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天邊泛起了幾許紫色的雲,亦如含苞欲放的紫薇花。
曹氏扶著一株紫薇默默的望著天邊流雲,心頭湧起幾許寂寞,幾許惆悵來。
琉璃和山青在曹氏左右侍奉著,眼看半個時辰過去了曹氏卻始終不發一語,從太極殿回來後便是如此,這二人都知自己的主子是因為沒有見到皇上故而心裡難過。
眼天色將晚而曹氏依舊在發呆琉璃實在憋不住輕輕的喚了一聲,「小姐,要起風了,還是回寢殿吧。」
慢慢的曹氏把目光從遙遠的天際收回,驀然回首見卻是一臉的寂寥,「山青,我剛剛一直在想我們殺了墜兒會不會因此出現破綻?畢竟幾個時辰前上官夫人去了冷宮,這上官夫人是皇后娘娘的人,她去冷宮定是奉了皇后之命,莫非皇后娘娘開始懷疑我們了?」
琉璃見自己的主子似乎越發青睞與山青心裡別提不痛快了,因為她從小就跟著曹氏,故而有些放肆,心裡頭一不痛快就喜歡撅嘴。
山青看出了琉璃心中的不快,但故作不見,而是從容的回答曹氏剛剛的問話,「娘娘無需擔憂,若皇后娘娘真的覺察到了什麼,我們必然不可能如此平靜度日,如今墜兒已死,一切便可萬事皆休,娘娘只管好生撫養二皇子便是。」
曹氏歎了口氣,幽幽道;「但願本宮能真的高枕無憂,只是皇上一直不肯將我的父親調回京城述職,父親在邊關一日我便記掛一日,若我一直不孕,那就很難有見到父母的機會。」
當下的境遇對於曹氏渴望的目標還是有些遙遠,故失落在所難免。
山青忙安慰道;「娘娘摸灰心,來日方長。」
曹氏苦苦一笑,自我慰藉道;「也只能如此了。」
曉月升,彎彎如女兒眉。
秋半的夜比之前涼了不少,風過芭蕉葉,片片起秋聲。
宛若心中湧起幾許淒涼來,她的手被男人緊握著,指間的溫度一點一點的滲透到其心底,只是心已不再有往日的溫柔。
見起風了慕容伊川忙說咱們回去吧,晚風涼,會傷了你的身子。
宛若答非所問道;「死了個叫墜兒的宮女,你可知?」
慕容伊川不屑的說不過是一個宮女而已,何必大驚小怪。
男人對視他人生死如草芥的淡漠要宛若心生寒意,「可墜兒是揭發潘氏ing巫蠱之術的功臣,你還賞賜她一百兩椅子,可沒想到事情過去不到十天墜兒居然就跳井而死,你不覺得蹊蹺嗎?」
宛若此番話要慕容伊川心微一緊,「你的意思是墜兒之死不尋常?」
宛若理了理鬢邊被風兒吹亂的青絲斟酌道;「我也不確定,可我總是心裡頭不安,而素素去冷宮看望潘賽花時她拚命的替自己喊冤。」
一聽潘氏替自己喊冤慕容伊川冷冷道;「喊冤得拿出證據來證明自己冤,若若我知你心慈,可你是後宮之主妃嬪犯錯就當懲罰,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
「話雖如此,可我總感覺潘氏不像有歹意之人,再說潘氏落難,曹秀娟立刻得到了晉封,曹——」還沒等宛若把話說完慕容伊川直接打斷,「你就別想東想西了,秀娟溫柔嫻淑,而且對你也恭謹有加,她還多次替潘賽花求情,希望致謙能由親生母親撫養最好。」
慕容伊川如此袒護曹氏宛若心裡不痛快極了。
當慕容伊川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表現讓宛若不悅時她已經生氣了,只可親自採了一朵即將掉落的秋芙蓉插在宛若發間,以花博佳人一笑,」時辰不早了,咱們回去吧,明日我還得上朝。「
如此宛若也就沒有在多停留,任由男人牽著她的手朝昭陽宮而去。
今日方知心是佛,前身安見我非僧。
終究,慈悲是宛若的好,卻也是她的致命傷。
凡事都有其雙面性,一面平和,一面刀鋒。
宛若明知自己的溫柔慈悲不適合身處後宮,即便傷痕纍纍她依舊放不下溫柔,撇不開慈悲。
一夜無話,轉眼到日次,慕容伊川照舊早起上朝。
因潘立被趕出了樞密院,這樣一來樞密院副使的位置就還空缺,慕容伊川便打算盡快填不上這個空缺,故要樞密使秦駿和吏部尚書鍾離文俊舉薦適合的人選,散朝之後慕容伊川將這二人留了下來。
慕容伊川面對著二位大臣直接的問。」樞密副使的人選你們可曾定下?「
樞密使秦俊趕忙深施一禮,鄭重道;「啟稟皇上臣與鍾離大人各自有一人選,請皇上定奪。」
慕容伊川見二人意見不統一,就忙讓二人各自說出自己選定之人。
鍾離文俊所舉薦的乃是群牧司副使陳永康,而秦俊舉薦之人乃是汜水關守將曹文斌。
無論是曹文斌還是陳永康慕容伊川都對他們甚是瞭解,「這二人都算是我朝難得的人才,只是陳永康剛剛進入群牧司不久,做事還算勤懇,朕一時半刻還不想撤換他,而曹文斌乃是曹淑媛之父,朕之前任命潘立為樞密副使就有不少言官談何,說朕任人唯親,再者戍守邊關也需要有能之人,曹文斌夠資格。」
慕容伊川一番斟酌後對秦,鍾離二人道;「朕想任命趙倫為樞密副使,二卿看如何?」
聞得趙倫二子鍾離文俊和親俊都吃了一驚,「皇上,這趙倫乃是一文官,不適合去樞密院。」鍾離文俊諫道,這趙倫與鍾離文俊是同年進士,此人不得寫的一首好文章,而且聰敏過人,他一入朝就看出了當時福王與東宮之爭,果斷的要自己投靠了福王的陣營,他當時是一位言官,因談何大將軍西門東海而得罪了天德皇帝,故被貶到了地方去做知州,這期間慕容伊川與之常有書信往來,等慕容伊川登基之後便將趙倫從青州調回到朝廷來,先是任御史中丞,而今已是刑部尚書。
對於鍾離文俊的反對慕容伊川沒有做聲,犀利的目光落在了親俊身上。
親俊知皇帝既然把任命趙倫為樞密使的事說出來,心中必然有了裁定,自己何苦去跟皇帝唱反調,想到這裡秦俊衝上深施一禮後道;「趙倫大人官聲甚好,故才得皇上的愛重,臣無異議。」
其實讓一個文官進樞密院秦俊心中老大不樂意,可這是皇帝的決定,他不想因為固執己見而得罪了皇帝,畢竟自己不像鍾離文俊那樣有駙馬的特殊身份照著自己。
鍾離文俊還是固執的堅持文官不可入樞密院,然慕容伊川對此不予理會,當即就命秦俊替自己草擬詔書,刑部尚書趙倫為樞密副使,同時刑部左侍郎辛德興為刑部尚書。
自此後樞密院結束了武將做主的時代,陸續有文官進入樞密院,而數年後樞密院這軍政機構裡只見文臣,不知武將。慕容伊川對於武將缺乏直接的信任,在他的手上大正皇朝開始走向徹底的重文輕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