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兄弟之間,怎會有平分天下的可能?只有最後的強者,才有資格做龍騰之帝!因為天下,是要親手搶回來的!」
余致遠微微垂眸,這位青陽太上皇,雖然已是手無實權,可卻依舊野心勃勃。失去了最心愛的女人,他畢生的精力便似乎就是在皇宮裡頭使些陰謀詭計。
龍寫意並溫行雲在時,每每都不會讓他計謀得逞了去。可是如今他們已然卸了皇位!卻就不知道這新任的這幾位帝君是不是可以壓得住他了。
縱然龍自在他們是他溫微寒的親孫,他也對他們絕不會手下留情。
余致遠長長的舒了口氣,心裡卻沒弄明白,為什麼明知道他身在微寒宮中,龍騰必然多事。為什麼龍寫意卻執意不肯將他連根兒拔了去。反而還時時過來聽取他的政見。
他想,這許就是她龍寫意能把青陽並紫月合縱成功,並富強壯大的原因之一。因為只有時刻讓自個兒提高著警惕,她方才能將龍騰發揚光大。她才能不做錯一個決定。
「致遠,為什麼不說話?」溫微寒淡淡的相問。
余致遠斂下俊眉,漠漠的輕道,「太上皇,比起這些,您更該操心龍騰的後嗣傳承。您說呢?」
溫微寒聽到此,嘴角微微而揚。「他們就是對淺笑太過溺愛!所以才會不懂男女之情。如今淺笑身在鳳舞,他們自然會想自個兒的終生大事的。」
他在溫清零身邊放著的棋子,適時的發揮了效用。若然沒有清零那幅畫,淺笑又豈會嫁得那麼早?在旁人看來,許是他這個做人爺爺的太過不近人情。可是男人大丈夫,又豈能那般婦人之仁?
自打淺笑出世後,他們四人野心全無。似乎這個世上只要有淺笑這個妹妹就成。
余致遠瞪著自個兒的腳尖,許久才道,「即使公主嫁的是個小娃兒麼?」
溫微寒面色微微有變。他一字一字的怒道,「不是還有十五年麼?這十五年中,咱們給淺笑物色一個好的不就成了?」他忽而一下將桌案上的東西全數掃落在地,恨聲道,「是他鳳九不懂欣賞!淺笑哪兒不好?為什麼他不將皇后之位交給淺笑?反倒要淺笑跟他的兒子!」
這事兒,顯然超出了他的預料。余致遠漠漠的凝著溫微寒略略發抖的大手。很想問他一句,說幾位帝君溺愛淺笑公主,難道您老人家就不溺愛了?
可這會子他正在氣頭上,他也不敢火上澆油。
「什麼事兒,讓公公發這麼大的火?」龍寫意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余致遠心中微怔,這便低著頭肅立在側。
女子著了一身紫衣,手挽著溫行雲,衝著溫微寒淺淺而笑。溫微寒見他二人到了,這便漠冷的道,「什麼風把你們二位給吹來了?」
溫行雲上前對著溫微寒行了恭恭敬敬的一禮。笑道,「聽御醫說,父皇近來身體抱恙。寫意說要親自來給您把脈。」
溫微寒朝著龍寫意淡淡一劃,眸中不知怎麼竟染了些笑。他漠聲吩咐,道,「怎麼著?是不是有事兒要來求我這個老人家?」
龍寫意掃了眼溫行雲,這便笑道,「咱們是來請示父皇,自在的婚事該如何操辦。」
溫微寒挑了挑眉,漠道,「不過是兒女的婚事,還需要我這個老傢伙出馬?」他說到此,忽而又問。「自在說要成親了?這次不會反悔了?」
龍寫意的嘴角幾不可見的微微而揚。她淡道,「聽說是個江湖女子。這回逍遙留在宮中替他,便是為著能讓他出宮尋愛。公公,咱們龍騰終於有希望了!」
溫微寒張了張嘴,飛快的道,「江湖女子?你說自在他要娶的是個江湖女子?」
溫行雲笑了下,這便又道,「是啊,父皇。您不是說過,只要自在肯娶妻,縱然是個丫頭婢女您也願意麼?」
溫微寒一下自座位上起身,對著余致遠吩咐道,「致遠,立刻派人搜集武功秘典。神兵利器。要快!」
龍寫意古怪的跟溫行雲對望了眼。笑問,「公公,您這是要做什麼?難不成年紀這麼大了,還要學武功麼?」
溫微寒狠狠一眼瞪向龍寫意,漠道,「江湖女子愛的東西與旁人不同。也全都不屑跟官門中人扯上關係。更何況是讓她進宮為後!朕怕自在不得其法!」
余致遠偷眼瞧向溫微寒。不想承認自個兒其實很想歎氣。原來安逸的日子過得久了,連這麼個絕世野心家也變了。
剛剛還說著義正辭嚴的野心言論,轉眼就變成了為孫子謀幸福。
溫微寒自皇位上頭退下,便是為著跟心愛的女人白首共老。結果不過短短時日,那女子卻先他而去。
如今的龍騰,非但比原來的青陽大出二倍有餘,而且更為強盛富足。他縱是有野心,也是有限。總抵不過含飴弄孫的快樂。
龍逍遙一個人固守皇宮,心裡不知怎麼突然有了不妙的預感。
那個預感,在十日後終於成了真。那個說好君無戲言的龍自在,他天神一般的哥哥龍自在,居然沒能按時回來!
他抱頭哀號,在御書房裡煩燥的踱步。「不會的!大哥不會騙本王的!大哥不會放著整個龍騰不管的!他,不是那種人。」
他怎麼不是那種人?他閒來無事都能棄位不顧,大遊山水了。如今龍騰皇宮裡頭有個倒霉的替死鬼,他自然更是越發的肆無忌憚了!
他是笨蛋!相信誰,也不能相信龍自在!他哀哀而歎,「大哥!大哥你在哪兒啊!啊啊!」
結果他在御書房連著做牛做馬三個月後,那貨依舊是音訊全無。
他那無良的娘親告訴他,逍遙,這次自在消失的時間越久,證明他追你大嫂追得就越是起勁。為著龍騰的下一代,你就犧牲一下罷。
一句話,他便身陷御書房不能自拔。
落日城城主的罪名已然落實,就等著他大筆一揮,把人送上斷頭台。他咬著筆尖,微微歎息。
外頭忽而傳來一片吵鬧之聲。吵鬧由遠及近,似乎還動用了刀兵。龍逍遙放下硃筆,揚聲相問,道,「怎麼回事兒?外頭在吵什麼?」
太監遠遠的回話,道,「王爺,抓到一個小偷!」
龍逍遙一躍而起,打開書房門,這才發現御花園裡頭近百禁軍正團團將某人圍住,他們個個手持利器,可卻沒法兒抓住那人。龍逍遙邊跑邊道,「到底什麼事兒?怎麼有人這麼大膽,竟敢偷到皇宮來了?」
他話才到這兒,卻聽得人群之中有個女子疾聲喊道,「王爺饒命!王爺,暢兒不是偷東西來的!求王爺給暢兒作主!」話音方落,便聽見女子咚咚的磕著響頭。
龍逍遙眉尖一蹙,頓下腳步。他喜歡瞧熱鬧,不代表他愛替人申冤。他蹙緊眉毛,這便一字一字的道,「本王沒空管這些小事兒。」女人,代表的是麻煩!
他說罷,轉身便走。那女子疾道,「難道王爺不想找到皇上了麼?」
龍逍遙身子微微一頓,他側頭淡道,「把她帶進書房來。」
禁軍遠遠的應了聲,這便押了女子往御書房而去。
小龍公子坐於案後,漠漠相問,「為什麼會把她當成偷兒?」
為首的禁軍上前一步,疾聲應道。「她在皇上的寢宮裡頭鬼鬼崇崇!」
小龍公子挑了挑眉,淡淡的凝向暢兒,道,「你怎麼說?」
暢兒著了一身淺色宮裝,個子不高。看來頗有些嬌小玲瓏。她墨發如洗,流海長長的垂在自個兒的臉蛋前面。適時的遮住了她的面容。她跪在下首,低落著頭。輕道,「王爺,暢兒是想在皇上的寢宮裡頭找些線索。好助王爺找著皇上。」
小龍公子支著腮,笑道,「本王手下密探無數。連他們都找不到皇兄,你一個小小的宮女就想找著?」
暢兒低道,「王爺有所不知,暢兒最擅追蹤術。只要暢兒想找的人,幾乎沒有找不著的。」
小龍公子一聽,來了興致。他示意左右退了去,這便又追問道,「你一個宮女,絕對不會這麼無緣無故的要找皇帝。有什麼事兒,說罷。」
暢兒嘴角一抿,淺笑答道,「王爺果然聰明!」她說到此,這便又道,「皇上這人其實也沒什麼壞心,就是貪玩了些。王爺若想抓住他,便就只有一個法子。」
龍逍遙道,「什麼法子?」
暢兒笑道,「這法子說出來就不靈了!您知道皇上那個人的!宮裡多的是他的耳目!」意思她得跟他說悄悄話。
龍逍遙同意的點頭,這便衝她招了招手,道,「你起來,跟本王悄悄的說。」
暢兒笑了下,這便提了裙擺起身。緩步行至龍逍遙跟前,輕道,「王爺,要想皇上回來,就只有……你死。」最後兩個字,她的聲音微微提高。
龍逍遙想也不想,一掌將暢兒拍得老遠。怒道,「敢殺本王,你不想活了!」
暢兒怒笑一聲,道,「龍逍遙,你要殺我全家,還不許我殺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