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15
說著他又塞給管理員一百元錢,一副堵嘴費的德行。
管理員高興地點了點頭,一臉假笑道:「明白,明白,我全明白。今天我誰也沒看見,就揀到幾把鑰匙。」
盧占峰大步走出公寓樓,迅速向四處巡視著。他有點擔心茉莉會否藉機跑掉,剛才做的戲就是為了掩護她和那箱巨款能夠悄然離開,將錢交到一個剛剛還是受害者手裡,實在冒了不小的風險。
好在他很快看到了茉莉的身影,這才放下心來。
「是不是擔心我攜款潛逃啊?看你那焦急的樣,我就那麼不值得你信任嗎?」
茉莉一直躲在暗處,所以看的很清晰。
「嘿!妳是我老婆怎地?我有理由相信妳嗎?」
盧占峰也有點惱怒,不過他是惱怒自己剛才的失措讓這個女人小看了。
「嗯……也對啊!我們是沒什麼關係可以讓對方信任的。那你為什麼敢將錢交給我而讓我獨自帶出來?」茉莉斜著眼看著他,一副很調皮的模樣。
「時間不早了,我們還得趕火車。」
說完他拎起裝錢的皮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小區。
茉莉向他的背影吐了一下舌頭,連忙拎起裝滿衣服的包裹追了上去。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剛才為什麼沒有跑掉。只要她打的士迅速離開,相信這個男人根本找不到她。然而她就是傻傻地等在哪裡,沒有升起任何逃跑的想法,所以她才對他的不信任大為氣惱。
但這又是為了什麼呢?她沒有空細想,也不願再想,因為他們是那麼的相似,以至於他們都害怕和對方在一起。
海城火車站依然人山人海。此時盧占峰已經換回買票時的裝束,變成了一個典型的民工。二千萬歐元也裝進了背後的尼龍口袋,為了安全起見,他讓茉莉跟在後面,防止口袋被人劃開。
茉莉這時也將那包衣服丟掉了,此時儼然一副大學生回家過年的裝扮。只是那過於瘦小的牛仔褲,將她豐潤的體形凸現的太過明顯,這無疑吸引了所有能見到這一美景的男人目光。
盧占峰換成這身裝扮,本來是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但是後邊跟著這樣一個尤物,使他明顯成為了這一美景的投影幕。沒辦法,他只能硬著頭皮衝向站台,企盼火車能夠提前幾小時到達。
好不容易,他們終於擠上了去海州的列車。然而盧占峰發現自己又犯了一個不該犯的錯誤。
此時正是春運**,雖然去海州的車上因為沒有民工而顯得不那麼擁擠,但是回家過年的城裡人也是人滿為患。所以他那身民工的打扮就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何況他的身後還緊跟著一個讓男人們冒眼珠子的絕世尤物。
兩人的手裡只有一張帶座號的車票,沒辦法,他只能讓茉莉坐下自己站著。不過他已經將尼龍袋塞到她的座位底下,這樣一來也就不怕誰注視他了。
火車終於搖晃著開動起來,漸漸遠離了這座讓二人痛傷莫名的海濱城市。他們同時凝視著窗外城市的夜景,心中回憶起各自酸楚痛苦的經歷。
這裡曾是他們人生的起點,在這裡他們真正認識了這個世界,瞭解了這個世界:也是在這裡,他們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得到了最重要的人生閱歷。接下來他們會怎麼樣呢?那已是另一個城市的故事了。
後半夜的火車車廂猶如一個大搖籃,晃動中,伴隨著「咯登登」的輪軌聲,將每一個坐著的旅客帶入迷亂的夢鄉。
茉莉早已經靠在座椅上睡著了,斜垂的秀額緊倚在盧占峰的後背,絲毫不管對方是否難受。
盧占峰背靠椅背,挺直地站在過道上。對於他來說,幾個小時的站立,與勞教所整天整夜的「面壁思過」相比,實在是小意思。他早已學會了什麼樣的站姿才最不易疲勞,這種直挺的站立方式就是痛苦經驗的結晶。
據那個同時與他罰過站的獄中老犯說,這種站姿就是古代上乘氣功的站樁法,要是能知道運功的心法,便可以趁機練成絕世神功。當然,這個老犯原來就是個假氣功大師,到處招搖撞騙,結果害死了人才進來的。
盧占峰自然不可能相信這個老騙子,他的經驗告訴他,只要在這種姿勢下保持什麼也不想,但又不是睡著的狀態,十幾個小時下來,也不過有一點點疲勞而已。
只是他現在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時刻注意著周圍的動靜。直覺告訴他,這節車廂裡有一種極危險的氣氛,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濃烈。
他緩緩地掃視了一遍整個車廂,發現有那麼十幾個人一直很清醒。他可以從這些人的目光中感覺到一種疑惑,雖然過道上還站著幾十個人,但是他的裝扮似乎最惹人關注。
還有一個人引起了他的特別關注。那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臉上留著濃濃的落腮鬍,挺直的鼻樑和略微深陷的眼眶使此人看起來更像是少數民族。但是他的裝扮卻很漢化,而且說起話來有著很濃郁的閩南口音,不過也正是這一點引起了盧占峰的注意。
一般來說,一個外地人在閩南地區居住的時間再長,也會保留自己地區的口音特點,除非是幾代人都在閩南生活。改革開放不過二三十年,這種情況不是很多。那人很健談,而且對南方的許多風土人情非常熟悉,但是盧占峰就是覺得他在掩飾什麼。
這時候,他覺得背後的茉莉在用手指輕輕地捅他,於是側轉過身體,看到她站了起來。
「你坐一會兒吧!我們換一下。」她輕輕說道。
盧占峰本來不想坐下,但是茉莉卻使勁拽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有話要說。
身高足有一米八二的盧占峰,坐下後正好可以和茉莉附耳交談,如果調換一下位置,那麼這種舉動就會異常顯眼。
茉莉的身高也在一米七左右,所以她微微俯下身體,貼近他的耳邊說道:「我感覺不太對勁,好像咱們被人盯上了。我不認為是那件事,很可能是別的什麼事。最近媒體上說海城的走私販~毒很猖狂,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
盧占峰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也肯定了這個可能。
茉莉看了一眼斜對面的中年男子,又對他說道:「你一直注意的是個西北人,他的閩南話說的很有問題,有股海歸派的味道。」
盧占峰聞言一愣,不禁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茉莉見狀掩嘴笑道:「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只是聽別人說過而已。」
他不由自主地歎息了一聲,心想:「和這個丫頭說話還真省力氣,只要露出個表情,她就能猜到你的心思,如此一個聰慧的少女,怎麼就做了人家的二奶呢?」
不過想歸想,他並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
這時,他看到幾名乘務員從車廂的一頭走了過來,似乎正在查票,但是他們的眼神明顯很機警。
他湊近茉莉的耳邊道:「乘務員過來的時候,妳補張票,如果問到包裹就說是妳的,如果再問什麼,就說我幫妳抬行李的,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茉莉聞言撇了一下嘴,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盧占峰卻感到她根本沒有聽進去。
乘務員到了兩人跟前,明顯有些緊張。
當茉莉主動要求補票時,其中一人忽然說道:「要補票嗎?到十號車廂去辦。」說著,還將手中的一迭票據夾放到了身後,明顯另有目的。
他們所在的是四號車廂,茉莉自然看得出是怎麼回事,於是立刻皺眉埋怨道:「這麼遠!老公,還是你去補票吧!」
說著,她抱住盧占峰的肩膀,故作撒嬌地搖晃了幾下。
幾名乘務員明顯有些意外,似乎與他們事先所想的不太一樣。
盧占峰也沒想到茉莉會這麼說,但是他卻知道,茉莉很可能已經化解了這個不是誤會的誤會。所以他立刻故作親密地掐了一下她的臉蛋,並站起身來,要向十號車廂走去。那位手持票夾的乘務員竟然也跟了上來,似乎要為他辦手續的樣子。
突然茉莉在後面喊道:「老公,你帶零錢了嗎?給你,我這裡有。」
說罷,她將一個小錢包塞到他的手裡,並眨了一下眼睛。
盧占峰在路上打開錢包看了一下,發現裡面有幾十張面值大小不等的人民幣,還有一張學生證。翻開學生證,他驚訝地發現,上面竟然是茉莉的照片。
只是這張照片明顯是幾年前拍的,黑白底色上,一個活潑靈動的嬌羞少女,梳著馬尾辮,快樂而單純地望著前方,深邃明亮的大眼充滿了希望和自信。
照片中的茉莉是那麼消瘦,明顯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好在那股青春的張力和說不出來的愉悅神色掩蓋了這一瑕疵。不知道為什麼,盧占峰看著這張照片有些失神了,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卻無法辨清究竟。
「朱茉莉,南方科技大學本科一年級。」盧占峰輕輕地念著,彷彿眼前的每一個字都閃著金光。
「喂!先生,就在這裡補票吧!恰巧我這裡還有一張。」乘務員也許覺得沒有再做戲的必要,便在半途中停了下來,故作隨意地問道:「你多大了,怎麼這麼早就結婚了?」
「結婚?哦!俺們就是那樣稱呼,她還在上學著呢!」盧占峰也故作隨口應道。
「去海州做什麼啊?怎麼你還一身民工打扮?」乘務員明顯問到了關鍵問題。
「去她二叔家走走親戚。俺在海城包了點工程,走時趕的太急,忘了換衣服,反正到海州也得換一身新行頭。」
很快,補票手續就辦好了。在盧占峰拿錢的時候,眼尖的乘務員看到了那張學生證,便借過來看了一眼。當然,這是盧占峰故意讓他看到的。
「嘿!還是南方科大的高才生呢!你們怎麼認識的?」乘務員一臉的好奇,卻明顯有些不相信的意思。
「俺們都是山裡娃,打小就住在一個村裡,只是她學習好就考出來了。俺就遜的不行,只能憑手藝在外面混口飯吃。好在這幾年混的還可以,終於在海城站穩了腳。去年俺承包南方科大宿舍樓的時候遇到了她,既然都是老鄉,一來二去的就好上了。」
兩個人邊往回走邊交談著,好在盧占峰確實是從山區出來的,所以隨便說幾句方言,便足以瞞過對方。
回到四號車廂,盧占峰發現那些乘務員還圍著茉莉沒有離開,而且還和她爭執著什麼。
「我都說了,袋子裡都是一些舊書和我的舊衣物。你們知道我裝的時候有多辛苦嗎?那點東西摸摸就知道了,還非得打開嗎?」茉莉氣惱地說著,怎麼也不肯讓開擋住尼龍袋的雙腿。
「非常抱歉,這是我們的工作,請配合檢查。請放心,如果有必要,我們會幫妳重新裝回去的。」新到的一名乘務員的態度明顯強硬起來。
盧占峰見狀連忙擠到近前,客氣地對乘務員說道:「對不起,對不起,俺們出來的時候有點匆忙,她的貼身衣物也沒好好裝一下,在這麼多人面前露出來實在有點不方便。裡面除了衣服就是一些舊書籍,不信你們可以摸摸。」
然而那位乘務員毫不退讓,只是改話道:「好啊!既然不方便,就請和我到乘務員室檢查一下吧!」
盧占峰知道再推辭也逃不過這一關了,周圍都是乘務員,旅客中明顯還藏有便衣,他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何況還有茉莉這個弱女子在。
就在他絕望不甘之際,茉莉忽然指向斜對面的中年男子,大聲喊道:「你們不就是要檢查危險品嗎?那就先查查他,他身邊的那個飲料罐裡就有。」
這聲大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眾人都本能地順著她的手指,看向那個中年男子。
那男子正冷冷地看著這邊的熱鬧,萬萬沒想到會有如此變故。只見他臉色大變,雙手下意識伸向腳下的網兜,網兜裡裝著的正是十幾瓶百事可樂。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盧占峰,他正側身對著那名男子,聞言念如電轉,立時一個側踢,在對方尚未觸到飲料罐時,就將他踢向車窗。
這名男子也是倒霉透頂,由於俯身時頭顱正好位於桌沿前方,此時的大力一腳,正將他的太陽穴送向桌角。「彭」的一聲悶響,他哼也沒哼,就被撞昏過去。
茉莉的動作竟然也敏捷之極,此刻她已矮身竄到過道上,將那網兜攥在手中。
幾位乘務員這才反應過來,慌忙撲向倒下的中年男子。同時,五六名便衣紛紛從座位上躍起,向這邊猛衝過來。
局面當真混亂之極。只見車廂內驚叫連連,過道上擁擠踐踏,本想趁機逃跑的盧占峰只能仰天長歎,大呼天亡我也。
茉莉卻一臉得意,毫無逃走的意思。她拎著網兜跳上座椅,伸手就要拉開一罐飲料,想要證實一下自己的想法。
下邊的一位便衣因為插不上手,正好見到此景,不由驚駭欲絕地大喊道:「別拉,別拉,那是炸彈……」
茉莉聞言立時僵立在那裡,嬌美容顏也嚇得沒了血色。盧占峰此時也察覺出事情的不對,連忙接過網兜,與周圍擁擠的人群拉開距離。
局面終於安定下來,便衣們已將這節車廂的旅客都疏散出去。一聽說車上有炸彈,附近兩節車廂的旅客也慌忙向後面逃竄,直到前方無法寸進為止。
四號車廂頓時清淨下來。
幾個炸彈專家輕輕地從盧占峰手裡接過飲料罐,掏出一個儀器測定一會兒,這才點頭道:「就是它,世界上威力最大的液體炸藥。這是手觸式的,不動拉環就不會爆炸。」
大家聞言都鬆了一口氣,那幾個乘務員更是拿出手帕擦了擦冷汗,大呼道:「我的媽呀!實在太驚險了。」
一個明顯是領導的便衣走近盧占峰,熱情地握住他的手說道:「老弟,實在太感謝你了,要是沒有你那及時的一腳,我們這些人和附近幾節車廂的旅客都會死不瞑目的。」
接著他向兩人解釋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且對先前的誤會道歉不已。
原來這些便衣都是國家安全局的特工,幾天前他們得到情報,一夥犯罪組織成員潛入內陸省市,準備在春運期間製造幾起爆炸事件。由於情報及時,安全局已經成功地逮捕了其中大部分成員,就差目前這夥人了。
盧占峰可不想和這些人打交道,否則只要他們稍微調查一下自己和茉莉,必然敗露無疑。所以他連忙提出保密的要求,說是不想惹禍上身,並且希望能安排他們離開擁擠的硬座車廂。
這位特工領導剛剛接到上級指示,正想提出保密的要求,於是雙方一拍即合,省去了不少麻煩。
火車在一片丘陵地帶緩緩停下。根據上級命令,為安全起見,炸彈要在野外就地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