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人窩火的事情是你做了壞事被人大罵特罵,罵了個狗血淋頭,卻無言反駁嗎?
不是。
你做了好事,那人明明連你一句壞話都沒有說,甚至還在為你說著好話,你卻被一千一萬個人認為是罪大惡極。
小晴早已怒不可謁,她只覺有滿心的憋屈,只覺得有滿腔的怒火。
明明李堯根本就沒有殺害超仁,根本就沒有殺陳建濤和黃建洲,陳建濤和黃建洲根本就是那些壞人一夥的,陳建濤和黃建洲根本就是壞人。而婉紅剛剛還親眼目睹了那一幕。看見那兩人與壞人狼狽為奸,她簡直就是在睜眼說瞎話,她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
「什麼弘揚正氣,什麼摒除奸惡?呵呵,呵呵……」
小晴氣極而笑,高聲說道。
眾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看向這個一頭長髮已經散開臉容精緻得過分一眼便能看出是女扮男裝的女子。
沈明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剛提起來的氣勢,不由就下降了下去,一時間竟無法動手了。
或許這就是好看的姑娘的好處吧?她總能讓人無法太過於暴躁,特別是男人。
「誰是奸惡誰是忠良,你知道嗎?你知道剛剛發生的事情嗎?你看見李堯殺了陳建濤和黃建洲嗎?你親眼看見了嗎?你哪只眼睛看見了?誰看見了?」
小晴眼睛直逼著沈明,質問著沈明。
沈明喉嚨滾動,想要爭辯,不想在這麼一個弱女子面前失了勢,卻又發現自己根本就無話可說,惱羞成恨,立即又生出了殺意,劍又要提起。
「究竟怎麼回事?難道事情不是像婉紅說的那樣?難道婉紅看錯了什麼?事情另有內幕?」
也在這時,一旁的蘭若突然出聲,臉上露出了希冀,帶著難以掩飾的迫不及待。在最初的時候蘭若就一點都不想去相信婉紅說的話,只是礙於事情的鐵板釘釘,她沒有立場去開口,現在小晴竟說另有一番內幕,她就忍不住要去問了,而且一問就是幾個可謂殊途同歸的問題。可見蘭若確實有點急不可耐了。
蘭若既然已經出聲,沈明當然就不可能再立即動手。誰都知道蘭若很不喜歡說話,平時總是冰冰冷冷的,越是這樣的人,當她說話的時候,人就越是會注意。
小晴瞪了眼婉紅,沒有再看向沈明,而是將視線轉移到了蘭若身上。
「剛剛有幾個黑衣人突然來到我們院子,一上來就要廝殺……」
小晴將自己知道的事實簡單地說了出來。
聽完,蘭若眉頭不由皺了起來。所有人都驚愕定在原地。
陳建濤和黃建洲這兩位前輩竟然會是那些人的同謀?太不可思議了,根本就沒人敢也沒人想去相信。如果以大仁大義的名聲響遍江湖的前輩也是惡人,那麼誰還值得去相信?還有什麼值得去相信?
「一派胡言!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沈明心思急轉,盛怒喝道。
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麼,但他卻很清楚如果真相真如小晴所說,而在場的人如果都相信小晴所說,那麼李堯就一定不會再是眾人之敵,至少沒人再會支持自己現在就揮劍相向。
一個人若存心想另一個人死,他的心思就再不會有什麼正義,有的只是殺人的心。
「陳建濤和黃建洲兩位德高望重的前輩,又豈會是你口中那種小人?不要想著妖言惑眾便能逃過一死?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沈明的話不可不畏誅心啊!
三言兩語便否定了小晴的話,還把在場的眾人給逼到了不能後退的地步。
哪個有眼睛的人會承認自己是愚昧的瞎子?剛剛自己明明就是一副認清了真相要站在正義這一邊大仁大義的模樣,現在如果反口,不是自己打自己臉還要端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小晴氣極,恨恨地咬起了牙來。
「你……你知道什麼,你才是妖言惑眾,你怎麼就知道陳建濤和黃建洲不是壞人?他們兩人怎麼就不能是壞人?誰就規定前輩高人不能是壞人了?多少大奸大惡之徒不也總是扮著一副大仁大義的樣子?你敢說所有前輩高人都是仁心仁德的好人?」
小晴畢竟是小晴,她善良卻總容不得別人的欺負,她的話犀利而直逼真相。
沈明又被說得啞口無言了,本身就佔不著道理的人,總容易心虛一點。
婉紅卻不然。她可是佔著天大的道理,現在的她可是連整個天下因為她而滅亡,她也絕不會感到半分的羞愧,只要李堯死在她面前,現在就。
「是,是我有眼無珠,是我瞎了眼珠,明明看見他犯惡,卻還癡心妄想,不奮力去阻攔他。對……」
說著,婉紅又淚眼如下了,滿臉的悲痛,那張小臉都因為悲痛和悔恨而皺到了一塊。
「對,是我在胡說八道,是我在危言聳聽。什麼都做不了,再說更多的又能怎麼樣?事實勝於雄辯,看見兇手在行兇,卻不能阻止,我不也是幫兇,我不也是在助紂為虐?大概陳建濤和黃建洲兩位前輩也是這樣想的吧?所以,所以他們才慷慨就義吧?我……」
說著,婉紅又拿起了匕首,高高舉了起來。
「我……我只能一死以謝天下了!」
說著,婉紅的匕首又要刺向了她的脖子。
「不……」
「不要……」
「不能……」
眾人不由就大聲叫喊了起來,深為自己剛剛的動搖而感到恥辱。
一個人若要以死來明志,誰能不相信他說的話,更何況現在的主角竟然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姑娘。如果不是受了莫大的冤屈,她怎麼可能如此悲痛欲絕?這樣說的話又怎麼可能是假話?
「呯……」
蘭若再次阻止了婉紅,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婉紅說的是這樣的情真意切,誰能不相信?
「你究竟是誰?你莫不是魔宗的人?心思怎能如此歹毒?心機怎能如此深沉?一次又一次地欺騙我們,真把我們正派人士的一片赤誠之心當成愚蠢?」
沈明又向前踏了一步,大聲呵斥。
小晴已經咬破了嘴唇,眼睛死死地盯著婉紅,一跺腳,大聲說道:「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你怎能如此歹毒?剛剛你不是看得一清二楚嗎?難道就因為你忌恨李堯,難道就因為剛剛你沒有偷襲成功,就要記恨在心?李堯做了什麼傷害你的事情,竟要你違背天良心?」
被說出心中所想,婉紅心不由抽了一下,呆住了。
「你們看清楚了。」
說著,小晴就將綁在胳膊上的布給撕了開來。一條橫貫整條手臂的劍痕清晰可見,好不嚇人。
「這是她剛剛要刺殺我們的證據,如果她正大光明而來,我又怎麼會受這傷?一個不正大光明的人,說的話又怎麼可能讓人相信?很明顯,她根本就是惱羞成恨在污蔑。」
「你……你們……世上怎麼會有你們這種人,你們怎就能如此顛倒黑白?你們一定是魔鬼。為什麼……為什麼要逼我說出真相?……剛剛……剛剛如果不是你們這兩個喪心病狂魔鬼一般顛狂的禽獸不如的東西,想要……想要對我做……做那種事……」
話已經說到這裡,婉紅已經不必再說什麼,她楚楚可憐羞愧至死淚如雨下的樣子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你說什麼……」
小晴簡直都要被氣死了,她一介女流怎麼可能對同是女子的婉紅做什麼,更不要說要和李堯一起……
胡說八道也不能天馬行空到如此地步啊!
而更加讓人難以想像的是,眾人竟毫不懷疑。
眾人心中的天枰早已傾向了婉紅,現在發現居然還要這樣一種真相,他們怎麼還會聽小晴胡言亂語,他們簡直已經氣爆了。
「你們……你們兩個簡直就是最邪惡的惡人。」
「他們一定是魔宗的人。」
「只有魔宗的人才會如此肆無忌憚視倫理道德於無物!」
「這等人罪該萬死!」
群情洶湧,眾人都恨不得立即便揮動武器鑲嵌。
「哼!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沈明再次踏前一步。
不再有任何意外發生,沈明也絕不會再讓任何意外發生,舉劍向前,再不做一瞬停留,直取李堯等人而去。
一直沒有出聲的林雪眉頭微微皺起,嘴角卻又免不了微微皺起。
蘭若卻不知再做何等反應,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胸中的糾結似是都能把她的心給絞碎了。
……
面對這樣的侮辱,是人都應該有三分火,李堯卻沒有。
李堯不知道婉紅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但他還是沒有憎恨婉紅,至少現在還沒有。
但這並不是他沒有開口反駁的原因,就算現在換成別的任何一個人,李堯也絕不會去反駁,
他從來就不會想著去解釋什麼。知道的就知道了,不知道的說了也不會知道,又何必花費心思去做些出力不討好反被咬掉一口肉的事情?
不過,現在並不是文人煮茶清談的時候,就算李堯真想反駁也沒有沒人要去聽了,沈明的劍已經向前。
李堯知道自己再無法去阻擋沈明這一劍。
所以,他只能一把推開小晴,一腳踏前而去,擋在阿飛和小晴身前,自己獨自一個去面對這一劍。
劍氣在縱橫,殺意在沸騰,沈明是鐵了心要一劍刺死李堯,所以他根本就沒有去管被推到一旁的小晴和躺倒在地的阿飛。
道士確實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但是一個靈力已經衰竭的道士,甚至可能會連一個精力充沛的粗漢還不如。
李堯已經再難做出任何的反抗。
李堯真命該絕於此?前面那麼多次的生死一線,他都能躲過,現在他就躲不過了?
但,在這個小城,還有誰會有救李堯?
誰不是李堯的敵人?誰不想著李堯早死早超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