著,等著你回去將rg高端品牌女裝做出來,媛媛,你是聞名於巴黎時尚界的艾米思,如今你不過是少了一張容顏,可是你卻多了一顆通透的心,如果你能戰勝自己活下來,那個舞台依舊屬於你。」情看依沫。
她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只想看他一眼,是否,眼前的人兒依舊是她曾經深愛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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