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24
聽月霜這樣說,盧占峰只感到哭笑不得,國家興亡,確實匹夫有責,但自己只是一個意外穿越的不速之客,這個國家並不是自己的國家,非生於斯、非長於斯,要自己去扛什麼興亡之責,真是莫名奇妙。
問題是,月霜怒氣沖沖,這些話說出來她一定不能理解,盧占峰可不相信除了王哲,還有人會相信自己的離奇遭遇,無奈之下,只能用別的方法解釋。
「軍人的責任是打仗,商人的工作就是賺錢,如果你覺得保家衛國是你的責任,那我賺我應得的份,又有什麼地方做錯了?我有逼著你們買東西嗎?覺得貴了,大可以不買啊。」
「你!」
聽到盧占峰的話,月霜更為恚怒,舉手又是一鞭。盧占峰這次學乖了,她手一動,就急忙閃到一邊。
杜文斌連忙攔住月霜,「盧兄是軍中客人,雖然志向不同,也不能揮鞭相向。
若是師帥知曉,必然會有所責備。」
「敗類!」月霜恨恨收起馬鞭,一跺腳,轉身離開。
杜文斌扶起盧占峰,「盧兄沒事吧?」
盧占峰臉上挨這一鞭著實不輕,若非月霜傷後無力,大概不會只是破點皮而已,連肉都要被抽掉一大塊。
無緣無故挨了一鞭,盧占峰一肚子的冤枉氣,沒再搭理連連告罪的杜文斌,逕自回到自己的帳篷。
摸了摸臉龐,受傷的地方已經腫了起來,像火燒一樣霍霍作痛。居然打在臉上!真是沒教養啊,不知道打人不打臉?盧占峰心有餘悸地想,如果這一鞭再上移一點,抽到眼睛,恐怕眼睛就廢了。
想起月霜鄙夷的神態,盧占峰就滿腔怒火。即使自己真是這個世界的人,真是樓蘭國子民,剛才又做了什麼過分的事,需要被這樣抽一鞭了?這個女人雖然漂亮,卻有暴力傾向,真是要不得。
這地方是不能待了。再待下去,那個正義女神總有一天會拿刀逼著自己上陣殺敵,說不定還會背後來一刀,給自己一個為國成仁的機會。
往哪裡去呢?盧占峰雙手枕在腦後,擰眉思索。
自己對這個世界僅有的認識,就是這裡是草原,東南方向是大雪山,過了大雪山,就進入樓蘭國內陸。杜文斌說,他們出塞已經有三個月,如果除去戰鬥和駐營的時間,這裡離樓蘭國內陸至少有一個月的路程。
盧占峰不禁開始懷念趙振強,那傢伙好歹還混過野外生存的訓練班,自己在草原走上三天就可能餓死,看來只有等朱雀衛隊班師,回到內陸再想辦法了。
想到趙振強,跟著就想到雅倩,自己在飛機上離奇失蹤,穿越到這裡來,那場面試自然是泡湯了,不曉得雅倩找不到自己,會有什麼反應?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她?
心中一痛,盧占峰情緒大壞,士卒送來的午飯也沒有吃,一個人倒在鋪上蒙頭大睡。中間杜文斌來過一趟,以為盧占峰睡得正熟,也沒有打擾他。
天色將暮,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帳外響起,「程道友在否?」
盧占峰一下子坐了起來。是徐高壽。嶺南徐家四位教御中,商樂軒眼高於頂,夙未央沉默寡言,那個卓雲君乾脆就當他不存在,連正眼都沒看過他一眼。相比之下,還是這位笑容可掬的徐高壽看起來順眼些。
盧占峰在臉上摸了一把,那道鞭痕已經淡若無存。他心裡一動,看來王哲所言非虛,自己身上可能真有一些意想不到的變化。
盧占峰拉開帳門,「徐教御請進。」
徐高壽含笑道:「打攪了。」然後躬身進入帳內。
帳內狹小,徐高壽隨意坐在鋪上,目光左右一掃,笑道:「杜文斌辦事倉促,這裡的青草也未除去,小兄弟睡得慣嗎?」
盧占峰打了個哈哈,「有這些草作墊子,比在沙土上舒服多了。」
徐高壽含笑看著他,過了會兒才道:「小兄弟身上真陽之濃,是徐某生平僅見。不知道小兄弟修煉的是哪種功法?」
盧占峰雖然不知道他的來意,但當日王哲交待過,生死根的秘密輕易不能洩漏,於是只好裝傻,「陽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許……因為我是童男子吧。」
徐高壽大笑搖頭,「所謂童子之身陽氣濃郁,不過是愚人妄傳而已。生生謂之道,孤陰不長,孤陽不生,陰陽相濟,才是道法真諦。」
原來還有這一說,看來童子功都是騙人的。盧占峰為難地說:「可我真的沒練過什麼功法。」
徐高壽徐徐道:「知道徐某為何對小兄弟另眼相看嗎?」
盧占峰搖了搖頭,知道反正不是因為自己長得帥。
徐高壽道:「因為你本該是個死人。」
盧占峰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難道自己穿越的時候已經死了,現在只是一個魂魄?盧占峰身體一動,看到自己的影子才鬆了口氣,這老傢伙,真是嚇死人不償命。
「我這不是好好活著嗎?」
「小兄弟可知真陽外溢,只有何種情形才會發生?」徐高壽不等他回答,便說道:「其一,散功。體內真陽一旦散盡,輕則淪為廢人,重則喪命。其二,羽化。命之將終,真陽流散,形之於外。」
經過徐高壽的解說,盧占峰才知道真陽是通過經脈丹田的氣息,運轉聚煉而成,與人體的真元相合為一。不懂修煉之道的人,可能有些先天氣血旺盛,陽氣充沛,但根本不可能煉聚出真陽。
而煉氣之法,首先就是用丹田蘊集真陽,根本不可能出現自己這種真陽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流出體外的情形。所以徐高壽一見到他,就大為驚訝。除去散功和羽化,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在盧占峰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向他傳功,以至於真陽未能與他體內的真元融合而流逝。
「這就好比有金銖萬貫,小兄弟卻不知使用之法,更不知藏儲之道,讓這萬貫金銖平白流失。」
「真有這麼好嗎?」盧占峰有些不確定地說。徐高壽這番話,讓他也有些心動。
徐高壽輕拂袍袖,淡淡道:「小兄弟可願入我嶺南徐家門內,研習道門秘法麼?」
盧占峰來了興趣,「什麼秘法?」
徐高壽揚手一招,掌心現出一隻旋轉的太極圖,然後依次生出金、木、水、火、土諸種異相,流轉不定。
「這是五行訣。」徐高壽道:「我嶺南徐家乃道門第一大宗派,秘法包羅萬象,舉凡導引、布氣、雲篆、定觀、六甲、飛昇、守一、存神、五遁、九守、六氣、七神、坐忘、辟榖、吐納、胎息、煉形、煉氣、煉丹、聖胎、點化……無一不有。」
他一口氣說了二十餘種道門秘法,盧占峰聽得耳花繚亂,辟榖、吐納、煉丹這些他聽說過,可雲篆、定觀、煉形、聖胎這些是什麼?
徐高壽屈指一彈,一點火光從太極圖中射出,憑空而懸,彷彿一點飄搖的燭火,接著他手指一點,那點火光被拉成一條細細的火線,靈蛇般一閃,從一片草葉中間穿過,留下一個細小的孔洞。
盧占峰連聲叫好,讚歎不已,心裡卻暗道: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老傢伙既然這麼賣力,肯定有所圖謀。
徐高壽合起手掌,收起五行訣,微笑道:「可願入我嶺南徐家門下麼?」
「能學到這些秘法當然好啊。」盧占峰一臉嚮往地說。
徐高壽撚鬚笑道:「既然如此,兩日後我等返回龍池,小兄弟便與我等同行吧。」
盧占峰露出為難的表情,「可王大將軍要我在軍中留一段時間。只怕要過段時日才行。不知道會不會有些晚?」
徐高壽微微一愕,然後道:「不妨。只要小兄弟回到內陸,隨時都可入我嶺南徐家,」
「那好。」
盧占峰痛快地答道,「但不知該怎樣跟教御聯繫?」
徐高壽道:「樓蘭國諸州都有我嶺南徐家分觀,你只要拿出這面玉珮,就可與我聯繫。」說著他取下腰間的玉珮,遞給盧占峰。
盧占峰接過玉珮,只見那玉珮質地瑩潤,製作精細,更為奇異的是玉料本身半黑半白,形成一隻天然的太極圖。
盧占峰握住玉珮,笑呵呵道:「多謝徐教御了。」
徐高壽起身道:「小兄弟資質非凡,入我嶺南徐家門下,定然前途無量。徐某就在龍池恭候大駕。告辭。」
……
盧占峰拿著玉珮翻來覆去看著,然後把它塞在皮夾裡,放進背包。
徐高壽極力遊說他加入嶺南徐家,不用說,肯定是因為他身上散發的真陽。
盧占峰不明白的是,自己身上的真陽是哪裡來的?如果自己身上的生死根能夠源源不絕地散發出真陽,那不意味著自己不用修煉就能成為這個世界的大高手嗎?
盧占峰知道這不可能。至少他學過物質守衡定律,沒有什麼東西是能夠無中生有的。包括徐高壽方才施展的五行訣。只不過那些物質轉換是通過道門秘法而實現的,自己還無法瞭解。
眼下除了從軍,自己又有了一個選擇:嶺南徐家。對此,盧占峰還拿不定主意。道門秘法他有一點興趣,說不定法術練得強了,能自己找方法穿梭時空回去,但從眼前的現實面來說,當道士似乎不比當和尚強多少。
入夜時分,一名士卒拿來晚餐,盧占峰一邊吃,一邊懷念台北的夜市牛排。
這沒油沒醋,沒鹽沒料,沒滋沒味的白水馬肉,一頓就讓人倒足了胃口。
費力地啃了幾口,盧占峰扔下馬肉,一個人到帳外透透氣。他住的帳篷不僅遠離軍營,也遠離嶺南徐家等人的住處,畢竟他還是個陌生人,杜文斌給他選擇的住處獨自設在坡下,背靠山丘。
頭頂的星漢燦爛依舊。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盧占峰仍然被浩翰的星空所震撼,他揚著頭,出神地望著那似乎觸手可及的星群,一時間渾然忘卻自己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