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有些愛已經成為往事,它會佔據你身體的一部分,想盡辦法忘記,卻敵不過時間的殘忍。——風小野
「然然,爸爸求你救救阿璃,他剛才又暈過去了,現在還在急診室裡搶救,也不知道阿璃還能不能從裡面活著出來,醫生說,如果再找不到匹配的骨髓,阿璃真的要死了,這一次是真的……」說到最後的時候,風揚幾乎快哽咽出來,聲音越來越低。
她沉默了,死一般的沉默,臉色瞬間一片慘白,手指緊緊地摳住手機的邊緣,她無法忘掉那個笑得如花般燦爛的少年,也無法忘記他跟她說過的每一句話,他說他一點也不怕死,他會以另一種方式存活下來。
「然然,爸爸求你,是爸爸對不起你,阿璃是無辜的……」
「我……」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裡一陣陣的難受,淚水順著臉頰流淌下來,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少年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他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液,她怎麼能那麼殘忍呢?她怎麼可以見死不救呢?指尖緊緊地掐住掌心的嫩肉裡。
看著她突然變得蒼白的臉色,風小野和於錦猛地一怔,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麼,「依然,你怎麼了?」
「然然,都是爸爸的錯,一切都是爸爸的錯,你要怪就怪爸爸,是爸爸對不起你,只求你救阿璃一命。」
「好,我現在就過去。」她緊緊地咬著下唇,掛掉了手機,眸光閃爍,「媽,我,我想救阿璃,我不忍心看著他就那樣死去。」
風小野微微歎了一口氣,她教出來的女兒,從來都瞭解她的性子,她是那樣的善良,卻又固持著自己的驕傲和自尊,「我們陪你一起去吧!」
「依然,我說過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守在你身邊。」於錦認真地說道,眼底閃過一抹堅毅,緊緊地握著她的柔荑。
季藍宇很早就聽風小野提起過前夫的事情,他也決定跟他們一起去醫院。
急診室的門口,風揚和文瀾焦急地等在那裡,不時有醫務人員進出,每個人都是臉色匆匆,文瀾拉住其中一個護士,「護士,我兒子怎麼樣了?求求你告訴我,我兒子怎麼樣了?」
「風夫人,張醫生和其他的醫生都在盡力搶救,您先別擔心。」那護士安慰道,然後轉身進了急診室。
這是風揚十六年以來第一次見到風小野,他有什麼話想要說,可是現在阿璃還在急診室裡,每個人都沒有心情去回憶曾經的過往。
風小野只當他是多年不見的朋友,並沒有太多熱情的寒暄,直接問道:「阿璃怎麼樣了?」
「還在急診室。」風揚無奈地說道。
「砰」地一聲,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文瀾已經跪在了風依然的面前,緊緊地拉著她的外套的衣襟,幾乎是嘶聲竭力地喊著,可是卻又是那樣的沙啞:「求求你!然然,求求你救救阿璃!你是他最後的希望,就當是阿姨求求你了!」
她緊緊地咬著下唇,整個人一陣虛晃,腦子裡也是一片空白,只看到文瀾的嘴一張一合的,緊接著眼前又是一片花白,好像什麼都看不到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景色又漸漸地清晰起來。
「你起來吧!我答應你。」她伸手扶住文瀾,語氣說不出的疲憊,她終究是心軟了,無法看到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從她的眼前消失,更不能容忍這個生命是因為她而得不到救治的。
文瀾一臉詫異地望著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她生怕是幻聽了,「然然,你真的答應救阿璃?」
「嗯,我答應了,讓醫生安排時間做骨髓匹配吧!」她點點頭,眉宇間有說不出的苦澀,目光落在不遠處風揚的臉上,他蒼老了許多,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似乎還年輕一些。
「然然,都是爸爸的錯!」風揚走到她的面前,滿心的愧疚,伸手想要觸摸她的臉頰,卻被她躲開了,他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意,緩緩地將手放了下來。
風依然冷笑一聲,語氣冷漠而又疏離,「風先生,我答應給阿璃捐獻跟你一點關係也不沒有,而且我的骨髓不一定就能跟他匹配的上,就算匹配成功了,骨髓移植手術之後也會有很多的併發症。」
看著風揚一點一點蒼白的臉色,她突然有一種報復的快感,嘴角不由得向上揚起,彎成最好看的弧度。
「這些我都知道,醫生跟我說的很清楚。」風揚淡淡地說道,眼底依舊掩飾不住的欣喜,至少她願意給阿璃捐獻骨髓。
她笑,笑容冷的如融化不掉的冰雪,一直刺痛了風揚的眼睛,「風先生,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這只是你的報應呢?」
風揚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究是沒有說出口,臉色一片灰色,唇角卻依舊帶著蒼白凋零的笑意。
「老風,依然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別跟她生氣。」風小野無奈地歎氣,當年的一幕幕如八十年代的黑白電影,在她的腦海裡一遍遍的走過。
「我知道,她從小都是那樣,那時候你總說,然然的脾氣都是我給慣出來的。」風揚扯動了嘴角,微微笑了笑。
「是啊!這一晃都十六年了。對了,忘記給你介紹了。」風小野似乎沒有絲毫的在意過去,那樣的自然,她挽著季藍宇的手臂,「這是季藍宇,這是我前夫,風揚。」
兩個男人彼此客氣地握手,又是一番客套的寒暄,季藍宇說,謝謝他將小野留給他,他會守護小野一輩子。風揚微微一怔,什麼也沒有說。tjw9。
「依然。」於錦緊緊地攢著她的冰冷的柔荑,臉色陰沉著,似乎有一種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壓抑和沉默。
「嗯?」她抬眸靜靜地凝著他,嘴角微微上揚,漾出一抹極淺的笑意,清澈的瞳孔波光瀲灩,從他掌心透過的溫度一點點地包裹著她的心臟,一陣陣的暖意讓她的一心燥熱的心平靜下來。她無法親眼看到阿璃飽受痛苦,卻又無法的安然地面對風揚,「爸爸」這一詞早在那一年從她的心底徹底剔除了。
「我們去那邊坐坐吧!」於錦輕聲說道,眉心微蹙。
「好。」她應道,幾乎低不可聞。
他扶著她朝著過道的另一頭走去,醫院走廊明亮的燈光暈染著她的臉色,蒼白,透明,「就坐在這裡吧!如果阿璃從急診室出來我們也能夠即使趕過去。」
「於錦。」她低低地喚著他的名字,雙手緊緊地抓著他,生怕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會從她的身邊消失,害怕失去的感覺那樣的強烈,第一次,第一次她將他當成浮木,那樣害怕他會鬆開她的手,「你會一直陪著我的,對嗎?」聲音依舊低沉而又溫柔,清澈的眼眸彷彿點綴著夜間最明亮的星子。
「嗯,我會一直陪著你。」他慎重地點頭,輕輕地將她擁進懷裡,「依然,別害怕,有我在呢!」
「謝謝你。」於錦聽到她在他的耳邊這樣說,她的手圈住他的腰身,那樣的用力。
求都去風。「以前的事情,我們都不去追究了,好不好?不管是他們上一輩的,還是我的過去。」他終究是不敢將她最初娶她的目的說出來,他害怕失去,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愛的這麼徹底,更沒有想過他竟然還會愛,十年的時間,早已經讓他習慣了思念,可是她的闖入,那樣的令他猝不及防,她明媚的笑容就像是初冬的陽光一剎那照進他的心裡,將那一片陰霾清除。
她微笑,很想點頭告訴他,她什麼都不會計較,可是當你真正愛上的時候,卻會發現有些事情本來不是你所願意的,你會在意,很在意,比如他娶她的目的,如果他們一直都不能相愛,她絕對不會想起這些。
「於錦,你娶我,是不是跟李敏有關係?」風依然突然問道,她不想再將這個問題藏在心裡了。
他皺眉,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分明就是答案,可是他卻不敢點頭,害怕一點頭她就會從他的身邊溜走。
抬眸,凝著他俊美如斯的容顏,光暈將他臉龐的線條柔和地勾勒出來,甚至有些不願意移開目光。
何其的有幸,竟然能遇上這般的男子,她身上撫上他眉眼,淺笑著說道:「其實,有件事情我一直都瞞著你,在北京的那天晚上,我和於琰回去的時候,正好聽到你們在爭吵……」
於錦的臉色瞬間暗了下來,就連原本明亮的眼睛也蒙上一層灰色,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那麼湊巧聽到他和李敏的爭吵,嘴角蠕動了一下,心騰地咯登一聲,像是被什麼重物狠狠地撞擊,緊緊地將她擁進懷裡,生怕下一秒鐘她就會從眼前消失。
「其實我一直都想問風小野敢於那些年的事情,可是我問不出口,那時候你爸找到我跟我說了很多他們下鄉時候的事情,也許他們是真心相愛的,也許風小野也是喜歡於浩楠的,直到今天我看到季叔叔的時候,才知道,這麼多年以來,風小野一直都在隱忍,不過她現在已經放下了,徹底的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