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適與等待,只有走過漫長黑夜的人才能夠迎來光明曙光。
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眼前的黑夜在一點一點的退卻,彷彿退潮的海水,只是有些緩慢,彷彿還殘存著最後的留戀。宛若幾乎是開眼到天明,輾轉反側,總算熬到了天亮,她知道這一夜的平靜之後便是風雨來襲,對於天亮之後的事宛若不敢多想,每每想來就不自已的驚恐萬狀。
宛若給慕容伊川用了迷藥讓其安睡一夜,而卻沒有給自己用,不是不想,而是她要用這一整夜的安靜來整理思緒,讓自己做好一切面對暴風雨的準備,這樣當風雨來臨時她才能夠做到氣若山崩不驚,自己是母親,必須有足夠的力量來保護自己的孩子,讓她們在風雨裡依舊安然無憂。
天濛濛亮,宛若聽到了王府警鐘響起,這是她入府以來第二次聽到這鐘聲了,上一次是在蕭太妃晏駕時,而今這警鐘再次響起,看來皇帝真的已赴黃泉路,他果真沒有看到今早的太陽,這鐘聲劃破了清晨的沉寂,聽來有些讓人心裡頭不舒坦。
「他死了。」正在宛若思量時耳邊突然傳來了身邊男人略顯低沉的聲音。這一夜慕容伊川睡的並不安穩,噩夢常襲,幾次都看到天德皇帝拿著一把明晃晃的鬼頭刀來找自己索命,夢裡,天德皇帝那面目猙獰的樣子著實可怕,然而因為藥的緣故幾次都不曾醒來,此刻慕容伊川就覺得頭腦
宛若低眉,輕柔的說鐘聲響了,估摸著宮裡頭來人了。
還沒有等慕容伊川再說什麼,突然聽到了平兒在門口焦急的聲音,「王爺,王妃,宮裡頭來人了,說半個時辰前皇上駕崩了。」
對於這個消息慕容伊川與宛若都顯得平靜淡然,這一切都在慕容伊川的掌握之中。
宛若說,平兒你快些拿了王爺的素袍來,伺候他入宮。
平兒說已經拿過來了。
宛若讓平兒入內,與自己一同伺候福王更衣。
福王著了一身白牌,別髮髻的金簪也換成了白色,一身銀裝,甚是肅穆。
慕容伊川示意平兒仙推出去,自己要與宛若單獨說幾句話。
「若若,切忌我昨晚與你說的囑咐,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可踏出福寧殿寸步,沙伯略,西風烈和平兒一定能保護你和孩子。」慕容伊川抱著宛若,深深叮嚀。
宛若拚命的點點頭,「伊川你儘管安心入宮,相信我能應付一切,你要好生珍重,我知道就算拿出了遺詔,西門家人也未必從,朝中西門家勢力不小,而太子黨也非等閒,我們雖然掌握了詩為司,可是殿前司卻掌握在西門東海手中,你這一去可能會——」宛若再也說不下去,盈盈粉淚緩緩下落,她不敢想之後的事,雙手緊緊的樓主慕容伊川的脖頸,彷彿再也不要鬆開,此別雖不是生離死別,卻也似生離死別,奪位之路並非易事,則是勝者為王敗者賊的殊死較量。
「切勿再說,一切我都知曉,你放心,這一場戰爭我已籌劃多年,若無必勝把握我怎會出手,若若你要把金桐虎符替我保管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三日之內周大偉與蕭素原的軍隊必至京城三百里附近,西門家若識時務那麼他們則不必入京,若有變,我會讓鍾離文俊或者母后身邊的人來通知你,你只需要寫三尺寬的紙條令得力之人從北門或南門出城送信即可,這兩處如今已被我掌控。」慕容伊川來不及與宛若兒女情長化小別,對於他而言比起離別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說。
宛若一一點頭,「我會見機行事的。」慕容伊川幾乎把自己的安危與最終成敗都托付給了懷裡這個柔弱的女子,他知道這是一種冒險,可他相信她,相信她有臨危不亂,指揮全局的能力。這種被信任如一股無窮的力量,宛若收起了眼淚,一臉正色的面對著同樣面色凝重的夫君,「伊川你放心的入宮就是,我絕不會成為你負擔,既然君要謀權,妾便從之,君榮妾榮,君辱妾辱,君在妾在,君去妾隨。」宛若一番擲地有聲的承諾勝過了萬語千言的纏綿情話,「若若,我果真沒有愛錯你。」慕容伊川伸出手來,宛若也伸出了手,十指相扣,相對無言,唯有鼓勵與堅信。
慕容伊川在臨走時深深的吻了,把自己的留戀與不放心全都通過這一個意味深長的吻來代替,而後他低頭輕輕撫摸了一下宛若已微微顯現的小腹與腹中雙子,雖無言卻勝千語。
……
一輪紅ri從東方冉冉升起,與大地上堆積的白雪遙相呼應,紅妝素裹,好不妖嬈。
雪過天晴,氣溫陡然回升,剛出來太陽雪又開始融化了,滴滴答答,聽著人心虛有些亂。
慕容伊川來至太極宮時,不少文武大臣已經來到,而蕭太后,太子慕容致遠,太子妃西門小曼,蕭皇后,德妃,還有幾位皇子公主,雲昭儀等後果嬪妃,以及紫嫣公主,駙馬鍾離文俊,宗政司慕容成等慕容宗室成員,以及蕭丞相等皇親國戚均已來到,老遠老遠就能夠聽到悲生陣陣。
慕容伊川急步來至大殿,不理會他人,直直的走到了皇帝的龍榻前面,此刻黃羅張已換成了白羅張,皇帝直挺挺的躺在龍塔之上,二目微睜,彷彿心有不甘的摸樣。
「皇兄,皇兄,——」慕容伊川在床前撲通跪倒,一聲皇兄後彷彿就被哽咽住了,悲痛的淚水大顆大顆的往下滾落,週遭的人也隨著他一起放聲痛哭。蕭太后更是哭的險些昏死過去,蕭太后雖不喜這個長子,可那終究是自己的親骨肉,這人生三大悲少年喪父,中年喪偶,老年三子,而面對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殘忍蕭太后怎可不傷心難過?
慕容伊川的眼淚雖是在做戲,可是演著演著卻發現自己非在戲中,而是在局中。
曾幾何時就希望自己的兄長快些死,可是當真的面對讓自己恨之入骨的人直挺挺躺在面前再無生還時慕容伊川的心痛的厲害,是那種肝膽欲裂的疼。
天德皇帝慕容伊琛死於天德九年二月十九日因時二刻,終年四十歲整,走時陪在其申報的是寵妃雲昭儀,他只知道自己的弟弟對其圖謀不軌,可到死都不曾知曉自己之所以早早撒手人寰全敗這個野心勃勃的弟弟所賜,而就連自己彌留之際都不肯放過,如果不是那兩顆叫做追魂別ri丹興許自己還有三兩天的活頭,興許還能做很多事,可世事如棋難聊側。
天公嗓子地丁酉,萬里江山盡白頭,今日太陽來做吊,家家簷下淚雙流。
沒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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