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聞言,似乎很是委屈。一雙清眸便這麼淡淡的沉斂著。魚青鸞見他不語,這便就將整碗藥送到他唇邊。示意他喝下。
魚青鸞見他又不理她,略微咬牙切齒,「怎麼又不吃了?這藥裡頭加了甘草跟紅棗,小龍公子怕你苦,還特地多加了一味龍眼,如果這都還嫌苦了,我也不知道你怎麼才不苦了。」
就她聞這藥,都覺著有很香很甜了!他這兒卻還怕苦!當初她受傷吃藥時,他就不說藥會很苦,叫她別吃!
他依舊別著頭不理她,不一會子功夫,他聽見有人將藥碗砰的一聲砸在了桌案之上。
鳳九見她似乎不高興了,嘴角嚅了嚅。卻也沒有說話。
見著這貨又不理她,魚青鸞這便將勺子丟了,漠漠一問,「九爺,您究竟怎樣才肯吃藥?」
鳳九斂著眉毛,一會子後,竟又是一陣猛咳。他咳得心肺俱裂,鳳眼之中儘是淚水。魚青鸞這回卻是再沒法兒不管了,她很沒種的再度端了藥站到他跟前。
伸出一隻手去,將他的下頜強掰到她的跟前。然後將藥遞到他跟前。「九爺,您是大夫,若是您連這麼甜的藥都嫌苦了,那你以前教我喝的豬蹄湯其實也很苦!來!乖乖把藥喝了。」
鳳九將頭別開。一雙利眸裡頭儘是冰凌寒意。「本王的生死與你無關!」
魚青鸞的頭轟的一聲大了。剛剛還願意喝藥來著,怎麼才一轉臉,他的生死就與她無關了?他不就是怕苦麼?不就是不想喝藥麼?犯得著把事情說這麼嚴重麼?
「意思你今兒個是不想喝藥了是罷?可以!你不喝藥,明兒個我就出去告訴別人,說九王怕苦不吃藥!」她說罷,面色已是氣得紅了。
他蹙著眉,一雙眼睛漆黑濯亮。美得一如天上的星子。隔著流墨洩雲的髮絲,他嘴角動了下,道,「肚子餓得難受,自是吃不得藥的。」
意思他大爺到現在還沒吃飯!魚青鸞心中微微一凜,道,「府上的廚子還沒做飯麼?怎麼就讓你一個堂堂王爺餓肚子了?」她說到這兒,忽而頓了頓。
他先前的飯,是由她做的!她心裡突然有絲不安,這貨不會是指想她給他做飯罷!好歹她也算是一枚病人!他怎能想這些個慘無人道的事!
她閉了閉眼,略嫌脆弱的問了一句,「九爺不會幾天沒吃飯了罷!」
結果那貨居然淡淡的嗯了聲。魚青鸞一個撲跌,差點就將藥碗打翻了。「你真沒吃飯?」
鳳九蹙著眉,嘴角薄薄一抿,道,「也不是特意沒吃,只是這些天太忙。那廚子做的又不合心意,喉嚨又疼,這便沒怎麼吃。」
瞧著他略嫌可憐的臉,魚青鸞縱是有天大的怒火也發不出來了。她重新將藥端到他跟前,道,「總而言之,你先把藥喝了。喝完了,我去給你做飯吃。」
意外的,他竟然伸出手來接了她手裡的藥,蹙著眉,皺著臉。仰頭一灌而下!
見他將藥吃罷了,她立刻將他的碗收拾了。這便給他端了碗水遞給他。他就著碗嗽了口,眉毛始終不曾舒展。
看來今兒個她這飯不給他做,是逃不過去了。她面色沉沉,這便起身去了九王府的廚房。
那貨嘴挑,這會子天色也不早了。若真一樣一樣的給他做,等吃到他嘴裡,他必然已經餓得暈了。
她就想不明白,他堂堂一個王爺,怎麼就能餓了那麼久的肚子還沒個人知道!到底是身邊沒個人看著他麼?便如同先前沒人能逼他喝藥一般!
魚青鸞想到此,心裡不由的一陣煩燥。原想跟他一刀兩斷,她好理直氣壯的去找九兒。可他這人怎麼總是這麼讓人操心!怎麼總覺著她若是不管他了,他就要餓肚子了!
她跟人尋了把麵條。弄了點現成的開水進鍋裡,再加些油鹽進去做了一鍋清湯。接著再找出一把青菜洗淨切碎。另起油鍋,給他煎了兩顆蛋。
煎蛋的時候很是講究,她特地囑咐廚房的李大娘把灶下的火弄至最小。這麼一來,這蛋便慢慢煎得外頭裡邊一起熟了,且還嫩而不焦。
旁人不知道,她一個現代人還不知道麼?這蛋若是煎得焦了,那是要致癌的。所以她必須得要把蛋煎到最好。
這邊蛋還煎著,那兒的湯便沸了,她將麵條散著丟進鍋裡,用筷子稍焯了下。等水沸了,便給他再加了把嫩嫩脆脆的青菜下去。
起鍋前,她再在碗裡擱了些調味料提鮮,做罷這些,她才給他把麵條撈出來,切上幾片牛肉。擺上兩顆蛋,這便也算是一餐了。做麵條的最大好處,便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弄出犖素搭配的一餐來。
不消片刻光景,她便端了熱騰騰的麵條站到他跟前。他似乎是餓得緊了。見著麵條,便取了雕花銀筷,小口小口的吃著。
明明這麼餓了,他卻還吃這麼秀氣!這皇家的兒郎,果真是活得太累了。她想到此,不由的輕輕一哼。
他原本正低頭吃著麵條,聽見她一哼,這便抬眸瞧了她一眼。彼時他俊挺的鼻尖已然滲出了點點細密汗珠。雙眸黑亮,「這面,做得還不錯。下次放些醬油,沒什麼味道。」他衝著她甩出一句,再度埋頭吃麵。
打個巴掌給顆甜棗,是千古不變的定律。結果這貨他把這定律修了修。成了給顆甜棗打個巴掌。讓人很是無語。
她以為他餓了兩天,現在她就是端碗白飯來,給他拌點醬油他也得說好吃!結果鳳九這貨居然跟她說,這麵條沒什麼味道!
「那是九爺嘴裡沒味兒,下次等您好了,您又該說鹹了。」難道她還不瞭解他麼?
他沒有說話,只繼續吃著麵條。不一會子功夫,那麵條便見了底。他蹙著眉,這會子卻是安靜了許多。
人若是生起病來,就會蠻不講理。魚青鸞一再的跟自己說。別跟這貨一般見識!反正這飯總是要做的。早做晚做都是一樣。今兒個多做了一餐,改明兒就能少做一餐!
她深吸口氣,這便將碗收了。打算離去。
可鳳九撐住額頭,低低的道,「你在生本王的氣?」
魚青鸞心中一怔,怎麼也猜不到這麼高傲的九王居然會主動提起這件事。她嘴角一抿。僵著身子沒有回答。
「不應本王,就表示承認了?」他又道。
魚青鸞忽而一笑,道,「您說的這是哪裡話。九王做事,何曾需要問過咱們這些小人物了。」
這話說出來,便倒有了責怪的意思。
鳳九俊若冰凌的嘴唇緊緊的閉著,一言不發。燭火之下,他的面色再度一寸一寸的蒼白下來。
魚青鸞見他久不出聲,心裡的冷意竟是一寸一寸的漫了出來。果真,他還是不願意說的哪!「那麼,到底是誰想殺你!」
不該問的,可她心裡燥郁難耐,卻竟是就這麼脫口而出了!
他似乎楞了下,面色一下子便難看起來。屋內檀香裊裊,窗邊那枝梅花被香薰得艷花半褪,似乎便要彫謝了去。
魚青鸞想起今兒個問及小龍公子時,他那面色竟也是與鳳九一般無二。心中微微一凜。她朝他走前一步,沉聲一問,「是太子還是鳳七?」
他似乎一下子被刺痛了,臉上竟現出了閃躲之色。「很晚了,回去罷。」
魚青鸞聞言,心底的寒意一點一滴的滲將出來。所以,這會子他的意思是想說,其實她魚青鸞在他而言,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一個只可一起笑,卻絕不可以跟他分享痛苦的等閒之輩!
不過是問一個要殺他的人的名字而已,他便能對她下逐客令。他便能用這樣的臉色對她!那他還指望她原諒他在鳳舞殿上的事?
她一寸一寸的冰冷,一點一點的心寒。清眸裡頭的波濤最後終於歸為平靜。「鳳九,你不是問我是不是在生你的氣麼?我現在告訴你。是!我現在很生氣!」她說罷,便飛快的轉身而去。
鳳九身子狠狠一怔,他起身追出幾步,又住了腳步。
總是這樣。
他靠在門框喘氣,一頭妖嬈髮絲垂落下來,漆黑的眸漸漸的染了絲艷紅。
他們總是一個個的離他而去。他已經習慣了!這事若是教她知道了,她不知道會怎麼看他!他原是想跟她坦白的,可他現在的處境,是個人都想避著些。
先前那些個前來巴結的官員已然全無蹤影了,就連一向信任的鳳十都極少上他這兒來了!
她,是要跟他們一樣,都去鳳七身邊了麼?她,是要跟那人一樣,最終選擇留在鳳七的身邊了麼?為什麼總是鳳七,為什麼總是鳳七!
冷風入喉,他劇烈的咳嗽起來。雪已初停,天風過處,竟是一片冰稜冷寒。
他火眸之中現出一抹凌厲,想了想,竟忽而抬腿踩著雪,一腳深一腳淺的追出去。雪地冰冷寒涼,透心入骨。他踉蹌的追至西廂,卻發現她屋裡滿室洞黑。魚青鸞,居然還沒回來!
他伸出修長的手,想去推門。可手才觸到門板,便又縮了回來。眸中的冷厲盡去,他靠在她的門口,靜靜側立。
她走了。
這個為她特地置下,叫婢子們日日灑掃保持清潔無塵的西廂,她也再不會來住了罷。他的指節寸寸發白,面色也越發的沉冷了去。
心口一陣一陣的疼,似是有人想要將他的心撕開。
他以為他已經失去得夠多了,失去到已然不敢再擁有自己喜歡的東西了。可原來還有一樣,他是絕不可以失去的!
魚青鸞並沒有回去,她先是將碗送回了廚房,再又百無聊賴的在九王府裡轉了幾個圈。那些個奴婢們見著是她,便也不多說什麼。
直到此時她才發現。這九王府竟然還沒魚府大!堂堂一個王爺府,竟然比一個文官家裡還寒酸!
她想起鳳七每次去魚府時帶的昂貴的伴手禮,心裡不禁有些不憤。同樣是皇帝的兒子,怎麼待遇就差這麼多?明明先前是鳳九入的軍機處,不過眨眼功夫,那位置便被鳳七給佔了!
就她所知,那之前鳳九並無一絲錯處。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沒能進府為青霄治傷那天,甚至是去了皇宮為太上皇治病!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得罪了太上皇,皇帝這才將他的權收了,打發他去太醫院。
這皇帝若是瞧哪個人不順眼了,那他做什麼也是枉然。這個她能明白。可若皇帝真的對他一分情意也無,那為何又要把他召了回朝?甚至,還另打發了一個皇子去與他做交換。彷彿他對鳳九竟是愛逾至寶。
同是皇子,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她深吸口氣,心裡竟不知怎麼又找回了當初為他當街打太子的心境來。
她摸了摸腹上的傷。心中微微一歎。如今她自個兒也是百事纏身。心裡一燥,她便在鳳凰木下多瞧了會子雪去。
七王府
鳳七挑眉瞧向鳳如歌,淡淡而笑。「如歌,找著本王的黃金鳳玉了麼?」
鳳如歌放下茶盞,笑道,「邪王可曾想過,皇上為何要給皇族一人佩一塊鳳玉?」
鳳七沒有說話。如墨的青絲流洩在後,他看來如同雪中之蓮。「這是皇族的象徵。也是鳳家正妃之物。這些都並無不妥!」
鳳如歌緩緩的搖頭。「七爺可知道,好些個不受寵的皇室子弟,一生都因著黃金鳳玉,娶不得正妃。」
鳳七面色一變。這便接話道,「娶不得正妃,便沒有嫡子。沒有嫡子,那皇室封給的頭銜名位,卻是無人可以承繼的!如此一來,便等同是絕了皇室一條支脈!本王還道,為何皇室裡頭總會有些叔伯子侄,一生不娶正妻。原來竟全都是丟了鳳玉麼?」原來他不在其位,自是從未想過此事!
鳳如歌這回卻是笑了。「正是如此。王爺發現了麼?之前一生不得娶正妃的皇室子弟,都是得罪了皇帝的。您懂本王的意思了?」
那般貴重之物,他們自然都是貼身收藏。寶貝得跟什麼似的!可也就是這樣,皇室之中居然還是有人總是能把那寶貝的鳳玉弄丟。
鳳七原倒是只以為這不過是他們不小心造成的。哪料被鳳如歌這麼一說,心裡便涼了半截。那些人的玉,分明是被皇帝派人收回去了!
「這也就是說,也許這玉是被父皇收了去?」說時,他的面色慘淡無華。此玉一收,他鳳七將來生的孩子,便無一個能在鳳家皇朝立足!
皇帝這一招最是陰損。鳳氏皇朝所有皇子包括他在內。擅自丟失鳳玉都是個欺君之罪。所以丟了鳳玉的事,他們只好啞巴吃黃蓮,有苦也難言。
誰也不會傻到去把這事告訴皇帝,自承欺君之罪。這一來二去的,便也只好一輩子夾著尾巴做人。
皇帝若是瞧哪個人不順眼了,隨便打發一道聖旨給他賜婚,到時候他拿不出鳳玉來。便是一條死罪。
鳳如歌淡淡的嗯了聲。「依著皇上對您的寵愛,這事必然不會是皇上做的!許是,真的是丟了去。」
鳳七面沉似水。這會子丟了鳳玉的事,已經無關能不能娶魚青鸞了。而是關係到整個七王府。甚至關係到宮裡的雅妃娘娘跟外祖一家。
「不管是不是父皇做的,這事也絕不能去問他!總會有法子的!縱是將帝都翻過來,本王也要將鳳玉找出來!」他忽而又想起了魚青鸞手裡的那塊鳳玉。
那塊鳳玉出現得時間太過巧合。巧合得教他心生疑竇。不論如何,他總要再瞧一眼那鳳玉的模樣才能再做決斷。
這若是這玉真是教她拿了去,那他便也不必與她客氣。直接給魚南風下聘,擇日迎娶了她便是。
可若是,那玉並非教她拿去了。他眼神瞬間凌冷寒厲,那他,也必有法子不教他鳳七一脈就這麼絕了去!
「現在幾更天了?」他淡淡的啟音。
鳳如歌嘴角一抿。答道,「四更了。」
鳳七起身,繼而低低一歎。「這麼說來,今兒個已是太晚了。那就明兒罷。明兒個去見她。」他說到這裡,便示意鳳如歌離去。
鳳如歌挑眉瞧了他一眼,倒也不曾多話。這便起身與他告辭。行至書房門口時,他又聽鳳七淡淡的揚聲,「那花魁娘子,還沒消息麼?」
鳳如歌緩緩的搖頭。道,「這女子邪惡得緊,七爺為何還要打聽她?」
鳳七嘴角一揚。俊臉隱下一片陰影。「本王不是自個兒要打聽她。而是替人打聽她。」說到這兒,他竟微微一笑。「太子似乎很喜歡她,做人弟弟的,總是要為兄長分憂才是。」太子素來無情。能這般大張旗鼓的尋一個女子,就代表了他有了軟肋。這麼一個人若是他不能利用起來,倒卻真是太傻了!
鳳如歌只淡淡的應了聲。「這女子來無影,去無蹤。若真是青樓女子,得了花魁之名怎會白白放著這個頭衘去?若這女子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她大可利用這花魁之名,給自個兒找個好的歸宿。自此之後飛上枝頭。能如此淡泊名利,不把七王跟太子都放在眼裡,這女子,倒像是個大戶千金!」
頓了頓,鳳如歌又加了句,「極有可能,還是個官家千金!」
鳳無邪眉毛一蹙。鳳如歌這話說得不錯。一個人再是淡泊名利,也有個限度。這若是太子跟七王她都不放在眼裡了,那這個世上,還有什麼人能入她的眼!
這般的女子,要麼就是已然有了心上人。可她的眼神清冷無情,隱隱透著絲冰淡漠寒之氣。這樣的眼神,絕對不可能已有心上人!
想起當日她對九兒青眼有加,他心裡便一陣發寒。他忽而揚聲,道,「從九兒身上查。這人必然與九兒有聯絡!」
「這若是真有聯絡,本王早便已經查到了!本王派人在那兒監視了九兒很久,都沒發覺那女子去找過九兒!」鳳如歌的聲音有些變了。
「那就是九兒出去找的她!不論如何,這唯一的線索一定要抓住了!」鳳七說罷,又頓了頓。道,「最近九兒可有去哪家官家內宅?這若是真如如歌分析的。那必然就是那人了!」
鳳如歌嘴唇薄抿,他沉默良久,才淡淡的吐出兩個字來,「沒有。」
鳳七見他的神色再認真不過,又叮囑了幾句,這才放了鳳如歌離去。
鳳如歌出得府來,嘴角竟是幾不可見的微微一彎。這便朝著女兒樓而去。太子都查不到的東西,鳳七憑什麼以為憑他鳳如歌就能查得出來?
此時鳳無邪與皇帝必然心生嫌隙。他並不知道那人為何非要鳳無邪記恨皇帝,可他卻知道,要想在他們鳳氏兄弟手中活下命去,只有一心一意的為那人辦事。只有那人得了天下,他們四大王府才有活路!
冷月已上中庭。魚青鸞吹夠了冷風,這便緩步往西廂而去。她想明白了,既然他鳳九不願意提那些事,那她便就自個兒去查。
管他願意也好,不願也罷。總之他也算是數度出手相助。先前的恩怨尚且不算,這次他也是救了她的命的!就當是她還了他的恩去!還了他的恩,便能心安理得的,與他再無瓜葛!
魚青鸞想到此,心中已是一派泰然。
已經四更,平常這會子她早便已經睡了去。傷口許是受了寒,一陣一陣的疼。她一手按壓著腹部,慢慢的走著。
行至西廂時,就見她門外坐著一個瘦削修長的人影。那人的臉蛋隱在黑暗之中,教人瞧不真切。她心中一跳,屏住呼吸走過去,赫然發現那人竟是鳳九!
他,竟然追出來了!
一股子的溫暖,在她心中緩緩的散開。原來他,也曾想過要將事情跟她解釋清楚!她伸出手去探他的額頭,發現他竟是燒得狠了。
這會子她心裡一突,急切切的道,「九爺!您怎麼睡在這兒?」
鳳九咕噥了聲,這便難受的側了側身。可這一側身,他整個人便這麼朝著地面跌落下去。魚青鸞心中一驚,趕緊伸手去扶他的頭。
這麼一扶之下,她的手便被他重重的壓落在地。連帶她整個人都朝著他飛撲過去。
她趴在他胸前,心底撲通亂跳。這個姿勢太過曖昧,讓人不禁浮想連翩。可情況不對,他們還在廊下。外頭雪厚逾尺。寒風呼嘯而過。
壓在身下的人也還在發著燒。嘴裡時不時的痛苦呻吟。
腹上的劍傷似乎裂開了。一陣一陣的抽痛著。她小心的撐起身子,一腳深一腳淺的去尋人來扶他。
為什麼,他總是要在她決心要跟他一刀兩斷的時候出現?為什麼總是教人這麼不省心!
古凌得了她的信,引了兩名護衛過來將鳳九扶回去。臨走時,他眉眼淡淡,衝著魚青鸞輕輕的落了句,「大小姐,九爺他其實待你很好。」
待她好,可卻要把那麼重要的事瞞著不教她知道!待她好,所以就只視她作等閒!所以他的好,她怎麼能知道!
她沉默了許久,淡淡的應了聲。「把他扶走罷。」
古凌沉默許久,終於輕輕一歎。這才退了去。
這一夜,魚青鸞一個人在西廂胡思亂想,徹夜不眠。
第二日她給他下了碗麵條送去,結果鳳九那貨竟然就發燒發了一夜。連著受風,他吃了藥,那風寒竟反而更重了去。
好歹她也他逼著他喝了些藥,以為給他捂著被子發發汗,這事便也過去了。哪料他人還沒躺下去多久,那兒宮裡便來了人。
說是太上皇受了風,要傳鳳九前去診治。
魚青鸞暗自蹙眉,就鳳九這副鬼樣子,他也能去瞧病?別是病人其實沒有病,被他一瞧,便被渡了風寒。
傳令的程如玉一掠拂塵,見著鳳九咳嗽連連,竟也還是面無表情。固執的要把鳳九挖去宮裡。
鳳九蒼白著臉翻身起床。魚青鸞見他幾乎無法撐住身子,終於還是怒了。她上前幾步,蹙眉道,「程公公,九爺的情況,您也瞧見了。這怎麼著也不好教他在這麼冰天雪地的時候進宮了罷!」
可程如玉卻一挑眉尖,細聲無情的應道,「是他的命重要,還是太上皇的病重要,皇上的心裡自有一把尺子。魚小姐,您還是別多嘴的好!」
魚青鸞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她負手冷笑,道,「皇上心裡的尺子,便是要自個兒的兒子冒死去為太上皇治個風寒之症麼?也不是什麼大病,怎麼就值得要請鳳舞最好的神醫去了?」
程如玉聞言,依舊神色淡淡,眸光便這麼落在鳳九的身上。
鳳九嘴唇動了動,固執的起身披衣。古凌抿著嘴一言不發,可卻依舊服侍他洗漱。
魚青鸞見他一向俊美的薄唇,乾裂得開了幾道血口,心裡火燒火辣的疼。她又對程如玉道,「這若是太上皇的病好了,可九爺卻倒下了,程公公,您說皇上心裡會不會怨您?」
程如玉冷笑,「皇上怨不怨奴才,奴才自是不知。可奴才卻知道,這若是這會子不能把九爺請去止清殿,皇上卻是要砍了奴才的腦袋的!」
「夠了!魚青鸞!這事與你無關!」鳳九的聲音氣若游絲,可卻一字一字刺在她的心底。「你別管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