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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補心之術 文 / 公子朝惜

    太子無霜劃了鳳八一眼,知他心中必然已有腹案。這便也跟著稟道,「八弟說得對。父皇。想要殺一個人洩憤,怎麼也抵不過自個兒親自動手。求父皇親手殺了九弟!以息君怒!」

    眾臣聽太子都這麼說了,遂便個個齊聲高呼,「求皇上親自斬殺九王!以息君怒!」

    皇帝聽眾臣這麼一求,心裡更是又急又痛。到底是自個兒的親子,昨兒個他發話要將他處死之時,心裡就是念著一點對艾妃的恩情,才未將他立時打殺了去。

    可如今他的好兒子並著一眾大臣,居然竟要他自個兒動手親自將他殺了去。他厲聲笑道,「好你個老八,敢情弄了這麼半天,你就是要逼朕哪!為著區區一個鳳九,你們居然膽敢這般反了朕!好!今兒個朕便要讓你們瞧瞧,什麼是天子之怒!」他說罷,這便忽而起身,騰騰的朝著殿外而去。

    他一走,皇子們也緊隨其後。文武眾臣眼見皇帝居然還真要對鳳九動手了去,這便低著頭,緊隨在那些個皇子們身後。

    一行人便這麼浩浩蕩蕩的往天牢而去。

    皇宮之內,天牢重地。

    鳳九仍舊穿著一襲紅衣,一頭青絲略嫌蕭瑟的散落下來,看來總覺著有幾分清冷的味兒。彼時他眉尖緊蹙,似是忍著極大的痛楚。昨兒個,他一人呆在這天牢之中,思緒萬千。

    心裡想的是,青鸞聽到他被皇帝打入天牢可會心急,可會做出什麼傻事來?他不願讓她為他涉險,更不願讓她為他操心一分一毫。

    可如今,不論他再怎麼不想,也不可能了。

    修長的手探入懷中,那兒有個小瓷瓶,他貼身收著。生怕被旁人碰了去,在她的藥裡做些手腳。所以,他不論到哪兒都會貼身收著這清風丸。可沒想到,如今出事的人卻是他自個兒!

    他忽而瞠開眼,揚聲道,「來人!幫本王帶個話給七王,讓他得空來一趟天牢。就說本王有事找他。」

    到底是皇子之尊,之前他進天牢時,一語未發。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伺候這位爺。皇帝雖然把他打入天牢了,可誰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一時刻就將他給釋了出去。

    張勇見狀,這便低聲道,「九爺,七爺這會子正上早朝呢。」

    鳳九薄抿嘴角,淡淡又道,「那就等他早朝結束了,再叫他來。告訴他,事關生死,刻不容緩。」說時,他的指尖緊緊的扣住胸口的青花瓷瓶。

    很無奈。

    可他卻不得不這麼做。皇帝將他囚禁於此,這消息若是傳得快,她最多昨兒個中午便能到了。

    可非但她沒能來,就連九王府那麼多的護衛,並他手下那麼多的殺手,竟也一個都沒能進來!這就代表了一件事,皇帝此番對他下了旨滅殺,竟是到了不聽人求情,也絕不讓他有機會見她最後一面的地步。

    所以,這天牢之中的守衛,也比平常多了十倍!他跟她,許是再也見不著了。

    事到如今,他腦中想到的,竟居然是鳳七!

    因為自小相近,又事事都暗自相較的敵人。所以他對鳳九比誰都瞭解。知道他鳳七縱是再恨再怒,也斷斷不會傷了她去。也,必然會為她做最後一件事。

    張勇應了聲,遂便吩咐手下,道,「明思,你去功名路口候著七爺,一旦他下了朝,即刻將他請進天牢。」

    明思應了聲,這便斂眉退了去。

    張勇對鳳九笑道,「九爺放心,能派明思去,自是因為他這人平常極為仔細伶俐。事情交給他,您大可放心。」

    鳳九點點頭,這便又閉雙鳳眸。終於有一天,他竟也有事要求鳳七。

    哪料他方想到此,剛剛才退了去的明思竟在此時忽而退了回來。他疾聲道,「張大人,九爺。皇上領了一眾皇子朝官,往天牢來了!」

    鳳九聞言,忽而瞠開鳳眸。他的嘴角微微輕扯,面上現了一抹苦澀。他帶那麼多人來,必然是來殺了他的!他竟然等不及要殺了他!他竟要親自來瞧著他死!

    他忽而輕笑了聲,這才抬眸瞧向張勇,一字一字的道,「張大人,呆會子他們將鳳九的頭斬落下來後,請您通知鳳九的家人,讓她親自前來為鳳九收屍。告訴她,本王身為鳳凰皇子,走時仍要穿著最新的鳳舞朝服。」

    「讓她親手給本王把這一身衣服漿洗了換上,就當是她為本王做的最後一件事體。」他說到此,這便重重的一歎。

    張勇聽他這麼一說,心中不由的發酸。同是皇子,有些權傾天下,得盡一世榮寵。可是眼前的九爺,生來便不招皇帝待見。母親早年離世不說,竟還被皇帝送去了火鳳做質子多年。

    好容易回朝了,以為能有一番大的作為,哪料那皇帝卻終是不能容他。

    這朝中之事,果真是瞬息萬變。今兒個你還是權傾朝野,明兒個可能已是被人斬落人頭。只要他不是至高至上的那個人,縱是他有千般的計謀,也斷斷保不住一世的榮華。

    他點點頭,口裡卻又答道,「九爺不必灰心,皇上這時與人同來,說不定是來開釋王爺的呢。」

    鳳九淺笑淡淡,不甚在意的道,「開釋一人,不過金口一開而已。除非是當眾審本王,或是,當眾行刑。」他並沒錯。說到底皇帝要殺他,也不過是一時之氣。所以,當眾審他這事兒壓根兒不必考慮。

    所以鳳天奇要做何事,他自然就一清二楚了!他挑了挑眉,漠漠的道,「張大人,借紙筆一用。本王有話要告訴王妃。」

    張勇知他新婚燕爾,如今就要死別。自是知道他對新妃千般不捨。他飛快的應了聲,這便退了去。

    一會子後,張勇手中執了一片白綾,跪倒在鳳九跟前。道,「九爺,張勇找不來文房四寶,只有將乾淨的白凌相贈。」

    鳳九眼角見著那片白綾切口處落下幾縷絲線,看來甚不整齊。似乎是有人情急之下撕裂了的。又見那人雙手平舉,可他的衣腳處竟似乎垂下幾縷白色的絲線,質地竟是與他手中的一般無二。心知這是張勇扯了自個兒的裡襯遞了給他。

    他笑了下,這便接了張勇的白綾,鋪陳於地,道,「今兒個張大人對鳳九的恩情,鳳九若是有朝一日能出得此處,必當湧泉相報。」

    他說到此,這便取了腰間的短劍,在自個兒的手心劃落一劍。這才以指醮了鮮血,奮筆疾書。

    不過短短一炷香的時間,他便已將血書寫妥。那張勇抬眸之時,但見那白綾之上打首竟寫了大大的兩個字:「休書」

    他微微一悚,心中自是為這位九爺心酸不已。

    皇上快到了,他不寫遺書,卻寫了休書,他這是怕九王妃為他守寡哪!

    鳳九將血色休書仔細的折好,收入懷中。嘴角這才劃出一道淺淺的笑。似乎辦妥了這件事,安排了王妃今後的去處,他在這世上便再無遺憾了。

    張勇很想問他,被自己的父親親自賜死,他沒話要說麼?他怎能這般平靜,平靜到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今日!

    外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張勇面色一變,終於來了!

    他與一眾獄卒分開排成兩列,低頭跪伏於地。

    率先進來的人,腳上穿了一雙黃金鳳靴。他曾聽人說過,這個世上只有鳳舞的皇帝能穿此靴!緊隨其後的人,個個穿著金絲步雲履。

    他心中一個激靈,這便疾聲道,「參見皇上,參見各位皇子。」

    皇帝的腳步頓了頓。他挑高眉頭,漠漠一眼瞧向跪倒在地的張勇。道,「你是這兒的頭兒?」

    張勇低頭應道,「是。皇上。」

    「那就是老八的人了。」他說到此,眼角朝著已然跪倒在地的鳳九一眼。彼時鳳九手心鮮血溢流,那受傷的掌心壓落在天牢的地板之上,沾了些泥土沙石。

    張勇心中一個激靈,這便大聲的回道,「回皇上的話,奴才的官職是皇上給的!」

    皇帝挑了一邊的眉,不可置否的應了聲,「哦?」

    張勇澀澀的笑了聲,又道,「皇上難道忘了,十二年前,奴才是鳳舞殿的侍衛。當日您一句戲言,便把奴才調來此處守了十二年的天牢。」

    眾皇子嘴角薄抿,心中各有計較。皇帝仁慈,鳳舞殿上的侍衛也少有變動。都是十二年前的事兒了,說句不好聽的,誰還記得這麼一個小小的侍衛?

    皇帝淡淡的嗯了聲,轉而對鳳八道,「朕來了,老八,你去為老九把牢門打開。」

    鳳八低頭應了聲,這便與那張勇拿了鑰匙,打開牢門。他的眼睛淡淡的落在鳳九流血的手掌之上。許久才道,「九弟,地上涼,別跪著了。」他說罷,這便要去扶鳳九。

    哪料皇帝卻在此時冷冷的落了聲,「老八,朕讓你打開牢門,沒叫你去做這些多餘的事兒。退下!」最後兩個字,他的聲音少不得微微抬高。

    彼時牢房裡頭站滿了朝臣,大家聽到皇帝這麼說,心中都各有所思。

    鳳八斂著眉頭,低聲回話,「父皇,九弟手上有傷,總是皇子之尊,不該帶傷走了。求父皇請太醫前來為九弟先將傷口處置了,再落刀刑!」

    皇帝聽鳳八這麼說,不由低低的笑了聲,他挑高眉頭,道,「老八,此時朕若是叫人為他包紮了傷口,你是不是又要告訴朕,得等他的傷好了再殺?等他的傷好了,接著你們又有各種各樣的借口來告訴朕,這老九不能殺?」

    「待朕的氣消了去,你又會求朕放了他去!老八啊老八,你這般用心良苦,朕又豈會不知?」皇帝說到此,又是冷冷一笑。

    他狠狠的朝著鳳九落了眼,這便咬牙恨道,「可今兒個,朕是鐵了心要殺他!」他說罷,這便忽而返身,刷的一聲拔了張勇的劍,幾個箭步進了牢房的門,朝著鳳九疾刺過去。

    鳳八並鳳十一見,趕緊過來要擋。鳳九則跪落在地,不聲不語。彷彿皇帝要殺的人,與他並任何干係。

    皇帝見他跪著身子,竟是隱隱現出一絲倔強。心頭的怒火不由的霍然而起。他手下狠狠一送,那劍很利,利到可以將年輕的身子對穿而過。

    皇帝挑著眉尖,震驚的瞧著鳳十。彼時,鳳十的心口處,刺落著一柄劍!

    所有人都沒想到,鳳十竟會在此時挺身相護!眾皇子個個與鳳十交好,此時一見他竟被皇帝一劍刺穿了去,遂便個個疾呼著搶上前來。

    「小十!你怎麼這麼傻!」皇帝顫然的道,他伸手想摸鳳十,可觸手卻是滿滿的紅。

    他面色一陣慘白,遂便將鳳十緩緩萎地的身子接在懷中!疾聲喝道,「來人!來人!還不快去叫太醫?快啊!」

    找太醫?那心口的傷卻也不一定能治哪!有人遠遠的應了皇帝一聲,這便飛快的退了去。

    待人一走,眾皇子便圍將過來,疾聲相問。

    皇帝心神俱裂,直道小十我兒。

    「放下小十,將他擺正。大家別這麼圍著他。」自打皇帝進了天牢後,便沉默不語的男子一字一字的說著。

    皇帝皇子們心中微怔,及目瞧去,但見一直素額貼地的鳳九此時竟已經起了身。蹙緊眉尖緊緊的瞧著皇帝。

    皇帝一見他這模樣,竟怒而斥道,「你這逆子!你竟在此時出來邀功。你可知道小十正是為著救你才變得如此?你以為你治好了小十,朕就會赦了你的死罪?告訴你,永遠也不可能!」

    眾皇子見狀,個個跪倒在地,疾聲相求。「父皇,事關小十的性命,請您三思哪!」

    「是啊父皇!小十是您心愛之子,難道您就忍心看著他這麼白白的去了麼?還請父皇三思,讓老九給小十治傷罷!」鳳七見鳳十面上已現蒼青之色,心中不由的大急。

    「父皇,太醫院離這兒甚遠。小十如今情況危急,顧不得那麼多了!」鳳無霜的雙掌壓落在地上,可觸手卻沾著了一手的粘膩。那是小十的血!那血尚自溫熱。代表了小十還有救!

    可是皇帝卻像是鐵了心,任憑一眾皇子怎麼磕頭求他,他就是不讓鳳九有絲毫機會翻身。

    大臣們心裡清楚,皇帝雖然心疼鳳十,可到底還是不及他想殺死鳳九的心。他這是拼著鳳十的性命,也要致鳳九於死地!

    到底是嫡親的父子,他對鳳九到底有多少的仇恨,為何非要他去死?滿朝文武求情,他要個個罷免了去。如今鳳十快要死了,他居然仍不放口!這皇帝,到底是無情還是有情,卻教人真真瞧不清了。

    「父皇不讓兒子治小十,不正是因為怕兒子會為著小十的事兒翻了身去麼?」鳳九鎖著眉頭,低低的道。「那麼父皇,兒子這便與您有言在先,不論能不能治好小十,兒子也絕不會為著此事跟您邀功。等治好了小十,您就一劍把兒子殺了。可好?」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彷彿他在談論的,不過是別人的生死。那純粹的心死,漠漠的絕望,教人忍不住心酸不已。可就是在這種時候,這位九爺竟然還在惦記著鳳十的生死,可見此人心思何其的仁慈。

    反觀鳳天奇,二子生死已在前,可他為著自個兒的面子,竟然還執意要置人於死地!這個皇帝,難道就是他們心中的仁君麼?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皇帝考慮了許久,似乎終於肯放過鳳十,他小心翼翼的將鳳十放平在地。退開一側。他一走,一眾皇子們也跟著退至一側。遠遠的瞧著鳳九。

    鳳九斂落著眉頭,這便仔細檢查了鳳十的傷口。皇帝那一劍明擺著是來要命的。那力道並位置,刺得又狠又準。他面色黯然了下,這便忽而出手點住了鳳十的穴。原本溢流不住的鮮血,經他一點,竟在此時住了去。

    鳳九將手指搭落在鳳十的脈博處,一會子後,他便忽而對皇帝道,「父皇,您那一劍損及了小十的心臟。求父皇即刻將眾臣散了去。為兒子取三丈白綾來,兒子要為小十補心。」

    皇帝聽到補心二字,身子竟是不住的發抖。他急道,「補心?這世上難道竟還真有補心術麼?」

    鳳九飛快的點頭。道,「兒子需要幫手。請父皇呆會子不論瞧見什麼,都別管老九。也別心疼小十。」

    鳳七並太子二人趕緊上前一步,疾聲應道,「九弟,咱們二人願意為你打下手。」

    皇帝見他們這般,遂便只得立在一旁。

    「燒些開水,大家用皂角將手洗盡。」

    張勇聽到鳳九這麼一說,遂便火速吩咐眾人打水取皂角。此地資源有限,張勇好歹找了些紗布並金創藥等物,呈送上來。

    一切準備妥當,但見鳳九用剪子將鳳十的衣服全數剪開,隨即將那把劍慢慢自他的體內抽拔出來。他這一拔,鳳十胸口的鮮血便一下又噴了出來。此時鳳九離他的傷口甚近,這一噴,竟把他的俊臉上頭噴得滿是鮮血。

    鳳九無瑕去擦臉,卻只依舊緩緩的拔著那柄利劍。整個牢房裡頭針落可聞。眾皇子素來嬌生慣養,何曾見過這般情況?他們一個個的用手按壓住心口,心中大急,可卻不發一聲。

    鳳九抿抿嘴角,額頭冷汗點點而落。劍身慢慢出體,劍身上頭一片血紅。那是殺戮的顏色。那是一個父親殺死自個兒兒子的證據!眾皇子瞧得不忍,遂便個個別過頭去。

    彼時,太醫院的院士已然趕到。他們一見鳳九已在為鳳十施救,遂便只得侍立一旁。及目瞧見那鳳十的傷處,二位院士個個面色大變。這刺入胸口的劍,不同平常。那劍穿心而過,如今的鳳十,在他們而言可就已是個死人了。

    可這位鳳九卻依舊在對他施救!他們早知鳳九醫術高明,可卻全沒料到他竟然會連死人都敢醫治。心中自是又對他佩服了幾分。

    鳳九沒有回頭,只淡淡的命令,「立刻把針線取來。備下腸衣手套。過來換七爺並太子爺。」

    太醫們低頭應了聲,這便趕緊急急的飛奔過來。套上腸衣手套,跪在鳳十身旁。

    那劍已然盡數出體,原本可以棄置一旁了,可那鳳九堪堪讓那劍尖依舊留在鳳十體內半寸處。他蹙緊眉頭,霜聲道,「上麻沸散。」

    太醫心道,這都是個死人了,還給他上什麼麻沸散?難道一個死人還怕疼不成?可是九王吩咐下了,他們自然不敢說半個不字。這便立刻取了麻沸散出來,就著些涼水喂鳳十吃下。

    鳳十口唇發白,可卻本能的吞下那些藥去。

    鳳九見他似乎已是再無知覺,這便忽而將那劍狠狠的對著鳳十的胸膛一剖。

    眾皇子齊齊驚呼了聲,忍不住各自顫然。鳳九他,竟然將鳳十開了膛!皇帝顫著唇,心疼得無以復加,他疾聲道,「老九。夠了!老十已是死了!你別讓他不得全屍!來人,來人!把這個逆子給朕拉開!」

    太子無霜忽而一下跪落在地,疾聲稟道,「父皇,九弟醫術超然,眾所周知。您稍安勿躁,給九弟一個機會,給老十一條生路。可好?」

    太子這麼一說,眾皇子個個跪倒在地,疾聲相求,「父皇,求您給老九一個機會,給老十一條生路!」

    一時之間,眾大臣們也跟著太子跪落在地,急急而求,「皇上,求您給九王一個機會,給十王一條生路!」

    皇帝一下被他們求得面色鐵青。他忽而揚聲怒道,「好!好!好!敢情你們的意思是想說朕連小十也想殺麼?原來你們全都是這麼看朕的?朕不給小十一條生路?小十是朕的親子!朕又怎麼忍心瞧著他死後竟被人開膛破肚!」

    一眾朝臣情知說錯了話,這便個個朝著皇帝又是告歉又是請願,讓他怎麼也不能在此時將九王拉開。

    皇帝還想再罵幾句,哪料鳳九卻在此時漠漠的輕道,「諸位大人對小十的心意,甚為感人。可是鳳九此時正為小十施救,大人們若是一心為著小十好,那就各自散了去罷。小十需要安靜。」

    皇帝聞言,趕緊命令眾大臣起身退了去。眾大臣得了皇帝的命令,這便只得出了天牢,在牢門外頭候著。

    鳳九教兩位太醫為他生生的將鳳十的胸口掰開。那兩名太醫觸眼可及,但見鳳十的心臟竟是開了一道寸許的口子!鳳九取了針線,為他將心口一針一線的縫上。

    鳳九趴跪在地,一頭青絲垂落下來。他面上染著鮮艷的紅,眼睛裡頭也染著些微的赤紅。他看來甚為鎮重,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鳳十給弄死了去。

    待鳳九將鳳十的胸口依舊縫起來,施以金創藥後,二位太醫竟仍然為鳳九的醫術深深的沉迷。

    雖然過程確實是血腥難忍了些,可他們到底也沒見識過這般神技。據醫書古籍記載,補心之術自古有之。可不論哪本書上都未曾記錄那心該如何去補!眾院士只聽說過補心之術的名字,卻未曾真正見過哪個人為旁人補過心。

    如今他們有幸一見,自是欣喜不已。直道這一趟天牢來得不枉。

    鳳九做好一切,遂便又自跪落在地,平靜的道,「父皇,您現在可以動手了。」

    皇帝心裡也正暗自震憾著,這會子猛然見著鳳九忽而跪在他跟前,告訴他可以動手殺了他自個兒時,他竟忽而猶豫了些。他肅著一張老臉,霜聲道,「小十還沒醒,你現在讓朕殺了你?」

    鳳九略略抬眸,這便對皇帝飛快的說了句。「父皇再瞧瞧十弟。」

    他話音方落,但聽得那兩名太醫竟疾呼出聲,道,「十爺有呼吸了!十爺的脈博慢慢平緩了!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十爺他無恙了!十爺他活了!」

    彼時太醫已是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到底從未歷過這樣的補心術,如今見著原本該死去多時的鳳十竟然沒事了,自然激動不已!

    皇帝心中一動,雖然先前他就知道鳳九的醫術卓然,可到底他先前在止清殿為太上皇治的,也不過是些尋常的小症。此時見著他竟是這般神乎其技,心中竟隱隱對他生出了些不忍之心。這若是真將鳳九殺了去,那就真是可惜了他這一身的好醫術了。

    可他在眾臣面前金口已開,那話也全都被他說死了去。這會子想再改口,卻是怎麼也拉不下這個臉來了。

    太子見他面生不豫,遂便立刻道,「父皇,您也瞧見九弟的醫術了。若是真的將他殺了去,這外頭的朝臣們,可都會怎麼說父皇呢?」

    鳳九嘴角薄抿,什麼都不說。可是眼角卻朝著太子等人緩緩的落了眼。

    鳳天奇一聽太子所言,自知已是騎虎難下。這便復又撿起拋落在地的長劍,朝著鳳九一步一步的走來。他一字一字的道,「老九,父皇知道你醫術高明,可是父皇今兒個已是再無台階可下了。」他說到此,這便就要朝著鳳九刺下去。

    彼時天牢外頭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男子尖細的嗓,在外頭淡淡的輕揚,「皇上劍下留人,剛剛九王府的護衛強自闖進止清殿,求太上皇救救九爺。哪料太上皇竟真就被他們吵得醒轉過來,這便打發奴才過來傳皇上並九爺去止清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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