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於站在比平常人更高位置的人,身周總會有一種無形的氣息瀰漫,通俗來說這是一種霸氣,無關於自身強弱與否,只與自身的身份地位和見聞有關。
當然霸氣也分強弱,也分類型。
眼前的這群人身周的霸氣明顯是那種毫無掩飾的凌人盛氣,外放於其神其態,是有形之物。亦就是,這夥人都將自己平常所習成的氣勢,全數通過憤怒轉化成了臉中的表情、手中的動作和口中的話語。
「你聾了還是瞎了?難道沒看見我們,難道沒聽見我的喊聲嗎?想死了嗎?你怎麼就敢擋在我們前面?」
離得李堯最近的那人將滿腔的怒火透過喉嚨洩發了出來,不給人留一點情面,咄咄逼人。
看得出這少年人應該是這夥人的領頭人。從其表現出的強勢,也看得出這人的修為定然也不會太低。在駕馬急速奔馳突然停馬後,中氣依然這麼充足,聲音一點也沒有顯得急促,至少也說明此人在調息方面的功夫不俗。
李堯愣了愣,有點傻眼,心中不免產生了疑惑:這些人不是要和自己打招呼嗎?本最強道士不也很善良地和他們打了招呼?怎麼現在他們就一臉怒氣一副想要把我吞下肚子的樣子啊?
毛驢也發起了愣,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還完全無法接受現在發生的事情一般。
一開始看到那陣勢,還在愣神的毛驢以為師傅說的那種情況要發生了,以為有什麼大事件要發生了,所以一時間又陷入了另外一種愣神中了。而當這夥人到了這裡,說了這些話,毛驢知道了這只是很平常的一幕。所以毛驢再次愣住了,為了事情的突發,為了事情的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事實上,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是再明白不過了。有人要進城,而這一人一驢擋了道,只是這麼簡單。
也就這一人一驢會想那麼多而已。
「傻了嗎?在和你說話,你為什麼不答?是啞巴嗎?」
離李堯最近的少年厲聲說道,眼睛裡滿是一種高高在上的自負,其握著馬鞭的手作勢就要揮起。
「昌宏師兄何必和這個傻小子說那麼多,一鞭把他抽到一邊去就是了。我們怎麼能浪費時間在這樣的蠢貨身上。」
為首少年身後的某少年,臉上滿臉的鄙視,像是看著螻蟻一般俯視著李堯,很隨意且很不屑地叫道。
「喂喂,不要亂說哦。我可不是蠢貨。不過,我的這頭驢確是蠢貨。」
李堯連忙解釋,解釋完之後,無端地又微微笑了起來,並且用力地拍了下毛驢的腦袋。
「吭!騎著一頭蠢驢的人也不可能聰明到那裡去。不是蠢的定然也是傻的!」
插話的那少年不由分說就策馬上前,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他強壯有力的大手一揮,馬鞭就揮了過來。
馬鞭的速度很快,似是一條靈蛇,其鞭頭就像是蛇口,正虎虎生威地向著李堯而去。
可以想像,被這樣的一鞭抽中,少說也要脫層皮的。
這是不留半點情面的出手!
李堯眼睛瞪大,手立即便伸向了那黃色小袋子。
雖說李堯還不明所以,但是遇著危險,他又怎麼可能還坐以待斃?
但是意外發生了!
沒等李堯的手探進那小袋子,他整個人便向後倒了回去,整個人落在了空中,而後毫無意外狼狽地落到了地上。
是誰?是誰會這麼快,竟比那已經揮動起的馬鞭還要快,竟比李堯已經伸向黃色小袋子的手還快?
是毛驢,是那頭滿身都是黑色毛髮的毛驢,是那頭像是被主人虐待、營養不良的黑色毛驢!
當毛驢被李堯一巴掌拍醒過來時,一股怒氣立即便升騰了起來。
tmd你這群傢伙是什麼東西啊?竟敢嚇唬大爺我,竟敢罵大爺我為蠢驢?你們這群蠢貨上輩子一件好事也沒做過嗎,你母親怎麼就生出了你這種瞎了眼的混蛋?死吧,蠢貨去死吧?蠢貨沒理由活在這個世上!
當這樣一種情緒在毛驢的內心升騰起來的時候,他已經衝了出去。
只見,毛驢雙眼圓瞪,像是一頭蠻牛一般,不管眼前是什麼,只是直衝沖地撞。
首當其中的當然就是那咄咄逼人要出手傷人還要傷驢的無情少年。
毛驢撞上了黑色駿馬。
只聽「彭」的一聲巨響,那馬連同那人立即便飛到了半空中,而後又是「彭」的一聲,同時帶起了滾滾塵煙。
毛驢沒有再看那滾滾塵煙一眼,而像是隨手解決了一小嘍囉的高手一般,轉身看向其前的一眾人等,只可惜了他始終是一頭驢,要不此時的他當有一代大俠之風。
這夥人雖吃驚於這麼一頭驢的勇猛,卻也不至於嚇得尿褲子,都只是一眨不眨地看著毛驢。
而那些馬匹卻不一樣。
他們是野獸,天生就有一種規避危險的觸覺。
這時在他們眼中,身子比自己矮半截,看起來瘦弱不堪的毛驢就是那森林之王。因而,馬匹都躁動了起來,鼻子裡噴出焦急的氣息,身子不斷地迴旋,想要掙脫馬上之人的束縛遠離這裡,又帶起了陣陣煙塵。
當然這夥人都不是什麼軟腳蝦,他們也是經歷過歷練的,只一會兒便重新勒緊了馬匹,讓惴惴不安的馬匹不再亂動。
此時,被撞飛出去的那少年重新站了起來,怒目圓睜,死死地盯著毛驢,從腰中把大刀拔了出來,雙手握著,大喝一聲「去死吧」,就要向著毛驢衝來。
讓我在這麼多師兄弟面前出醜,你這頭蠢驢罪該萬死,我一定要撥光你的皮,放幹你的血!
毛驢感覺到了刀芒,身子一轉,立即又跑動了起來。
毛驢跑動的速度何其快啊,就像是閃電一般,肉眼幾乎都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那少年是真怒了,是真想幹掉這頭可惡的蠢驢的。
毛驢也一樣,他是真想撞飛這沒長眼睛的蠢貨。
敢揮刀向著大爺我的人還在他娘親的肚子裡!
這樣想著,毛驢已經把那提刀的少年再次撞飛。
到得少年重新落地,他胸口一悶,口中一甜,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此時這夥人大都從剛才的失神中醒轉了過來,臉上皆都出現了憤怒,某些衝動點的人手都已經提緊韁繩,甚至還揮動了馬鞭,向著毛驢衝了過來。
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一頭很勇猛的驢,但也只是一頭很勇猛的驢。他們可不是那種跑江湖的小混混。他們可都是某個門派的外門弟子,怎麼可能會懼怕區區的一頭驢,就算這頭驢是妖怪,他們也不會懼怕!剛剛他們的師弟被這頭驢撞飛了,也只能說是他自己不小心大意了一些而已。
所以,當第一個少年向前衝去時,這夥人就再也沒有動,有的甚至都抱起了雙手,嘴角微翹,發出一聲冷哼,準備冷眼旁看這頭不知死活的驢要落得個怎樣悲慘的下場。
然而,他們期待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毛驢又是這樣橫衝直撞了過去,似是沒有任何的章法,似是只有一身蠻力,卻又是這樣輕鬆地就撞飛了那頭馬,甚至都沒有讓那衝來的人揮動起他引以為豪的大刀……
一時間眾人都呆住了,那抱緊雙手發出冷哼冷眼旁觀的少年更是一個踉蹌,差點就從馬匹上翻了下來。
如果說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是大意,那麼第三次再怎麼說都是認真了吧。怎麼,怎麼就可能被這麼頭一驢這麼輕輕一撞就撞飛了?就算被撞飛了,憑借那出色的刀技,至少也要給這頭驢留下一道無法磨滅的傷痕才是啊?
那為首的少年眉頭不由緊緊地皺了起來,凝神靜息,把大刀從腰間抽了出來。見狀,這十幾二十人也都紛紛把刀抽了出來。
一人不是你對手,兩人不是你對手,我一二十人怎麼還可能輸給你,你就去死吧,你這頭魯莽的蠢驢。
見狀,從地上爬起來的李堯不禁就是一陣頭大,原來還想著找毛驢報仇,現在,現在卻成了這樣子。
哎,這幫人,這頭驢,怎麼就這麼衝動啊?都是驢脾氣啊……
這樣想著,李堯不禁搖頭歎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