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陳水心便冷冷的瞧向魚青青。道,「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青青,咱們陳家冒不起這個險!為著陳家,只有犧牲你了!」彼時她面容扭曲,看來可怖已極。竟是教魚青青嚇得大叫出聲。
「娘,您想怎麼樣!」她心中忽而起了不好的預感。
陳水心悲憐的瞧了魚青青一眼,輕道,「青青,娘也不想的。你原諒娘。可是咱們陳家的女人,注定是要為陳家犧牲所有。」她說罷,這便忽而揚聲,道,「來人,請小姐回房!」
剎那間,密室裡頭湧進了數十護衛。他們個個高頭大馬,面露凶色。見著陳水心,齊齊的應了聲,這便過來捉魚青青。
魚青青一時驚叫不已。她疾聲喝道,「娘親,您要做什麼!放開我!我好歹也是你們的小姐!」
那護衛面色漠然,他一字一字的道,「可陳家就是因為小姐,就要滅了!」他說罷,這便把魚青青的手反剪著推出去。
魚青青手臂吃痛,邊叫邊喊,「救命啊,外公!救命啊,大舅!他們要殺了青青了!」
陳水心聽到父兄的名字,心頭不由的一痛。他們在時,把她們母女當成是手心中的寶。可是如今,他們都已經去了。這個世上卻還有誰來為青青討回公道?
她攸的悲愴大喊,「青青,要怪就怪你的大娘!若不是為著她,咱們母女又何須落到如此下場!韓若雪!我陳水心在此發誓,只要我活著一天,便必然要你的命!」
魚青青被他們推回房裡,反手落鎖。她不斷的敲著房門,尖聲怒吼,「來人,來人哪!你們這些個奴才,居然也敢動本小姐!快打開房門,讓本小姐出去!」
一眾奴才在房門外冷冷相守,陳力漠然冷笑,道,「小姐?你姓魚,不姓陳!你也敢自稱小姐?自打你們兩個喪門星被人休棄回來,咱們陳家就沒好日子過!先是老爺被人削了爵。接著是陳凰小當家離家出走。後來老爺乾脆還死了!現在又弄得陳家幾近滅門,林林總總,生了那麼多的事體。你們自個兒說!」
「咱們陳家到底欠了你們什麼!你居然也好意思在咱們跟前自稱小姐!」陳力說到這兒,已是氣怒難當。
魚青青聞言,冷笑道,「你們陳家!這是我外公的陳家!就憑你們幾個奴才,也敢在本小姐跟前自稱陳家人?」
陳力面色一沉,怒笑出聲,道,「我陳力世代姓陳,怎麼不是陳家?」
陳福話音方落,那廂一群護衛也在廊下齊聲高喝,「咱們也是個個姓陳!」
魚青青幾曾受過這般對待?她氣怒難消,轉而將屋裡的杯盞碗碟砸個精光!「跟你們說了,本小姐現在是太上皇的人!若然此次懷了鳳種,將來你們就等著被人抄家滅族。死無葬身之地罷!」
陳力霜聲一笑,道,「真若有那麼一天,咱們可就真要謝天謝地了!」
魚青青見這些人不為所動,一時氣怒難當。一時又想,這事兒若是被太上皇知道了去,他必然會來搭救於她。想起那人的好處,她不由的滿面羞紅。
她的手,輕輕的按壓在自個兒的小腹之上。那兒,許是已經有了她跟他的孩子。前次孩子掉時,她又是傷心又是害怕。
這些個奴才們居然敢對她這樣!不就是因為她現在還沒能確定懷上那人的孩子麼?若是她真懷上了,看他們到時候還敢不敢用這樣的嘴臉對她!
她想到此,這便輕輕的道,「太上皇,您知道麼?青青被人欺負了。」
不!他不知道!他若是知道,必然要心疼得要命了。相思無人繼。魚青青哭了許久,才終於摟著枕頭睡了去。
聽到房裡終於沒了聲響,陳福才恨恨的轉身。他肅著臉,冷笑道,「果然是個千金小姐!」
陳忠飛快的笑了下,應道,「非但是個千金小姐,還是第一美人呢。」
這女人曾經被太上皇並太子無霜二人寵幸過。這麼至高無上的兩人都喜歡她,可見她的姿色確非尋常。若非她際遇不如人,又豈會落到這般下場。
左右都要死了,陳忠忍不住惡由膽邊生。他轉而對那陳福道,「頭兒,左右二夫人也是叫咱們看著她,不如咱們……」他話才到這兒,陳福便抬手猛的拍落在他頭頂。
「不要命了!若她真懷了太上皇的孩子,咱們兄弟死了事小,最重要的是,累及咱們家人怎麼辦!」陳力在旁冷冷的道。
「可那小賤蹄子那麼罵咱們,又那麼連累咱們,咱們又何須與她客氣!左右都是個死字,頭兒若是不敢碰,那就讓我來!」光想到她細膩紅潤的皮膚,苗條動人的身段,他就忍不住想要推門進去,把那小蹄子掀翻在地。
陳福見陳忠急沖沖的要去打開房門。面色不由的微微一變。他怒道,「來人,把陳忠給我拿下!」
眾護衛一聽,趕緊過來把個獸性大發的陳忠給捉住了。
陳忠怒嘯道,「陳福,你還把自個兒當成他們的奴才麼?人家都快滅門了!」
陳福嘴角一冷,怒笑道,「滅什麼門!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都不會放棄。若然你陳忠非要自掘墳墓,那我陳福不介意送你一程。」
「陳福!你這隻老狗!你不就是喜歡陳水那貨麼?這麼多年了,你以為她有把你放在眼裡麼?你在她的眼裡,連條狗都不如。」陳忠被人捉住,一時之間氣怒難道當。對著陳福破口侮罵。
陳福被人說穿心事,一時之間老臉漲得通紅。他怒聲喝道,「在說什麼鬼話!我陳福什麼時候覬覦小姐了?」
陳力瞥了眼陳福,發現他身子微微顫抖,面色漲得通紅。這便微微一哂。反問道,「難道不是麼?如今她們母女害得陳家這般,頭兒若是真沒覬覦小姐,那就拿起手中的刀,過去給她陳水心一刀!」
「是啊!你給她一刀,咱們就信你!」陳忠見陳力為他說話,趕緊飛快的應道。
陳福面色微冷,他忽而怒道,「我陳福在陳家這麼多年,一直對陳家忠心耿耿。現在你們說要我拿了刀子去殺了小姐?除非你們先殺了我!」
「這麼說來,頭兒就是不肯了!」陳力漠漠的說罷,嘴角薄薄一抿。「你不肯,那就像個男子漢,去陳水心那兒告訴她,你陳福這麼多年來,一直愛著她!問她願不願意從了你!」
「如今她已經被魚家休棄,又曾得了那樣的經歷,已是名節盡毀。若然她還不願意跟您。那您就直接把她的衣服給剝了!讓她嘗嘗您的味道!管保她往後死心踏地的對您!」陳力大聲的道。
眾護衛聽得陳力這般說法,都是甚覺有理。遂便也跟前大聲疾道,「是啊,頭兒!您就去告訴小姐,您對她的愛慕之情!反正都要死了,她同不同意你都要告訴她!」
愛一個人何其痛苦,更何況是愛一個高高在上,自個兒可能一輩子都沒法兒觸及的女人!可是如今大難當前,她又被魚家休了。
受了他們的慫恿,那陳福不由的激動起來。
是啊,都要死了,他還怕什麼!總不成說,還要他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罷!他雙目赤紅,忽而揚聲道,「好!你們在這兒候著,我這就去與小姐表白!」他說罷,這便低落著頭,飛快的朝著陳水心的房裡疾奔而去。
他一走,陳力便讓大家把陳忠給放了。他聳高眉頭,漠漠的道,「你們真信頭兒會去表白麼?」
「若然他真有那勇氣,這些年,他早就與她說了。」意思就是看扁他陳福,絕不敢做出那種事來!
陳忠悄悄的與陳力道,「力哥,現在頭兒走了,不如咱們兩人進去把那小的給……」之後的話,他沒有說下去。
陳力毒眸一挑,道,「說的什麼話!沒聽見頭兒說麼?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咱們就不能動裡面的女人!她就是再美,也輪不著咱們這些人來動她的腦筋!」
畢竟做了陳家一世奴才,眾護衛哪兒敢動魚青青的腦筋?陳忠見大家似乎都不願意,遂便只能住了口。
水月閣
陳水心瞪著陳福,顫然道,「陳福,你說什麼?」他怎麼敢!
陳福深吸口氣,飛快的道,「小姐,陳福愛您!愛了一輩子!先前為您闖進魚家數度行兇,小時為您做盡壞事,如今又還處處維護您,並不是因為您是奴才的小姐。也不是為著老爺!更不是為著少爺!而是因為愛您!」
陳水心側坐在榻,若不是她不良於行,早就衝上來甩他兩個耳光了。她冷笑了聲,道,「陳福。你自小就在我陳家對不對?」
陳福點點頭,飛快的應道,「正是,小姐。」
「那你自小也該知道,我與你是不同的。」她說到這兒,冷冷一哂。「你是我陳家的奴,我是陳家的主子。就憑你這樣的身份,也敢來對我說這種話?」
這是對她極大的侮辱!可不知怎麼,她心裡卻又有絲古怪的驕傲。這種驕傲讓她興奮得顫抖。她以為她殘了之後,便再不會吸引男人了。可原來不是!
原來有人竟還這麼默默的愛了她這麼多年!她一時激動,一時又悲傷。激動的是,這愛她的人,身體強健。雖然年過四十,可卻全是個有武功底子的人。雖然身為奴才,可他卻一生未娶!
很多奴婢都想動他的腦筋,可他卻不為所動。悲的是,為何對她有意思的人,卻不過是個奴才!
陳福見她面色不好,遂便疾聲道,「二小姐!奴才也知道奴才這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是小姐,奴才已經想了二十年,盼了二十年。您,您就成全了奴才罷!」他說罷,竟撲通一聲對著陳水心跪倒在地。
陳水心見他竟跪了下來,面色自然不好。她飛快的道,「你跪著做什麼!還不快起來!這是怎麼說的!難道你跪著,我就會答應你這荒唐的要求了麼?」
陳福斂下眉毛,低聲道,「小姐,只要你答應陳福,在死前了了陳福這個心願,陳福願意為小姐做牛做馬,死而後矣!縱然小姐要陳福為您去行刺皇帝,陳福也願意!」
什麼叫色令智昏。陳福現在的樣子就是了。陳水心聽他說到這個份兒上,心裡不感動是騙人的。縱是當年魚南風,也沒對她說過,可以為了她去刺殺皇帝的話來!
她側過頭,心中暗道,雖然此人出身低微,可是如今她又好得了多少?她不良於行,又被人休棄在家。真若是論起來,事到如今,這個世上又還能有誰能像他一般,不嫌棄她的殘敗之身?
見她終是不語,陳福心中微有黯然。他低低的道,「對不起,小姐。是陳福想得多了。陳福在您而言,不過就是個自小到大的玩伴而已。」他說罷,這便自地上起身,轉身離去。
陳水心肅著一張俏臉,始終不發一語。直到那陳福遠遠的去了,她才忽而對著自個兒毫無知覺的雙腿又捶又打。
「陳水心!你真沒用!那種人低三下四,縱是對你有真情又如何?他能跟南哥比麼?」縱然是那個花千歲,也是及不上一分!
帝都,雲龍客棧
男子忽而猛的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挑著一對桃花眼,笑道,「今兒個這是怎麼了?難道是有女人在想爺了?」
掌櫃的瞪了那不正經的道,「爺在咱們帝都大名鼎鼎,可不有人想您麼?您這才一出現,那皇帝就說要與火鳳聯姻了。這卻不是怕了您又是怎樣?」
男子慢慢的打開折扇,笑得風流,「是誰這麼倒霉,要娶那火鳳三公主?那女子手裡的鞭子沉得很。一不小心,可是皮開肉綻了呢!」
掌櫃的漠漠的一笑。這便霹裡啪啦的打著算盤,道,「爺這次來,壓根兒不是為著打探消息罷!否則不會連他們已經決定不聯姻這麼重要的事兒都沒收到消息!」
男子自顧自的倒了盞酒,慢慢的吃著。「鳳舞的帝都,除了那韓若雪是個絕色美人之外,陳家的陳水心,又如何?」
掌櫃眉毛略跳,手裡的算盤差點兒就朝著那貨給砸了過去。他挑挑眉,道,「人家可都是有夫之婦。你別動人家的腦筋!免得找打!」
男子漠漠的應了聲,似乎頗是苦惱。「那可不成!陳水心可是爺的老相好,爺既然千山萬水的來了,自然是要去會會她的!」
掌櫃的撇撇嘴,冷笑,「小龍公子不在,若是被他知道爺在這兒胡鬧,您可吃不了兜著走!」
男子似乎頗是顧忌小龍公子。他一肅神色,趕緊賠笑道,「這話是怎麼說的!她是有夫之婦,我也是有婦之夫。那卻不是正好一對麼?」
這一回,掌櫃的卻再也忍不住,把整只算盤當成暗器直接照著男子的面門扔過去。男子似乎驚了一跳,他猛的伸出一腳,直接把那算盤踢飛出去。
然後,掌櫃便見著那人抱著一隻腳鬼吼鬼叫。「疼死了!疼死了!不會輕點兒!若是把爺的腳給砸傷了,我家那些個千金們可饒不得你!」
「去你的!」掌櫃的又把帳本朝著男子扔過來。
男子笑瞇瞇的接下,對掌櫃笑道,「反應這麼大!爺不去找她就是了!」他說罷,這便忽而轉身而去。
「你去哪裡!」掌櫃的無奈低吼。
「說起美人嘛,皇宮最多了!自然是去皇宮找美人哪!」男子說罷,人卻已經走得遠了。
掌櫃面色一白,頭腦轟轟作響。「要不是小龍公子交待了,我還真不信上頭居然會派這種人來!」那好色的本性,若真惹出點什麼事兒來,惹起兩國衝突,卻是怎麼是好!
他想到這兒,忽而變了臉色。
皇宮
魚青鸞閒得發慌,實在沒法子了,便只得換了宮女的衣物,偷偷的溜出止清殿,想出去好歹找個樂子。
可方才出門,那廂柳綠便跟個吊死鬼似的緊隨在後。
魚青鸞素知她的性子,知道若然與她硬碰,她必然不會理她。遂便只得隨她去了。宮女的身份果然好用,二人在宮裡頭行走了一陣,除了見著主子要避開之外,倒也沒碰著什麼阻滯。
柳綠壓低音量,對魚青鸞輕道,「主子,不如咱們回止清殿罷。若然皇帝突然去了,這卻叫花紅如何是好!」
魚青鸞冷冷的道,「怕什麼!現在是皇帝大,還是太上皇大?」
可您根本不是正主兒哪!柳綠很想漏她的氣,可見著這位似乎眉宇之間甚是愁苦,知道她新婚便與九爺分開,心裡堵得難受。遂便只得住了嘴。
「您到底想去哪兒?」柳綠低低的道。
魚青鸞轉而瞪了她一眼,道,「自然是出宮去找太上皇回來!不然難道真要讓我一輩子在這兒做太上皇麼?」
正說著話,那廂花叢中一影一閃。男子手中執了一把折扇,立在她二人跟前笑得好不風流。「鳳舞果然是個人傑地靈的地兒,隨便一個宮女,竟然就美得跟天仙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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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猜猜這貨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