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素的愛,是絕望的,是孤寂的,她用她的性命毀滅了那個男人的半生,從此,在那個男人的心底築起一道牆。——風依然
依然沒有走過去,不是因為嫌棄,而是她不願意去打攪那樣的氛圍,在那個世界裡,只有於琰和老者,路人的不解的目光,路人的指指點點,對他們來說,似乎根本就不存在,那樣的於琰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她站在朦朧的細雨裡,有潮濕的風親吻著她的臉頰,涼涼的,冰冰的,髮梢凝結了細小的水珠,在風中肆意飛舞著。
「老人家,其實我一無所有。」說完這句話的話,於琰已經站了起來,大步朝著她的方向走過去,不遠處的那個女子,便是他的貪,他的嗔,他的癡……他將自己困在了一個死局裡,不是走不出來,是因為他不想離開。
他朝著她微微一笑,笑容明媚如這個季節的陽光,有些罕見,卻又那樣的珍貴,「剛才,怎麼不叫我?」
「不想打擾你們。」風依然抿唇淺笑。
於琰愣了一下,一雙如墨般的丹鳳眼波光流轉,笑著說道:「風依然,你跟別的女人就是不一樣,,若是換成別人,一定會把我當成怪人。」
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眸光依舊望向那位老者,若有所思地說道:「好像聽說過這樣一句話,『高手往往都隱藏在最平凡的地方。』剛才的那位老者,我想他應該早就看透紅塵了吧!自始自終都不正眼瞧上一眼從他身邊走過的人,而且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淒涼和痛苦,反倒是一種對生活的坦然。」
「我們,上車吧!」於琰笑了笑,說道。
「好。」
誰都沒有提過一句要將那位老者送去老人院,在他們的心裡都明白,那位老者絕對不會接受他們的幫助,這是一種生活,是他想要的生活,無關金錢和榮譽,他追求的只是內心的自由。那些嗤笑的人,你只是站在你的角度看他,又豈會知道他的想法?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依然,你對生和死有什麼看法?」於琰突然問道,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微微一怔,眼底一閃而逝的錯愕,沉默了好一會兒,風依然才開口說道:「我不是什麼大師,也不是什麼境界高尚的人,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一個有貪嗔癡的女人,之於生,我們別無選擇,只能承受,之於死,如果是我,我會坦然接受……」就像花素說的,誰都逃不過這一劫,只是時間早晚的事情。tpaf。
於琰的心咯登一聲,唇角微微向上揚起,就好像是天邊的一彎新月,帶著似是有些自嘲的笑意,「其實,你的境界才是最高的,來去自如。」
「我?」依然驚訝。
「嗯,就是你。」於琰笑道。
於是,一路相對無言,誰都沒有說話。
他並沒有直接將車子開去醫院,而是直接拐進了一條相對來說窄一些的街道,然後在一家法國餐廳的門口停了下來。
風依然微微皺眉,不解地望著他,「來這裡做什麼?」
「已經到吃飯點了,難道你把你自己當成是鋼鐵人了嗎?就算你不餓,我也已經很餓了。」於琰無奈地瞅了瞅她,她那樣消瘦的身子,若是再不吃飯,還真是擔心哪天走到路上被一陣大風捲跑了,他望著她露出一抹莫名其妙的微笑,「這家法國餐廳很不錯,你會喜歡的。」
「可是,我一點也不餓。」依然心裡一直裝著事,她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胃口。子很們那。
「風依然,是我餓了,你現在是陪我用餐,然後我會將你送到醫院,絕對不會耽誤你的事情。」於琰斂了斂眉,唇畔的笑容也在瞬間消失殆盡。
看著他微沉的臉色,除了上一次在山頂上看他為了她教訓冷雲揚的時候,還從來沒有在其他的場合見到他如此的模樣,頓時不再說話,跟在他的身後進了餐廳,門口有紳士的侍者,將他們領到靠窗的一張餐桌。
幽雅寧靜的壞境,空氣裡流淌著小提琴的聲音,舒緩而又輕柔,像是山間林中潺潺流動的溪水。
「想吃什麼?自己點。」於琰將菜單遞給她,淡淡地說道。
還在因為剛才的事情惱她?依然皺了皺眉,這廝應該不會這麼小氣吧!一邊翻著製作精美的菜單,一邊眼角的餘光不離開坐在她對面的人臉上,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她一眼,眸光一直注視著窗外,偌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外的景色很美,卻有一種蕭條的悲涼,有叫不出名的小花盛開在寒冷的風中,輕輕地搖曳著。
「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她指著菜單上的圖片給侍者看。
「先生,小姐,請稍等。」那侍者彬彬有禮。
回過頭,於琰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卻又很快恢復了嚴肅的表情,說道:「我知道花素的死對你影響很大,但是還有很多的事情等著你去做,如果這個時候你因為體力不支倒下來,豈不是得不償失了?」
「我知道,是我落了俗套。」依然抿了抿唇角,他說的沒錯,花素的死她無法釋懷,明明還是活生生的性命,可是一轉眼,就消失了,再也不會跟她們一起玩鬧,更不會有人像她那樣維護她。
「風依然,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的話,你會為我掉眼淚嗎?」於琰靜靜地凝著他,神情那樣的專注,生怕錯過她臉上任何的表情。
「你這是怎麼了?突然問起這樣的問題。」她皺眉,心裡莫名的有一絲的不安。
看著她的模樣,唇角勾出一抹極淺的笑意,「我只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的話,你會為我掉眼淚嗎?」
「我也不知道,也許,會吧!」依然無聲地笑了笑,很多的事情,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她覺得自己很懶,不願去想太多了,也不願意去追究什麼,隨著自己的心走,就好像是一大片的荒野,漫無目的行走著。
很多年以後,每當想起於琰問她的這句話,她都會潸然淚下。曾經,有那樣一個人,愛她如自己的生命一樣,只可惜,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
生命裡,不斷的有人進入,也不斷地有人離去,有人教會我們怎麼去愛,也有人教會我們成長……那些從我們生命裡走過的人,都成為我們記憶的一部分,重重疊疊,於是開始了漸漸地遺忘。
後來,凌菲告訴她,於琰曾經說,終此一生,若是得不到,護不了,寧願百年孤獨。
花素的離開,給他們每個人都帶來極大的震撼,尤其是雜誌社的同事,有幸災樂禍的,也有暗自傷懷的。對於雅美雜誌社的人來說,主編的離去將會有另外一個人會取代這個位子,於是競爭非常的激烈,呼聲最高的要數平日裡跟同事將關係處得極好的嚴綺麗,只可惜,最後的結果令所有人大跌眼鏡。mg傳媒意識到女性雜誌《女人幫》在業內的影響力,決定將雅美納入總部集團的子公司,主編人選是由上級直接派下來的一位三十來歲的年輕男人,紳士,儒雅,用嚴綺麗的話來說,這就是典型的高富帥。
三天的時間,將花素的葬禮和很多瑣碎的事情處理完,她名下所有的資產都兌換成現金存入銀行,直接交到花素父母的手上,望著他們老淚縱橫的模樣,依然一直都沉默著,她害怕自己一張口就會哭出聲來。
花素的葬禮上,白簫終究是來了,一身黑色的西裝,神色肅穆而又莊重,也許,他也沒有想到那個女子竟然如此的決絕,她以死來成全他的一生。
浴池裡,滿滿一缸的水被染成了紅色,是他抱著她去的醫院,她以為他會活下來的……
「白簫,這輩子都不會得到幸福的,因為花素會一直盯著你。」秦沫冷冷地瞪著他,眼底的恨意昭然若揭。
白簫沒有解釋什麼,從秦沫的身邊走過,在花素的墓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靜靜地凝視著那張放大的黑白照片,依舊是她明艷的笑容,那樣的燦爛,就像是初冬溫暖的陽光。
從此,定格住,定格住一生的歎息。
不多久之後,依然聽人說藍調酒吧的老闆換了,以前的老闆將酒吧兌給了自己的朋友,然後離開了這個城市。自從花素的葬禮上分別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白簫,彷彿突然失蹤了一樣。
這一期的《女人幫》因為新一代印象派畫家莫言的加入,再加上「美與愛」的主題,成為整本雜誌的亮點,詮釋了什麼叫愛,愛情不是一味的索取,你選擇跟一個人在一起,你選擇愛他,並不是他能給你什麼,而是你能給予他什麼,愛情是一種給予,一種守護。
風依然想起前幾天秦達夷跟她抱怨,說是如果他想要跟小西結婚的話,就一定要在市區買一套房子,而且還需要有車子,產權名字也要寫上她的,分期貸款沒關係,但是有條件,結婚之後aa制,貸款的錢都由他來還,生活費也是分攤。當時,依然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秦達夷連忙閉上了嘴。她並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可是這是他自找的,她也沒有必要去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