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處在一個更高的位置,他是很難再會去注意一些細枝末節無關緊要的小事情的、
但不關心不注意,並不代表他不知道。
當黑衣人回到院子外,站在某處黑暗,看著院子發生的那一幕,黑衣人並沒有急於出手殺死院中之人,而是帶著玩味的表情,要靜觀其變,就似是權力力無上的審判官一般,眾生都要等待他的裁決。
確實,對於李堯這個層次的人來說,黑衣人有這個資格。
此時的李堯便是人家棋盤上的一顆小棋子,就是人家達官貴人茶餘飯後做消遣的小丑,最起碼,黑衣人是這樣認為的。
院中不再只有李堯、林琳、阿飛和小晴,多了一個人,一個很好看的姑娘。
這個時候,竟然還有人來到這裡,而且來到這裡的這個人竟然還是一個好看的姑娘,確實出乎尋常。
剛剛這裡可是發生了大戰,剛剛這裡發生的大戰用「舉手投足間檣櫓灰飛煙滅」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如此,這裡當然是危險的,危險到靠近便會有生命危險,這一點大概連個傻子也能感覺出來了。
所以,這個時候絕不應該還有人想要過來,更何況是一個好看的姑娘。
婉紅確實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那邊的戰鬥雖然激烈,但態勢基本上已經穩定了下來,像是婉紅身份這樣身份特殊的人是絕對不會有任何危險的,如果待在那邊的話。
而如果來這邊,就兩說了。
這簡直就是以身犯險,簡直就是要拿命來拼了,這裡有什麼值得身份高貴的她這樣做?
根本就沒有,還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或許說起來真的很瘋狂,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冒著本不應該有的生命危險來到這裡,婉紅只是因為想來看一眼李堯。
很瘋狂,瘋狂得沒人能相信。
但婉紅心底卻就是這樣想的,或許婉紅根本就沒有去深思,她完全是憑藉著本能在行動,憑藉著今晚腦中唯一冒出來的想法在行動。
我一定要去看看那個人死了沒有?
所以婉紅來到了這裡。
很簡單,根本就不能算作理由,但事實就是這樣。
……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一種生物,婉紅心裡明明就無比希望李堯死得不能再死,簡直就恨透了李堯,之前做的一切就是希望李堯要遇到這樣的情況,雖然發生的方式和劇本大相逕庭。
只是當婉紅親眼看見李堯躺倒在地上的一臉狼狽相,婉紅心底不知為什麼又痛了起來,一種刺心的痛,經由心臟傳向身子的每一處細小,然後彙集成淚水,奪眶而出。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李堯看,婉紅的眼睛已經哭紅,置身在雨中的身子已經淋濕,顯得很是可憐,似是在暴風雨中被颶風摧殘著獨自開放的梅花般。
「你為什麼會這樣?你為什麼要躺在那裡?你不是很厲害的嗎?你怎麼就這樣狼狽了?你笑起來不是很好看的嗎?你不是很喜歡好看的姑娘的嗎?你躺在這裡怎麼去看好看的姑娘?你為什麼不站起來?為什麼?」
一連好幾個質問,似是連珠炮彈一般從婉紅的嘴中噴出。
愛與恨已經模糊,有的只是傷心,有的只是痛心。
看見婉紅李堯當然是開心的,看見任何一個好看的姑娘李堯都會開心。
沒有回答什麼,李堯只是微微笑著,而後很是平常地說道:「你來了。為什麼要哭啊?好看的姑娘哭起來就不好看了。」
雖然狼狽,甚至連站起來都不能,但李堯說話的方式還是一如既往,和好看姑娘勾搭的方式還是一點都沒有變,笑起來還是那樣灑脫自信。
「呵呵、呵呵、呵呵……」
聞言,婉紅似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笑話一般仰頭大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
難道他這樣的境況還不夠慘?他怎麼還能笑出來?他怎麼還可以擺出這樣一副孟浪的樣子?他怎麼還能笑得這樣好看?
笑著笑著,婉紅的眼睛又出現了怨恨,緊緊地盯著李堯,就像是要把李堯整個吞下去一般,恨不得立馬就把李堯給五馬分屍。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你怎麼……還不死?你怎麼還要活著?為什麼?」
真的很奇怪,剛剛婉紅的內心還滿是痛苦,現在卻又滿是怨恨憤怒了。
大概這就是人的感情的微妙之處吧?大概這就是愛與恨的奇妙之處吧?往往愛與恨不只是只有一線之隔?
看見李堯還活得好好的,覺得自己那樣的痛心完全是多餘的,為著看不到李堯狼狽不堪含淚求生的模樣,婉紅的愛立即又變成了恨。
如果他的幸福不是因為自己,如果他的笑容不是因為自己,那麼這一切又有什麼意思?再美好的,也不是自己的。只能遠觀的幸福算什麼幸福,那不如毀掉?還不如陳徹底底地毀掉?
「你怎麼了?不要生氣麼。是不是又有人欺負你了?告訴我,我現在就去幫你打飛他。」
還是李堯一貫的思維方式,還是李堯一貫的說話方式,還是那個想到好看姑娘被欺負,就會想要去保護的色鬼李堯。
聞言,婉紅笑得更厲害了,笑得更放肆了。
這簡直已經不是笑,哪有這麼淒厲的笑?
既然不是喜歡我,為什麼還要說這樣一些話?難道你真以為世間的女人都是這樣容易欺騙的?或者,你以為世間的女人都是因為你而生?假惺惺的關心,難道不正是世間最虛偽最讓人討厭的東西?
笑著笑著,婉紅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如瀑布一般流了下來,流過臉頰,匯成兩道小溪,而後滴落在衣衫上。
這是怨恨的淚水,這是憤怒的淚水,這是心痛的淚水,這是沒有辦法形容出來含著複雜情感的淚水。
一個人的好與壞,又豈是表面上這樣簡單的?
誰人沒有一顆腦袋,誰人沒有一顆心,誰生下來就是沒有七情六慾的惡魔?
任何一件事情的發生,任何一種人的存在,會是沒有道理的?
只是,那些藏在陰暗裡的東西太過於晦澀太過於陰暗,沒人懂,也沒人想去懂。
突然,婉紅從袖中亮出了匕首,即使夜色灰暗,但匕首一樣涼晃晃的,寒氣好不刺眼好不驚心!
「你,是你,就是你,我要殺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