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就那樣守在她的身邊,她一直都在做夢,嘴裡卻叫著另外一個男人名字,已逝的男人。我不應該計較的,不是麼?那個男人曾經擁有她最美好的七年,可是我卻想擁著她的一輩子,此生,護著她,讓她不再受生活的顛沛流離。——於錦
「依然,你找的是不是這個東西?」他從衣服兜裡拿出一個透明的小瓶子,裡面有一個捲得很細的紙條,就那樣擺在她的面前,醫生說,她昏迷的時候,掌心裡依舊握著這個小瓶子,他們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她的手裡拿出來。
緊緊地抿著唇角,眸光卻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個小瓶子,那裡面寫著的是韓林的願望,而她的那一個卻早已經被韓林拿走了。
「還給我。」聲線止不住地微微顫抖著,輕柔卻又是那樣的堅定,那個小瓶子是屬於她的東西,她不允許任何人碰它。
他就那樣的地看著她,目光灼灼,幾乎要將她的心徹底的燙傷,又彷彿要將她的靈魂看穿一樣,眉心緊緊地蹙起,緊抿的唇洩露了些許的怒氣。uf03。
「風依然,你就是為了找這個小瓶子?你知道嗎?你差點失去了我們的孩子,差一點……」
錐心般的疼痛,她差點失去了這個孩子,可是那個小瓶子也是屬於她的,掙扎著半躺在床榻上,微揚起下頜,澄澈的瞳孔裡一閃而逝的恨意,「阿錦,把它還給我。」
這一刻的她,連自己都找不到自己,只覺得被一股力量支配著自己的理智,隨意,任性,妄為,甚至有些無理取鬧,就好像失去了一個我,一個曾經最真實的我。
思想幾乎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偏偏就是不想給她,唇角扯出一絲冷漠的笑意,「如果我不還給你呢?」
斂了斂神色,微抿著的唇角透著些許的倔強,強忍住心底深處的那一絲戾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的起伏,「阿錦,你犯得著跟一個死人爭麼?韓林已經死了,就算沒有死,我跟他也只是過去式。」
這是在吃醋麼?我竟然在吃醋?堂堂的於大公子竟然也會吃女人的醋麼?於錦自嘲地笑了笑,他竟然嫉妒一個死人,嫉妒她在依然心裡的地位。
望著他充滿了血絲的眼睛,心臟的某一處一陣陣的抽痛,撇過頭去,不再願意看他。
「依然,餓了麼?我去給你買你最愛吃的漱玉齋的粥。」於錦壓抑著心底的波濤洶湧,唇畔浮現出一抹淺淺的微笑,溫潤如玉。
依然想起陸羽連說的話,在她和韓林離婚之前,於錦曾經找過韓林,也就是因為如果,韓林才會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又想起父輩的那一段恩怨,許媛媛說,依然,他娶你不過是為了報復風小野,等你愛上他的時候,他會讓你嘗受曾經李敏受過的痛苦……不,這都不是真的,不是麼?他依舊是她在酒吧偶遇的男子,依舊是那個對她說,依然,我真的愛上你了,怎麼辦?依舊是那個笑容明媚如花的男子,他說,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離開你……
她應該相信他的,不是麼?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
到出的不。「把這個瓶子還給我吧!」她只想知道裡面的紙條上寫的是什麼願望,如果有機會,她想要幫他實現,這是她欠下他的,一雙眼角膜的恩情。
「依然,你恨我,是麼?」依舊不依不饒地問她,卻怎麼都不願意把那個透明的瓶子還給她。
沉默,連看了不願意再看他一眼,只覺得自己的腦海裡就像是漿糊一樣,一團糟糕。陸羽連的話和許媛媛的話不斷地在她的腦海裡重複著,一個聲音在瘋狂地叫囂著,風依然,人家明明只是想報復你,根本就沒有真心喜歡你,你這是熱戀貼人家冷屁股,另一個聲音不大,卻是那樣的堅定,依然,你應該相信他,他是真的愛你,不管他做過什麼,都應該相信他……
「依然,如果我把這個瓶子裡的小紙條燒了的話,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再理我了?」眉梢微挑,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抬眸,靜靜地凝著他,幽深的瞳孔裡雜糅了太多的情緒,眸光那樣的清亮,落在他的眼裡,幾乎要灼燙他的心。
於錦將落在地上的mg時報撿起來,依舊是那一張照片,韓林倒在血泊裡,身體下有鮮紅色的血液流淌出來……
「依然,我寧願你恨我,也不願你為了這個瓶子差點失去我們的孩子,還有你自己的性命。」
沉默,繼續沉默著,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如果知道會傷到自己的孩子,無論怎麼樣她都不會去,可是所有的事情都看不到任何的預兆,只因為人在局中,就好像韓林的死,許媛媛的病情惡化,凌菲的離開……是什麼東西將眼睛遮住了,那樣的痛苦,直到失去才知道。
「阿錦,別讓我恨你,好麼?把它還給我。」良久,她才淡淡地說道,一字一句,就像是一根根繡花針,狠狠在紮在於錦的心口,滿是痛楚的眸子,掩入了一片深邃中,那是她琢磨不透的神色。
「如果我說,我寧願你恨我呢?」狀似無意地說出這句話,卻不知道他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勇氣。
緊緊地抿著唇角,微揚起下頜,瞳孔裡映著他的容顏,眼前的這個男子還是她所認識的麼?
「阿錦,也許,我們應該好好談一次。」她突然說道。
於錦微微一怔,眼底一閃而逝的錯愕,握著小瓶子的手莫名的顫抖了一下,忽又輕輕地笑了起來,「你想知道什麼?我全都告訴你。」
「阿錦,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會做得很好,最初,我們在一起不過是為了彼此的利益,我看中了你的身份,而你卻是因為我的長相,我跟風小野年輕的時候長得很像,還記得有一次去琴姐那裡吃飯嗎?有人說我的眼睛跟琴姐很像,那是因為琴姐跟風小野長得有幾分相似。我以為自己可以守住這顆心,可是終究放任了自己,愛上你,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一直到現在,我也不曾後悔,可是,阿錦,你不應該瞞著我的,你更不應該在我和韓林離婚的時候去找他……」
她靜靜地凝著他,唇角微微向上揚起,勾出一抹完美的弧度,「我不知道你都跟他說過一些什麼,讓他毫不猶豫地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阿錦,許媛媛說,你娶我只是為了報復風小野,是麼?」
前所未有的慌張,彷彿下一刻的時候,他就會徹底的失去她,緊緊抿著的唇角露出一絲慍怒,他不敢否定,只因為這兩件事情都是確實存在的。
最初,在酒吧的相遇,他看著她眼熟,猛然間想起曾經在於浩楠的書房裡看到過的一張相片,那樣的相似,於是他為了第二次見面創造了機會,他查到關於她的一切,最重要的一點,她是風小野的女兒。似乎所有的一切朝著他預想中的發展,撞見韓林的出軌,然後就是她要離婚,韓林那樣的出生,最怕的是什麼,當然是再一次的落魄和不能給自己心愛的女人帶來幸福,最重要的是,韓林覺得自己已經再配不上她。
他將韓林的弱點一個一個的擊破,於錦,從來都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可是遇上她,卻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策,一步步的淪陷,最終不可自拔。
他說,依然,我想我已經愛上你了。
那樣一顆卑微的心,只因為他最初不純的目的。
風依然,如此驕傲的女子,看似雲淡風輕,卻什麼都入不了她的眼,更不可能入了她的心。
彼此的猜測,彼此的抗爭,最終,釋然。
阿錦,我愛你。簡短的五個字,他卻知道,這是她徹底地將自己給予他。
「依然,對不起,我無法否認這是我最初的想法,也無法否認我曾經單獨去找過韓林,可是,那都已經過去了,依然,你說過,你會相信我的,不是麼?」
心,一寸寸地絕望,一寸寸的血肉模糊。
空氣裡凝重靜默的氣氛,幾乎要將人逼瘋一樣。
沉默了良久,她剛想說什麼的時候,於錦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悠揚的旋律迴盪在病房裡,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又看了一眼她,依然別過臉去。遲疑了一會兒,終究是按下了接聽鍵,手機那頭傳來樸利民焦急的聲音,「錦少,你怎麼才接電話啊?我這邊都快急死了,你趕緊給那個主意。」
眉心不由得糾結起來,起身,走到窗前,輕聲問道:「什麼事這麼著急?」
「許媛媛的病情惡化,一個小時之後就要進行手術,醫生說這手術有風險,必須讓病人的家屬簽字,你說我這又不是許媛媛什麼人,拿什麼去簽字啊!這萬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哪擔得起這個責任。」又想起什麼,連忙問道,「嫂子怎麼樣了?孩子保住了嗎?」
「利民,你現在聽好了,我暫時過不去,那邊關於許媛媛的事情一切都交給你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事情已經發生到這個地步,你也不用想太多。至於你嫂子她……」眼角的餘光落在依然蒼白的臉上,心一陣陣的抽痛,可是卻那樣的無可奈何,也許,這個時候的她是恨他的吧!
「這件事情以後再談吧!先把眼前的事情辦了,你現在就去替我簽字。」
樸利民一愣,頓時結巴起來,「我,我替你簽字?錦少,你這不是開玩笑嘛?我,我怎麼替你簽字啊!」
「我現在走不了,就這麼辦吧!我要掛了,記得一切都交給你了。」話一說完,立刻掛了線。
「喂!喂!喂!」樸利民氣鼓鼓地拍著手機,就差點沒直接往牆面上摔,這都是什麼事啊?竟然把這人命關天的事情交給他去處理,這是太過於信任還是故意放縱?想了半天,也沒有得出結論了,只知道,這件事他非去辦不可。
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擠進來,落了一地的光斑,在光與影交接的地方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於錦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幽深的眼眸掩入了一片深邃中,摸索著掏出一包香煙來,剛叼在嘴裡想要點燃的時候,卻又想起依然懷孕了,只得將那支煙放回了盒子裡,轉過身,他與她不過幾步之遙的距離,可是突然卻覺得那麼的遙遠,那是鳥與魚的距離,相望卻不能相守。
「你走吧!我自己在這裡就行。」聽不出一絲的憤怒,有的只是漫無邊際的平靜,平靜到讓他覺得有些陌生。
「依然,我說過,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緊緊地蹙著眉心,眼底一閃而逝的沉痛,如今,不管他說什麼,她應該都不會再相信了吧!只因為她說的那兩件事情,都是不爭事實,他擔心韓林的距離會讓她動搖離婚的念頭,於是找到韓林,威逼利誘,迫使他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他的名字。
一切的事情都計劃的那麼好,都朝著他期待的方向發展,只是婚禮上的插曲卻是他沒有預料到的,他知道,李敏一定會同意他犧牲自己的幸福去做那樣的事情。千算萬算,卻算漏了自己的一顆心,也怎麼都算不過命運,遇上她,是他一生的劫,卻又是一場最美麗的意外。
「阿錦,把小瓶子給我,然後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而且許媛媛那邊正需要你。」她抬眸,靜靜地望著他,蒼白的臉色在陽光的映襯下越發的慘淡些。
「依然,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他走到她的身邊,厚實的掌心將她的手合起來,一陣陣的暖意滲透她的皮膚,卻又不著痕跡的抽了出來,聲音依舊淡如水,「給我一點時間,讓我靜一靜。」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進來!」依然揚聲應道,她突然想起昨晚上陸羽連答應帶她去看韓林。
一束藍色的睡蓮,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陸羽連一進門便注意到於錦的存在,極有禮貌地打了一聲招呼,然後,自顧自地將睡蓮插在花瓶裡,又將原來快要凋零的那一束扔進了垃圾桶。
ps:妞們,二更在下午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