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23
衣甲破碎的月霜,風姿綽約的卓雲君,徐高壽、商樂軒……
被射殺的趙振強……
還有他,孤零零站在伏滿屍體的戰場中央,每一口呼吸,都充滿了令人心悸的死亡氣息……
周府中,還有一群等著他回去的女人
「盧兄一場好睡。」
帳外一聲大笑使盧占峰驚醒過來。
參軍杜文斌踏步進來,將手裡的托盤擺在地上。
盧占峰這才意識到天色已經是夜間,如水的月光洩入帳內,灑下一片耀眼的銀霜。
「咦?」看到盧占峰身邊茂密的青草,杜文斌不禁露出訝異的目光。
盧占峰也一片迷茫,他不記得自己是睡在草叢裡,可這會兒席下的青草已經有半尺深,幾乎蓋住了他的身體。愣了一會兒,盧占峰疑惑地問道:「草原上的草都長這麼快嗎?」
杜文斌搖了搖頭,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盧占峰一眼。
盧占峰苦笑道:「別這樣看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也許是此處水脈有異吧。」杜文斌放開此事,笑道:「盧兄一路遠來,想必是勞累了。軍中無酒,些許餚飯,盧兄慢用。」
木製的托盤裡只有一小碗粳米,卻放了兩大塊煮過的肉塊,另有一碗肉湯佐餐。餐具是一支切肉的銅匕,一雙木箸。盧占峰在飛機上只喝了兩口咖啡,這會兒正餓的難受,當下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飯餚入口,盧占峰覺得有些不對。粳米吃起來索然無味,分明是放了不知多久的陳米。那兩塊肉不知是什麼動物身上的,份量夠足,卻又粗又硬,而且一點鹽都沒加,完全是白水煮出來的。
杜文斌解釋道:「盧兄莫怪。我軍出塞已三月有餘,菜蔬稻米已經用盡。這點粳米還是省下來的。連大將軍平時也吃的白水馬肉。」
馬肉?盧占峰還是頭一次嘗到馬肉的滋味,這多半是一匹老馬,味道有夠難吃的。他勉強吃了幾口,便放下匕箸,「多謝文參軍,我已經吃飽了。」
杜文斌卻沒有離去的意思,他拂衣在盧占峰面前跪坐下來,說道:「看盧兄相貌,也是樓蘭國人士?」
盧占峰心道:終於問到正題了,看來他們當真是看了我送上去的禮物,才大軍出動的。大軍在外征戰,營中突然來個陌生人,作為參軍,杜文斌肯定要探明他的底細。
盧占峰飛快地想著,把他給徐高壽編的故事重新演繹一遍。杜文斌聽得極為認真,聽說他是商人,問道:「盧兄平常在何處經商?做的是什麼生意?」
盧占峰這會兒連一個地名也說不上來,只好含糊道:「在樓蘭國內陸,過了大雪山就是。」
杜文斌含笑道:「盧兄的服飾與我樓蘭國多有不同,不知來自哪個部族?」
盧占峰看看自己的襯衣,硬著頭皮道:「阿瑪尼。」
杜文斌擰眉思索,阿瑪尼?莫非是盤江以南的部族?
盧占峰靈機一動,拉開背包,拿出皮夾,「這是我們販賣的皮貨。」
杜文斌突然間目露精光,沉聲道:「盧兄的貨物可否借我一觀?」
盧占峰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強烈,不就是一個皮夾嗎?還是空的,嶺南徐家的人,早已經與世隔絕多年,不諳世事。外界早已經進入了現在文明,他們還是過著古人的生活,有些方面是十分落後的,但是卻保留了打量的珍貴典籍,免於現代戰爭的毀滅。
盧占峰把皮夾遞過去,杜文斌卻沒理會,而是拿起他的背包,學著他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把拉鏈拉開,合上,然後再次拉開。他重複開合著拉鏈,目光越來越熾熱。
拉鏈!盧占峰明白過來,吸引杜文斌目光的不是那只皮夾,而是背包上的金屬拉鏈!
人類大規模使用拉鏈也不到一個世紀的時間,這種現代人已經習以為常的物品,以其方便實用而改變了人類的生活,與原子能的應用一起,被稱為上世紀最重要的十大發明。
看著杜文斌閃動的目光,盧占峰有種夢幻的感覺。
「奇思妙想!巧奪天工!」杜文斌連聲讚歎,「以銅為牙,對列為鏈,機關一動,鏈牙便即嚙合。開閉自如,天衣無縫!」
他抬起眼,心悅誠服地說道:「盧兄的制藝好生了得!」
盧占峰一陣慚愧,在他的世界裡,身邊的拉鏈隨時可見,但他從來都沒有仔細看過,對拉鏈的結構一無所知。而杜文斌一眼便看出其中的關鍵,這份眼力和敏捷可比自己強多了。
杜文斌仔細審視良久才戀戀不捨地放下背包,「敢問盧兄,此物是何名稱?」
盧占峰撓了撓頭,「拉鏈。」
「一尺需多少銀子?」
銀子?盧占峰對這個世外家族的貨幣一無所知,猶豫著比了兩根手指。
杜文斌苦笑道:「在下每月俸祿也不過五個銀子,一尺便需兩個銀子,未免太過昂貴。」
盧占峰連忙道:「那就一個銀子好了。」
杜文斌沉吟片刻,「既然如此,盧兄能否賣給我五千條拉鏈,每條長兩尺。另外再提供三尺拉鏈一千條。」
盧占峰對他們說的銀子的價值一無所知,他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問道:「請問文兄,一匹戰馬需要多少銀子?」
杜文斌笑道:「盧兄也作軍馬生意麼?邊塞之地,一匹戰馬不過十二銀子,販往內陸,可賣到五十銀子。」
盧占峰飛快地計算了一下,心裡一陣狂跳,十二尺的拉鏈就能換一匹戰馬?這生意也太暴利了吧?他雖然不知道拉鏈的製造工藝,但成本絕對不過超過一匹戰馬的百分之一,至少是一百倍的利潤!
一段名言出現在盧占峰的腦海中:一旦有適應當的利潤,資本就大膽起來。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死的危險。
這可是一百倍,百分之一萬的利潤!盧占峰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條拉鏈,真是沒想到會平白無故被自己碰上這麼一個大商機,但問題是,姑且不說自己賺這些錢有沒有意義,眼下又要如何採買原料?怎麼製造生產?
盧占峰道:「文兄為何需要這麼多拉鏈?」
杜文斌坦然道:「我軍所用的鎧甲多是皮甲,披掛甚是不便,如在腋下加一條兩尺長的拉鏈,披甲時就不需再行綁系。還有這些帳篷,一遇風雨用皮~條縛緊也難以遮擋,若有拉鏈便可密不透風。再則還有箭囊——」杜文斌話語忽然一頓,盯著盧占峰的面孔,微笑道:「如果盧兄是與樓蘭國以外的人做生意……」
杜文斌的神情讓盧占峰背後一陣發寒,乾笑道:「我也是樓蘭國人士,怎麼會和外族交易,哈哈哈哈……」
杜文斌莞爾笑道:「我也知道盧兄不是這樣的人。方才在帥賬,徐教御力贊盧兄,孤身一人對抗盧格泰半妖丑類,衛護月霜小姐。若非天生俠義,怎能有此壯舉。文某多謝了。」說著揖手深深施了一禮。
誤會已成,盧占峰厚起臉皮,也沒有解釋。他忍不住問道:「嶺南徐家乃是道家一流,怎麼會千里迢迢來拜訪出征在外的大將軍呢?還有,這位王大將軍為何要稱師帥?」
杜文斌笑道:「盧兄有所不知。大將軍從軍前的身份就是嶺南徐家掌教,我軍中多是太乙門下弟子,大將軍在軍中亦師亦帥,故稱師帥。」
盧占峰還是不明白,「一派掌教怎麼會做了將軍?」
杜文斌露出緬懷的神色,「這要從一千多年前說起。當日北方真遼南侵,嶺南徐家連戰連敗,天下聳動,幸好出了一位不世出的奇才,他一生所向無敵,從無敗績,人稱武穆王。真遼南侵,武穆王以一人之力整師北伐,大敗北虜,臨陣斬殺真遼檀石大帥,使樓蘭國轉危為安。可惜宋主為群小所惑,連頒十二道金牌,勒命武穆王撤軍,以致功敗垂成,未克全功。」
說到此事,杜文斌也不禁扼腕歎息。
怎麼聽著這麼耳熟?盧占峰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小心問道:「你說的那個武穆王是不是岳飛?」
「岳飛?」杜文斌怔了一下,「武穆王姓岳,諱鵬舉。以武穆為號,人稱武穆王。」
盧占峰這才明白,為什麼會有一個客棧叫做風波亭,看來取這個名字,真不是偶然的,是有其深刻的意義在裡面的。
杜文斌又道:「武穆天王還宋未久,宋主便以莫須有之名,封詔入獄,使節未至,武穆王突然暴死。天下群情洶湧,師帥時為嶺南徐家掌教,與武穆王素善,驚聞噩耗,一日一夜長驅千里,奔赴宋京臨安,將武穆王遺劍插在王宮之前的叩天石中,求請從軍。宋主不得已,當日傳書樓蘭國,拜師帥為宋督國將軍。天子隨即下旨,拜師帥為朱雀衛大將軍。」
原來王哲是這樣從軍的。難怪他一個道門掌教會做了朝中武將。不過這樓蘭國可真夠亂的,怎麼有宋主,還有天子?盧占峰知道桃花源自從出現之後,便有無數失意的人為了避世隱居,進入桃花源,永生不再出來。
正是因為如此,這些失意的人多數是天縱奇才,為世人所不容的。所以桃花源的獨門秘笈越聚越多,而且廣為流傳,導致了現在的徐家成了一個獨立成小王國的規模,這在現代社會,是難以想像的。
杜文斌道:「武穆王死後,真遼再度南侵。師帥單騎北上,聚樓蘭國英豪,與真遼軍戰於苦殺水。師帥當時修習九陽神功初成,以一人之力連斬真遼十餘名將。從此我北武軍第一朱雀衛隊稱雄漠北,再無人敢與交鋒。」
九陽神功。好熟悉的功法啊。難道這個時空也有少林寺的僧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