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堯加上背上竹簍內的兩塊大石頭,少說也有個兩百多斤,就是對於一般的駿馬來說,也能算是很沉重的負擔了,可對於那瘦小的毛驢來說,卻像是一點壓力也沒有一般,他優哉游哉的,就像坐在他背上的李堯一般。
當然,就算是再沒重量的東西,如果叫你長久地背負著,雖不至於累到趴下,隨著時間的增長,多多少少也會感到一些不舒服的。
「喂,你怎麼重了那麼多了?是不是又用符咒了?真當大爺我好欺負了?」
來到村頭的時候,毛驢終於發現了不妥,不是因為身上的沉重而發怒,而是因為覺得李堯又在玩自己,驢眼斜上上方,驢嘴歪上一邊。
李堯嘴角微微翹起,臉上滿是不屑,說道:「就你這蠢驢也值得我用符咒?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整天大爺大爺地叫著,真以為自己是大爺了?」
這樣說著,李堯抖了抖肩,也覺得身後的竹簍似是真的重了點,像是有一個人坐在了竹簍之內。
「媽的,不要再叫大爺我驢!」
毛驢生氣了,身子猛地抖動了起來,想要將李堯從自己身上抖落。
像是航行在大海的小舟遇到了大浪一般,李堯向著兩邊搖動了起來,卻又因為雙腳用力地夾著驢身始終沒有從毛驢身上拋飛出去。
身後竹簍內的桑葉和那兩塊大石頭,卻因為慣性的作用飛了出來。
「彭、彭!」
兩塊石頭分別落地,發出了兩聲巨響。
看見那兩塊石頭,毛驢更激動了些,逕直向前面奔跑了起來,其速度之快,其沖姿之猛,讓人一時間竟以為這不是一頭驢,而是一頭猛虎。
「死小子,竟然敢欺負大爺我,看我不摔死你!」
對於那兩塊石頭,李堯是困惑的,不過現在的他並沒有時間去思考個究竟,就是真有時間給他思考,大概他也只是搖搖頭,想著:農家人摘桑葉原來竹簍裡是要裝石頭的。
「死驢你……你幹什麼?想死了嗎?要我將你變成一條狗嗎?」
李堯一邊快速這樣說著,雙腳越發地用力夾起毛驢的身子,眼睛裡已經出現了驚恐,因為此時毛驢已經向著一棵大樹撞了過去。
「彭!」
因為李堯伸出撐在大樹樹幹的雙手,毛驢和李堯都沒有撞到大樹上。
毛驢因為這樣一個推力和大樹擦身而過,並沒有任何的損傷,而李堯則因為這樣一個推力,從毛驢身上飛落了下來,屁股狠狠地摔倒了地上。
「呀,呀,痛死我了,死毛驢,看我不把你煮來吃了。」
一邊摸著自己屁股,李堯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已經衝到了前面另一棵大樹下的毛驢,一隻手伸到了挎在腰間的黃色小袋上。
「哈哈……」
就在這時,村頭的另一邊傳來了一陣大笑聲。
聞聲,李堯把視線移了過去,同時停止了手中的動作,一雙眼睛裡卻又意外地沒有一絲因為被人撞見尷尬而有的尷尬,只是向著那邊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某件東西看。
笑的那人正是村裡的六兒,而李堯視線停留的地方正是那背在斬魔人身後的大劍高出人頭的劍柄之上。
即便在村外也混了不短的時間,雖然也沾上了許多村外的一些習氣,六兒的心底還算是好的,至少沒有達到那種會明目張膽地嘲笑他人的地步。
所以,此時發現李堯目光的六兒,連忙收起了笑容,嘴角卻還是禁不住翹著,說道:「小兄弟沒事吧?毛驢就是蠢,主人都敢摔。呵呵……餓他兩天,以後就不怕它不聽話了。」
這樣說著,六兒要不是在強行壓制著自己的笑意,真怕要狂笑了起來,全然沒有發現那頭被自己罵成蠢驢的驢,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看,眼裡的怒火似是都要燒起來了。
李堯並不以為許,微微笑道:「嗯,那蠢驢就是應該餓他兩天了。」
六兒搖搖頭,而後頭轉向一邊的斬魔人,看著斬魔人那依舊冷漠的表情,眼中的笑意立即便收斂了起來。
「小兄弟,我現在還有事,就先告辭了……高人,我們走吧。」
和李堯說完,看向斬魔人,六兒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頭低著,似是在逢迎著微服出巡的皇帝一般,其低眉順耳之態盡顯無遺。
「嘿,大叔你是輕劍派的嗎?聽我師父說,輕劍派的人都喜歡背著那麼一柄大劍。」
李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過來,站到了斬魔人的面前,盯著斬魔人背上的那柄大劍看,眼睛裡滿是稀奇,似是小孩子看見了什麼沒見過的玩具一般。
聽到李堯這樣說,斬魔人的瞳孔立即收縮了起來,同時眉頭皺起,而後那雙都在看著天空的眼睛,轉向了李堯,眉頭不由皺得更深了些,不過這也是一瞬間的事情。
在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李堯一番後,斬魔人的嘴角不由翹了起來,甚至還發出了一聲冷哼,帶著不屑,帶著十足意味的鄙視。
這樣一個全身都沾滿了泥土髒兮兮的年輕人,又怎麼會知道什麼輕劍派?剛剛還不是被頭蠢驢給摔下來了?
聽到斬魔人的那聲冷哼和看見了斬魔人那臉上的不屑,六兒額頭不禁冒出了冷汗,雖然剛剛因為那一幕對於李堯產生了些許的好感,但是心裡卻不禁這樣想道:你這個年輕人就不知道放尊重一些嗎?人家可是高來高去的高人啊?要是人家一個不開心做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來,要怎麼辦啊?
「小兄弟,快讓讓,我們還有事情要去做。」
說著,六兒伸手將李堯撥向了一邊,而後又諂媚地向著斬魔人做了個請的姿勢。
斬魔人瞥了眼李堯,隨即眼睛又看向了天空,便跨出了步子,依然是在小舟上那副天下唯我獨尊的樣子,配合著他那張板著的國字臉,真有說不出來的威勢。
被推到一邊的李堯,仔細看起了斬魔人身後的那柄大劍,而後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手不自覺地撓上了腦袋,而後腳步不自覺地跨了出去,手搭在了斬魔人的肩膀之上,沒等斬魔人的頭轉過來就問道:「你劍柄上為什麼沒有麒麟的標誌的?我師父說過,輕劍派弟子的大劍上的劍柄都會有麒麟圖案的啊?為什麼你就沒有哪?」
這樣說著,李堯一臉的疑惑,眼睛依然盯著斬魔人的劍柄上看。
被人突然搭上了肩膀,斬魔人先是一愣,而後眉頭立即便皺了起來,臉上的怒氣更是像火山要爆發一般,怒火似是都要將他那張國字臉給燃著了,而後在轉過頭聽見李堯的話的剎那,那怒氣竟又像是突然遇到了一桶水,在瞬間便消滅了下去。
六兒只看到高人臉上突然出現的憤怒,只感到其中的炙熱,心裡不由一驚,嘴裡不禁碎碎念起「死了,死了」,雙手搓在一起,心想著:這少年真是想死了嗎?竟然敢搭高人的肩膀?沒聽說過,那些高人一怒就要殺人的故事嗎?死定了,死定了,這少年死定了。
在外也算是歷練過一番的六兒,此時竟然找到了解決這突發事件的方法,在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後,他都不禁為自己有如此出色的表現,而暗暗佩服了自己起來。
「喂,少年你在幹什麼?哪裡涼快哪裡去。我們還有事情要做!」
這樣毫不客氣地大聲說著的時候,六兒一手便推開了李堯,同時眼鏡猛地向著李堯使起了眼色。
李堯看著六兒在亂眨著的眼睛,卻不明所以,帶著滿臉的疑惑思索了起來。
斬魔人看著這一幕,眼睛裡的那份驚疑消失了不少,一張國字臉因為一直都在板著,讓人始終無法從其之上看出什麼端倪。
六兒發現高人像是並沒有要生氣的意思,連忙打著哈哈,又點頭哈腰地請著斬魔人繼續向前走。
「喂,大叔,現在那什麼輕劍派裡是不是還有個叫張狂的人啊?」
看著又要走的六兒和斬魔人,李堯想起了師傅之前說過的那人,好奇心不禁大起,大聲地問道。
張狂?
斬魔人在心裡默念了一下這個名字,而後腦子裡開始回憶起之前自己發了重金才買來的、輕劍派內門和外門弟子的名單,發現果然沒有這個人的名字,心裡不禁更加確定了李堯只不過是一個知道多少江湖之事的富家子弟而已,心中的那一絲擔憂也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少年,你怎麼那麼多話,快走,快走。」
像是在趕著雞鴨一般,六兒向著少年猛地擺了擺手,而後發現斬魔人竟然沒有停留,立即便追了上去,心裡不免在慶幸,算你好運,要不得罪了這樣的高人,真不知道怎麼死哪。
李堯還是滿臉的疑惑,嘴裡喃喃道:「現在的輕劍派改變了這麼多嗎?不僅劍柄裡沒有了麒麟的圖案,連張狂也沒有人知道了嗎?該不會是……」
想到這裡,李堯嘴角不由翹了起來,發出了開懷的笑聲。
「那張狂是老頭子編出來的吧?什麼世間數一數二的大劍豪?什麼一劍能斷山河,一劍能裂泰山?切,原來都是騙人的。看我回去不把你鬍子都扯掉……」
想像著那個整天不苟言笑的老頭子被自己拔光了鬍子,李堯越發地開心了,甚至都笑得有點前俯後仰了起來。
這樣笑的李堯並沒有發現,此時已經走出十幾步的斬魔人突然把頭轉了回來,那沒有任何感情的國字臉在看見了李堯的笑容後,竟露出了殺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