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24
盧占峰的反應,卻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奇。因為他已經預料到,徐家的人一定會趁機捉住周府的人,作為要挾,然後獲取寶藏。
在這個世界上,對財寶不動心的人,是幾乎沒有的。這時盧占峰二十多年來的人生經驗。
現在他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敢問師帥,這世上最有權勢是誰?」
王哲微微一怔,似乎也對盧占峰的問題有些疑惑,但是很快,淡淡道:「當然是皇帝了!」在徐家人的心目中,皇帝依然是存在的。即便世外早已經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推翻了皇帝制度,但是對於這些未開化的民族,皇帝永遠是他們心中最偉大最神聖的。
當皇帝嗎?盧占峰衝動了一下,立刻又想起皇帝並不是個好活。
秦始皇橫掃六國,人稱千古一帝,結果在出差的路上累死了。不分晝夜地加班,沒有節假日,沒有薪水,整天給別人發錢,偶爾娛個樂,還有一班該死的職員死死盯著,更重要的是完全沒有升職的機會。
盧占峰又問:「最自在的人呢?」
王哲思索片刻,慢慢道:「也許是僧人了。斬斷俗緣,六根清靜,如山間野花,自開自落,不為塵世所累。」
聽出他聲音中微微的歎息,盧占峰不由一怔,我沒有聽錯吧?一個道家宗派的掌教居然在羨慕和尚?不過和尚可不是他想做的,什麼山間野花自開自落,聽著就讓人洩氣。
盧占峰琢磨半天,然後問:「有沒有那麼一種行業,可以有花不完的錢,享不完的福,而且還不用做事?」
王哲莞爾笑道:「你說的是神仙嗎?如果你知道怎麼當神仙,記得一定要告訴我。」
盧占峰只有苦笑。
王哲望著他,忽然道:「你想從軍嗎?」
盧占峰立刻答道:「不。我不想。」
穿越到這個世界當個大頭兵?整天喝白水,吃陳米,啃馬肉,隨時都可能被半獸人咬死……這絕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王哲緩緩道:「我有一個親人,身懷不治之症,也找過許多名醫,但一直沒能治癒。也許,你身上的生死根可以幫上忙。希望你能在軍中留一段時間,讓我尋找出引導真陽的方法。」
作一隻小白鼠嗎?盧占峰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但看到王哲殷切的眼神,他又猶豫了。能讓這樣一個非凡人物出言懇請,可以想像這件事對王哲的重要性。
他完全有能力把自己強行扣押在軍營中,但還是選擇了徵詢他的意見,這份坦然讓盧占峰很欽佩。
答應他嗎?如果王哲一直都沒找到引導真陽的方法呢?
盧占峰猶豫半晌,然後道:「這件事很重要,能不能給我兩天時間,讓我仔細想一想?」
「可以。」王哲一口答應。
盧占峰正要離開,王哲又叫住他,鄭重說道:「你身上的生死根事關重大,輕易不要洩漏。」
……
離開帥帳已經是深夜。盧占峰驚訝地表現,頭頂的星空居然如此明亮。銀河由南向北橫貫整個天空,就像一條璀璨的星河在頭頂流淌。而月光也毫不遜色,絲毫沒有曹孟德所說「月明星稀」的景況,而是星月齊輝,數不清的星光與明月一起,將草原映得一片明亮。
盧占峰剛睡了一覺,精神正旺,看到這樣的美景,他捨不得再回到那個狹小的帳篷裡,索性爬到山丘高處,觀覽草原的夜色。
空氣像水一樣清涼,沁人心脾。無邊的青草在夜風中緩緩搖蕩,月色與星光像水滴一樣凝聚在青草的葉尖,隨風閃動,宛如一片用無數珍珠彙集成的潮水,明亮而且鮮活。
盧占峰在草地上躺下,盡力伸展四肢,感受著夜風從身上拂過的舒軟感覺。
整具身體彷彿與身下的草原融為一體,向天地盡頭遠遠延伸開去。無數繁星映襯下的夜幕,彷彿嵌滿華美寶石的天鵝絨,柔軟地蓋在身上。天空與大地離得如此之近,似乎一伸手,就能掬起銀河中微涼的星塵,聽到它們碰撞時水晶般悅耳的輕響。
盧占峰沉醉在這美不勝收的無邊夜景中,紛亂的心緒變得恬靜,呼吸漸漸柔和。整個人就像一顆釀在酒中的漿果,不熟透,不醒來。
但這個夜晚注定是不平靜的。就在盧占峰醉心於這個陌生時空的美景時,一個人影風一樣掠過靜寂的草原,黑色的背影透出濃濃的殺機。
山丘下背風的坳處,有一頂小小的帳篷。朱雀衛隊的士卒大多八到十人一帳,而這座帳篷只住了一個人。因為這頂帳篷的主人是一個少女。
下午的戰鬥中,月霜肋骨斷了兩根。王哲雖然沒說什麼,但韓柏松整個晚上都陰沉著臉,一回軍營,就下令收走了她的馬匹和武器。
月霜大為不滿,「我也是第一朱雀衛隊的士兵,為什麼我就不能上戰場?我的劍術雖然不好,但半獸人的勇士也鬥不過我!」
韓柏松的回答只有兩個字:「閉嘴!」
月霜明亮的眼睛蒙上一層水霧,哽咽道:「我知道,你們就是看不起我,嫌我拖了你們的後腿,這種事……也不是我願意的啊!」
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韓柏松頓時慌了手腳,壓低聲音道:「不許哭!師帥是怕你出什麼意外,戰場間生死懸於一線,刀箭無眼,萬一傷了你,我們後悔都來不及。」
「不讓我上戰場,要我還有什麼用?」
韓柏松道:「只要你傷勢痊癒,莫說上戰場,就是你獨領一軍,師帥也必定允可。」
月霜驚喜地揚起臉,「真的!」
韓柏松肅容道:「先養好傷再說。」
月霜臉色又垮了下來,「可我的傷什麼時候才能好啊。」
韓柏松沉默片刻,將那粒藥丸遞給月霜,「夙教御為你煉製的。可以激發體內真陽,驅除寒氣,你先留著,待治好外傷再行服用。」
月霜接過藥丸,「韓師哥,謝謝你。」
韓柏松心裡微歎一聲。自從月霜當年被人重掌擊傷後,入體寒毒始終驅除不去,這十餘年來,她名藥奇方不知吃過多少,寒毒之傷僅能壓制,不能根治,也虧得嶺南徐家勢力雄厚,夙教御等人尋遍天下,各種名貴藥物源源送來,師帥更不惜損耗真元,續上她斷裂的經脈,才保住她一條小命。也因此師帥喪失了將九陽神功全功的可能,十餘年來停留在第八陽境界,再無寸進。
這些都是月霜所不知道的。上陣殺敵,都是他們這些男兒的事情,只要她能一生平安就足夠了。
臨走時,韓柏松又想起一事,「對了。師帥要我告訴你,下午救你的那個年輕人也在軍中,明日找個機會,你該向他當面道謝。」
一想起盧占峰那不要臉的一捏,月霜就恨得牙癢。那個無恥之徒!月霜恨不得一劍刺死他!
韓柏松走後,月霜小心地解開衣服。
折斷的肋骨已經被重新接好,放上固定的木板,用繃帶纏緊。活動時還有些隱隱作痛,但比她預想的要好了很多。至於內傷嘔血,她早就習慣了,多一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還有一處,是胸側的抓傷,那個混蛋就是抓住她受傷的部位,下流地揉捏。
還要向他道謝!月霜憤憤地想著。然後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粉嫩的胸脯上竟然完好如初,那個血肉模糊的傷口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紅色印痕,竟然已經癒合了。
月霜怎麼也想不明白。她記得盧格泰半妖人的利爪像刀鋒一樣穿透自己的皮甲,撕開肌膚,衣甲都濺上血跡,怎麼會短短兩個時辰,就痊癒了呢?
月霜百思不得其解,乾脆不再想了。她掩好胸脯,和衣躺在鋪上,思索著明天要向師帥再要一把佩劍,或者是天策營配備的大刀也不錯。
半夢半醒間,一聲細微的異響驚動了月霜。她從小在這支大漢最精銳的朱雀衛隊長大,對危險的警覺遠比常人敏感。她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一邊睜大眼睛。
一截刀尖刺穿牛皮製成的帳篷,向下緩緩劃開。穿著黑衣的刺客屏住呼吸,一點一點割破皮帳,然後挑開帳篷。
手腕剛遞寸許,突然一陣劇痛,長刀脫手飛出。
月霜一掌劈住他的手腕,擊飛長刀,順勢一拉,扣住他的脈門,然後側過身子,左臂彎屈,斜肘擊出,重重打在那刺客胸腹處。
那刺客一時大意,以為月霜重傷在身,猝不及防下失了先機。他硬生生挨了月霜一肘,然後斜身擠入帳篷,與月霜近身纏鬥。
帳篷結實的牛皮在勁風激盪下不住鼓蕩。月霜終究是有傷在身,打鬥中,剛接好的肋骨再次斷裂,痛得她額頭冒出冷汗。
那刺客招術陰狠,看出月霜傷勢未癒,一連數招都攻往她的胸腹,然後突然身體一扭,一記鞭腿甩在月霜肋下。
月霜固定在胸側的木板頓時碎裂,她踉蹌著退後幾步,心中大恨,若不是自己受長年內傷所害,丹田如冰如霜,力量發揮不出,這種程度的刺客怎會把自己逼得如此窘迫?
氣惱之下,退勢不止,月霜撞在帳門上。用皮~條束緊的門簾被撞得分開,露出一張可惡的面孔。
盧占峰尷尬地搖了搖手,「嗨。」
草原上月光如洗,那傢伙還非要穿一身黑衣,盧占峰想看不見都難。他倒沒意識到這是刺客,只是一時好奇,就跟了過來。沒想到正遇到這小美女第二次被人擊飛。
那刺客見行跡已露,彎腰從靴中拔出一柄匕首,猱身上前。
月霜的第一反應是退,而盧占峰看到刺客來勢狠惡,也想逃開,兩人靠得又近,慌亂之下撞在一起,在地上跌成了一團。
「你找死啊!」
月霜又跌在盧占峰懷裡,被他一手摟住小腹,還往下碰去,登時怒火中燒,眼見敵人匕首刺來,慌忙之下不及閃躲,便想推他出去擋匕首,再圖反擊,哪知道一股溫熱暖流,莫名在小腹生出,瞬息之間,丹田中久驅不去的寒毒,居然消失了小半,真氣得以流轉,行走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