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枉死的人是上不了天堂,唯有地獄,敞開著大門等著你。當我闔上眼睛的那一刻,我看到盛開在黃泉路邊大片大片的彼岸花,開得那樣的妖嬈,就像是從我身體裡流淌出來的血液。——韓林
第二天清晨,天色早已經陰沉下來,有肆無忌憚地穿梭在每一條街巷,路上的行人裹緊了衣服,卻依舊滿面的喜色。
依然醒來的時候,於錦守在她的床邊,輕輕地握著她的柔荑,「想吃什麼?我現在就給你去買。」
「漱玉齋的皮蛋瘦肉粥。」微抿著唇角,笑吟吟地說道。
「好,那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於錦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又為她掖了掖被子,這才離開了病房。
依然怎麼也睡不著了,她做了有一個夢,夢見了韓林,他一直朝著她微笑,似是離別的無奈,她想要追上他問個清楚,可是他的身子輕飄飄的,一轉眼已經消失了……
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跟他離婚這麼長的時間,從來都沒有夢到過他,可是這一次不僅夢到了,而且夢境竟然那樣的清晰,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心,也許是自己想多了,不過是個夢而已,說明不了什麼的。
於錦買完粥之後,路過一個報亭,又拿了一份報紙,這才回到車上,無意中的翻動,卻看到頭刊有一張醒目的照片,赫然寫著:名律師遭遇車禍身亡,是意外還是認為?眼底一閃而逝的差異,立刻將那張報紙報紙拿在手上,幾乎是一目十行,將整篇內容看了一個大概。
韓林死了?死於一場車禍,撰稿者似是一個知情人,將稿件寫得聲情並茂,尤其是那一張相片,在他的身體下流淌著鮮紅色的血液,額頭上也有一片血跡。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出現這樣的事情,韓林因車禍而死,死亡時間正好是李醫生給他們打電話之前的一個小時,心,猛地一震,難道?他沒有繼續想下去,而是將報紙收了起來,然後又給單婉婷打了一個電話,讓她去東林事務所弄明白這件事情。
又看了一眼報紙上醒目的標題,發動車回了醫院,在依然面前,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最喜歡喝的粥。」於錦笑著說道,心裡卻藏了一些事情,那是暫時不能讓她知道的事情。
「阿錦,謝謝你。」又想起什麼,連忙問道,「給我捐獻眼角膜的人是誰?李醫生告訴你了嗎?」
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柔聲地說道:「依然,李醫生說他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可以替我們打聽,如果有消息的話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嗯。」依然點點頭,唇角揚起一絲俏皮的笑意,「那,你餵我喝粥。」
那一瞬間,他有些失神,很快又醒悟了過來,笑吟吟地應了一聲,拿了一個小碗將粥從保溫盒裡盛了出來,然後一小口一小口地餵給她吃,「味道跟以前是不是一樣的?」他含笑問道。
「要不你也嘗一些?」她微微笑道。
「我用保溫盒裝了滿滿的一大盒,就是擔心你吃不飽,這我要是再分掉一半,你跟肚子裡的寶寶還不得挨餓麼?」
一臉溫柔的淺笑,與他而言,這也是一種幸福,默默地守在她的身邊,可是當他想起韓林的死,心頭莫名的掠過一絲疼痛,與他的交談不過兩三次而已,那樣一個優秀的男子,卻因為一時的**失去了最珍惜的人,最後卻又以這樣慘烈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阿錦,手術之前我就已經跟李醫生商量過,盡量少用藥,而且不能對胎兒有任何的影響,那樣的話,我寧願放棄這次手術的機會。」
雙手輕輕地撫上自己的小腹,臉上洋溢著是最幸福的母愛,這也是為什麼她之前一直都不願意接受治療的原因。李醫生也曾對她說過,用一種保守的醫療方式,但是治癒的可能性只有五分之一,而且對胎兒會有很大的副作用,那一次,她果斷地拒絕地李醫生的提議,她一直都想要一個孩子,這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她又怎麼捨得放棄呢?
「依然,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李醫生說,如果恢復的好,一個月左右就能看得見了。」
於錦輕輕地將她擁在懷裡,目光不知道落在何處,他不知道該怎麼把韓林的死告訴她,他也沒有想到那個男人會在臨死之前將眼角膜捐給曾經深愛的女子。
緣之一字,該怎麼去解釋,誰都不知道,就像情一樣,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就錯。
「等你的身體再好一些,我帶你去西藏……」他還想說什麼的時候,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掏出來看了一眼屏幕,是許媛媛從韓國打過來的,看了一眼淺淺微笑的依然,「阿錦,你怎麼不接電話?」
「媛媛從韓國打過來的。」於錦淡淡地說道。
「那你趕緊接吧!也許她有急事找你,畢竟在韓國她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忽又揚唇一笑,溫熱的指肚輕輕地摩挲著他的臉頰,笑瞇瞇地說道,「阿錦,你該不是擔心我會吃醋吧?這個,你可以完全放心,即使以前跟菲菲去吃酸辣粉的時候,我也只放辣椒不會放醋的。」
「風依然,小爺我還是喜歡看你吃醋的樣子,那樣能說明你足夠在乎小爺。」他似笑非笑地凝著她。
唇角扯出一絲無奈的笑,聲音輕柔的如同落地的雪花,「因為我相信你。」urmk。
她總是想,既然選擇了愛,那就愛得徹底一些,給予信任,給予真誠。
又笑著說道:「接了吧!」
鈴聲一遍又一遍的響起,絲毫不知疲倦,遲疑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手機那頭立刻傳來許媛媛輕快的聲音,「錦哥哥,新年快樂,本來昨天就要給你打電話拜年的,可是一直在做手術前的準備,就給耽誤了下來。」
「也希望新年快樂。」於錦抿了抿唇,含笑說道。
許媛媛微微一愣,隨即淡淡地笑了笑,「我,過得很好。醫生說再過幾天就能開始手術,如果恢復的好的話,一個半月之後我就能回國,正好還能趕上巴黎時裝周。」而就時著。
「公司設計總監一職還給你留著,只要你回來就可以帶著你的團隊去參加時裝周。」
「真的嗎?」
「嗯。」
當一個人有了念想之後,活下去的信念也更強了一些,但是,如果一個人連最後的念想也失去了,那麼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解脫,以死也解脫這一生。
許媛媛在等,等著手術的開始,這是改變她命運的捷徑。在巴黎的時候,她對自己的團隊說,作為一個女人,兩樣東西可以改變她的命運,一是容貌,二是實力,如果兩者都具有的話,那她已經具備了逆天的潛質。
「阿錦,她什麼時候開始手術?完全恢復的概率大嗎?」依然微微蹙眉,忍不住地問道。
「幾天之後手術,至於痊癒的概率,只要不出現意外,基本上能恢復以前的樣子。」於錦將手機收了起來,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半開玩笑地說道,「風依然,什麼時候也讓小爺瞧瞧你吃醋的模樣?」
「決定權好像在你吧?」她亦是似笑非笑。
於錦突然想起那次她給他還衣服的時候,在咖啡廳,韓林身邊挽著一個年輕的女子,而她就那樣躲在他的懷裡,一直到他們離開,她一直都沒有作聲,也沒有推開他……
「依然,小爺還是覺得你吃醋的樣子不好看,現在這樣正好。」
「難道你以前見過?」
「見過。」
微微一怔,忽然想起那一天的晌午,她第二次見到他,還他那件被她吐的滿是污物的西裝外套,嘴角不經意地扯了扯,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卻感覺像是一光年那樣的長久。
「依然,你恨他嗎?」於錦問道。
忽地輕輕一笑,半是嬌嗔,半是認真地說道:「於大公子,你就沒聽說過這樣一句話?恨之切,愛之深。」低頭想了想,再抬起眸的時候,春胖的那一抹笑意已經斂了起來,又說道:「其實,我一點兒不恨他,在一起那麼久的時間,有過歡笑,也有過爭吵,那樣的時光是真實存在著的,也許一直都不會忘記。」
她只是把自己心裡所想的事情告訴他,沒有怨恨,也沒有留戀,有的只是歲月流逝在心底深處留下的痕跡。
「這才是最真實的你,也是我所認識的你。」
斂了斂神色,他知道,遲早她都會知道韓林的去世的消息,也會知道她的眼角膜是韓林捐給她。可是這一刻,他依舊選擇了隱瞞下去,正因為瞭解她,才會選擇暫時的隱瞞。也許,她會一直沉默,用所有的表情來掩藏心底最深處的悲哀,他需要尋找一個契機,一個讓她能夠坦然接受的契機。
「難道之前我不是我嗎?」依然揚起唇角,笑吟吟地望著他。
「不,那些全都是你,只是現在的你才是最真切的。」靜靜地凝著她唇畔的那一抹笑意,宛如盛開在山谷裡的野百合。
ps:二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