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遜表面上對李曉峰的警告不假顏色,但實際上他對此很擔憂,所以在某人走了之後,他是立刻提高了警惕,強制性的將領事館所有人員全部召了回來,嚴令他們不許輕舉妄動。
不過,這麼做有用嗎?意義不是很大,尤其是在諸如此類的警告和命令哈爾遜已經發佈了很多次的情況下,幾乎就沒有人把這位的話放在心上。
大傢伙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該出去瀟灑的一樣出去找樂子,直氣得這位總領事三屍神跳。可他就是再蹦躂也沒有用,因為一連兩三天過去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這讓所有人進一步開始鄙視哈爾遜了。
基本上大部分使館工作人員都覺得自己的上司是一個膽小鬼,竟然把北極熊的嘴炮當真了。想想也是嘛!日不落帝國,誰敢招惹?區區一頭半死不活的北極熊就想張牙舞爪的嚇唬他們,門兒都沒有!
基於這種想法,英國領事館的工作人員是愈發的沒有把李曉峰的威脅當做一回事,甚至背地裡沒少嘲笑和挖苦某仙人,就差沒編成曲子羞辱某人了。
不過到了第四天,當他們一如既往的準備出門找樂子的時候,悲劇發生了。早上八點,哈爾遜就接到了第一個噩耗,出門採購食材的大廚讓人搶了,不光錢沒了,人還被打了一個半死。
「我抗議!」哈爾遜想都沒想就冒出了這三個字,不過電話那頭的人卻根本不吃他這一套,很公式化的說道:「對於大廚先生的遭遇我們表示遺憾……哈爾遜先生。請您立刻前往紅十字會醫院交納入院費用……」
「那兇手呢!」哈爾遜扯著嗓子叫道。
「我們會慢慢偵破的!」
哈爾遜拍著桌子說道:「我不要聽什麼慢慢偵破之類的屁話。我國公務人員遭受了人身傷害。貴國必須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電話那頭的人一句話就給他哽了回去:「你們申請了保護嗎?」
「這不關保護什麼事!」哈爾遜怒氣沖沖吼道,不過對方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那我只能說很抱歉,我們已經一再警告您,莫斯科的局勢相當的不穩定,沒有我方的保護,你們最好不要離開使領館,如果發生了什麼意外,一切責任歸貴方負責!」
哈爾遜還想繼續扯皮。但是對方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卡嚓一聲掛斷了電話,氣得哈爾遜當場就把電話給摔了。不過摔電話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阿,明顯的大廚被打只是一個開始,甚至可能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
一想到此,哈爾遜覺得腦仁都疼了,出門在外的可不僅僅只是一個大廚,大把不知死活的工作人員都在外面,不要說全部都出事,再發生這麼兩三起同樣的事故。都夠他受的。
「不行!不能這麼被動的等待!」哈爾遜告訴自己不能等死,必須重新搶回主動權。該怎麼辦呢?再給大使打電話,讓他給布爾什維克施加壓力?似乎也沒什麼用。
就在哈爾遜挖空心思想辦法的時候,桌上的電話又一次響了,「我是哈爾遜,什麼!你們憑什麼逮捕我國的公民,我表示最強烈的憤慨!」
這回就不是被搶劫或者挨打了,乾脆的就進了號子,罪名是尋釁滋事,敢情是他手下的幾個工作人員昨晚上喝多了,結果就跟酒吧裡的另一夥人吵了起來,最後慘遭群毆。
當然慘遭群毆也不是最倒霉的,更倒霉的是,他們這些被打的統統蹲了號房,打人卻是逍遙法外了。當哈爾遜匆匆趕到現場,見到了幾個比豬頭三還要豬頭三的部下之後,他出奇的憤怒了!
「我強烈的抗議你們的做法!為什麼逮捕我國公民,為什麼不給他們治治傷,還有,兇手在哪裡?!」
領頭的工人糾察隊長很不屑的看了這位自我感覺過於良好的總領事一眼,輕蔑道:「胡說八道什麼呢?尋釁滋事的就是你的人,當時酒吧裡的人都可以證明,是你的人先挑釁,也是你的人首先動手的,說不客氣點,是你的人自己找打……還有啊,這事兒沒完,你的人還有妨礙公務和襲警的行為,我國的司法機關已經決定起訴他們了!」
哈爾遜吼道:「他們是外交人員,受維也納公約保護!」
這位隊長輕蔑的一撇嘴,「我知道,但是我們已經詢問過了,他們都沒有完全的外交豁免權,也就是說他們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哈爾遜氣的牙癢癢,這一點還真是他的軟肋,出事的這批人(包括大廚)都只是一些低級工作人員,不享有完全的外交豁免權,如果俄國人鐵了心的要找麻煩,他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那你叫我來是什麼意思!」哈爾遜咬牙切齒的問道。
「通知你啊!」那位隊長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們英國公民在俄國的土地上犯了法,總要支吾你們一聲吧!」
哈爾遜恨恨道:「那我要求保釋他們!」
那位隊長冷笑道:「對不起,特別人民法院已經對此作出了指示,這些犯人不得保釋!」
「你們!」
哈爾遜幾乎要吐血了,之所以他選擇保釋,那意思就是先把人弄出來,只要回了總領事館,也就不需要鳥俄國的法律了。反正俄國人也不能衝進總領事館抓人。
可沒想到,人家早就防著他這一招了,根本就不容許保釋,那是擺明了要過一過堂,好好的修理那幾個豬頭三了。
「我抗議!」哈爾遜也只能繼續老調重彈了,「我要找你們的負責人投訴你們,你們這是在迫害英國公民,是在引起外交爭端。你們要為此付出代價的!」
可是對於他的抗議。沒有人當一回事。你抗議去吧!當時哈爾遜怒氣沖沖的就走出了警察局,他準備走一趟市蘇維埃或者直接去布爾什維克市黨委,他認為只有直接跟布爾什維克的頭頭腦腦們進行溝通,才能妥善的解決此事。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停在外面等他的小汽車卻不見了蹤跡,他記得很清楚,下車之前,他已經跟司機交代好了。就在這裡等他。可現在,人呢?
哈爾遜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的看了個遍,就是找不到自己的汽車,這個該死的司機,他奶奶的死哪去了!
哈爾遜絕對想不到,他前腳下車,後腳馬克維就派人劫持了他的座駕,打暈了司機之後,開著汽車已經走在出城的路上了。
「我表示最強烈的抗議,最近一段時間內發生在我國外交官身上的各種意外事件。實在是太多了。一眨眼的功夫我的汽車就不見了,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哈爾遜只能找工人糾察隊繼續抗議。
「一輛汽車怎麼會說不見就不見呢?說不定人家有急事走了!」
「怎麼可能!」哈爾遜都要抓狂了。
「怎麼不可能!說不定你的司機要辦急事呢!退一步說。不管是車還是人,想要報失蹤,都要等48小時。現在才過去了幾十分鐘,你還是過兩天再來報案吧!」
反正,哈爾遜是碰了一鼻子的灰,一咬牙一跺腳氣沖沖的就離開了,不過他絕對沒有發現,望著他的背影,工人糾察隊長笑得很淫蕩很風騷。
為什麼呢?因為哈爾遜現在嘗到的苦頭僅僅是道開胃菜而已,李曉峰可是想好好的殺一殺這貨的威風,不整得他雞毛鴨血怎麼肯罷休?
所以接下來,哈爾遜先生的旅程一點兒都不順,先是在擠電車的時候被小偷順走了錢包,被售票員灰溜溜的趕下了車,接著當他邁著11路執著的向市蘇維埃開進的途中,又偶遇了劫匪,被搶走了大衣、帽子、手錶等貴重物品,還受到了一番不小的驚嚇。
終於,當他抵達市蘇維埃的時候,這位出門時還是風度翩翩紳士的總領事先生,狼狽得不比乞丐強多少了。
「我是英國總領事,我要求見你們的主席!」凍得哆哆嗦嗦的哈爾遜憤怒的向門衛抗議著,不過看門的老大爺根本不信這貨的話,天地良心,他從來沒有見過乞丐一樣的總領事,說什麼也不肯放行和通傳。
「我表示強烈的憤慨和抗議!」
最終哈爾遜還是見到了莫斯科市蘇維埃主席,也就是穆拉洛夫,雖然這位仁兄沒有如願的掌握住莫斯科黨委,但是市蘇維埃主席也讓他很滿意了。
其實他一早就知道了哈爾遜要來,某人已經提前通知了他,還特別交代了一定要好好的款待這位喜歡抗議的總領事先生。不過當穆拉洛夫見到哈爾遜的狼狽樣時,還是大吃了一驚,對某仙人折騰人的手段表示無比的歎服。
「您要抗議什麼?我怎麼就不明白呢?」穆拉洛夫明知故問。
哈爾遜抽了抽鼻頭,努力的讓鼻腔裡的清鼻涕不要流出來,對他這樣的紳士來說,這實在是太失禮了,他甕聲甕氣(鼻子堵了)地說道:「我抗議你們……」
才開了一個頭,哈爾遜就說不下去了,他還真想不出該抗議什麼?抗議自己的遭遇?人家會直接表示他是自找的,誰讓你不申請保護的,早就告訴過你,莫斯科不太平,被搶了能怪誰?
當然,這還不是哈爾遜說不下去的最重要原因,沒法往下說的根本原因是,他鼻子癢癢要打噴嚏了。
阿欠!阿欠!阿切!
哈爾遜連打了三個大噴嚏,那舒暢和燦爛啊!反正鼻涕泡是糊了一臉,別提多噁心了。
連對面的穆拉洛夫都看不下眼了,只能示意秘書給這貨弄了一卷紙,好容易等哈爾遜搞完了個人清潔工作,他才說道:「對於您的個人遭遇我表示同情和遺憾,但是我也必須提醒您,您以及其他領事館工作人員的遭遇,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如果你們能及時的申請保護。哪裡會發生這麼多不愉快的事兒?所以。我認為你必須要汲取教訓。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啊!」
哈爾遜迷迷糊糊的就挨了一通訓斥,然後就被穆拉洛夫給忽悠走了,當他坐著蘇維埃提供的馬車返回領事館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尼瑪,我是不是被忽悠了!
不過,此時哈爾遜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這一天折騰下來,連驚帶嚇的讓他也倒在了病床上。不過病倒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就不用被後面那些倒霉的消息給騷擾了。
英國駐莫斯科總領事館在這一天遭受了重創,50%的工作人員一去不回,平地裡消失了一樣,另外50%要麼在布爾什維克的監獄裡呆著,要麼就在醫院裡呆著,也就只剩下三腳貓幾隻還能繼續蹦躂。
事情不用說就鬧大了,英國人也不出意外的表示了強烈的抗議,但是他們的抗議遭受到了俄國人的抵制和挖苦早就警告過你們了,俄國不太平,別瞎跑。早點申請保護,有這麼些屁事嗎?
反正這個事兒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英國人吃了虧覺得委屈,而俄國人還不服氣呢!誰讓你丫的在背地裡陰老子的,陰人就要做好被陰的覺悟。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個事情也得解決,但是誰去收拾這個爛攤子呢?應該說沒有人願意接手,外交人民委員會的人也不是傻子,知道是某人在搞事,他們怎麼可能去參合。上一次某人就讓托洛茨基下不來台,這一次他要是再發飆打臉怎麼辦?而且,就算外交人民委員會有能力妥善的去解決這件事,他們也不情願做,為啥?他們才不願意幫某人擦屁股呢!
所以,這個事兒,就一直拖著,雙方不斷的踢皮球,可是誰想到猛地裡導師大人直接就下了命令,委派齊契林去解決這個問題。說實話,當時幸災樂禍準備看好戲的是大有人在的。
連齊契林自己都覺得棘手,雖然這個使命只是一個幌子,但是如果不能很好的解決這個問題,很影響他在外交人民委員會裡的威信。
「安德烈同志,能不能把那些英國人放了!」見到某仙人之後,齊契林直接就開門見山的提了出來,「暫時不宜和英國人鬧得太僵,影響很惡劣啊!」
李曉峰怎麼可能答應,在他看來這是英國人挑事在先,他是自衛還擊,憑什麼讓他放人!
「我怎麼就聽不懂您的意思呢?」這貨故意皺著眉頭說道,「英國人的失蹤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我不得不說,這是對我們的污蔑和誹謗,必須予以強烈的抵制!」
齊契林在心中苦笑不已,傻子都知道,這事兒就是你小子干的,你都威脅人家總領事兩回了,然後真的出事了,你敢說沒有關聯!
「齊契林同志,」李曉峰有些不滿意了,「瞧你這話說的,去警告英國人,那是對他們的安全負責,完全是一片好心,怎麼能說是威脅呢?我絕不同意這一點!事實也證明了,正是他們把我們善意的提醒當做了耳旁風,才導致了杯具的發生!根本原因還是他們自己的麻痺大意!」
齊契林的嘴角抽動了兩下,對某人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是無比的佩服。你小子還能更扯淡一點不,現在的俄國,敢跟英國人找彆扭的也就是你了。
「但是這些案子總歸是我們負責不是!」齊契林只能試圖換一個角度去說服某人,「這麼多綁架案掛在案捲上,總不是個好事吧?我們總要去捉拿兇手吧!」
「哪裡有什麼兇手?」李曉峰輕蔑的哼了一聲,「齊契林同志,你怎麼就肯定這些案子一定是綁架呢?為什麼就不能是失蹤呢?我必須提醒您,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他們是被綁架了。甚至我懷疑這些人躲起來了,正在秘密從事反蘇維埃的間諜活動!」
齊契林張了張嘴,不過他卻發現自己完全沒有了說辭,某人的意思很明確了,那就是要跟英國人鬥到底。那他還怎麼和稀泥呢?
沉默了片刻,齊契林歎道:「安德烈同志,你不要讓我難做好不好!這個事兒影響太惡劣了!」
李曉峰卻只是哈哈一笑,「齊契林同志,都是階級同志,我怎麼可能為難您呢?其實我跟英國人頂牛也是為了您可以更好的開展工作嘛!」
齊契林有些糊塗了,問道:「怎麼說?」
李曉峰攤了攤手道:「這還不簡單,您之所以能到莫斯科來,那就是因為我跟英國人找麻煩。如果很快的,這個麻煩被解決了,那您還有什麼理由留下呢?」
齊契林眼前一亮,似乎某人說得有道理啊!他是打著處理外交糾紛的借口來的,沒有了糾紛,他還留在莫斯科,那不是惹人懷疑嗎?想到這,他不禁高看了某人一眼這年頭能獲得導師大人寵幸的,果然都是人精啊!
如果李曉峰知道了齊契林現在想的是什麼,估計這貨會捧腹大笑的,沒錯,齊契林是打著調解糾紛的借口來的,但這不等於製造糾紛就是獲得了導師大人認可的,只能說是恰逢其會。說白了,某人就是打著這個借口報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