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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二一章 九兒,死了! 文 / 公子朝惜

    七王別苑

    鳳無邪與雅妃娘娘一處坐著,下首依次坐著程海鳴,夏知冰。侍兒。

    書內檀香裊裊。鳳無邪跟前的桌案上,擺了一道明黃的鳳旨。鳳旨上頭擬的正是他與魚青鸞的婚期。按理來說,他終究得償所願,該是喜悅萬分才是,可他卻沉著一張俊臉。面無喜色不說,似乎還帶了一抹霜青氣怒。

    「七兒似乎不高興?這是太子他們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兒,你多少兄弟都搶著想要她。你不也為著她要生要死麼?怎麼現在你反倒是不高興了?」雅妃抿嘴,淺淺而笑。

    程海鳴低低一歎,這便啞道,「娘娘有所不知,這魚大小姐不同旁人,上回皇上一道聖旨,她便遁死了去。把王爺弄得欲生欲死的。這會子沒問她的意思便把婚期給定了,指不定她又要鬧出點什麼事兒來呢。」

    雅妃面色重重一沉。她清冷的瞧向坐於一旁的鳳七,道,「七兒居然會怕一個女人?七兒怎麼不明白,越是烈性的馬兒,便越是要馴打。這女人哪,嫁你之前都是百般不願的。可一旦身子給了你,便會對你死心塌地。當初若是你對魚青青先下了手,哪兒還輪得著太子無霜說要就要?」

    鳳無邪俊臉陰褻,他朝著夏知冰淡淡的道,「這事兒魚府的人知道了麼?」

    夏知冰笑了聲,道,「七王殿下放心好了。皇上定日子的時候,魚相也在場呢。這事兒是他與皇上二人訂下的。這魚家大小姐縱是要反悔,也沒有餘地哪。」

    七王淡淡的應了聲,心裡卻越發的不安了。這若是旁人還好,偏生她與魚相剛剛才鬧翻了去。這會子若是被他定了婚事,她卻怎麼可能會應下?

    她當時還跟魚相說,要讓大夫人來休了他呢。他的額頭一下漲痛起來。這會子什麼都不重要,只要她人還在魚府,便萬事可成。不論如何,花轎進了他七王府,那什麼事兒便都由他鳳七說了算。

    他對眾人揚聲吩咐,「立刻派人去魚府守著。防止大小姐走了。」

    「是!七王。」眾人領命而去。

    雅妃見他如此草木皆兵,這便掩唇輕笑。她一笑,那鳳無邪心裡便越發的煩燥了去。雅妃笑罷,這便說道,「七兒如此緊張魚大小姐,可真是聞所未聞。想來母妃還真是做對了一件事呢。」說時,她朝著側坐一旁的侍兒飛了眼。

    侍兒面色慘淡。這便報以薄薄一笑。原先她還指望進府伺候七王的,可如今這事兒卻終是落了空去。依著七王對魚小姐的寵愛,他的眼裡哪兒還能容得下一粒砂子!

    雅妃心思玲瓏,又怎會不知侍兒的想法?她抿著嘴兒,對鳳七笑道,「等你跟大小姐的事兒辦了,娘親便叫侍兒進門來服伺大小姐。也叫這位未來的七王妃過得舒心些。」

    侍兒一聽雅妃這麼說,面色不由的大羞。說是服伺魚家小姐,其實真正要伺候的人,便是他鳳無邪。

    鳳無邪面色不變,他甚至連眼皮都懶得去抬。「母妃,這事兒還是容後再說罷。青鸞這人性子高傲,本王不希望委屈了她。」

    雅妃笑了聲,道,「七兒這話是怎麼說的,她都身為七王妃了,還有什麼可不滿的。再說了,侍兒自小隨在本宮身邊,又身懷武功。貼身保護她,豈不甚妙?」

    侍兒聽見鳳無邪竟是當眾拒絕了她,面色一下便沉落下來。她面色蒼青,似乎隨時都要倒下去。雖然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可是他真正說出來,卻讓她好生難堪。

    鳳無邪挑了挑眉,知道這是雅妃要在他身邊放個眼線,若是沒了這個侍兒,便還會有別人。遂便漠聲道,「這事兒便依著母妃。」

    侍兒聞言,心中一下大喜。她羞澀的偷眼瞧向七王。但見他面色沉冷陰寒,那殺氣便似乎要自他週身沁出來。她微微一怔,心中不覺苦澀難當。

    夏知冰也是個識趣之人,他見此情形,這便上前一步,笑著揖身。「恭喜七王雙喜臨門,花開並蒂!」

    鳳無邪懶懶的應了聲。這便對著程海鳴淡淡一劃。程海鳴笑道,「奴才恭喜七王。」

    雅妃眼角朝著鳳無邪輕輕一劃,笑道,「侍兒隨在本宮身邊多年,這會子她要出嫁,本宮卻還真是捨不得。本宮還得給她置辦些嫁妝呢。這兩房媳婦進門,這嫁妝總也不好相差太遠了去!七兒,你說呢?」

    鳳七眉眼淡淡,應道,「一切都按母妃的意思。」

    雅妃見侍兒耳根子都紅了,這便輕笑道,「呆會子我便入宮與你父皇說,正妃的聘禮多少,側妃的聘禮自然也不能差得太遠了去。」

    夏知冰對著雅妃暗自落了眼。剛剛還只說是要她進門來伺候大小姐的,一眨眼便要以側妃之禮相待。這位娘娘可真懂得寸進尺。

    鳳無邪面色重重一沉,他漠聲道,「兒子何時答應要納她為側妃了?母妃,天兒不早了,不如您早些回宮。」

    雅妃被他一下氣得面色霜青,可想到鳳無邪已然對她妥協了去,心中雖是百般不願,可也知道不能過火。若真惹惱了他,他翻臉不認人,把侍兒給打發回來卻是如何是好。

    正想再說幾句,哪料廊下有人來報。道,「七王,不好了!魚府出事了!」

    鳳無邪一下自椅子裡大驚而起。他疾聲道,「什麼事兒!快進來回話!」

    雅妃與侍兒打了個眼色,這便依舊坐下。夏知冰心中微悚,面色也緩緩的沉落下來。這旨才傳了多久,那廂又出了事。這七王並這魚大小姐的婚事可卻真是好事多磨。

    那人推門進來,對眾人一一行了禮。這才稟道,「七爺,魚躍苑裡走了人。這一次連著那位昏迷不醒的嫡少爺,還有魚老太太也一併走了去。」

    鳳七的面色一下蒼白了。他顫然道,「你是說,大夫人那房人走得一個都沒剩?」他說到這兒,這便在屋內飛快的踱著步。「本王早該想到的!那魚南風那麼對她,她必然不會好好的留在魚躍苑裡!只是沒料到她居然走得那麼乾脆。居然把嫡少爺也給帶走了!」

    「本王怎會以為,憑著她魚青鸞,居然竟會逃不出去?」他說到此,忽而厲聲笑了。

    雅妃一下氣怒難當。她狠狠的一掌拍落在案,喝道,「這魚青鸞真是反了天了!我七兒哪一點配不上她了!她居然這樣百般嫌棄!她的本事可真大!居然給我又逃了去!侍兒,咱們立刻回宮!把這事兒告知皇上。斬他魚府一門!」

    她說罷,這便要與侍兒一道離去。鳳七面色沉冷。他漠聲道,「來人,把別苑門給本王關了!夏知冰,你去稟告父皇,就說娘親要為七兒操辦婚事。這些天便暫住在七王別苑了。」

    這話一落,雅妃的面色便一寸一寸的蒼白了。她不可置信的道,「七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要為著那個女人,把我軟禁在此?你真是反了天了!」

    可話雖如此,七王的死士卻依舊將門口給堵死了。

    侍兒微微顫抖,恨得心中滴血。這是第二次了!七王為著魚青鸞,第二次對娘娘動武!

    鳳七霜聲寒道,「母妃累了,侍兒,還不把母妃扶回房去歇下?不是說馬上要嫁本王為側妃麼?這若是真嫁了本王,卻不聽本王的話,你說我要這樣的側妃來做什麼?」

    侍兒一聽,一下便楞在了當場。他這話的意思是他還會娶她麼?她的心撲通亂跳,眼睛這便直直的落向雅妃。

    雅妃面含霜冷,顯然已是氣得極了。她的好兒子,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落她的面子!她突然很想笑,可笑到了嘴邊,卻終是化作了淚。

    「本宮以為人這一生一定要嘗嘗情愛。縱是天家的男兒也是如此。可沒想到你鳳無邪嘗到了情愛,卻竟然再不顧你的娘親了!真是禍水!她娘當年便是弄得魚南風癡癡迷迷。沒想到,如今她魚青鸞竟弄得你這般!」

    鳳七聞言,面色微微一變。他轉身對著雅妃疾聲道,「母妃留步。你說魚相愛的人是大夫人?不是說除了新婚之夜,他便沒踏進過清心苑麼?怎麼可能愛的人是大夫人?」

    雅妃冷笑,「再不踏足?這豈不可笑?若是不去,那嫡少爺卻是怎麼來的?若是沒記錯,他可只有七歲!這樣的謊言,說給誰聽誰也不信。」

    「所以母妃一直不願意兒子與青青一道,便是因為母妃知道,其實魚相心裡真正疼愛在意的人,其實是青鸞?」鳳無邪面色微變,心裡不知怎麼竟是一下酸楚難當。

    「你以為母妃是笨蛋麼?喜歡挑個不受寵的嫡女來做你的七王妃?陳氏水心永不為妻!你以為憑著魚老太太一介無官無碌的女子,也能與陳家相抗?甚至是與整個皇族相抗?是魚相哪,兒子!」她說到此,這便拂袖道,「魚相雖然看來薄待了她,可最終卻還是護住了她的性命。七兒,這魚青鸞這般任性,你要怎麼護住她的性命!你想好了!」

    這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臨走之前,雅妃淡淡的落下一句。鳳七面色微冷。他揉著自個兒的眉心,思緒萬千。一定要在成親之前找到她。

    這事兒非但關係到她一個人的性命,還有魚相的!她恨魚相,怕就是恨他納了數妾。這會子若是告訴她,她的出走會讓魚家滿門抄斬,說不定她還會喜孜孜的告訴他,關她何事!可若她知道了魚相對大夫人的情意,她必然不會這麼無情。

    是了,她原就並非是個無情之人。做不來斷情絕義的事兒。

    程海鳴見他蹙緊眉頭,這便忽而笑了下。

    鳳無邪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斥道,「笑什麼!」

    程海鳴應道,「七爺從來都是個神仙般的人物。海鳴以為這個世上的事兒,沒什麼能難倒七爺的。可如今一見,原來七爺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而已。」

    夏知冰聞言,也跟著淡淡的笑了聲。似乎頗為贊同程海鳴的話。

    鳳七如今哪兒有心思聽他們頑笑?他又細細的追問了魚青鸞走時的細節。那人也一一與他說了。

    「魚相那日到家,便一個人在上房睡了。並沒有去魚躍苑。可就那麼一會子的功夫,那大小姐便走了。」

    「這麼說來,她走時並不知道婚期已定。」他的話有絲情不自禁的竊喜。略一思索,他便揚聲道,「立刻查探帝都所有客棧食肆,檢查最近半年之內置下的宅子。」

    「是!七王。」

    花府

    這是魚青鸞自打回帝都以來過得最舒心的日子。身邊非但有娘親並奶奶相伴,還有九兒時時伺候著她。

    過得數日,小龍公子便也不知從哪兒得了消息找上門來。

    「啊喲喲,真是了不得喲!你這花府弄得可真是舒心!」他喳喳呼呼的叫道。

    魚青鸞淡淡的朝著他落了眼。笑道,「小龍公子貴人事忙。怎會找到此處來的?」

    小龍公子笑瞇瞇的道,「大小姐!我可還有個小病人在此!沒見過你們這種不合作的病人!自古只有追著大夫瞧病的。沒有大夫來追著病人的!可你們卻給我開了先例!」他說罷,這便鼓著腮幫子坐到一旁。

    九兒魅眼如絲,危險的朝著小龍公子落了眼。道,「這位公子認為這青霄少爺的病需要你這麼急趕來麼?」好歹他這大神醫還在這兒呆著呢。他小子可別太過份!

    小龍公子笑了聲,答道,「喲,哪兒來這麼美的姑娘喲!大小姐,你這可不對了。放著我那絕色的師弟不理,偏生與這麼個美姑娘給混在一處。想想還真替他寒心哪!」

    九兒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她柔若無骨的靠在魚青鸞身旁,輕笑道,「你師弟是誰呀,旁的男人與青鸞何干?」再說下去,他就跟他沒完!

    小龍公子可不管他,他鼻管朝天,笑瞇瞇的朝著魚青鸞落了句。「我師弟那自然便是鳳無赦哪!大小姐,你別告訴我,你把他給忘了!」說時,他的眼睛朝著九兒淡淡的一勾。意味深長。

    九兒怒由心生,他伸出手去推小龍公子的胸膛,道,「唉呀,龍公子有事,還是趕緊走罷。這兒地方小,容不下您這尊大菩薩。」

    可小龍公子卻一本正經的對魚青鸞道,「我說大小姐,好歹我也千山萬水的趕來了,你就想這麼讓我滾麼?怎麼樣都得留我吃個飯罷。」

    魚青鸞笑了聲,正想說幾句糗糗他。哪料那廂大夫人便淡笑著道,「過門便是客,我這兒再添幾個菜。龍公子便在這兒吃個飯。」

    小龍公子衝著他二人做了個大大的鬼臉,這便大笑著坐下來。對著九兒又是明嘲又是暗諷。把個九兒氣得兩眼發直。恨不能立刻把這貨給拍飛了。

    可他笑意淡淡,就是賴著不走。

    擺飯時,柳綠端了菜出來,一見小龍公子,嘴角便嚅了嚅。小龍公子見著柳綠,這便笑瞇瞇的貼上來,道。「喲喲!柳綠,原來你也在啊!這話說回來,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柳綠一下被刺中了心事。這便低頭要走。可小龍公子硬是攔著不肯放她。「咦咦。為什麼要躲著我?還是說你其實受了什麼委屈?魚小姐!到底怎麼回事兒?」

    魚青鸞暗自瞪了小龍公子一眼,什麼都不說。事關姑娘家的清白,他怎麼就非要追問個清楚?

    小龍公子眼角瞧見女子頸間一塊紅印,又見她耳朵羞紅。這便呆呆的脫口而出,「呀,小綠,你身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說到這兒,他怨懟的朝著魚青鸞落了眼。

    似乎這位大小姐也還承諾過他,說是要與他一道去瞧人家洞房的。結果她雷聲大,雨點小。到了現在了,居然還沒個動靜!她若是敢騙他,那他便天天追在她與師弟的身後。讓他們沒法兒一起!

    「龍公子好生風趣,柳綠尚且待字閨中,又怎會有男人。」魚青鸞漠聲輕笑。「柳綠,還不快去多添幾個菜。龍公子的嘴可挑呢。你得親自去做。」

    意思他在這兒,你就別出來了。遇見這貨準沒好事兒!

    柳綠飛快的應了聲,這便逃也似的衝了出去。

    小龍公子若有所思的瞧著柳綠,喃喃道,「這不對。這丫頭平常也不是這麼經不得頑笑的。怎麼今兒個……」除非,她真被他說中了心事!

    魚青鸞狠狠的瞪著小龍公子,恨不能把這貨給直接滅了。很想問,這貨到底是不是人!可想到那晚去瞧九兒那人,她心中忽而一怔。

    這不對,若然那人與小龍公子說的都是真的,那他跟九兒,不就是兄弟了麼?她想到此,忍不住瞇眼瞧向小龍公子。若有所思。

    小龍公子這人孩子心性,哪兒容得下她這麼似有若無的打量?他嘴角薄抿,這便又來纏魚青鸞,非要問出她為何突然這麼深沉。

    彼時,老太太等人全都到了。大家一處坐著用飯不提。

    有了這般想法,魚青鸞便時不時的總也去打量小龍公子並九兒二人。想瞧瞧這兩位可有哪處相像。可越是找,她便越是發覺這二人的不像之處來。

    九兒的眸很魅。小龍公子則隱隱帶了股子淘氣。九兒的臉兒很是精緻。可那位看來卻隱隱有種龍章鳳姿之感。

    都是生得極好之人,可卻總是覺著一個南轅一個北轍。若硬是這兩人是同一個爹生的,還真是覺著有些勉強。

    就是七王並九王他們,那五官習性也總有相似之處。可是這二人!真是感覺八桿子都打不著了。

    吃罷飯,魚青鸞便問了些小龍公子的家事。小龍公子笑瞇瞇的推三阻四。不論怎麼答,也答不到點子上。

    又不能真把這小子綁起來嚴刑拷打。盤查了一下午的結果便是:這人父親是個皇帝,可卻很是潔身自愛。對他的母親愛逾性命。

    九兒見她面有懷疑,少不得微微一皺眉頭。

    待將小龍公子打發了之後,九兒便纏著魚青鸞細細相問。

    魚青鸞笑道,「這小龍公子的父親是龍騰的皇帝。若是無甚差錯,那你二人便是一父所生的兄弟。」

    九兒聞言,面色陰沉霜冷。他朝著魚青鸞冷冷的落了眼,道,「那人的事兒,我已經忘了。」他說罷,這便扭頭側坐在榻。

    魚青鸞見他似乎又生氣了,這便哄道,「可不論怎麼說,他也是你父親哪!」

    九兒似乎突然被刺痛了。他蒼青著一張小臉冷道,「你說他是我的父親?他什麼時候說了?」

    魚青鸞這回卻不明白了。她想了好半天,才接著又道,「他不是?那你們看來那麼像!」

    「像就是了?我才不是他生的!」九兒低聲怒狺,如同受傷的走獸。「原來在娘子的心裡,九兒的娘親便是這麼一個不堪之人!竟與人苟合生下九兒?」

    他的聲音帶了絲傷心絕望。魚青鸞心中知道,這樣的人既自厭,又自傲。是斷斷容不得一絲詬病的!她伸手去推九兒,低聲道,「那你又不說!九兒,別氣了。乖!」

    九兒一下將她推開,精緻的小臉上頭已是一片濡濕,「原來從頭至尾,你都是這麼瞧我的!是!九兒的命是賤,可也沒賤到這般田地!九兒有爹生,九兒有爹生的!」說時,他的小嘴兒不住的顫然。

    魚青鸞心中微疼,她自懷中取了塊帕子,為九兒將臉上的淚水輕輕擦去。可他扭著頭,咬著唇。抖著小小的身子,死也不肯理她。

    九兒在房裡哭了整整一晚。她便在一旁陪著他。等到了三更時分,九兒依舊沒有住聲。她頭一痛,這便忽而將他的身子掰過來,沉聲喝道,「好了,不許再哭了!再哭我要吻你了!」

    九兒別著小臉,依舊不住的低泣。魚青鸞心頭一惱,這便忽而將他拉近。便這麼壓住他依舊顫抖的嘴唇。

    四唇相貼,九兒便像是一頭渴欲的獸,狠狠的反吮著魚青鸞小嘴兒。她被他吮得生疼,可這會子只要他不哭,這點疼她還是能忍的。

    這是自打她收留九兒以來,他二人之間頭一個吻。這個吻之後,她就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鳳九了。

    就在不久之前,鳳九在她娘親的跟前對她的腳心施了虐。她無法可想,便只得應下了他的婚事。她想到此,這便忽而去推九兒。可九兒此時已經反扣住她的腰身,怎麼也不肯放開。

    她沒想到九兒的力氣居然這麼大,憑她怎麼推也推不開!「娘子,別推開我。別推開!」九兒小聲的求道。

    魚青鸞心底微惱,這便急道,「那你自個兒放開我!」

    「你們在做什麼!」九兒還想說幾句,哪料門口竟傳來鳳七的聲音。魚青鸞心中微怔,她轉而抬眸,這才發現鳳七竟霜青著臉,肅立在門前。

    魚青鸞一見是他,面色一下沉冷了下來。「你怎麼來了!七王府又被人燒了去麼?」

    鳳七冷笑一聲,慢慢的自腰間拔出劍來,指住他二人。他咬牙,一字一字的道,「一直不願與本王成親,便是因為他?魚青鸞,你竟喜歡他?你喜歡女人?」

    魚青鸞嘴角略動。果斷的將九兒藏到身後。「是!就是為著他!他不是女人。是個如假包換的男人。鳳七,我與你說過的罷,有些人的身份,你比不起。」

    鳳七想起她與他之間的那個賭約,忽而縱聲狂笑。原來她並非說笑!原來當時她說的找人入贅魚府,指的竟然是九兒!

    九兒自她背後探出半個頭來,漠然的瞧向鳳七,彷彿在笑他不知所謂。鳳七雪白的衣擺獵獵翻飛,他執劍忽而朝著九兒疾刺過來。

    魚青鸞想也不想,抬起一腳便把他的劍給踢了。他失了劍,竟仍是蠻狠的朝著九兒撲將過來。非要致他於死地!

    「別打他!這事兒是我自願的!」魚青鸞揚聲怒道。

    自願。

    她跟他說自願!鳳七傷心欲死,他咬牙狠道,「自願!你就從沒跟本王說過這兩個字!」他說罷,狠狠一掌落在九兒胸前。

    九兒一下飛出老遠。瘦弱的身子一下撞上廊柱。他口中的鮮血便這麼一下噴薄而出,艷色紅唇邊滴落著點點血漬。魚青鸞心中一疼,這便輕輕的揚聲道,「九兒!」

    鳳七見她一臉的心疼,心中怒氣更甚。他冷喝一聲,再度朝著九兒窮追猛打。

    九兒艷色的衣衫鋪陳於地,眼見他一掌又到,竟只認命的閉上雙眸。

    「夠了鳳七!別再打了!」魚青鸞撿了他的劍,直直的指向鳳七。「再打下去,我便殺了你!」

    鳳七一下被刺痛了。他赤著眸子冷笑道,「你為著他,居然要來殺我?魚青鸞,你好!」他的手定在半空,不住的顫抖。薄美的嘴唇蒼白無華。他沒有回頭,忽而轉身朝著地上的九兒又出一掌。

    掌風盡處,他的背心便忽而一涼。倒下去前,他的眼角見著那無情的女子手中執劍,正面無表情的怒瞪著他!

    那一劍刺得並不深,甚至沒有他先前在戰場上任何一次受的傷重。可是很痛!是心痛!

    鳳無邪撲跌在地,赤紅的目流下一滴清淚。原來,來自心愛女人的一劍,竟會讓他疼得這般!眼角瞧見九兒人雖跌倒在地,可嘴角卻抿起薄薄的笑。他心中更是越發的怒火攻心了去!

    「九兒,你怎麼樣?」女子的聲音在他耳邊急切的輕揚。她丟了劍,整個人飛奔到九兒身邊。將他扶起來摟在懷中。切切相問,「胸口疼不疼?身子疼不疼?我去找大夫。」

    她說罷,便要起身要走。

    鳳七嘴角向上提了提,她甚至沒有瞧他一眼。是了,她從未愛過他。一次也沒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一廂情願。如此而已!

    他嘴角落下一線血絲,心似乎被人用鈍刀一下一下的割開了。那種痛,連著皮,帶著骨。「魚青鸞,你若現在走了,本王便讓你後悔一輩子!」

    魚青鸞淡淡的睞一眼鳳七,嘴角微揚。道,「那你就試試看!」

    她一走,九兒便側身支腮,沖鳳七笑得甚是妖嬈。「七爺,被心愛的女人刺一劍,不好受罷!」說時,他的身子微微顫抖。終於有一天,他與鳳七正面對決了!

    鳳七身子一震,一字一字厲聲喝道,「你是裝的!」

    九兒淺笑著吐出一口鮮血,道,「不這樣,她怎麼會一劍刺向你!」

    「那又如何?皇帝已經給本王賜了婚。婚期就在五日後!你再怎麼樣都沒有機會了!」鳳七氣若游絲的說著。「這女人一旦身子給了男人,便會對這男人死心塌地。千古不變!本王保證,她一定會忘了你!」

    九兒聽到此,面色已是大變。他狠狠一腳踢向鳳七,冷笑道,「你以為我會給你這種機會麼?你想得美!」

    鳳七嘴角漫出一抹清笑,他淡淡的道,「你要殺了本王?這樣好!這樣便能教她永遠都記得本王。」

    「你想得美!我要殺的人不是你。我殺了那人,你便再也沒了翻身的機會。你相信我!」他的聲音媚入骨髓,可卻淬著劇毒。

    鳳七身子略略顫抖。眼角卻見九兒自地上起身。緩緩的行至他拋落在地的劍旁。然後,側身而笑。不知為何,鳳七竟忽而覺著頭皮發麻。

    等魚青鸞請了大夫再回花府時,天色已經將晚。彼時鳳七並九兒都已經消失了去,她的房裡便只留下數灘血漬。

    那一瞬,她心中突了一跳。

    人呢?

    他們兩個人去了哪兒!

    她忽而朝著九兒的房間飛奔而去。

    沒有!九兒不見了!鳳七也不見了!她嘴唇顫抖,心裡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酸棗兒推門進來,見著魚青鸞,忽而放聲大哭。

    魚青鸞心中一悚,這便急聲喝道,「酸棗兒!閉上嘴!到底九姑娘並著七爺去了哪兒!」

    酸棗兒哭得聲淚俱下,她一字一字的道,「小姐,嫡少爺死了!七王他好像突然發了狂!」

    魚青鸞的心一下沉落下去,似乎全沒料到這個結果。她顫著唇,轉而又朝著大夫人的住處飛奔而去。

    九兒。

    青霄。

    她攸的推開房門,但見大夫人已經哭得昏倒在地。魚老太太也拿著帕子偷偷的抹淚。榻上的孩子口唇緊閉,胸前綻開了一道血紅的花兒!他,竟是被人殺死的!

    才多久之前,她還為著他的手指能動,高興得要命。可如今,他卻已經去了!

    她幾個箭步站到榻前,小心翼翼的將他摟緊,輕道,「青霄,你醒醒。青霄,再過一個月,宮裡的銀蘇花兒就要開了。姐姐已經想好法子怎麼去求這花兒了。所以你一定要醒過來。嗯?」

    小小的身子逐漸冰涼下去。這些日子以來。她們想盡法子保住他,為他請盡名醫,吃盡天下最好的人參。都不過是為他能吊著一口氣,等到那銀蘇花開。

    可銀蘇花就要開了,他卻被人殺了!守護了這麼久的東西被人輕易的折斷了。她的心裡似乎一下全空了去!

    春夜的風,吹開半閉的窗戶。拂起榻上的鮫紗。在女子的身側微微翻飛。她的淚,一下滴落下來。她好容易才有的家人,竟然被人殺了!

    魚老太太啞聲道,「青鸞,別太傷心了!這是青霄的命啊。好容易才救回來的孩子,如今便這麼去了。青鸞,老身心裡好生不甘!這半年來,老身每天起床第一件事,便是要問身邊的婆子,今兒個青霄醒了沒。面色可有紅潤了些。吃過了麼。喝藥了沒。」

    「生怕一天不問,他便會突然就這麼去了。可是這幾天,老身因為見著你們,心裡太高興了。遂便沒再問起。不過幾天而已,他就這麼沒了。」老太太說到這兒,已是老淚縱橫。

    「若是今兒個我問了,許是他就不會死了。若是今兒個我守在這兒,許是什麼都會不同了!」

    屋外的弦月高懸於空。巷子裡的打更聲,一聲接著一聲,似在為這短命的孩子餞行。此情此景,與他出事那天竟是一般模樣!

    魚青鸞閉了閉眸,一字一字的道,「是誰,奶奶。是誰殺的他!」

    魚老太太飛快的搖頭,「沒見到人。今兒個咱們都在廚房裡做事,回來的時候,他就這樣了。」

    魚青鸞閉了閉眼,這便將青霄的衣服扯開。那孩子胸口的傷甚是平整,不過一寸左右。是劍傷!而府裡帶劍的人只有一個!鳳無邪!

    「魚青鸞,你若現在走了,本王便讓你後悔一輩子!」

    他警告過她的!他明明警告過她的!可她卻依舊不顧而去!

    是她!是她的任性害了青霄!是她惹的事!她忽而將青霄放下,起身大步而去。

    魚老太太急道,「青鸞!你做什麼!你去哪兒?」

    魚青鸞挑眉淺笑。可笑容裡頭卻承載了滿滿的殺意。她側身,對老太太道,「我去殺了鳳七。」她說罷,這便如同一枝離弦的箭,一下衝了出去。

    既然事情由她而起,那麼,也就由她結束。酸棗兒見她殺氣騰騰,這便急道,「小姐,您去哪兒?」

    魚青鸞笑了下,道,「酸棗兒,見著九姑娘跟他說,讓他好好的活下去!重新找個娘子。」

    酸棗兒疾聲道,「可是九姑娘被七爺提著劍一路追出了花府,如今下落未明……」

    魚青鸞腳下一頓。面色已是一寸一寸的蒼白下去。

    她怎麼會把九兒並鳳七二人一道留在房裡?她怎麼以為鳳七受了她一劍便會安份了?她的身子不住的顫抖。許久,她才哽咽道,「去通知八爺!請他把這兩人找出來!快!」

    酸棗兒急應了聲,這便飛奔而去。

    不能再出事了!若是九兒也出了事,那她該如何自處?若然鳳七對她出言示警的時候,她沒有不管他,也不會惹得他發狂!

    若是先前她一劍將他直接刺死了,也不會有今兒個的事兒!

    鳳八那兒很快傳來消息。說是鳳七並九兒二人一個時辰前竟然去了子蘇山!

    那兒,山崖高逾千丈。山下沉潭落水,流雲飛瀑。水洩千丈歸落下湖,便成了子蘇湖。

    魚青鸞心中微悚,她牽了馬兒翻身而上。朝著子蘇山急馳而去。她的眸子現著隱隱的殺氣,嘴唇薄薄而抿。鳳七,我魚良宵發誓,若是你殺了九兒,我便要你整個外家填命!

    子蘇山上雲高風急,可那崖頂卻是空無一人。魚青鸞幾個箭步行至崖邊,低頭探看。那崖底樹椏之上,一片紅色的絲紗隨風飄搖不定。

    絲紗之上,繡了一朵黯色的蔓陀羅。她認得,那是今兒個九兒穿的衣服!她忽而縱聲而笑。九兒他,終是被鳳七逼落了山崖!

    死了。

    這麼高的山崖跌下去,他又沒有功夫。她可不認為九兒還有本事能起死回生。

    她捉了崖邊自由生長的籐蔓,在自己的腰間打了個結。身子往後縱身一躍,以最快的速度游繩下去。彼時,天已經漸漸的亮了。她每游一段,便發現九兒身上一件東西。

    每發現一件東西,她的心裡便沉下一分。

    籐蔓到了盡頭,可她離那水潭尚餘數丈。那裡,女子撲面朝下,黑髮紅紗緩緩的隨水漂流。

    「九兒!」魚青鸞凌於半空,疾聲喊道。

    可是大水湍急,那水中女子隨水滑過巨石,忽而從瀑布飛落而下,消失不見!

    魚青鸞怒咆著,心中狂亂不已!那種心肺被掏挖乾淨的感覺,讓她痛怒欲死。

    ------題外話------

    終於寫到這兒了。我容易嗎我。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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