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貪慕虛榮還是執著?
某種程度來說,貪慕虛榮不也能算是執著嗎?至少貪慕虛榮的人不都有一種執著嗎?
阿飛確實很想很想成為世間第一大劍豪,簡直都能用喪心病狂來形容他這種想了,他生來便是為了這個虛名,他的死也只能因為這個虛榮。
沒人能動搖他的信念。
所以,即使是世間大一大劍豪說的話也絕不可能動搖阿飛。
「我一定要得到這個虛名,我一定要戰勝你,我的劍早已不止是自己的劍。所以,我一定要戰勝你,用我手中的劍戰勝你。」
說著已經倒地的阿飛,把自己的嘴唇咬破,雙手撐著劍似是一個力竭的老頭一般艱難地站了起來。
楚狂僧看著阿飛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而後身上的霸氣就像是破堤的洪水般肆虐翻滾,沒人能夠承受。
阿飛也不能。
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阿飛的臉上已經沒有血色,雙腳早已無力站立,但阿飛還是沒有倒下。
整個身子趴在握著劍的雙手上,靠著這雙已經顫抖得不成樣子的雙手支撐著,搖搖欲墜,阿飛的眼神卻依然鋒利如鷹爪,他的精氣神還在,他滿身的殺氣還在,他的勢還在、
楚狂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阿飛,看著這個少年何時才會倒下,看著這個少年的心智何時才會崩潰,看著這個少年的執著何時才能放下。
一分一秒過去了,那個少年根本就沒有倒下,反而越加地有力了,手依然在抖著,腳在抖著,但他卻不再用依靠雙手支撐著身體,他站了起來,穩穩當當地站了起來,雙眼裡爆射的光芒是一道再精純不過的劍意。
楚狂生嘴角微微翹了起來,手握緊了戰劍,沒有任何感情地說道:「我的劍是不會留情的。你真要執著,我只會殺你了。」
聞言阿飛笑了,身子微微彎下,左腳拉後,手握戰劍,如狼見獵食,只在一瞬間,阿飛便又已經是那個「冷血」劍客。
「求之不得。」
聲音響起的同時,阿飛的身子已然向前衝去,似是鎖定了目標俯衝而下的老鷹,一往無前。
劍氣在縱橫,殺氣在瀰漫。
面對世間第一大劍豪也不想讓的劍氣,面對世間第一大劍豪也好不無懼的殺氣,有的就是比「捨我其誰」還要「捨我其誰」的氣魄,有的是「此間一衝,再無回頭」的決裂。
……
楚狂生手剛要揮劍,最終卻沒有揮起,身子根本就連動都沒有動,仿似一個木偶。
不是因為生了憐憫,憐憫對於一個真正的劍客來說是可恥的,楚狂生絕不會憐憫任何一個真正的劍客。
他不動手,只是因為就在這時,一個人影衝了過來。
劍客間的戰鬥可以死,卻絕不能有第三個人的參與!
劍氣在肆虐,比之阿飛的劍氣要強上太多,泥土在紛飛,阿飛的勢在被壓制。
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可比性,根本就是雞蛋衝上了堅硬的石頭。
那人沒有偷襲,也沒有耍什麼心機,只是迎著阿飛的劍意而來,正面而來。
「彭!」
阿飛倒飛了出去,在地上連連滾了十幾個翻斗身體才穩住。
只是一股氣已經卸掉,阿飛剛剛運足了的力量需要再醞釀成形,已是登天難事。
「哈哈……」
來人狂笑了起來,看著阿飛的眼睛充滿了戲謔充滿了鄙視,還有著一絲痛快。
「你,不過如此!」
聲音很熟悉,因為說話的人正是阿飛熟悉的人,陸機。
對,陸機回來了。
陸機不緊回來了,他的劍變得更強了。
剛剛的一劍絕對比他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如果他沒有變得更強,就算阿飛已經受傷也絕不可能就這麼輕易便被他的劍氣擊飛,甚至連陸機的劍身都無法碰觸。
他的境界已經提升,已經到了人劍合一的境界。此時的陸機無論是劍意,還是境界都比阿飛超出了一層。
他有資格狂傲!
……
憋了太久,為了上次的那一戰陸機實在憋屈了太久,明明當時的自己就要比當時的阿飛要強,自己卻敗了,這是驕傲的陸機絕對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發了瘋,所以他暴走了。
機緣這種東西真是可遇不可求。
在暴走的時候,陸機竟然破境了。
他的信心因此而大增,所以他要回來打敗阿飛,摧枯拉朽般地打敗阿飛,要贏得乾淨利落。
現在他做到了,他可以滿心歡喜,他的自信心更加飽滿甚至要爆體。
但陸機的野望又怎麼可能止於此?十幾年的悟劍生涯,甚至一早就把自己奉獻給劍道的他,怎麼可能只是為了打敗一個阿飛?他也有著狂傲的夢想。
現在,那人便在這裡,陸機怎麼可能放過如此機會,即便知道自己不敵。
「前輩,請賜教。」
陸機向著楚狂生一作揖,表達了自己的敬意以及戰意。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楚狂生的對手,他知道自己必定會輸,他要一戰的目的,只是想看看自己離世界第一還有多遠的距離,他還要加多少倍的努力去奮鬥。
這是在量度,一種大智慧的量度。
廣積糧緩稱王,認清形勢,緩而圖之,是一種很明智的做法,無可厚非。
只是這種量度是不是少了一種東西?
「你不值得我出劍。」
楚狂生連看也不看一眼陸機,眼睛依然在看著阿飛,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淡淡的一句話,卻讓陸機心底掀起了滔天的憤怒。
我不值得你出劍?我為什麼就不值得?我不值得誰值得?難道那個孬種就值得?那個孬種連我一劍都接不住,如果他都值得你出手,為什麼我就不行?為什麼?我一朝便破境,誰能做到?為什麼?
帶著滿腔的憤怒陸機死死地瞪了眼阿飛,又盯向了楚狂生。
「為什麼?」
咬牙切齒,當憤怒和不甘到了一定地步的時候,陸機或許任何一個人都敢這樣和楚狂生說話了,因為他們受到的打擊足以將他們的心擊碎一百次,心都碎了一百次,還有什麼不敢去做?
楚狂生沒有理會陸機。
對著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句話已經夠多。
「為什麼……」
陸機大吼,滿身殺氣瀰漫劍意縱橫,向著楚狂生直奔。
「呼……」
楚狂生還是連看也沒看一眼陸機,隨手一揮,陸機便整個人不知飄向了那裡,那聒噪的聲音隨之消失無蹤。
不值得出劍就是不值得出劍。
如果真要問個為什麼的話,那就只有一個原因。
如果一開始就有著不敵的心,一開始就抱著試探的心情,沒有必勝的覺悟,沒有破釜沉舟的決裂,你再強上十倍百倍又如何,你沒有成為王者,現在就成為王者的決心。
劍道的盡頭,便是一往無前!
如果還不明白為什麼楚狂生只對阿飛拔劍,那就只能說六個字。
阿飛就是阿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