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青鸞心中一悚,這便咕嚕一聲沉落水去,鳳七轉身欲走,可想了想,他竟就關了房門,守在了門口不走。「到底怎麼回事,小歲子。你怎麼會變成了一個女人?」說這話時,他的聲音既驚且訝,更帶了沉沉的怒氣。
鳳七不可抑止的想到她頸下白滑如雪的肌膚,一頭秀髮如同流泉飛瀑,靜靜的覆在她的姣好瑩白的背部。兩顆肉色小痣因著泡在水裡太久,掉落下來。露出原有潔白如玉的美耳。
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一個太監,怎麼會是女人!他心中剎時清明如鏡。先是有了聖旨之事。然後又有了十三進山采玉。這人,居心何其險惡!
女子憋不住氣,這便自水中起身。她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伸出一雙玉手,將那身宮裝扯落回來,這才一件一件火速的穿起。
很不習慣。雖然不是古代的保守女子,可現在鳳七這貨就在門外站著,隨時都會衝進來。而她的身子畢竟還屬於真空階段!所以,她穿衣服的速度竟比平常快了一倍不止。
「是雅妃娘娘派來的,您說呢,七王。」她一字一字的反問,聲音卻變得略略尖細了去。
鳳七面色重重一沉,心知這事兒必有隱情。倒也不急著聲張。「我娘讓你來要黃金玉?」他的聲音有著重重的惱意。「可就是這樣,她也斷斷不能做下這欺君之事哪!」
假傳鳳旨,那可是要禍連九族的!不論母妃想收買的那人到底是何背景,也不該值得她出這番力氣全才是。鳳七想到此,面色又是重重一沉。
「好歹你也算是為咱們母子辦事,玉你先別找了,這便好好的回去與母妃說,這事兒便就此作罷了。不論如何,本王都不願意傷及十三。」他似乎終於被雅妃刺到了痛處。聲音再不復以往的冷靜安然,反而竟是隱隱有了一股子的暴戾之氣。
魚青鸞入了寶山,焉有空手而回的道理?她輕輕一笑,嘴上淡淡的應著他。可心裡卻想著再易個容混入軍中,趁勢奪玉。
「本王知道母妃那兒並不是那麼好打發的。所以你還是等到本王把十三解救了出來之後,再與你一道回去覆命罷。」鳳七想了許久,終於還是放心不下,這便淡淡的又道。
魚青鸞抿著嘴唇,什麼都不說。流洩在後的髮絲,將宮裝染得精濕,一滴一滴的落著水珠。勾勒出隱隱的女性曲線。「娘娘可都是為了七爺好。」許久,魚青鸞才淡淡的說了句。
鳳七忽而笑了聲,隔著門板道,「為了本王,就能傷害本王在乎的人了麼?」他說到這兒,終於顫然了雙唇,「若是小十三有個三長兩短的,本王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魚青鸞很想說,你殺死魚府數十家丁護衛,並著人家花千歲時,你小子怎麼不說不會原諒自己?
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鳳七忽而打開房門,閃身進房。抬眼見著花百歲披散著一頭的濕發,蒼白著一張小臉,好整以瑕的端著茶盞吃著,他心裡竟是越發的怒了火攻心了去。
「你怎麼就這麼坐著!為什麼還沒把頭髮綰起?」他的音量略略抬高,心裡有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左右著他。
依舊是一身深色的宮衣,依舊是那張靈動平凡的臉蛋。可是他卻覺著她的大眼清然若水,嘴唇薄淡,髮絲粘在她如玉的耳珠旁,竟莫名帶了一抹楚楚動人的味兒來了。
魚青鸞伸出纖纖十指,指著自個兒的濕發,淡聲輕道,「頭髮還濕著,這會子若是把發綰上,容易落下頭疼的病根。」這是所有人都懂的道理,為什麼他一個王爺卻反而不懂了?
她的小命,很重要。
鳳七這才注意到她的十指被水泡得發白褪皮,已是把原先那一層略微顯黑的肌膚全數褪了去。這會子看來,竟是膚白柔滑,酥紅玉手纖纖指。只端看一雙手,便已是覺著美不勝收了去。
見此模樣,他的面色竟又是重重一沉。「母妃把你送來這兒,真的不過只是想要你來找玉這麼簡單?」不是為著來勾引他?這事兒她已經不是頭一次做了。
就連母妃身邊的侍兒,也曾被送到他身邊來過。這一回知道他為了青鸞這般痛楚,她又豈會就這麼輕易罷休了去。
若這女子真不過就是那種人,那他又豈能上了她的當去?
魚青鸞挑眉瞧向鳳七,但見他的面色已是數度陰晴,可一雙黑眸卻不敢落回到她的臉上。心中突然甚覺好笑。自個兒府裡那麼多的小寵,他居然還害羞?她心中一哧,漠聲笑道,「喲,王爺,您這是怕小歲子吃了你麼?」
鳳七薄唇一抿,心中暗想,也是。他是男人,他怕什麼!
想到此,他的神色才恢復如常,淡淡笑道,「既然是女子,又豈可再在本王跟前自稱小歲子?你,叫什麼?」
女子面色不變,她笑得輕淺,道,「小女子姓龍,你便叫我龍姑娘即可。」
鳳七眉毛一挑,淡淡道,「以龍為姓,你是龍騰人?」
魚青鸞很想笑,可到底還是沒能笑出聲來。「為何龍姓便是龍騰人?」
「龍騰與鳳舞一般,都是以首字為國姓。咱們皇帝坐的是鳳椅。可到了他們那兒,便成了龍椅。咱們鳳舞皇族身繡金鳳,可他們,便與咱們完全相反。」他說到這兒,俊眉已是微微而蹙。
魚青鸞嘴角一抿,很想告訴他,其實真正奇怪的人是他們鳳舞國。可她嘴裡卻淡淡接話。「他們身上繡的是金龍。」他們錯了麼?
中國那麼多任的皇帝,哪個不是稱自個兒是真龍天子?哪個坐的不是龍椅?就到了這兒,非坐鳳椅不說,還反過來說這龍椅奇怪。
鳳七古怪的瞧著她,道,「你知道?」這人,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不是你說的麼?魚青鸞咳嗽兩聲,道,「娘娘長年把奴婢派在龍騰國,若非這回事態緊急,想來她也不會將我召了回來。」
鳳七心中一訝,他自然知道外家為著做生意,探子早便已經遍佈各國。她為著方便行事,以龍為姓也實屬正常。
還想再問幾句,哪料那廂桑心已是打了水回來了。鳳七嘴角薄抿,淡道,「這桑心知不知道你的事?」
魚青鸞點頭,「托王爺的福,已是被她識破了去。不過這女子嘴緊,還想著替我遮掩來著。這次回帝都,我便只將她帶回去,交給娘娘處置罷了。」也就是說,你小子別想動她。
鳳七聽到此,這便幾個箭步過去開門。桑心見鳳七竟然在此,面色少不得一陣慘白。她怔然的瞧向魚青鸞,但見後者竟只在喝著茶,並無大礙。面色這才緩了緩。
她對鳳七飛快的作了個福,這才提著水進了屋。鳳七關門正欲離去,哪料耳中但聽得屋裡的龍姑娘正不知死活的說,「呀,水來了!再找些香精花瓣來。本姑娘要好好的泡個澡。」
母親怎會派這麼一個不知死活的人來此?鳳七甩了甩墨發,清若煙塵的身影這才淡淡的飄了去。
魚青鸞債多不愁,可這會子卻也不敢就這麼開著門泡澡了。這便使了桑心立在門口。自個兒則真就泡澡了去。
桑心見她這般,嘴角竟已是染了微薄笑意。
等魚青鸞泡完了澡,又睡了一整天後,那廂帝都果然派了人來收拾殘局。
「你說誰?」魚青鸞雙眸微瞠,終於還是訝然了。
桑心笑著給她換上太監服,道,「是太子爺並九爺二人。聽說為著這事兒,皇帝還在鳳鸞殿上發了好大一通的火呢!」
「怎麼不是八王,而是他二人?」魚青鸞說到此,明白了。
放眼帝都,只九王並著太子二人握兵在手。出了這麼大的事,皇帝必然是想到了帝都危矣。所以,這禁軍自然比平常都要警醒三分,也斷斷不能離了帝都去!
不論他對太子如何寵愛,對七王如何信任。到了關鍵時刻,皇帝便只信任一個鳳八。他將太子派出來,可卻又把鳳九也一道叫了出來。便是想讓他二人起到一個相互制衡的作用。
不論他二人之間誰要對帝都不利,那便必然會被其他二子夾攻,直接撲殺在這鳳山之中。
「他二人各引了二萬大軍進山。說是要來助皇陵軍開挖礦道。這會子人已經到了十三王府正廳了。」桑心說著,又道,「現在怎麼辦,公公。您要出去見他們麼?」
魚青鸞扯扯嘴角,笑道,「喲,桑心,你還嫌本公公的腦袋太硬了,沒人砍麼?這會子送上去死?成了,告訴七爺,便讓他在山裡做些手腳。我呀,我再改個頭換個面去。」
她說罷,這便又把個桑心剛剛才弄好的衣服頭髮給扯落了去。桑心見她散著發,笑道,「姑娘不如就扮成個丫頭,這麼好的頭髮,挽束起來,可就糟蹋了。」
魚青鸞挑眉淡笑。「扮女人哪?」
十三王府正廳
太子霜青著一張俊臉,負手而立。鳳九則坐於一旁,端著個茶盞慢慢的吃著。他的十指修長有力,指甲修剪得一絲不苟。
一身正紅的衫子,底修金鳳。如絲魅眸隱隱透了一抹血紅。似乎很久未睡。俊臉之上血管脈脈而動,看來竟是比平常妖嬈了數倍。
在聽到已有人在山的另一頭開挖進礦時,他的薄唇不過輕輕一抿。
太子霜聲一笑,「這人居然能找著這麼多的礦坑地道,倒也是個伶俐的。」他說到這兒,頓了頓。「你剛剛說,七王也在山中?七王,是何時來的?」
回話之人不敢怠慢,這便淡淡而笑。應道,「已是年前的事兒了。只是七王在這十三王府裡頭足不出戶,軍中甚少有人知道他來了。」
十三看來大大咧咧的,可卻也甚是精明。他的王府裡頭,竟是一個探子也無。所以這消息才會沒傳出去。太子面色淡淡,可眼裡卻現了一抹殺意。
鳳九放下茶盞,淡淡道,「原來,在這兒。」
鳳無霜心中一凜,不知怎麼,他聽到鳳九說這句話,竟是覺出了淡淡的殺意。
「自然是在這兒呢,太子爺,九爺。這是廚房做的點心,平常十三王爺最是愛吃,所以奴婢便也端出來與你們嘗嘗。」女子端了盤點心進來,她的聲音淺淺淡淡,可那聲音卻讓人一下甜進了心裡。
鳳九蹙眉瞧向那糕點,突然像是被觸痛了。他別過臉,瞧向別處,道,「快端走!本王不吃糕點!」
鳳無霜卻倒一反常態,這便探手,拈了一塊點心入手,放入口中淺嘗。一會子後,他漠聲笑道,「這糕點軟滑可口,做得甚好。這叫什麼?」他眉眼俱笑,可笑意卻冷徹入骨。
女子低落著頭,低低一答。「這叫棗泥糕。」自然不是鳳十三那貨做的!而是經過她精心改良了,這才敢端上來給這二位爺。
哪料真正想他吃的人,他不吃。反倒教太子吃下了。這麼一想,她端著盤子的手便也忽而覺著累了。她心中一惱,這便將盤子端了擱到鳳九的跟前,砰的一聲發出好大的聲響。
鳳九眉毛微蹙,眼角淡淡的朝著魚青鸞臉上一劃。指尖不住的玩弄著杯沿。想說什麼,可卻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太子也見著那丫頭那不敬的動作。可人家鳳九沒發話,他便也沒這個意思要多管閒事,為難一個丫頭。可那雙利眸卻少不得多瞧了那丫頭兩眼。
「九弟,你且在此,本太子領人一道入山救十三。」太子說罷,這便一甩袍擺便要離去。
鳳九抿著嘴,笑道,「太子哥哥,你說父皇派咱們二人來這鳳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意思是說,你一人進鳳山,是想違了聖旨去麼?
鳳無霜此時才轉而瞧向這個九弟,他利眸一劃,淺笑道,「父皇的意思,又豈是咱們這些人能猜得著的?他讓咱們二人進這鳳山,可卻沒說過,到底由誰來守山,又由誰來指揮營救哪。」
這會子魚青鸞算是聽明白了。原來這二位都是搶著要進鳳山!
她倒是想不通了,這鳳山不就有幾塊黃金玉麼?犯得著這麼你爭我奪的麼?她嘴唇薄抿,恨不能過去踹鳳九一腳。他不是很喜歡吃她做的飯麼,怎麼這會子他倒不吃了?
鳳九眼角劃過立在一旁的丫頭,不知怎麼竟就這麼別過臉去。魚青鸞又瞪他。可他卻只是低落著頭。什麼都不說。
這貨平常的性子不是很壞麼?怎麼這會子她這麼對他,他居然還就這麼好說話了?還是說見她不在幾天,他便發覺旁的女人其實也很好了?魚青鸞嘴角薄抿,心裡竟是越發的難受了去。
鳳九淺笑淡淡,應道,「九弟猜不透父皇的意思,生怕行差踏錯。遂便只好事事都參與其中。不教皇兄在父皇跟前得了咎去。」
這話說得似乎他還是為著太子無霜著想的了。魚青鸞肅立一旁,低落著頭。很想發笑。可笑意到了嘴邊,卻便再度被她強抿了回去。
太子爺聽了這番話,必然不會就這麼擅罷干休了去。
果然,太子俊眉一挑,側身笑道,「如此說來,九弟還是為著皇兄著想了。也罷!既如此,那就由九弟進鳳山,皇兄在此守著。」
魚青鸞細細瞧那太子,但見他嘴上雖然遞著絲笑,可笑意卻未達眼底。心知這貨正說著反話。心裡自然是重重一沉。
「太子哥哥何必為難鳳九。」鳳九淡淡一笑,應道。「都是為著自家兄弟的事兒,何必計較得這般清楚。」
鳳無霜利眸淡淡一掃,正想說幾句,哪料立於一旁的丫頭卻開口道,「這山中形勢險峻,那洞口挖開了,又再度塌方。砸死了數十士兵。且有多處密道,士兵們挖了一天一夜,全都累得極了。這會子倒不若讓太子爺並九爺的士兵全數開進山去,將原來的皇陵軍盡數置換出來,依舊讓他們守陵。」
太子略一沉吟,這便淡淡的道,「嗯,這法子倒也甚好。九弟,你說呢?」
鳳九薄唇不悅的抿緊,淡淡的嗯了聲。起身離去時,他壓低音量問魚青鸞,「你叫什麼?」
好你個鳳九啊!你居然也敢跟旁的女子搭話哪!魚青鸞心裡氣得像是要炸開。可嘴角卻還倒遞著絲笑。她接著應道,「小女子姓龍。王爺可以叫我龍姑娘。」
鳳九的鳳眸裡頭含了一絲凌冷笑意。他朝著那龍姑娘幾不可見的淡淡一劃,這才隨太子一道遠遠的去了。
「這人是誰?」桑心含笑立於魚青鸞的身後,淡淡的一問。魚青鸞被她嚇了一跳,這便拍著胸道,「桑心瞧中他了?」
桑心雙手捧頰,害羞道,「桑心瞧中的是公公您。桑心要服伺公公一生一世。」
魚青鸞笑著瞪她。這便接話道,「那本公公便考慮將你收了房去。」她說罷,這便伸出手將桑心的下頜抬了,輕佻而笑。
桑心面色一紅,這便趕緊抬起一手,將魚青鸞的毛手拍開。道,「公公好不正經,桑心不理你了!」她說罷,這便掩面飛奔而去。
魚青鸞笑了會子,心裡又是重重一歎。一見鳳九那貨,她便知道自個兒有多想他。若是這幾日他能在跟前,她便也不必天天睡得跟頭豬似的。累得人人都說她這公公懶。
她得想法子去見他。縱然就只是與他說說話,縱然那貨認不出她來,也能一解她的相思之情哪。
此番小別,更教她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魚青鸞愛鳳九。很愛很愛。
正發愁該以何借口跟著他們進山,哪料那廂竟有人過來傳話,說是九爺說了,軍隊進山挖洞甚是辛苦,他並太子二人的飲食沒人照料,請龍姑娘隨軍進山!
魚青鸞淡淡的訝道,「為何他不請廚師去,非得讓本姑娘隨行?」
那傳話的人笑道,「太子爺說姑娘做的糕點極合他的胃口,所以九爺才建議太子爺把您帶上的。」
魚青鸞嘴角一彎,笑得清淺。好你個鳳九,你到哪兒都要帶上廚娘啊你。
她應了聲,這便取了些做飯用的鍋碗物件,緊隨大部隊之後,進了山去。
鳳山之中,物產豐饒。大軍交替。有人進山,自然便有人出山。二萬皇陵軍挖了一天一夜,已是累得極了。他們來時,個個威武不凡。他們走時,卻是垂頭喪氣,面色蒼白。
鳳九並鳳無霜見著鳳七,自又是一番離情別緒。好言相惜。這關懷體自己的話說得讓魚青鸞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
若非鳳九當日將她當成鳳七綁了,還非說要把他的肉剁碎了喂皇帝並雅妃。她還真以為他二人是前世的好兄弟,今生來相遇了。
「龍姑娘,快些置辦些酒菜上來。咱們兄弟好久都沒見著了。」鳳無霜淡淡的笑說。
好久?不就一個多月麼?哪兒來的好久?
魚青鸞應了聲,這便並著幾個士兵就地累了一個行軍灶。好歹整了幾道菜食上來。他幾人在菩提樹下席地而坐,言談之間儘是對鳳十三的關切之意。
魚青鸞遠遠的瞧著,心道,怪道皇帝喜歡瞧他們兄友弟恭,原來這三個各有千秋的男人坐在一處,竟是如同天上的謫仙落入凡塵來了。
想時,她但覺一道凌厲的眼光朝著她的臉上狠狠一劃。那眼光如同刀鋒利刺,似乎要將她的臉直接切劃成兩半。
魚青鸞心中一悚,這才記起,原來自個兒一時忘形,居然又換了副面容出來見人。可鳳七怎麼會知道這人是她?沒理由啊!
「龍姑娘,龍姑娘!再給咱們弄兩道菜來。」太子眼角一瞇,淡淡的道。魚青鸞一聽,明白了。原來是太子這個碎嘴的把她給捅了出去!
她低低的應了聲,這便低下粉頸,再不理那兩道殺人的眼光。飛快的給他們幾個弄吃食。
再美的謫仙坐到一處吃起酒來,也就是個吃貨!再美的謫仙吃醉了,也會吐!她心中默念。你們三個就吃罷!慶祝鳳十三被埋在山洞裡!吃他一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見她好半天都沒把吃食端上來,鳳無邪這便淺笑道,「龍姑娘一向手腳伶俐,這會子怎麼弄兩道菜都弄這麼久?」
魚青鸞笑著抬頭,狠狠一眼瞪向鳳七那貨。道,「七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幾位爺在那兒吃得正香,可不知道奴婢這兒的食材已是用盡了呢。您瞧……」
鳳無霜聞言,竟是抿嘴而笑。他指著天上的飛鳥道,「這鳳山之中,飛鳥走獸,游魚野菜,隨用拈來便是食材。龍姑娘身為廚娘,卻連這點都不知道麼?」
魚青鸞笑著回話,「稟太子,這些飛鳥走獸在幾位王爺看來都是順手拈來東西,可對於奴婢來說,卻是千難萬難。」言下之意,你有本事,你不會去弄麼?站著說話不嫌腰疼。
鳳七狠狠一眼落向魚青鸞。這大膽的太監又來了!他就沒想明白,母妃怎麼就派了這麼一個人出來辦事。這衝動的性子,膽大包天什麼都敢說的樣兒,能活到現在依然不死,倒也算是個奇跡。
頂他的話倒也算了,怎麼她現在連太子的話都敢頂了!
鳳九嘴角薄抿,他低頭淡淡的喝著酒。什麼都不說。魚青鸞見他吃著酒,很想把他手裡的酒杯奪了去。
哪料太子非但沒惱,居然還笑道,「既然龍姑娘這麼說了,那咱們兄弟也不好推辭了去。九弟,七弟,咱們以半個時辰為限,各自去獵些山雞野味回來給龍姑娘整治,如何?」
鳳九淡淡的應了聲,鳳七也表示同意。於是,吃貨三人組便一道出去打獵去了。
「鳳十三,你幾個哥哥都不是人!他們在這兒吃香的喝辣的,你就一個人蹲在那礦坑裡,連口水都喝不上。你就是死了,你也別來怪我,要怪就怪這三個吃貨。」她嘴裡喃喃的念著。
她敢跟他們打賭,他們三人回來的時候必然弄回來的都是些野味,野菜一根也拔不回來。可這麼吃很不健康。她心中一動,這便提了個籃子進樹林採摘野菜去了。
如今正是春芽抽發之時,這鳳山又極向陽,所以這野菜也生得極好。旁的不敢說,找野菜她可是一等一的。野外生存這種事兒,在她前世也經常幹。所以什麼植物能吃,什麼不能。她都是認得一清二楚。
林間鳥兒喳喳叫,陽光透過密密的樹冠透至林中。野菜的確很多,可這些人出身皇族,口味都極是挑剔,她若是弄得不好吃,鳳九那貨不吃怎麼辦。
這會子魚青鸞便突然生出一種為戀人做菜的幸福感。雖然這貨還沒認出她來,表現不好。可她心裡卻依舊帶了抹淡淡暖。
「龍姑娘,你的臉到底是怎麼回事。」鳳七凌空立於密密的樹冠之上,白衣勝雪,髮帶飄飄。魚青鸞見著是他,心中更是重重的一歎。
從剛剛這貨的眼神之中,她便知道他必然是要來質問她這事兒的。她抬眼,笑瞇瞇的瞧向鳳七,道,「七爺,易容術聽過麼?娘娘之所以把我召回來,便是因著我易容術了得。不然,王爺以為我憑什麼能進這軍營?」
鳳七薄美的唇淡淡一抿。道,「你這太監實在是謊話連篇。本王已經沒法兒分辯你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甚至你說的,你是我母妃派來的人,本王也開始懷疑了去。」
魚青鸞暗道一聲不妙,這便抿嘴笑道,「喲,不過是會個易容術,便把王爺嚇成這樣了?只要您隨我回帝都,不再為魚家小姐傷心欲絕,本姑娘保證,王爺自此之後都不會見著本姑娘。」
鳳七抿著嘴,淡淡的道,「你最好別再讓本王發現你的花樣去。否則本王不管你是不是替我母妃辦事,都會一樣把你抓出來,滅了你!」
魚青鸞心裡重重一歎,這便挑眉道,「得了,王爺。人家太子爺並九爺可都在打獵呢,您若是空手回去了,可不教人笑話了去麼?」
越是兄弟之間,越是事事都要比試。皇家子弟便是如此無趣。
鳳七挑眉,淡淡的朝她落了句,「這事兒便不勞你費心了。」他說罷,這便如同一道白色的閃電劃過天際,消逝無蹤。
他飄走的方向,居然竟有一叢竹林!魚青鸞心中一喜,這便朝那竹林飛奔而去。有竹林的地方,便必然會有竹筍。
此時春天已到,仔細找找,便能發現竹筍了去。
半個時辰一過,三位皇子便又回到了菩提樹下。他們的面前,各自堆了自個兒的獵物。太子獵了十餘隻飛禽。色色皆是不同。鳳七獵了數只野兔。而鳳九,則獵了一隻豹子!
不過一隻而已,便已將他二人的獵物皆是比了下去。
他們回來了,可龍姑娘卻還沒到。
鳳無霜笑著問那隨行的士兵,道,「龍姑娘呢?方纔她說沒食材,這會子咱們這些個皇子們把食材弄回來了,她這個廚娘倒是不見了去。」
鳳七眉毛微蹙,眼光淡淡的朝那林子的方向落了一眼。
鳳九薄抿紅唇,笑道,「山中虎狼甚多,這龍姑娘不會是被老虎拖走了罷。」他話才到這兒,便聽得那密林之中傳來一聲虎嘯!
鳳七面色微變。可嘴角卻依舊薄抿。
那士兵低頭回道,「太子爺有所不知,龍姑娘說幾位皇子進山獵食,必然不會想到去摘些蔬菜回來。所以她便進了那處林子。說是,去去就回。」
去去就回,可她卻教他們這些個皇子們等她一人!
放眼鳳舞,不論哪個傻人,也都不會做出教他們幾位皇子候她一位廚娘的蠢事!除非這廚娘,真如鳳九所言,遇見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