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的天空掛著朵朵白雲,滿山的綠意,時不時便會吹來帶著涼爽之意的微風,加上那山野間的清新空氣,單單想像著這麼一副畫面,便會讓人有一種心曠神怡之感。
只是現時這裡的氣氛卻又是如此的壓抑,似是有人在線的另一頭用力地扯著,始終不肯讓那線鬆軟下來。
剛剛虎子的聲音刻意提高了不少,原來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這邊山上的眾村人,更是目不轉睛地望向了這裡,眼光中滿是疑惑。
看著李堯那副沒事人的樣子,虎子的氣就不打一處出,不想就這樣結束,竟將自己心中的想法盡數說了出來,而且聲音還是這樣的洪亮,彷彿那打破沉默夜晚的響雷。
「你為什麼要騙嫣兒,小孩子是最相信大人的,你和她說能帶她飛到天上去,最後沒能做成,知道這樣做會讓嫣兒很傷心嗎?剛剛都說了你,你怎麼就不知道悔改,現在還想來騙村長?你真以為我們村裡的人好欺負了嗎?」
這樣說著,虎子是真的生氣了,不僅是為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兒,更是因為李堯一連串的作為實在是太可惡了。
欺騙孩子的神棍難道不是最可惡的人?
「我沒有騙嫣兒,也沒有騙村長啊。以後,我確實會帶著嫣兒飛上天去的,村長的女兒也確實是有點不妥啊?」
李堯看著激動的虎子,做著解釋,完全沒有感受到虎子臉上和語氣中的怒氣,像是在對著很好的朋友解釋著一些無關重要的誤會般誠懇。
「你……你……」
每一次和李堯說話,虎子都會發覺自己會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於是便耍起了賴來。
「那……那你說,桃兒有什麼不妥?」
「恩……不知道。」
這樣說著,李堯連連搖起了頭來,臉上是一副甚為困惑的表情。
虎子不禁冷笑了起來。
「不知道?……桃兒是不是長得很好看?」
「是。」
李堯毫不猶豫誠懇地點起了頭來。
虎子又一聲冷笑。
「說到底,你不就是貪戀起了桃兒的美色?」
這是頗為嚴重的一種說法了,這是在說李堯是個不學無術的死色鬼。
李堯竟沒有在第一時間否認,而是眼睛看向左上方,回想起了剛剛村長女兒的樣子。
「哈哈……」
虎子怒極反笑。
「有你那麼無恥的人嗎?居然對自己的品德不端毫不掩飾,你還算是個人嗎?」
「虎子!你在胡說什麼!」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怒氣的聲音響了起來。
說話的人正是昨天晚上對李堯表白的那小姑娘,此時她仍是一身青絲,好看的小臉鼓了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虎子,一副很是生氣的樣子。
「小草,這道士是個神棍,不要相信他。他騙了嫣兒又想要去騙村長。」
看見是自己喜歡的姑娘,虎子連忙解釋道,希望小草能盡早認清那神棍的真面目,不要被其欺騙了,看見小草鼓著的臉,氣勢又不禁弱了下去,全然沒有了剛才的意氣風發。
「人家什麼時候騙過人了?」
雖然不喜歡虎子,但是小草也並沒有討厭虎子,虎子平常的人品村子裡的人都是看在眼裡的。生氣只是因為自己喜歡的人被人罵了,所以此時小草的語氣不是很友善。
「剛剛……剛剛他就騙了嫣兒和村長。」
發現小草要維護那神棍,虎子不由緊張了許多,說話都不流暢了。
「道士哥哥沒有騙我,他一定會帶我飛上天去的。」
有熱鬧的地方,就會有小孩。
剛剛發現這邊吵鬧的嫣兒,也跑了過來,此時仰著小腦袋,很認真地看著虎子這樣說道。
「吭!聽見了沒有。嫣兒都說沒有被人騙。」
小草滿是敵意地看向虎子。
「小……小孩子不懂事,被人騙了也不會知道的。」
虎子是真心急了,自己喜歡的姑娘竟這樣明目張膽地維護那神棍。
「嫣兒沒有被騙。」
嫣兒再次揚起了小臉,一張小臉滿是堅定。
「那……那剛剛為什麼他背著竹簍走兩步就摔倒,在看見桃兒後就像是會飛了那樣。他這不是色迷心竅又是什麼?」
虎子看了眼嫣兒,又看了眼桃兒,一狠心,把音量提高了上去,也不管面對著的是自己喜歡的姑娘了。
「有完沒完!虎子,你再這樣,以後我就不理你了。」
小草向著虎子瞪了一眼,這樣說道。
虎子還想張口說些什麼,看了眼小草,一咬牙再瞪了眼李堯,便向山上跑了起來,好不委屈,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虎子走後,小草看了眼李堯,頭立即便低了下去,似是很羞澀的樣子,全然沒了剛才對著虎子的聲色俱厲,拉著嫣兒快步向著山上走了起來。
作為當事人,李堯卻像是個旁觀者一般,全然沒有參與其中,而他這個旁觀者又是這樣的不盡責,在用帶著點茫然的眼神向著小草和虎子看了眼後,竟轉身,便向著自己的毛驢走了過去,沒有發表任何一點對於這件事的看法。
或許這就是李堯吧?
不是有那麼一次?行走在山野的李堯遇見了強盜。人家強盜都用刀指著他,擺出了一臉的凶狠,對著他大喝道:「留下買路財或命。」,李堯卻還是坐著毛驢上優哉游哉地想著自己的事情,全然不把人家強盜當強盜。
人家強盜這一行也不容易啊,天天擺著一張臭臉,難道不辛苦啊?
李堯怎麼就能這樣不給面子啊?裝裝受驚的樣子也好啊?
……
無論如何,此時李堯已經騎在毛驢身上,想著村子而去。
「傻子,你知不知道,那虎子都要恨死你了。」
毛驢語氣中帶著不屑。
「不知道啊。虎子不是在怕村子裡的人被人騙嗎?要是我突然遇到個道士,我也會這樣啊。一般的人又怎麼知道我是會成為最強大道士的超級道士啊。」
這樣說著,李堯臉上依然是一副滿是自戀的樣子,而後臉色卻又是突然變了。
「蠢驢,你說誰是傻子啊?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變成一條狗!」
毛驢眼睛斜上上方,嘴巴亂動著,滿驢臉都是憤怒,卻又不敢再說些什麼,只能在心裡罵道:什麼爛鬼最強道士,不是靠你那符咒,你連最簡單的道術都施展不出來。臭美你就最行!
而後毛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驢眼微微瞇著,疑惑地問道:「剛剛那桃兒像是真有問題,我從她身上聞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嗯。本最強道士也是這樣認為的。」
李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似是學富五車的先生在對著崇拜著自己的學生一般神氣地指點江山……
毛驢當然感受到了那居高臨下的囂張氣焰,驢嘴不由地便別向了一邊,而後諷刺道:「最強道士,你的青銅劍哪?你的閻羅符咒哪?你的天師道衣哪?聚集不了這三樣東西,你怎麼成為最強道士?」
「你這頭蠢驢怎麼那麼多廢話?我不是正在找嗎?我們不就是從師傅那裡收到信息,才來到這裡找那寶物的嗎?」
李堯一巴掌拍在了毛驢身上,一副恨不得要吃了毛驢的模樣。
「大爺我看你到死了也不會找到的。師傅都找不到,你這小子又怎麼可能找到?你修行要比師傅高了?」
毛驢被拍疼了,賭咒般說道,聲音中不無鄙視和憤怒。
李堯卻不為所怒,雖然背著竹簍,腰板卻是挺直的,眼睛微微閉了起來,那副高山之上的高人模樣又回到了他身上。
「會成為最強道士的我,當然會找到那三樣東西的。」
並沒有正面回答毛驢的問話,更是在默認自己的修為並不及自己的師傅,卻又是這樣的理所當然,彷彿他不必超越自己師傅的修為就可以成為那傳說中的最強道士,彷彿現在他就是那傳說中的最強道士。彷彿在他眼中,這世上就再沒有任何的困難。
……
夾道外,是一條小河,環山而流。小河因遠離塵世的喧囂,流水平靜,清可見底,倒映著蔚藍的天空,倒映著兩旁蒼翠欲滴的山峰,伴隨著那鳥兒的悅耳叫聲,竟生出了一絲仙境的飄渺之意,
此時,一葉扁舟,正緩緩的蕩游其上,船夫的兩桿船槳有節奏地滑動著,帶動著流水,讓得小河蕩起了陣陣漣漪。
小舟之上,除了船夫之外,正站立著兩人。
一人樣貌看上去二十五、六的樣子,樣貌並無特出之處,身著長褲夾腳短衫,腰微微彎著,雙手合在身前,腦袋仰著,眼睛滿是崇拜地看向另一人,似是在供奉著神明,一點也沒有青年應有的陽光之氣,反倒像是宮中那些諂媚的太監一般滿臉的討好之色。
此人正是村中的六兒。
反觀其身旁的那人,約莫三十出頭,額頭寬且突,濃眉大眼,臉是方方正正的一塊,似是塊磚頭,一身合身的綠色靚妝打扮,臉板著,一看就知道這人是一個不苟言笑之人,肅殺之意全身滿溢。
而最讓人注意到的則是,他身後的那柄大劍,一個成年人巴掌之寬,一米多長,看起來甚是沉重。
細看,甚至會發現小舟竟因為這柄大劍沉下去了不少,而那人卻沒有表現出一絲為了身後之大劍而有半點辛苦的跡象。
這人正是六兒請回來的所謂斬魔人。
此時,六兒越加地把頭低下去了一些,對著那人唯唯諾諾的樣子,陪著笑說道:「高人,您應該隨手就能解決掉那妖魔吧?
斬魔人輕藐地瞟了眼六兒,臉上滿是不屑,頭越發地向上抬起,眼睛看著天空,似是在說「我不屑於答這樣愚蠢的問題。」。
六兒是經常出村子的那群人之一,所以他很清楚,越是有本事的人,就越是會高傲,因此對於這時這斬魔人的無禮,不僅沒有感到憤怒,甚至還隱隱間多了一些佩服,更加地覺得自己這次是找對了人。
「是,是,是,有高人出手,又會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
六兒連忙哈腰點頭,唯唯諾諾的,彷彿那酒店的小二一般。
而後,兩人再無話可說,只是隨著那葉扁舟向前駛去,留下那身後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和那鳥兒的脆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