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爺,你真好。
落在足尖的吻,代表了一生一世的承諾。往後,我便是你的人了。你叫什麼?
良宵,魚良宵。
公子爺,九兒不要名份。只要你在閒瑕的時候,偶爾來瞧我一眼便成。
找不到了。那個以她為天的九兒,再也找不到了。
那個把她總是放在第一位的九兒,再也找不到了!原來當一個人無力回天時,心裡竟是這般的痛楚。魚青鸞不知道自個兒是怎麼回的帝都。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八王府。她甚至不知道上一秒她還在山崖之上,半吊在空中對九兒的死傷心欲絕,為何醒過來人非但沒有隨九兒而去,她人就回到了八王府。
一天之中,青霄死了。九兒也死了。她不知道拿什麼臉去見大夫人。不知道拿什麼臉去見奶奶。她鎮日縮在屋子裡頭,不吃不喝。腦子裡頭一片空白。每天吃食喂到她嘴邊,她張嘴就吃。
沒有人餵她,她便整天整天的覺不出餓來。人真是一種可怕的動物,當她習慣了一種生活方式,稍加變動了,她就不習慣了。少了九兒在身邊,沒人知道她喜歡吃什麼。
少了九兒在身邊,這世界都變得不一樣了。
鳳九,她是沒法兒再去見了。因為少了九兒,她就失去了幸福的資格。因為她沒法兒丟下那孤獨死去的九兒,獨自快樂。
人便是這樣,只有等失去了,才懂得去珍惜。才知道那個人在她而言是多麼的重要。所以九兒,公子爺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
廂房外,蕭一遠蹙眉而立,憂心忡忡的對八王道,「八王,大小姐這麼下去不行。婚期在即,魚府那兒十萬火急。她若是不上花轎,那魚府一門,可就要全數人頭落地了!」
鳳八沉斂著眉,許久都不說話。他若有所思的瞧著腳尖,淡淡道,「一遠,查到殺嫡少爺的人了麼?」
蕭一遠緩緩的搖頭,他霜聲道,「那天去過花府的便只有七王並那位龍公子。那位小龍公子生性淡泊,並不噬殺。實在是沒理由殺死嫡少爺。」答案有二,去一便只餘一!
那麼,那殺死嫡少爺的人,便必然是鳳七!
「七哥更不可能。他雖是為人狠辣,可卻不致於傷及無辜。縱是他對大小姐有著天大的怒氣,也斷斷不會傷了嫡少爺!在他的心裡,跟魚青鸞有關的所有,都極是重要!而且當時他還有傷在身。這事兒便更不可能了!」鳳八說到此,不由的大皺眉頭。「本王原道這帝都之事不論如何都難逃我鳳八的眼線,可如今看來,我鳳八也不過如此。就連一個我想要保護的女人也保護不了!」
蕭一遠面色有些慘白,他的眼角幾不可見的朝著鳳八淡淡一劃。道,「八爺,原來你對魚小姐是真心!」他說到這兒,竟是苦笑了下。「一遠跟著王爺這麼多年,沒想到王爺在這件事兒上頭,也要對我諸多隱瞞。」他說到此,與八王告了辭,便要離去。
八王伸出一手,搭落在蕭一遠的肩頭。他霜聲道,「一遠,事情並非你想的那樣。」
蕭一遠抬手忽而將八王的手揮開,淡聲漠道,「都這個時候了,八王還是不想承認,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認下又有什麼呢?」
八王頭痛欲裂。他飛快的道,「本王這段日子已是腹背受敵,你還認為我有這個閒情去談情說愛麼?」
蕭一遠面色微重,聞言不由輕聲笑道,「是啊!王爺沒有心思,等有心思了再談也不遲!」他說罷,這便忽而負氣而去。
鳳八眼角落在一臉茫然的魚青鸞身上。眉頭微蹙。他不知道蕭一遠到底鬧的什麼性子,這會子在他鳳八身邊的,便只有一個他了。他怎麼就不明白?
魚青霄的死,似乎終於讓他大徹大悟。一個人若是想要保護自個兒心愛的東西,便只有得到更多的權利。因為只有強大了,才能讓他心中那人不受傷害。才能,讓她再不哭泣。
一遠他,始終是沒法兒明白他哪。想到此,他這便負手而去。
皇宮
七王重傷,幾乎不治。皇帝並著雅妃二人大大的震怒。鳳雅宮內,燈火徹夜通明。雅妃憂心忡忡的守在榻邊,那淚整夜未干。
「先前還好好的,怎麼一眨眼的功夫便受了這麼重的傷!」侍兒見他面色蒼白無華,整個人便這麼毫無知覺的躺在榻上,看來如同輕煙一縷,隨時都能消失了去,心中自是大疼。在她的心裡,這位七王身子甚好。雖然上沙場之時也會受傷,可哪一次都沒現在這麼重。
這傷傷到的似乎是他的心!更似乎把他求生的意志給打散了!他躺在那兒,生氣全無。
皇帝見著這般情況,面色霜青冷怒。「這可真是反了天了!旁人成婚,你也成婚。偏生你就生出那麼多的事體來!先是七王府被燒,接著又自個兒身受重傷!七兒啊七兒,你一定要醒來!」他說到這兒,這便坐到榻前,聲音已是哽咽了。「若是你去了,你叫朕怎麼辦?這麼多的孩兒之中,朕最瞧重便是你了。七兒!」他說到此,淚水已然落了兩行。
彼時,他哪兒還是一國之君,分明就不過是個普通的父親而已。雅妃眼角見他鬚髮之間已現霜白。心中微疼。
她跪落在皇帝跟前,哽咽道,「皇上,您說的是真心話麼?您心裡最疼是七兒?」
事到如今了,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皇帝緩緩的點頭,輕道,「雅兒,他是我最聰明,也是最仁慈的孩子。你怎麼會認為朕不疼他呢?他與九兒他們都不一樣,都不一樣哪。」
程如玉心中微悚,他眉眼淡淡。嘴角薄抿。這皇帝,今兒個終是說了句真話。這段日子他對九王那麼好,又是給兵權,又是派人送吃食,也不過全是障眼法而已。這人哪,最容易被自個兒先入為主的觀念給害了。
這七王出世之時,天降異相。帝都上空架起一道映日長虹。那長虹自南而起至北而終。七彩炫爛,祥鳥飛散。天官稟說,帝宮之中應景而生的皇子,便是能帶給鳳舞太平盛世之人。
可那天官話音方落,那長虹尾端便出現一尾火鳳。火鳳所到之處,田園盡毀,屋舍盡滅。最後竟讓那天空的長虹灼燒得消失了去!天官又道,這火鳳便是讓鳳舞陷入連天戰火的罪魁。
這長虹火鳳相伴而生,便預示著若是此子為帝,那便必然會有火鳳相伴而生。二子相鬥,鳳舞必起內亂。紛爭不斷。若要鳳舞不亂,那便只有壓住此子,讓他永不為帝!
彼時鳳雅宮娘娘恰巧生產,那皇子果真生得是玉雪可愛,聰明趣致。皇帝見則甚喜,這便為其命名為鳳無邪。因為他行七,那長虹又生有七彩,這便更堅信了他必然就是能為鳳舞帶來太平盛世的皇子。
可也因著那是天官所言,皇帝便立了鳳無霜為太子。可也因為如此,皇帝便一直覺著自個兒有愧七王。這便對他越發的疼愛了。所以,他對七王的感情深厚,並非其他皇子們能隨意替代的。如今這鳳無邪傷在榻上,他卻無計可施,自然是心怒難當。
「如玉,老八那兒有消息了麼?到底是何人這麼膽大包天,竟敢對七王下此毒手!」皇帝說到此,這便忽而又道,「九兒呢?為何沒見他來宮裡?你們沒有派人傳他麼?」
雅妃沉著眉,輕輕的道,「傳了,可九爺這幾天一直在太上皇的止清殿,陪太上皇下棋呢。實在是無人敢擾!」
皇帝冷笑道,「如玉!這都兩天了。這太上皇還在與九兒下棋?他何時與九兒這般親近了?為何朕卻是從不知情?」
程如玉低落著頭,飛快的應道,「皇上,太上皇那人興致來時,什麼都沒法兒攔住他。這九爺這幾天怕也是被他折騰慘了。」
鳳天奇的眸,淡淡的劃過程如玉。道,「這麼說來,在九兒的心中,還是陪太上皇下棋更重要一些哪。這原也不算什麼大事兒,可如今七兒病得這般,他卻仍在與太上皇下棋?他真是反了天了!立刻傳朕旨意,讓他來鳳雅宮給七王治傷!」
程如玉應了聲,這便低頭退了去。伴君如伴虎,不論你先前多麼受寵,只要惹得皇帝不高興了去,他便能直接給你打回冷宮。
這雅妃可真厲害,先前七王重傷回來時,她明知九爺在宮中陪太上皇下棋,可卻偏生讓人去九王府請他。等那奴才回宮時,宮裡的御醫已經將七王身上的傷整治好了。
若非他在她鳳雅宮中早有眼線,又怎會知道她那天壓根就沒去止清殿請過九爺?
她鋪排那麼久,便是要讓皇帝對九爺生起不豫之心。加上七王又躺在榻上,人事不知。自然便能引得皇帝起護犢之心。此消彼長,只要七王醒過來,皇帝必定對他千依百順。
皇帝打發了程如玉,這便又對雅妃一番勸慰。宮中太醫雖然都來瞧過鳳七,可到底還是九兒的醫術高些。有他看著,他才會放心。
一會子後,程如玉在廊下回話,道,「皇上,太上皇說,九爺棋藝甚好。他好容易找了個解悶的玩意兒,你又要把人給拉走。若是您沒事可做,不如便由您去補九爺的位置,替九爺陪太上皇把棋下完。」
鳳天奇訝然道,「你說太上皇叫朕去陪他下棋?」
程如玉淡淡道,「正是!太上皇說,若是皇上不去,那也別叫九爺過來。」
雅妃小心翼翼的瞧著鳳天奇,見他面有難色,這便識趣的道,「皇上,其實宮裡的大夫早就瞧過七兒了。這太上皇難得有興致下棋,不如您就去止清殿觀戰,如何?」
鳳天奇側頭想了下,眼角又朝著躺於榻上的鳳七輕輕一劃,這才輕道,「還有兩日七兒便要大婚,他這麼躺著,卻是如何是好!」
雅妃怕他突然改日子,這便急急道,「皇上!七兒對魚小姐一片深情。這會子他又病成這般,不如就讓魚小姐嫁進門來沖沖喜。您瞧……」
皇帝淡淡的嗯了聲,這才負手而去。
他一走,侍立一旁的侍兒便道,「娘娘,這魚大小姐擺明了與七王有煞,這麼連番的出事,您還要她與七王成親?」
雅妃似笑非笑的朝著侍兒落了眼,道,「侍兒糊塗了?咱們這會子說要退親,必然被人說閒話。可你忘了麼?這魚青鸞可是不在魚府呢!七兒有事,本宮要他魚府一門為他陪葬!本宮倒要瞧瞧,到底是我天家的男兒嬌貴,還是他魚家的女兒犯賤!」
誰也不能傷到七兒。縱然這人是皇帝,她也會要他好看!
眼前是一片漆黑,耳邊響起鐵鏈的聲音。女子赤著雙足,走在漆黑的夜裡。冷月高懸於空,耳際傳來打更之聲。
這個場景,好熟悉,她似乎在哪兒見過。
「姐姐,救我!我心口疼!我渾身都疼!」青霄在黑暗中低泣。
女子悚然而驚,她疾聲道,「青霄!你在哪兒青霄!讓姐姐瞧瞧你!」
「我在這兒!青霄在這兒!」聲音未落,黑暗中便傳來皮鞭的聲音。
陌生的男子沉聲喝道,「魚青霄,還不快走!已經多賴了幾個月,你還想怎樣!」
青霄哭喊道,「我不要走!我要娘親!我要姐姐!我要奶奶!」
他的哭聲,撕裂了魚青鸞的心窩。她對著空無一物的四周怒聲喝道,「你是什麼鬼!立刻給我出來!你把青霄還給我!」
男人厲聲而笑。喝道,「已死之人怎可還陽?哈!魚良宵,我倒是忘了。你已經忘記了在地府的種種。還不快回去!是要與這孩子一道走麼?」
女子厲聲一笑,這便伸手朝著男子發聲之處亂亂抓落。她落手之處,竟抓到一手冰涼。那人驚叫一聲,一下便消失了去。
魚青鸞大喝一聲,「鬼!是鬼!是真的鬼!」因為只有鬼,才會觸手冰涼。因為只有鬼,才會視而不見!
她,見鬼了。
她一頭大汗,人卻已是醒了。王府裡的丫頭婆子們見著她終於醒了,這便趕緊去通知八王。
魚青鸞見一室都是人,這便將菱嘴緊緊的閉著。八王並蕭一遠來時,便見女子一頭是汗,面色虛黃。女子見著他們,這便淡淡的,絕望的道,「八王,這個世上有鬼麼?」
蕭一遠聞言,面色重重一沉。他幾個箭步上來,飛快的道,「好容易清醒了去,你怎麼就盡說這些沒用的!你怎麼就瞧見有鬼了!這兒這麼多丫頭婆子都在呢。若是有鬼,也先咬她們呢!」
魚青鸞空洞的大眼淡淡的落到蕭一遠的臉上。她嘴角薄抿,一字一字的道,「是真的。我真的遇見了。那人通體冰涼。還拿了鐵鏈並鞭子!青霄便是讓他帶走了!面且,他還知道我!他竟然知道我!」
他說,魚良宵,我倒是忘了,你已經忘卻了在地府的種種。
她什麼時候進過地府?為什麼她竟一點兒都想不起?她明明是被軍事法庭槍決之後立刻就穿越了的。
如今那鬼說的話,豈不是對著她重重的抽了個耳光?
八王輕輕一歎,這便負手笑道,「本王還道你魚青鸞天不怕地不怕。原來你居然怕鬼。這種虛無的東西,你也信。」他說罷,這便與蕭一遠二人對了眼,淺淺而笑。
魚青鸞見他二人笑得那般,非但沒有被他們開解了去,反倒更顯蒼白了些。
眾丫頭婆子見她面色蒼白,也都曾聽過她那蛇蠍的惡名。遂便心中暗道,原來這魚大小姐竟是怕鬼哪!
鳳八將那些個丫頭婆子們打發了去,這才與蕭一遠二人細細的問了些她那日的細節。
魚青鸞似乎被刺痛了,她坐於榻上,顫抖了許久。終於啞聲問鳳八,「八爺,我是怎麼回的八王府?」
蕭一遠負手淡笑,遂便為她釋疑。「你差人來問七王的下落,我便猜到有事。這便跟著你,與你一道上了子蘇山。你游繩下崖時,我人便在崖上。」
魚青鸞朝著蕭一遠飛快的落了眼,這便感激的道,「蕭大隊長,找到他的屍體了麼?」
鳳八與蕭一遠眉頭微蹙,一語不發。
魚青鸞見他二人這般,遂便又再追問,「水流太急麼?沒法兒找到麼?還是說,他摔落下崖的時候被山石這割傷了?」說時,她的眼中現了薄薄的淚。「八爺,您有沒有派人去找?」
她說到這兒,聲音已是哽咽了。「八爺,若是這事兒需要經費,直接跟我要便可。他人已經去了,我不能讓他再這麼隨水逐流,沒個葬身之地。」
鳳八見她甚為激動,這便伸出手,猶豫的輕拍她的肩膀。道,「本王已經派了數十人沿水打撈了。可卻什麼都找不到。」
魚青鸞聞言,緊繃的情緒一下崩潰了!她雙手掩面,壓抑的低泣。蕭一遠此時才發現,原來這位大小姐的肩膀其實真的很是瘦弱。
見她哭得傷心,鳳八這便輕輕的一歎。道,「大夫人這會子已是病倒了。老太太也是暈倒過去好幾次。若是嫡少爺的屍身還留在花府,怕是她二人都要受不了了。所以本王便與一遠將嫡少爺用一口小棺封了,送去城西三里外的義莊暫時存放。」
「大小姐得空,便把他送回魚府罷。總不成說,還讓魚家的嫡少爺這麼沒名沒份葬了去罷。」鳳八苦澀的說著。
魚青鸞咬著唇,飛快的點頭。
「這些還倒是其次,如今魚府大難,小姐若是再不回去,那魚府可就得滿門抄斬了去!」鳳八淡淡的說著。
魚青鸞斂下眉,輕道,「是我與鳳七的婚期定下了麼?」
蕭一遠挑了挑眉,道,「小姐果然是個明白人。事實上,你與他的婚事就定在二日之後。」
白事為大,所以,她今次將嫡少爺的屍體送回魚府,那婚期便自然得往後推了。
「小姐若是不想嫁,這會子便是個好機會。」鳳八說到此,這便又是輕輕一歎。
魚青鸞扯了扯唇角,道,「不,八爺。我會嫁給鳳七。」
蛇蠍女子魚青鸞怕鬼的事兒,成了府裡各丫頭婆子們的談資。
這話一傳十,十傳百。不消半日光景,整個帝都的人竟全都知道了去!
這一傳,那魚南風便親自去八王府接魚青鸞回府。後天便是大婚之日,他可不希望這事兒再生了枝節去。
魚青鸞似乎早有準備,她什麼都沒說,便只乖乖的與那魚南風出了八王府。
八王見她面色不好,這便又偷偷的相問,「大小姐,你可想清楚了。這回過去,可是要嫁給七王的。」他又一次的強調。這一去,她可就沒法兒回頭了。先前生出那麼多事來,可最終卻只得了那麼個結果,何必?
可魚青鸞卻只斂鎖著眉,對八王輕聲道,「是。我要嫁七王!」因為她心裡最重要的人,死在了他鳳七手裡,所以她才嫁他。因為她要鳳七為他做過的事兒後悔!
她要鳳七為九兒填命!所以鳳九,魚青鸞今生沒法兒嫁你了。因為魚青鸞沒法兒再這麼一個人幸福的活下去!自打九兒死的那一刻開始,她便注定只能活在地獄裡。
殺了鳳七之後,若是她沒法兒再走出七王府,那麼鳳九,你便再找一個一心一意愛你的女子,成婚了去罷。
她嘴角薄抿,眼角朝著魚南風淡淡的落了眼。魚南風知她住在八王府,心中頗為失落。那個他想見的女子,他沒有見著。
魚青鸞坐上轎子,對魚南風淺淺的落了句。「爹,您讓青霄回府罷。畢竟是魚家的嫡少爺。總該讓他在魚家佔一席之地。」在家廟。
魚南風楞了下,他蹙緊眉頭,道,「青霄不在你母親那兒麼?」
魚青鸞笑得比哭還難看。她平靜的道,「爹,青霄在城西三里的義莊裡。」
魚南風的笑,一下僵在了唇邊。他渾身顫抖,幾乎沒法兒立住身子。蒼白的手扶住魚青鸞的轎子,他一字一字費力的道,「怎麼可能!青霄走時還好好的!他怎麼會死!你對他做了什麼?」他掀開轎簾,朝著魚青鸞的臉狠狠的揮下一掌。
魚青鸞不閃不避,小臉被他一下打得偏了。漂亮的嘴角落下一線血絲。她的聲音依舊無波無瀾。「青霄走得太過突然,他甚至沒有一口上好的棺木。畢竟是長房之子,總不成說還要這麼草草的葬了去。」
魚南風氣怒難消,這便又朝著她狠落一掌。「你這個逆女!是你害死了青霄!」說時,他的身子微微而顫。似乎受了極大的打擊。
魚青鸞苦澀的笑了下,她緩緩的抬眸瞧向魚南風。一字一字的道,「所以,我回來給他填命。」
魚南風狂亂已極。他怒而斥道,「你填命,你的命值幾個錢!」
魚青鸞笑了下,聲音終是澀然了,「我的命,從來沒有值過錢。」前世,她的命是為著出任務而生。今生,她的命已經變得不再值錢了。
魚南風面色慘白,他即刻與魚進領了人往城西而去。走時,他腳下一滑,竟是未能站穩。一下撲跌在地。
魚進見他摔倒,這便趕緊去扶他。他奮而揮手,飛快的起身。提了袍擺飛奔而去。
魚青鸞嘴角含笑,眼中卻隱了一抹清透冷漠。「原來你,並非看來的無情。可惜,晚了。」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藥賣。
人死了,縱是再後悔又有何用?
淚,已經流得干了。她再也不會流了。所以這淚啊,該是讓旁人流了。
回到魚府,她一人呆在房中,眉宇平靜,一如每一次出任務前。
九王府
男子鎖落著眉頭,面色慘白。他安躺於榻,一手反靠在額頭。他的眼下劃出兩道陰影,似乎是累得極了。古凌打量著男人,考慮要不要打擾他。
太上皇是個極難纏的人,九爺回來時分明受了極重的傷,可太上皇卻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心血來潮,非把九爺召進宮中,連下了三天三夜的棋。
這會子魚府那兒出了事,那位竟然回了魚躍苑。若是這麼下去,她可真要嫁給鳳七了。
他跟著九爺這麼久,自認甚是瞭解。知道他必然不願意小姐就這麼嫁了人去。可是這一回,他卻真是不明白了。
九爺早便知道了魚小姐並鳳七的婚事,他非但沒有想法兒阻止,反而還在這時候生出這麼多的事兒來。
想到此,古凌忽而怔忡了下。是了!先前他與太上皇一道下了三天的棋,難道便是為著這事兒?這個世上若還有人能左右皇帝的決定,那便只有太上皇一個而已。
古凌想到此,這便微微一歎。可這事兒太上皇若是應下了,九爺回來便不會這麼一語不發的躺下就睡了。
總不成說,他跟魚小姐便緣盡於此了麼?依著九爺的心思,怕是絕不可能的罷。他想了許久,都想不透他到底要做什麼。這九爺的心思,是越發的難猜了。
柳綠那丫頭也沒在魚小姐身邊跟著,那天的事兒之後,他原想著立刻求九爺將她賜了給他。哪料她卻連夜出走了去。
那天,他是傷著她了麼?古凌面色微黯,一時之間心亂如麻。他也不知道那天他是怎麼了,居然會對那丫頭動了粗。
許是那丫頭先前的舉動傷著了他。又許是,其實他心裡一直就渴望著這個女子。早就,想要把她據為己有!
他的手,探入懷中。那兒,擺了那丫頭身上的一件東西。他原想是見著她之後,直接把她帶回九王府的。可是怎麼想到,他竟是一回都沒再見著她。
一個女子,怎會不在意自個兒的清白?他嘴角薄抿,心頭怒氣升騰。
榻上的男子略動了下,似乎終於有了醒來的跡象。他飛快的道,「九爺,九爺。您醒醒!」
鳳九嚶了聲,難受的側過身子。啞道,「嗯。大小姐怎樣了?」鳳眸未瞠,他朝著古凌淡淡的落了句。
古凌斂著眉,一字一字的道,「大小姐回了魚府。」
鳳九的眸一下瞠至最大,可俊臉之上卻瞧不清絲毫情緒。「你說她回了魚府?這時候回魚府?」她是想要嫁給鳳無邪了麼?
「是,九爺。」古凌沉斂著眉,一字一字的道。
鳳九霍的起身,慘白著臉問道,「還有多久?」
「回九爺的話,還有兩天。」古凌低落著頭,道。
「兩天!兩天夠我做什麼?」他想到此,面上隱隱現了抹蒼青之氣。「若非那人突然把本王叫去下了三天的棋,本王便還來得及!若是沒有!」他說到這兒,嘴角薄薄而抿。「本王絕不會讓她嫁給他!」他說罷,這便起身負手而去。
魚躍苑
魚青鸞一人獨坐燈下。毒藥已經用毒囊裝妥,小心的植於齒間。一旦事情成功,她被抓落網,她便會咬破這個毒囊自盡。
薄而利的刀片,收藏在大紅的嫁衣領子之下。腳下的繡鞋,用的是可以收縮的刀子暗器。身上十幾處,擺放著的都是致命的工具。這一次,她一定要致他於死地。
天黑了,魚南風還沒回來。她嘴角釋出一抹冷笑。為著她能順利出嫁,他怕是要秘不發喪了。
這樣也好,等她殺完了七王,他便能將她並青霄二人一道挖個坑埋了。
房門被人猛的撞開,鳳九一身紅衣,背風而立。他看來風塵僕僕,一頭青絲隨風亂亂而舞。那弧度,便似乎是那晚風雪之夜,九兒隨雪亂舞的墨發。
她猛一回神,這便收回目光,輕輕的喚了句,「九爺。」
鳳九似乎得了她的鼓勵。他忽而推門進屋,反手關門。他的眼神狂亂,嘴唇黯紫。面上血管脈脈脈而動,看來艷若火妖。
「魚青鸞,你真決定要嫁給鳳七?」他的聲音,低沉暗啞,似是一種心死。才多久之前,這女子還信誓旦旦的說,會嫁他為妻。結果言猶在耳,她人卻快嫁給鳳七了!
魚青鸞平靜的瞧著他,仿若心死。「是的。九爺。」
「可你已經許下了本王的婚事!」他緩步走來,眉宇微蹙。鳳眸之中隱隱含了滔天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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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親說,我又糾結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