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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719宛若遺言 文 / 雲蒙居士

    生命面前一切的恩怨愛恨都顯得那般微不足道,因為人世間沒有什麼比生命更神聖和寶貴。

    慕容伊川帶著茜雪來到了王府偏院的佛堂,他不是一個信佛之人,建這個佛堂也只是為了迎合母親蕭太后而已,因為蕭太后是釋迦摩尼最虔誠的信徒,平日裡佛堂都是宛若搭理,自己很少過問,為了讓宛若能夠平安脫險他願意低下高傲的頭,彎下高貴的膝蓋來求佛祖,只要能夠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無事做再多都甘願。

    太醫沒有辦法讓宛若度過難過,慕容伊川只好把一切都交給了上天,他希望用自己的真情感動上天,希望蒼天不要對自己這麼殘忍,已經把萱萱帶走了,就不要把宛若再帶走了,自己已經經歷過一次痛徹心扉的生離死別了,真的不想在經歷第二次了。含淚問天為何斷我緣,癡心不改只待感動天。

    來到佛堂,慕容伊川點燃了一枝香,

    「雪兒跪下。」慕容伊川的嗓音有些微微沙啞,低沉且無力的對身邊的雪兒道,「不,不,」小小的雪兒怎麼會懂父親的用意,因而如往日一樣不聽話,揪著父親的衣服撒嬌,「跪下,如果再不聽話我就不要你了。」此時慕容伊川哪裡有平日的耐性,故而提高了音量對雪兒怒斥。雪兒從來沒有見過父王跟自己這麼凶,故而用一雙無辜的眼神怯生生的看著伊川,面對著女兒的怯懦,慕容伊川的心一下子軟了,自己怎麼可以對女兒發這麼大的脾氣,她還那麼小,心中帶著幾許悔意,「雪兒乖,聽話快跪下,我們求觀世音菩薩保佑母妃快一點醒過來好不好?」伊川蹲下身子摟著女兒溫柔道,雪兒眨巴眨巴眼睛,彷彿聽懂了父親的意思,輕輕的掙脫開父王的懷抱,乖乖的跪在了面前的紅色蒲團之上。

    慕容伊川挨著女兒也跪在了蒲團之上,手裡捧著一枝香,繚繞祥雲似雲朵朵,他鄭重的面對著慈眉善目的觀音大師,此時卻是一臉凝重,「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弟子慕容伊川在這懇求您能夠發發慈悲,保佑我最心愛的女人順利度過難關,她若去了弟子與年幼的一雙女兒就無法過活,懇求菩薩發發慈悲成全了弟子婦女三人,大女兒才一歲多,小女兒剛剛出生,她們不可以沒有母親,弟子也不能沒有妻子,懇求菩薩發發慈悲不要把宛若帶走,若這次讓宛若無事,弟子保證會給貧困地區的老百姓免稅三年,而且會重修全國各處的佛寺,給您重造金身,求菩薩成全。」一項高高在上的慕容伊川從沒有如此的低聲下氣過,可是這一回他為了能夠挽回心愛女人的性命心甘情願的捨棄自己的尊嚴跪倒在觀世音菩薩面前。

    「雪兒給菩薩磕頭。」慕容伊川先朝菩薩磕了三個響頭,每一個都帶著響動,可是磕完之後他的額頭上已經由了斑斑血跡,然後轉頭對跪在蒲團上的女兒命令道,雪兒這一回沒有反抗,也學著父王的樣子給菩薩磕頭。

    慕容伊川沒有起身依舊跪在菩薩面前,「雪兒,聽話,我們一起給菩薩下跪,一直到母妃醒來為之。」伊川捧著女兒的小臉用商量的口吻道,雪兒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雖不明白父親的意思,可卻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和父親一起跪在神像面前。

    一個多時辰過去了,慕容伊川和雪兒依然跪在觀音菩薩面前,平兒幾次進來勸導,可都讓伊川給頂了回去。

    「王兄,你到底還有跪倒何時啊?你一個人瘋就罷了幹嘛拉上雪兒。」紫嫣和鍾離文俊一來到王府就聽平兒說福王帶著茜雪長跪佛堂的事情,故而紫嫣忙撒腳如飛的衝到了佛堂,一看果然如此,故而氣就不打一處來,紫嫣也不是一個佛教徒,她不相信什麼求神拜佛就能夠挽回什麼,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去寺廟燒了那麼多次香為何自己還是沒能夠懷上孩子。

    慕容伊川沒有動彈,依然直挺挺的跪在那裡,充滿悲情道;「紫嫣別嚷,否則會驚擾了菩薩。」慕容紫嫣沒有說話而是上前把雪兒抱了起來,「文俊你快把王兄拉起來,」紫嫣轉頭對跟上來的鍾離文俊道。

    鍾離文俊來到了慕容伊川面前,深施一禮,「為臣見過王駕千歲。」

    「文俊你會懂本王的心對嗎?」伊川緩緩的轉過身,文俊面對著一臉悲情且憔悴不堪的慕容伊川,頓時一陣心酸,此時的伊川眼窩深陷,形容憔悴,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神采,這和昔日那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福王慕容伊川判若兩人,此時他不是什麼王爺,只是一個即將失去心愛妻子的男人,一個平凡的再不能平凡的男人,縱使自己能掌握他人生死,可是面對心愛的女人命懸一線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夠求神拜佛,慕容伊川的一個眼神,文俊就能從中看出他的脆弱無力,看出他的哀與歎。

    文俊伸手欲去扶起伊川,「王爺;天若有情天亦老,為臣勸您還是冷靜一點,宛若需要你寸步不離的在她身邊,若他醒來發現你不在她該如何,紫嫣說的對郡主還那麼小,您讓她跪一個多時辰這怎麼的了,如果讓宛若知道了她會心疼的。」文俊的話如一股暖風直入伊川的心房,他就這麼被文俊輕輕的攙扶了起來,起身的剎那他覺得自己的眼前發花,險些栽倒,「千歲小心。」文俊忙扶住了他,這兩天伊川幾乎是不眠不休,米粒未進,體力早已嚴重透支了。

    「文俊,你和紫嫣隨我一起去看她吧。」伊川無力的說,鄭重的看著文俊。

    文俊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不小心伊川會允許自己去看宛若,「千歲此話何意?」文俊雖心中有疑慮,可是臉上卻帶著風輕雲淡。

    慕容伊川頓了頓,道;「我的話什麼意思你應該會懂,我們走吧。」說著他就率先朝佛堂外面走去,紫嫣抱著雪兒和文俊一起相隨。此時慕容伊川已經不想在追究文俊和宛若之前如何了,因為生命面前一切的恩與怨都顯得那般微不足道,之前的種種對也好,錯也好都顯得不再重要,既然同樣真愛這個女人,那麼就在她最危急的時刻在她身邊,無論宛若能否度過難關伊川都想讓文俊見她一面,這樣才不會有遺憾,既然自己今生擁有了宛若的全部,文俊與她情深緣淺,若此刻自己還不讓他們相見,對於他們而言都是一種遺憾,如果愛,清深愛,事到如今自己還有什麼看不開,放不下,沒有什麼比宛若的性命更重要。

    「王爺,王爺,王妃好像醒了,您快去啊。」他們走到了半路,丫鬟春紅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險些和福王撞在一起,「你說什麼?」慕容伊川厲聲問道,此時他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王爺您快過去吧,太醫說這有可能是娘娘的迴光返照,若去遲了,恐怕就——」此時春紅再也說不下去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就入那斷了線的珠子滾落個不停。

    慕容伊川與紫嫣和文俊撒腳如飛的衝到了產室廳,就看到太醫們都跪在院落裡,所有的丫鬟婆子一個個都紅了眼睛,伊川和文俊,紫嫣還有茜雪走進了房間,眾人忙行禮,此時他們也無心理會了,簾子高貴的捲起,一床白色的錦被包裹著宛若小小的身軀,露在外面的臉和這白色的錦被相得益彰,蒼白的讓人心疼,蒼白的讓人心在瞬間支離破碎,此時宛若微微的睜開了眼睛,卻看到她睜眼睜的好艱難,嘴唇微微的動了一下。

    「嫂嫂,嫂嫂,我和文俊來看你了,嫂嫂。」紫嫣哭著來到了床前,眼淚止不住的掉落,「宛若,你不會有事的,你有冰山雪蓮一樣的堅強,你一定會平安無事的。」面對著命若游絲的宛若,鍾離文俊的心彷彿被扔在了冰窟窿裡,又冷又疼,可是他卻不能夠把全部的悲傷釋放的肆無忌憚,他只能夠拚命的忍者,忍者,可是看著心愛的人一腳踏入了黃泉路他如何能夠忍得這悲傷,原來世界上最悲傷的不是狼狽的哭泣,而是要讓淚往心裡流。

    慕容伊川把宛若的雙手握在掌心,依然是又冷又硬,「宛若你終於醒了,你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一定——「此時慕容伊川卻也哽咽了,話再也說不出來。

    宛若的嘴唇動了動,空洞的眼神無力的看著週遭的一切,「伊川,我,我不能夠陪你到最後了,你——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宛若那微弱的聲音刺痛了每個人的心,只是說了幾句話她的額頭上卻已經滿是汗水,嘴巴張著,可卻無力氣繼續說下去。

    「宛若我不許你說這些混賬話,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我們會一起到老的,我們老了之後要一起牽手看夕陽,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沒有做完,你不能扔下我,不能。」慕容伊川失聲的咆哮起來,他緊緊的握著宛若冷冷的雙手,想用自己火熱的體溫把她溫暖。

    過了許久許久,宛若蒼白的臉上艱難的擠出了一個讓人心疼的微笑,那一笑形如雪蓮盛開,那一笑如六月雪花,那一笑令日月失色,那一笑……,「伊川,有你這些話就夠了,你答應我我走以後要好好的愛我們的孩子,我很抱歉沒有給你生下,生下一個兒子,讓,讓你和母后失望了。」宛若又一次語塞了,她沒有力氣繼續說下去了,「宛若你不要再說了,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只要是我們的孩子男孩兒女孩兒我都愛,母后也是。宛若你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會沒事的,」大顆的眼淚從慕容伊川的眼角滾落,此時她再也忍不住了。

    宛若沉默哦許久,終於攢足了力氣說餘下的話,「伊川,答應我我走了以後不要為我傷心,之前你為若萱姐姐的離去傷心了那麼久,我好心疼,我不希望你為我那麼傷心和痛苦,這一年多我得到了你全部的愛我就知足了,我走以後你就娶了平兒,她是一個好女孩,她會像我還有若萱姐姐那樣的愛你,她也會愛我們的孩子,伊川答應我好嗎?」

    「王妃娘娘你快別這麼說,你會沒事的,」平兒再也忍不住了放聲大哭,她沒有想到宛若在你劉志軍還能把自己想起,她沒有想到宛若在生死關頭會成全自己的愛情,這樣的一份情意怎能不讓自己感動,怎麼能不讓自己心碎,剎那間平兒覺得自己對宛若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都是值得的。

    慕容伊川拚命的搖頭,「不,宛若你不可以安排我的以後,我不想喝任何人在一起,我就要你,我就要你,」滿屋子都是丫鬟婆子的抽泣,紫嫣抱著茜雪卻早已淚如雨下,鍾離文俊,上官天絕兩個人站在遠處靜靜的望著床上那奄奄一息的女人,他們的心痛的肝膽欲裂,可卻只能夠把眼淚狠狠的眼回心裡,讓眼淚在那心裡盡情的流淌。

    「伊川,我不要死在這兒,我不要,你帶我回福寧殿好嗎?你在好好的抱抱我可以嗎?」宛若空洞的眼神慢慢的帶著幾許的情感,是留戀,傷情,滿足,奢望。

    慕容伊川重重的點點頭,「我現在就帶你回福寧殿,我們現在就回去。」伊川含著眼淚把錦被掀開,然後把宛若清秋的堡壘起來,此時他卻感覺不到她昔日的溫暖,小小的身軀只有少許的溫度,那微弱的呼吸形如壓著石頭的蜘蛛網,隨時都要斷裂。

    慕容伊川抱著宛若一步步的走出產室廳,然後朝福寧殿而去,每一步走的都好艱險,腳下的路雖然短,可他卻走了那麼久,那麼久,自己的雙腳彷彿綁上了千金鎖鏈,沒賣出一步都是那般的吃力。

    宛若靜靜的躺在伊川的懷抱,眼睛微微閉著,蒼白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那是一種滿足的笑,原來世界上最幸福的相愛不是與君地久天長,而是在告別人世時能夠躺在你溫暖的懷抱,我不知道天長地久在何處,可我此刻能夠在你懷裡悄悄的死去,這就最大的幸福,這就是一生一世。

    鍾離文俊,紫嫣,平兒和上官天絕等人都在後面緊緊相隨,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掛滿了悲傷,寫滿了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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