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最易變的是人心曾經宛若不信,如今才道曾經自己太過天真。
晨起的露粘在衣上冷冷的,可宛若卻覺得冷冷露沾衣,不及人心冷。
對於宛若而言這兩日卻是那樣的漫長,彷彿過了兩百年,紫泉宮裡笙歌情轉,而昭陽宮裡顧影自憐。宛若有逃離的衝動,然逃出了這重重宮闈自己又能去往何處?
滿園秋菊初綻,迎著柔和朝陽宛若蹲在花枝下一點一點的收菊露,手冷的彷彿沒有知覺,心也如這朝露一般潮濕冰冷,花瓣上那露晶瑩若淚,宛若扶著纖纖花枝腦海裡浮出了一句朝飲木蘭墜露兮夕餐秋菊落英,這朝夕原來不過一念而已,一念之前宛若還是慕容伊川唯一的女子,他許她六宮無妃,然一念之後卻是謊言隨風,鶯燕翩翩,儘管慕容伊川不止一次的說自己幸潘曹二妃只是為了延續子嗣,為皇家開枝散葉,然宛若卻做不到雲淡風輕,對投向別人懷抱的夫君含笑展顏。
宛若緩緩起身只覺頭暈目眩,險些栽倒春香忙扶住她,「娘娘還是回寢殿歇息吧,一會兒還得給太后請安,若是要太后看到娘娘如此憔悴一來太后會擔心,二來太后認為娘娘心窄,又得說一些要娘娘覺得心煩的話。三來曹貴嬪和潘婕妤若看到娘娘如此必然更加得意了。」宛若望著薄霧濛濛的天際幽幽道;「是啊,我不能要旁人得意,不能。」春香扶著宛若回到寢殿,然後和翠翠一起伺候她梳洗打扮。
宛若看到梳妝台上的黃歷方才恍然,「今日是素素和天絕的好日子。」
春香道;「可不是,娘娘昨天不是已經打發我和翠翠分別給上官大人和素素送了賀禮。」
翠翠道;「娘娘定是覺得不能去喝他們二人的喜酒遺憾吧。」
翠翠的話正中宛若下懷,「正是如此,一對新人結連理,可惜我卻不能道一聲恭喜。」
見宛若如此傷感春香忙寬慰道;「娘娘的心意他們二人自然能明白,若不是娘娘沖中撮合他們也不可能有幾日的好事,娘娘對素素還是平姐姐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今日的安國公府可謂是歡天喜地,熱鬧非常。
傷感天絕與素素的大婚如期舉行。
當初素素是被父母賣到了福王府,後來他們看到素素在王府過的安好便打打消了贖他出來的念頭,因而素素便因此與家裡很少往來,她把平兒當自己的家人,情竇初開之後便把天絕當成自己愛慕且倚重之人,如今她和天絕終成眷屬也算是無憾了,素素的身份卑微,不能從自己的母家出閣,於是就暫時認琅琊侯西風烈為義兄,她便從琅琊侯府出嫁。素素和上官天絕的婚事因是皇帝親自下旨賜婚,故而在朝野上下乃至整個京城都是轟動的,這對新人一時間成為大家爭相關注之焦點。
春紅親自為素素梳妝打扮,今日是自己的好日子素素看上去格外的融貫換發,光彩照人,「素素,你今天真漂亮,可惜平姐姐看不到了。」春紅幫素素梳妝完畢仔細端詳了一番覺得完好,然後把鏡子遞給素素,她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提及平兒不合時宜,可還是忍不住要去提,素素的神色瞬間黯淡下來,眉間掠過一絲感傷,「是啊,若是平姐姐在就好了,她看到我和上官大哥結成連理必然是最歡喜的,只是——」素素有些哽咽,素素與平兒的感情不是親姐妹勝似親姐妹,見素素落淚春紅連忙拿了帕子給她,連連說都怪我,好好的提她作甚,大喜之日還是別流淚的好。
素素使勁把眼淚憋回去,握著春紅的手感激的說多謝你為我如此費心了。
春紅道;「你何苦如此客氣啊,若這樣咱們豈不生分了,這些首飾都是娘娘打發春香送來的,我聽春香說這次皇上能鬆口賜婚給你和上官大哥也多虧了娘娘在其中說和,皇上眼裡上官大哥終究不比常人,儘管平姐姐臨終遺言要上官大哥娶你為妻,然皇上還是想給上官大哥娶一個慕容宗室女。」
素素無聲的歎了口氣,而後輕聲道;「你所說的我又豈會不知,娘娘的恩情我自然明瞭,只是我不如你有福氣,一來娘娘待你如親姐妹,二來你與西風烈兩情相悅,而我——」素素明白上官天絕答應娶自己並非因為感情,而只是因為平兒的遺言和皇帝的旨意。
春紅急忙寬慰道;「好端端的幹嘛說這樣沒出息的話啊,上官大哥是個好人,你嫁給他他必然會好好待你的,倆人耳鬢廝磨久了感情自然也就深厚了,當初皇上去咱們娘娘的時候不也是沒有多少感情,說句不敬的話娘娘只不過是皇上和太后賭氣的工具,後來慢慢的皇上還不是愛上了咱們娘娘,你為上官大哥復出這麼多,他就算鐵石心腸也感動了。」
倆人正說著話春紅的貼身婢女翠竹挑了簾子進來,端來一碗熱騰騰的燕窩粥放在素素面牆,「我不餓。」素素皺皺眉,春紅道;「還是吃一些吧,距離天黑還有一段時辰。」
素素想了想變把那晚燕窩粥喝下。
半個時辰之後迎親的花轎就到了門口,春紅忙幫素素把紅蓋頭蒙上。
一盞茶之後琅琊侯府中鞭炮齊鳴,在鞭炮聲聲裡素素坐上了花轎,手裡握著一柄玉如意,心卻不知為何有些沉,彷彿沉在無盡黑暗裡的一粒無光之珠。
琅琊侯府距離安國公府只是隔著兩條街,沒多少功夫花轎就落地。
上官天絕與朝廷眾臣無多少交情,然他是當今皇帝最信賴寵幸之人故借此大婚巴結的人絡繹不絕,無論是慕容宗室還是朝廷大員都帶著重禮來喝喜酒,除了朝廷重臣及王孫公子之外天絕的那些江湖好友也從四面八方趕來賀喜,今日的安國公府可謂是門庭若市,人山人海
禮部尚書賈代善親自為天絕主婚,可見上官天絕其地位之重要。
吉時已到,一對新人便按照慣例行大婚之禮。
一拜天地,感謝上天賜良緣。
二拜君王,感謝浩蕩皇恩情。
夫妻對拜,感謝相逢不相棄。
上官天絕把素素送入洞房之後不望囑咐了一句忍耐一下,我伺候完了賓客就過來,這一句在素素的心頭開出了一片溫暖,她含羞點頭,只是蓋頭蒙著天絕無法看到素素此刻嬌羞的摸樣。洞房是在天絕的落紅軒,天絕要丫鬟琥珀留下來陪著素素,囑咐完了便快步而去。
上官天絕回到前院便開始招待前來賀喜的賓客,昨日慕容伊川就賜下了一百談御酒,可見皇恩浩蕩,許多品級底下的大臣恐一輩子也不能喝一回御酒,如今沾了天絕大婚的光也能嘗一嘗這御酒是何滋味。
上官天絕先去給丞相蕭禹城敬酒,然後便是太尉兼寧國公蕭素原,接著是駙馬都尉鍾離文俊,榮國公蕭鯤鵬因為在家替父守制,故打發了府上的管家來送了賀禮。
上官天絕一一給朝廷諸大臣敬完了酒方才去招呼自己的那些江湖朋友。
火龍幫副幫主夏侯海英帶著徒弟夏侯玉嬌,及護法風萬里,百里泰及其他火龍幫二十名頭目來參加天絕的婚禮,「看到幫主成親我也算安心了,只是玉蘭若從契丹回來知曉此事定會傷心。」夏侯海英自然為天絕大婚而欣慰,這樣一來火龍幫便可即將有繼承人,可是做幫主夫人的不是自己的愛徒夏侯玉蘭自然心中有些遺憾。上官天絕淡淡道;「玉蘭對我的心思我懂只是我覺得素素更適合做安國公府的女主人,再者我妹妹的遺願便是要我娶素素,不過我已經決定了之後火龍幫歷代副幫主都出自夏侯家,若期間我上官家斷了子孫可由你們夏侯家來接任。」有了上官天絕這番話夏侯海英也算心滿意足了,她怕的就是將來自己百年後火龍幫裡會務夏侯家的一席之地,這樣一來夏侯家世代能做副幫主自己也就安心了。
天絕大婚冷月山莊自然也會來湊熱鬧,少掌門冷冰潔攜師妹冷如仙前來。
「恭喜上官幫主與素姑娘的連理之喜,若上官幫主賞臉你我痛飲三杯如何?」冷如仙握著盛滿美酒的白玉杯對上官天絕淺笑盈盈,顧盼之間是那如三月桃花清風一般的柔情。上官天絕很是爽快道;「在下與如仙姑娘交情久矣,痛飲三杯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