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清揚將頭靠在半豎起來的枕頭上,眼神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年安安的面容。她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灼熱探尋的目光,這個男人似乎天生就帶有強大的氣場,不管在怎樣的環境,無論他是否受傷,都讓人很難忽略他的存在。
一般的女孩在三更半夜若是遇上這樣的事情早就感到害怕了,可是她不會,她碰到過更多比這更離奇的事情,所以她只不過稍稍不自在了一下,心下便坦然了。
他愛看,就任他看好了,反正在她成長的過程中最冷漠,最鄙夷,最傷害的目光她都見識過,對於這一切,她早就麻木了。
「先生,你可以忍住嗎?」她平靜地回望他,然後再度問道。
卓清揚詫異地挑了挑眉,緊接著薄唇抿了抿,輕輕點點頭。
「麻煩你用這個小盆接點清水過來。」年安安拿出一隻小盆轉身遞給郭旭,自然的好似吩咐別人是她做過千百遍的事情。
郭旭有些氣惱,但是看著卓清揚面色不太好,於是乖乖是拿著出去了。
「先生,我現在準備給您取出子彈了。」
年安安沒有再開口,專心的用手術刀小心的沿著槍孔將周圍一圈壞死的腐肉切除,整個過程其實是很疼的,但是這個男人除了健壯的胳膊緊緊繃起外,竟然動都沒有動一下。
她用頭燈順利找到了陷在腹部肌肉的子彈,用手術鉗將它取出來丟到了郭旭端來的水盆中。她將子彈在清水中仔細了洗了洗,接著舉起來迎著光看了一番,接著便鬆了一口氣將它再度丟了回去。
「先生,您的子彈已經完整的取出來了,現在我要幫您清除污血和包紮傷口了。」說完,她看到卓清揚點了點頭,接著才開始動手用酒精消毒,接著開始一系列的用藥和包紮。
郭旭在她身後看著她熟練的手法,以及聽著剛才她那詢問與告知的嚴謹作風,不由得大吃一驚。這怎麼可能會是實習生可以做到的事情,就冷靜這一關他們都會難以做到完美。
「先生,傷口已經包紮好了,現在我給您吃一些消炎藥,然後接下來只要每天正常清洗傷口和換藥就好了。」她一邊說著,便將需要消毒和丟棄的工具分門別類放好,將醫藥箱合上了。
「那麼,接下來這幾天就麻煩你了。」男人在背後輕聲地說道。
走到簾子下的年安安身子僵了僵,細緻的面容隱忍的輕輕抽動了下,她就知道這兩個男人不是好打發的,她很不開心。可是她到最後只是不吭一聲的走了出去。
她的反對和意見向來是沒有什麼份量的,沒有人會問她是否願意,沒有人會尊重她的想法,二十二年來她已經習慣了。
年安安沉默地處理好醫用垃圾,接著便開始站在簡陋的水槽邊仔細的洗手,一遍又一遍。
一時之間,整個靜謐的小屋裡只能聽到水龍頭「嘩啦啦」流水的聲音。
她洗乾淨了手接著便開始洗臉,又不知道那水流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那一刻卓清揚只感覺到自己被高高吊起的心隨著水流的停止漸漸放下了。
年安安走了過去,眼神無波的看著一坐一站的兩個男人:「你們就在這裡休息吧,我去我朋友那裡住一晚。」
卓清揚看清她的眼睛紅紅的,大概就是剛才接著洗手的功夫偷偷哭過了,心中當下便有些鈍鈍的難受。
年安安正要轉身離開卻被他開口叫住了:「你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