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身後是一群餓狼,即使那兩隻瘦小的兔子有怎樣的矛盾,此時它們要做的,當然只剩下逃跑了吧?
當然,如果是兩隻兔子遇見那麼一群餓狼,它們的第一選擇會是逃走,而且還會在第一時間就逃走。
然而,這一人一驢在面對著身側的危險,卻沒有在第一時間逃走,而是大吵特吵了一番。
所以這一人一驢並不是那兩隻瘦弱的兔子,所以現在這一人一驢做出的動作並不是逃走。
只見,毛驢第一時間便跑到了某棵大樹跟前,雙蹄快速向後踢起,而後在連續踢飛了幾棵大樹後,身形一動,便向著那滾滾熔漿而去了。其動作之流暢,用「一氣呵成」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其動作之迅速用「迅雷不及掩耳」來形容再合適不過了。
李堯不用去踢大樹,所以他搶佔了先機,捏著符咒的手輕輕一揮,他身周立即便刮起了一陣大風。隨著大風的刮起,那些大樹就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刀劃過一般生生被切成了兩半,而後隨著風的方向向前飛去。同時,李堯也隨著這陣風飛了起來,其一舉一動中無不透著刻意營造的灑脫之意。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他竟被毛驢後發先至了。
一時間,十幾二十棵大樹就這樣撞向了那滾滾熔漿,毛驢和李堯也先後落到了熔漿之上。
說來也奇怪,那滾滾熔漿似是有著無窮的力量,不要說是木頭,就算是精鋼掉進了裡面,也應該在一瞬間便融化了才是。剛剛目之所見的實況不就是這樣嗎?
但是這時,那十幾二十棵大樹並沒有融掉,而是和那熔漿撞到了一起,一點也沒有固態實物落到液體中相容的跡象,而更像是木頭撞到了土地之上,因為巨大的衝撞力,一截一截地深入土中。
而站在熔漿之上的毛驢和李堯更是沒有融化,而是平平穩穩地站在了熔漿之上。
對於這樣的狀況,一人一驢好像並不吃驚。
相視一眼,一人一驢嘴角皆都翹了起來,而後在對視了一陣後,一人一驢沒有說任何一個字,就又各自像是靈貓一般快速轉身行動了起來。
毛驢一轉身,立即便跳了起來,而後雙蹄落熔漿,就像是巨物落湖一般,生生讓一片熔漿濺飛了起來。隨著他的這一動作,可以看見他那黑色的四蹄甚至連小腿大腿都變得紅通通的一片了。
熔漿的熱度可不容忽視啊!
毛驢卻沒有就此停下,彷彿不知道炎熱帶來的疼痛,踩著熔漿向前。在這一路上,他又是踢又是蹬,還時不時回頭看下李堯。而每當回頭看了李堯一眼後,他的雙蹄就更加的用力了些。
在轉身的一剎那,李堯立即又捏碎了一張符咒,手中又出現了一條棍子。雙手緊握著棍子,李堯就像是發了瘋一般,不斷地向著熔漿揮去,每當李堯的棍子落下一次,就會有一片熔漿濺起。
當然,李堯的雙手雙腳連同全身都也已經是紅通通的一片了,甚至連他的衣服都燃燒了起來。但也和毛驢一樣,當回頭看見對方越加地賣力,自己彷彿就感覺不到一點因為炎熱而帶來的疼痛,越加地賣力了。
如此這般,那看似洶湧的熔漿,竟在片刻後全部消失了。
是被一人一驢激烈的攻擊給衝擊掉了嗎?
答案顯然不是。
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
此時,大山或者說怪物恢復了它原來的面目。
這是一座山,一座光禿禿的山,並沒有之前一人一驢看見的能遮天蔽日一般的大,大概只有十來米高,盡算也只能算是一座小山,或者連山都算不上。
而現在在兩人的攻擊之後,這座山更是瘦小了許多,很多地方都凹了進去,一個坑一個坑的,似是被無數人挖過的寶山,殘殘破破的,好不狼狽啊。
一人一驢發現那只不知在哪裡的怪物已經收起了幻象,不禁又是相對一視。
可以看見,一人一驢的眼中都滿是得意驕狂之色,都似是在說著「是我,是我把它原形打出來的」,誰也沒有任何一點想要認輸的意思。
當兩都是那種一百頭牛都拉不回的死腦筋撞到一起,除了無休止的爭鬥,還有什麼能夠阻止他們的顛狂?
於是乎,一人一驢各自瞪了眼對方,又要有所動作了。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我服了,我服了,是我不好,是我眼睛長在腦袋後面了,沒有看見是兩位大爺。請大爺高抬貴手,放過我吧。我知錯了!」
就在這時,一個沙啞甚至還帶著哭腔的聲音響了起來。
接著,一頭毛色黃中夾白眼袋卻比眼睛還大的狐狸,從某片土地鑽了出來,一瘸一拐地來到了毛驢和李堯身前幾米開外的一片空地。
此時,狐狸那雙原就瞇著的眼睛完全閉了起來,頭微微低著,一臉的倒霉相,就像是那落魄的乞丐不僅沒有乞到食物還給人痛打了一頓。
事實上,狐狸真不得不大呼「倒霉」,不得不這樣在心裡沮喪地想到:這是怎樣的兩個混蛋啊?腦子不是被門夾了就一定是進水了。明明看見了那嚇死人的幻像,怎麼就能因為自己人的意氣之爭而去冒險啊?不知道衝動是魔鬼嗎?如果一個不小心被熔漿融化掉了怎麼辦?到時候想哭也沒得哭了啊?tmd,這兩個蠢蛋真是蠢到家了。
狐狸所想,當然不被一人一驢所知道。
「哈哈……知道本最強道士厲害了吧?是不是崇拜得想要五體投地?是不是覺得我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見狀,李堯得意地大笑了起來,雙手又在不自覺間背到了身後,扮演起他的高人風範,同時還不忘向著毛驢拋出一個「知道我厲害了吧」的眼神。
「是,是,是。最強道士果然是最強道士,真讓小子佩服得五體投地。」
人在屋簷下不低不低頭啊。
狐狸這樣賠笑著答著,心裡卻腹誹道:什麼爛鬼最強道士,誰聽過你名字了?你是哪根蔥哪根蒜啊?
毛驢見狀不禁就發怒了。
打出這妖怪原型的可是大爺我啊?你這臭小子裝什麼裝?要裝也得大爺我來裝啊。
「吭!……小狐狸,我知道你最誠實了,是不是?」
這樣語調溫和地問著,毛驢眼睛狠狠地盯著狐狸看了起來,同時前蹄還用力地壓向了地面,生生弄出了一個小坑。
「是,是,是。」
狐狸連忙把腦袋轉向毛驢一臉討好地答道。
「那我問你,你老實答我,大爺我是不是有著一身用不完的本事?大爺我是不是比某些只會用寶器的蠢貨要強上百倍?」
「是,是,是、」
這樣答著,狐狸再次忍不住腹誹:你tmd有什麼爛本事,不就是一頭蠢驢,只會胡衝亂撞用蠻力?
「哈哈……大爺我就知道我是有一身本事的大爺。」
大笑著,毛驢也用眼睛瞄了眼李堯,其中的藐視和示威再明顯不過了。
「吭!」
李堯怒意頓生,用眼睛死死盯住了狐狸,雙手緊緊握著棍子,咬著牙根說道:「小狐狸說話可要注意點啊?你娘沒教過你做妖怪不能說謊話嗎?」
這……這……
狐狸已經無言以對了,只能咬著嘴唇低著頭,在心裡罵殺李堯千次萬次。
不帶這麼欺負妖怪的。你們要爭就回家去爭,怎麼就在凶狠的妖怪我面前爭?
「現在我問你,你一定要誠實回答哦。」
說著,李堯握著棍子向著狐狸揮了揮。
嚇得狐狸身子立即就是一縮。
「本最強道士是不是這世間最強的人?是不是無論誰也打不過我?」
「是,是,是。」
狐狸立即又點頭哈腰了起來。
「大爺我是不是世間最強的大爺?是不是無論誰都打不過大爺我?」
毛驢見狀,雙踢一用力,立即便讓他站著的那片土地陷了下去。
「是,是,是。」
狐狸又是嚇了一大跳,身子縮成了一團。
「本最強道士才是世間最強的吧?」
咬著牙齒的李堯一棍揮了下去,立即便帶起了一片泥土。
狐狸哽咽:「是,是,是。」
毛驢發出了「哼!」的一聲,向著狐狸走了過去,每走一步都讓土地出現一個小坑。
「吭!」
李堯也向著狐狸走了起來,每走一步便揮動一次棍子,帶起一片又一片的泥土。
狐狸看看毛驢又看看李堯,眼睛不斷轉著,突然覺得腦袋很暈,最終抱起了頭,閉緊眼,大聲地哭了起來。
不帶這麼欺負怪物的!
怪物就沒有思想了嗎?怪物就應該受欺負了嗎?從來不是只有怪物欺負人,沒有人欺負怪物的嗎?怎麼今天,今天就……不活了,還怎麼叫怪物活下去啊?
天啊,地啊,神啊!
我還是死了算了!
這樣想著,狐狸一頭便向著地面撞了下去,然後身子一直再一軟,就再沒有動作了。
如果有人那麼無聊還把狐狸從土裡挖出來,一定會發現狐狸那滿是怨恨睜著的眼睛裡滿是淚水。
這是有多大的委屈,才會讓一窮凶極惡滿手鮮血的妖怪,要悲痛欲絕地去自殺?
大概那傳說中的竇娥也沒這麼冤屈吧?大概那傳說中的梁山伯與祝英台也不會有這麼大的悔恨吧?
哎……
何苦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