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沃博達雖然著急想跑路,但是卻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進入尼古拉耶夫之後,尼古拉和康斯坦丁不是一般的緊張,特意交代他們不要出門,不要隨便溜躂,更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最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如果實在是悶得慌也只能到旅館負一樓的酒吧喝一點小酒,甚至還囑咐再三,不准喝烈酒,最多就只准喝一點啤酒,並且就算去喝酒,也必須至少三個人一起行動。
這麼一來,斯沃博達幾乎就沒有單獨活動的可能了,別說逃跑了,連出門搞一張附近的地圖研究研究逃跑的路線都不太可能。鬱悶之下,也只能借酒消愁了。
旅館地下室的酒吧還算比較大,而且在這個亂哄哄地年代竟然還有著超過九成的上座率,觥籌交錯之間,鬧哄哄地有點吵人。不過斯沃博達要的就是這種吵的感覺,點了三杯啤酒,在侍者驚愕和鄙視的眼神中,他有些奇怪,誰規定了在俄國就只能喝伏特加?
不過只有斯沃博達很快就發現了,侍者的驚愕和鄙視源自什麼。一邊喝酒,他一邊仔細的觀察著酒吧的構造,看看有沒有可鑽的空子。觀察了半天,空子斯沃博達沒有發現,但是卻發現這個酒吧的氛圍有一點兒怪異。
來喝酒的大部分都是軍人,或者說大部分都是水手,甚至斯沃博達還發現了兩個少校和一個中校,說心裡話,這已經算是中級軍官了。一般而言,海軍內部的階級是十分清楚的,士兵有士兵活動的場所,軍官有軍官去處,大家階級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甚至,在軍官內部都存在不同的階級,高級軍官肯定不會和低級軍官混在一塊。反正海軍顯得那麼井井有條秩序分明。
而這個小酒吧無疑打破了這種傳統,在斯沃博達看來。這裡簡直是一種超越的存在。最最讓他想不通的是,這裡面的客人似乎對這種怪異的局面完全無動於衷。
實話實說,斯沃博達坐在這個小酒吧裡,真的覺得彆扭,他和兩個小夥伴都是一身陸軍的打扮,在這裡顯得格格不入,反正已經不止一次有人往他們這邊瞟。眼神十分不善。
斯沃博達立刻就明白了為什麼康斯坦丁和尼古拉會允許他們下來喝酒的,以這個酒吧的氛圍,他們下來喝酒幾乎就等於是自找沒趣,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根本就坐不長!
斯沃博達更加痛恨尼古拉和康斯坦丁了,這兩個混蛋就是故意噁心他們的,說不定盼著他們喝酒的時候出醜呢!
當然,這種猜測是不成立的,對於康斯坦丁和尼古拉來說。現在最不願意做的就是惹麻煩,之所以破例允許捷克人下來喝酒,就是要讓他們知難而退——海軍活動的地場哪裡是你們這些陸軍泥腿子能加入的!
可是康斯坦丁和尼古拉偏偏就沒有料到,斯沃博達是一門心思的想要逃跑,為了找漏洞。刀山火海他都敢闖一闖,這不,就闖出事兒來了!
海軍和陸軍之間互相看不順眼簡直太正常了,簡而言之,雙方都有明確的領地意識,陸軍不會隨便去海軍的地盤晃悠,而海軍也不會去陸軍的地頭找不自在。除非是準備找不自在,準備幹架,這才會越界。
反正,隨著斯沃博達一行人在酒吧裡停留的時間越長,酒吧裡的氣溫就有明顯升高的趨勢,已經有越來越多的海軍鹹水鴨注意到了他們的存在,對此,鹹水鴨似乎很惱火!
斯沃博達也知道不能繼續停留下去了,再呆著不走,那就完全是找事兒了。雖然他很想逃跑,但是他不想給自己的兄弟惹事兒,他決定走人!
可是,沒等斯沃博達站起來,樓梯上又走下了一群人,領頭的是個穿著陸軍軍官大衣的老頭,他身邊包圍的一群人也是和斯沃博達他們一樣的陸軍制服。這一行十來個人由老頭領著,筆直的就向酒吧最深處走過來。
斯沃博達有些發愣,難道還有跟他們一樣不明就裡的傻瓜,不知道這裡是海軍的酒吧,穿著一身陸軍的老鼠灰來找不自在嗎?
當時酒吧裡的氣氛頓時又升高了幾度,海軍鹹水鴨們都結束了攀談,絕大部分目光都集中在了斯沃博達和那個老頭一行人身上,不少的已經開始指指點點和擄袖子了。
斯沃博達知道事情恐怕很不妙了,如果他不想找麻煩的話,最好趕緊閃人,正當他準備招呼小夥伴避開老頭一行人,準備避開麻煩的時候,老頭卻筆直的帶著人朝他走了過來。
「嘿呀!」老頭裝模作樣的感歎了一聲,「竟然坐滿了,嘿,陸軍兄弟,一起搭個座不反對吧,人多一點兒,喝酒也熱鬧不是!」
斯沃博達的臉色隱隱發白,他真不想跟老頭一行人扯上關係,太扎眼了,很容易引起誤會。
斯沃博達剛要拒絕,準備說他們要走了,可是那老頭自顧自的就帶人一屁股坐了下來,更可氣的是,他還很自來熟的摟著斯沃博達的肩膀,一副很親熱的樣子。
光噹一聲,斯沃博達哪怕不用回頭就知道,鹹水鴨們爆發了,從略顯嘈雜的腳步聲聽來,鹹水鴨們已經包圍了上來。此時此刻,斯沃博達真是悲憤交加,尤其是看到了老頭那張賤兮兮的笑臉時,他知道這個該死的老頭完全就是故意的!
次奧,斯沃博達真想給老頭的賤臉上來一腳,最好還得使勁的碾一下才解恨。不過,這個時候打老頭似乎已經晚了,因為他們已經被團團包圍了。
只見鹹水鴨們領頭的那個大鬍子雙手抱在胸前,很有氣勢地說道:「這裡不歡迎你們,請你們滾蛋!」
斯沃博達差點高興得跳起來了,他對滾蛋完全沒有意見,只要讓他置之事外,爬出去都行!當時他就想起身說:「沒問題,我們馬上就走!」
可是他剛剛有起身的意思。老頭卻強自將他按了下來,幾乎就是同一時間,坐在老頭旁邊的一個年輕人酷酷地就發話了:「你是酒吧老闆?」
大個子一直以為這群陸軍泥腿子中領頭的是那個老頭。要麼也是斯沃博達。完全就沒想到,這兩位看上去是正主的人還沒發話。另一個年輕得不像話的小屁孩卻像吃了槍藥一樣發話了。
這讓他覺得有些沒面子,頓時就冷哼了一聲:「老子雖然不是老闆,但是這裡是我們海軍的活動場所,不歡飲陸軍泥腿子!」說玩這句話,他呲牙咧嘴地做了一個兇惡的表情,準備嚇嚇那個小屁孩。
不過這完全沒有作用,那個年輕人對此毫不在意。反而是愈發隨意地說道:「海軍的活動場所,哼,誰規定的?」
大個子被哽得不輕,尼瑪。這種事兒還有誰規定?尼古拉耶夫誰不知道這家酒吧就是海軍專用的!你小子這是想找事兒吧!
那個年輕人卻依然是那麼漫不經心,似乎根本就沒把大個子和他的鹹水鴨兄弟放在眼裡。更氣人的是,他竟然說道:「現在,不是我找事兒,而是你們在找死。識相的就滾遠一點兒。讓我清靜地喝一杯酒。否則,我不介意把這裡改成我個人的專用活動場所!」
「他們就是來找事兒的!兄弟們,動手!」那大個子猛地吼了一嗓子,隨即一拳就打向了年輕人,看得出這貨也是打架的老手了。先下手為強運用得如火純青。
斯沃博達簡直想用頭捶地了,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是不是犯小人,不然接連的走背字根本無法解釋。他真心的只是想看看有沒有逃跑的路線,沒打算惹事兒!
此時此刻,他真希望大個子那一拳能給那小子一個滿堂彩,最好是直接給這貨揍成豬頭三,如果能打得那貨生活不能自理就更好了。當然,最好是連帶著他身邊的糟老頭一塊打,他能看得出,這一切都是這個糟老頭設計好的,他就是要故意要惹事兒!
不過斯沃博達也沒有太多的閒心去關注嘴賤的年輕人和可恨的糟老頭了,他腦後傳來一陣破風之聲,如果不趕緊地躲避,估計首先被開瓢的就是他自己了。
斯沃博達一低頭,閃過了這一擊,還有閒心提醒身邊的小夥伴:「走!」
說完,只見他一把操起桌上的大號啤酒杯,朝著對面的鹹水鴨扔了過去,直接砸翻了一個倒霉蛋。接下來他的動作也不慢,一蹲身一弓腰,猛地就躥了出去。當下裡是雙拳火力全開,企圖從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逃跑。
應該說斯沃博達的算盤打得不錯,但是卻低估了海軍鹹水鴨的戰鬥力,酒吧裡這幫人一看都是打架鬥毆的老手,一開始的大意輕敵之後,立刻就重新組織了陣型,前鋒、後衛接應和包抄迂迴組織得井井有條,分分鐘就堵住了斯沃博達出逃的路線,如果不是他反應快,恐怕已經陷在人海中被群毆了。
眼瞧著突破無望,斯沃博達在心裡叫了一聲苦,酒吧中雙方人數的差距是巨大的,他們這邊滿打滿算還不到十個人,而鹹水鴨那邊少說也有三五十,而且他們已經開始操傢伙了,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是難逃此劫了。
糟糕的局面,讓斯沃博達在心裡頭狠狠地問候了糟老頭和年輕人家中的女性親屬。如果不是這兩個不自量力的傻瓜惹事兒,他至於惹一身騷嗎?真希望這兩個王八蛋被海軍鹹水鴨拖出去爆菊一百遍啊,一百遍!
斯沃博達心裡嘀咕著,手上卻不停,揮拳擊退了兩個從側面包抄過來的鹹水鴨,然後帶領兩個小夥伴緩緩地後退。他準備先和老頭的大部隊匯合,至少那邊人多,靠在一起也不用太擔心被前後夾攻。
忙裡偷閒,斯沃博達用餘光瞟了瞟周圍的戰況,準備向「大部隊」靠攏,但是這一眼下去,連他都嚇了一跳,那啥,老頭和年輕人那邊的情況幾乎是一邊倒!
倒不是他們被鹹水鴨群毆毫無還手之力,情況是完全相反,被群毆的是鹹水鴨,只見那年輕人左一拳右一腳。每一次出手必然都要放翻一個鹹水鴨,幾乎就沒有人是他一合之敵,至於最早出手的那個大個子。已經變成豬頭三躺在地上哼哼了。
尤其可氣的是,那個該死的糟老頭似乎察覺到他在觀察戰況。竟然很有閒心地舉了舉手裡的酒杯,似乎在祝酒一般。看他那輕鬆得意的樣子以及壞壞的笑容,他確實是故意引發衝突的!
斯沃博達雖然生氣,但是也暗暗驚奇,這幫人雖然很囂張,但是也確實有囂張的本錢,不光是那個嘴臭的年輕人能打。和他們一起來的這幫人就沒有一個是善茬。
這幫人不光是配合默契,甚至早就做好了打架的準備,每人手裡都有一根棍。和他們比起來,完全沒有準備的鹹水鴨就吃虧了。被打了個人仰馬翻之後,才想到去找武器。
不過這已經晚了,這幫人動作極快,而且手底下的功夫稱得上快准狠,幾乎每一棍都能放翻一隻鹹水鴨。最多也就是再補一棍子。和他們的專業素養相比,這幫鹹水鴨顯得要多業餘就有多業餘。
就在斯沃博達以為戰鬥的結果將以鹹水鴨被橫掃而收場的時候,酒吧裡突然傳來了一聲槍響,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裡,這聲槍響要多刺耳就有多刺耳。不過這也是一種信號。意味著戰鬥必須要終止了。
「小王八蛋們,都給老子住手!」
一個氣急敗壞的乾瘦老頭抱著一隻雙管獵槍在吧檯後面跳腳,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就是酒吧的老闆。
斯沃博達很識相的暫時放下了拳頭,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挨槍子兒。當然,暫時放下拳頭並不意味著他放鬆了警惕,天知道後面的劇本會向什麼方向發展,萬一又鬧崩盤了呢?
和斯沃博達一樣警醒的人不在少數,尤其是鹹水鴨們,甚至抓緊機會在找武器,有舉著椅子攔在胸前的,有操酒瓶的,總而言之,事情恐怕沒那麼容易結束。
「誰給你們這麼大的狗膽,敢在老子的酒吧打架!」乾瘦老頭怒不可遏的揮舞著拳頭,看那架勢似乎要吃人,「說,誰是在惹事?」
鹹水鴨們似乎很忌憚乾瘦老頭,他們趕緊地解釋道:「是這群陸軍的泥腿子先惹事的,尤里讓他們滾蛋,他們就開始暴起傷人,我們只是自衛還擊……」
乾瘦老頭惡狠狠地啐了一口,罵道:「沒用的東西,一群人連幾個陸軍的泥腿子都幹不過,你們簡直就是在丟海軍的人,老子要是你們的長官,就把你們挨個的在主桅上吊死!」
斯沃博達有些傻眼了,當他一開始知道這是海軍的地盤時,就估計這乾瘦老頭應該是向著海軍,不過現在的情況卻有點出乎意料。似乎乾瘦老頭對鹹水鴨的表現很不滿意,似乎認為他們太丟人,呃,這是什麼情況?
只見乾瘦老頭教訓了鹹水鴨們一頓,擺擺手像趕蒼蠅一樣吼道:「別在老子眼前繼續丟人現眼了,你們帶著尤里趕緊給老子滾蛋,一看見你們這幫沒用的東西,老子就來氣!滾!」
鹹水鴨們如蒙大赦,趕緊的將受傷的戰友攙扶起來,一溜煙地趕緊閃人了。斯沃博達覺得他也完全有理由閃人,畢竟他也是無辜的受害者不是!
可是他才剛剛邁動腳步,就聽見那乾瘦老頭一聲怒喝,槍口迅速的就瞄準了他:「小混蛋,誰允許你走了!要不要鮑裡斯老爹給你提提醒,惹了事兒之後要記住擦屁股!」
斯沃博達不服氣了,指了指酒吧的大門:「可是你讓他們……」
鮑裡斯老頭笑瞇瞇地說道:「他們是他們,你們是你們,作為肇事者,難道不需要付出代價!」
斯沃博達要跳腳了,他怎麼就成了肇事者,他是無辜的路人甲好不好!
「喲呵,還不承認?明知道這裡是海軍的酒吧,穿著陸軍的衣服進來,你們不是想搞事,是想幹什麼?我告訴你們,不賠償老子的損失,你們哪兒都別想去!」一邊說,這老頭一邊拍了拍手裡的獵槍。
斯沃博達這下子算是全明白了,為什麼老頭剛才那麼痛快的放走了鹹水鴨,感情是在這裡坑他們,尼瑪,果然是人老成精啊!
斯沃博達一點兒都不想賠錢,不光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很無辜,更因為對他接下來的逃亡行動來說,每一分錢都是很重要的,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把錢用在不相干的地方。
頓時,酒吧裡的氣氛開始變得很奇怪了,斯沃博達氣鼓鼓的跟老頭瞪眼,而鮑裡斯卻毫不示弱地反瞪回來,如果沒有人打破沉默,這一老一少估計就準備比賽瞪眼了。
「鮑裡斯,別那麼小氣,不就是桌椅板凳和幾瓶劣質酒嗎?你還好意思找人要錢,不夠丟人的!」
斯沃博達扭頭看去,只見一開始引發衝突的老頭子,現在正翹著二郎腿喝酒,那架勢真是氣死人!
「原來是你!」
就在斯沃博達暗自生氣的時候,吧檯後面的老頭驚呼了一聲,似乎那一瞬間他的怒氣值就全滿了,「原來是你這個老混蛋在搞鬼,你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