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風橋,仍是那個沒有欄杆、白色的濟風橋,只是秋日成了春風。他又拉住了她的手,不言不語,只是牽著她往橋的另一端走。
樂清突然想,濟風橋是什麼意思呢?意思是說,同舟而行,風雨共濟?不知道這橋是什麼時候建的,什麼時候取的名,是不是這樣的意思。不管是不是,這樣的白橋,這樣的碧水,細柳微風,小舟畫舫,所謂花前月下,不就是這樣的地方麼。只是身邊的人比較悶,不僅沒什麼甜甜蜜蜜的話,抬眼看過去,臉上還沒有該有的柔和,反而有些緊皺眉頭。
怎麼他覺得很難受麼?日子很難熬麼?樂清撇撇嘴,有意將腳在下橋的台階上一歪。
嚴璟立刻將她緊攬至懷中,「怎麼樣?」
「沒事。」樂清靠在他懷中低著頭偷笑。「只是不小心踩空了。」
嚴璟將她移到另一邊,自己走在了臨水那一邊。「小心些。」
「知道了。」樂清抬起頭來,卻瞧見了他臉上微微的錯愕。這才想起,自己臉上還帶著做賊成功的笑,這一抬頭,被他看見了。
嚴璟只是微愣一下,隨即就明白了過來,臉上蕩漾起笑容,將她往身旁用力拉了一些,讓兩人的距離更為接近。
她問,「你是想著朝廷上的事,想快點回去麼?」
「沒有!」他立刻回答,好像生怕她會誤會。
「你怎麼皺著眉頭?」
「我……沒有。」
「沒有嗎?就是剛剛,我親眼看到的。」樂清抬著頭,嘟了唇逼問他。
嚴璟想了想,扭過頭去,「沒有……」
「果真是騙子,我都親眼看見了,還不承認。」她不屑地輕哼。
聽到「騙子」這個詞,嚴璟一陣緊張,急忙回答,「我只是在想……要說什麼。」
「想要和我說什麼?這還要想?對著我,很沒話說?」樂清更加冷了臉逼問。
「不是……」嚴璟被問得無話可說,閉了雙唇看著前方,拉著她的手捏得更緊。
「你把我手都捏痛了。」樂清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終於忍不住地開口。嚴璟立刻鬆手,讓她抽出被捏紅了手,臉上又是一副無措之色。
「對不起……」
樂清看著他,一邊輕輕甩手,一邊笑。此時的他,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手放著也不是,抬著也不是,又急又不敢輕舉妄動,就像是犯了錯的小孩子,就像是暴君身邊的小太監,不知該如何是好。能將他整成這樣,著實出乎意料。
樂清忍不住,伸手勾了他胳膊,將他挽住,「我沒事。」
「璃兒……」嚴璟低頭看她,不覺喜笑顏開。
「嚴相,嚴相,終於找到您了!」身後一個聲音傳來,兩人驚詫地回頭,卻是滿頭大汗的張宣。
「嚴相,大事不好了,皇上遇刺了!」張宣身子還未站定就急急忙忙地開口,連看見樂清都忘了行禮。
嚴璟神色一緊,立刻問,「皇上怎麼樣?」
「聽說是無恙,只是受了驚,韓大人受了傷。」
「韓子楠?他與皇上一起?」嚴璟雖是問了出口,卻沒等張宣回答就側頭對樂清說道:「你先回去,我進宮去看皇上。」
樂清點頭,放了拉著他的手,嚴璟看她一會兒,毅然回過頭去,一邊問著情況,一邊與張宣急急離開。
劍劍-四四九人人。樂清也擔心皇上,也擔心子楠,也想立刻進宮去看看,卻又覺得皇上此時肯定是忙著與大臣商討著遇刺的事,母后都可能顧不上,更別談她了。猶豫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回去。
刺殺皇帝的事,從小到大她都沒聽說過,沒想到這次竟遇上了,好在現在的消息是皇上沒事,要不然真不知如何才好。只是子楠,是輕傷還是重傷?會不會傷及性命?
為怕小亭擔心,她並沒有通知小亭,而是去了以前自己住,現在嚴璟住的正房,著急地等著嚴璟的消息。
天要黑時,嚴璟終於回來,神色嚴峻,眉頭緊鎖。樂清立刻衝出房,忙問他,「怎麼樣?到底是怎麼回事?皇上是不是沒事?」
嚴璟握了她雙肩,穩住她往前撲的身子,「放心,皇上沒事,毫髮無傷。」
樂清長舒了一口氣,「那子……韓子楠呢?」他說他現在不會再懷疑她與子楠,可她卻也明白瓜田李下,如今稱子楠,盡量只將他當成自己未來的妹夫。
嚴璟停了一會兒才回答,「他的傷並不重,可刺客卻在刀上淬了毒,現在正留在宮中解毒。」
「……什麼?」樂清忙問,「那毒好解嗎?嚴重嗎?會傷人性命嗎?」
嚴璟看著她,並不答話,她卻也顧不了其他,連忙拉住他胸口的衣服晃起他,「嚴璟,你說呀,他會不會有事?會不會?」
嚴璟撫了撫她的髮絲,「說不定,太醫還在看,得要明天才能見分曉。」
「那就是說,他可能會死?這是什麼毒,怎麼這麼厲害,怎麼……」樂清喃喃低語,嚴璟只是看著她,目光中透著好幾分的矛盾。
「怎麼會這樣……怎麼有刺客呢?宮裡守衛那麼森嚴,怎麼會有刺客?」
「是在宮外遇刺的。今天一早,皇上與韓子楠去了城東流民之所,本是欲體察民情,卻遇到了刺客。」嚴璟回答。
樂清身子一軟,嚴璟伸手,撐住了她。被他一攬,樂清抬起頭,這才見到他臉上並不好的神色。「我……我只是……只是因為小亭才擔心他。」
「璃兒,韓子楠在你的心中,到底佔了多重的地位?」嚴璟問,卻是表情平常。
樂清心中猛然一緊,「嚴璟,我……我說了我沒有……」
「我沒有懷疑你對他有情,我問的他在你心中的地位,只是普通的地位。我知道,就算不愛他,他在你心裡,也是特殊的。」嚴璟的話語明明是讓人緊張的,表情卻是平靜認真的,好像真的如他所說,他如此問,並不是懷疑她對子楠有情。這讓樂清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這樣問,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