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老實跟媽咪交待,最近都幹什麼去呢,整天回來的那麼晚?」葉琳眉心糾結的發問。
雲菲的俏臉倏而一紅,又很快的隱去,速度之快,讓人不易察覺。「沒幹什麼,工作忙唄。」撒謊的事,對她來說,駕輕就熟,所以說的這麼地輕鬆自如,仿若事實就是如此。
忙,是有多忙,可以讓兒子整天不回家,連女兒現在也開始這樣呢。
咦,難道是跟兒子一樣有心上了,交男朋友了,葉琳心中突然騰升起這樣的一抹疑問。
「不說了不說了,媽咪,你是個家庭主婦,很難理解我們這些上班族的艱辛的。」雲菲有心避開這個話題,胡鬧的開口。
這句話一說完,引起了高度反響,葉琳伸手就給了雲菲一記暴栗,而做為父親的耿毅也是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女兒,甚至連平時最寵溺雲菲的耿老爺子也是緊緊地抿著唇,眉頭微微挑起的蹙眉樣。
反觀,耿雲濤輕勾薄唇,淺笑間不難讓人知道他內心的狂笑,而歐陽惜只是咬著微微發白的唇瓣,左右顧盼著兩個當事人,內心易難平復。
「在想什麼呢?」一瞬間的凝望,耿雲濤察覺到了她的心不在焉,緩緩起身,坐近她的身邊,將其攬緊地咬耳朵,低語著。
想什麼呢——
想是什麼樣的家庭可以造就雲菲這樣開朗無憂的性子,這是她窮盡一生也難以觸碰的情,過去的種種不能顛覆,而她只能認命的接受著上蒼給予她的一切,好的壞的,從來都沒有她選擇的權利。
歐陽惜看著他搖了搖頭,只是不語。
眼神快速地閃開,繼續朝著那邊正在嬉鬧地母女兩人看著,但耳際邊卻突然響起了一個溫暖得讓人眼眶泛淚,內心卻湧酸的話語。「我曾經答應過,會給你一個家,一個溫暖的家,這裡,落城,以後就是我們生活的地方,有爺爺,有爸爸、媽媽,還有妹妹,以後的以後,還會有我們的兒女。」磁性的嗓音低醇如酒,渾厚怡人,字字似金,奪了她的每一分意志力。
還有什麼悅耳的語句,能夠比這樣的一句話更能讓她感動,沒有,再也沒有了。
這個男人知道她心內的每一個創傷,只除了那些她不願意讓其參與的晦暗經歷,但以他洞悉力驚人的敏銳度,她瞞不了多久,她深深知道這一點。
眼眶內扭轉地晶瑩淚花,泛著傷人的灼光,終是忍不住一陣陣強烈地酸澀感,眼睫輕輕一眨,似斷了線般的珠子,流淌而下。
「嫂子,你怎麼哭了?」眼尖的雲菲在嬉鬧間,無意的一瞥,就看到了這樣讓人倍感疑雲的一幕。
對於這個稱呼,葉琳頗感不悅。
無暇顧及時,所有人的目光在聽到雲菲的話後,都向著歐陽惜凝望了過去。
瞬間,她成了所以人注目的焦點,她其實很想忍住不掉淚,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心裡澎湃湧來的酸脹感,而這股強勁地衝擊力,正以一發不可收拾的趨勢向著她柔軟的心房大舉進攻,讓她招架不住。
眼目緊盯下,歐陽惜只覺得羞愧難當,這樣被人環視讓她不適應。
醜小鴨從來都畏懼著炾亮的光芒照射,而她只想做著最平凡的隱藏在角落裡的小鴨子,她要的簡簡單單,可卻也是世間最難能可貴的平靜。
原本就緊扣的力道,突然間的加深加重,溫暖的氣息緊緊地包圍著她,繞樑不下。「我沒事,你放開我。」她垂下頭,對著耿雲濤細說,聲音小得讓人難以認清,但他就是知道她的每一個反應,以及她會說的每一個字。
耿雲濤呢喃道:「不想放。」這輩子,再也不想放了,從認識她的那天開始,他就沒想過要放棄她。
手驀然抬起,輕輕地擦試她眼角的淚水,那怕有這麼多的眼睛盯著他們。
他與她,都是那麼倔強的人,有時候,認清了一個死理,就會一路走到底,那怕會讓他們承受難以負荷的代價,也是在所不惜。
「客廳裡太亮了,我都有點不適應了。」雲菲掩嘴偷笑間,替某個人把話給說全了。
一陣細笑聲響起,傭人們都停住了手間的動作看向了客廳,嘴角彎起,眉眼緊瞇,顯然,雲菲調侃地話讓他們聽得清楚,而且也心生羨慕。
每個人懷揣著不同的心思,看著眼前這樣溫情的一幕,在所有不同處事角度的觀視下,卻只有雲菲看得更清更楚,這段時間以來,從她自身,又或者從認識哥哥與嫂嫂的感情開始,她就是這個家裡最瞭解這份感情的一個人。
心內的感慨,正面負面,最後都化為一笑置之。
「這麼愛哭可不好,將來要是生個愛哭鬼可怎麼辦,那我這老頭子,可不是要被吵死。」將歐陽惜的手拉過,輕輕地拍了拍,耿靖以一個家人,一個長者的的角色,說著這讓人感動萬分的話。
原本泛白的面色,因這話倏然一紅,而後越加蒼白的一片,歐陽惜將頭垂得更加的低,不敢視人。
「爺爺——」
耿雲濤有些不滿,或許是因為他們才剛剛失去一個孩子,而他,不想給她製造一丁點的壓力,所以在聽到爺爺談及這個問題時,難免的心頭刺痛。
雲菲自是知道箇中原因,見苗頭不對,急忙道:「爺爺,我哥都還沒給小惜姐一個正式的名分,你就巴望著人家替我們家生孩子了,這樣多吃虧。」罷了罷了,這個壞人從來都是她做的,也不在乎在做一回。
「這事不急,你哥還年輕,事業為重。」葉琳突然開口,阻斷了所有人的妄想。
隱藏在衣袖內的雙手緊攥,指尖嵌緊手掌心內,歐陽惜只覺得心口像是被戳出一個空洞,冷風從洞內貫穿而過,冰涼徹底。
這樣一句話,為她解了圍,但卻讓她深深地意識到了一點,他的母親,不是一點點的不喜歡她,而是非常的討厭她,甚至是排斥她。
耿雲濤的臉突然變得陰沉,似積上了黑壓壓的雲層,狂風暴雨將要席捲一切般。
母親的態度讓他知道事情的棘手,雖然有爺爺和妹妹的支持,但只要能影響到她,那怕只是那萬中之一的可能,他也不願讓她承受這份委屈。或許,他不該這麼早帶她回來,應該讓母親全然接受她的存在,才能夠將事情圓滿。
惱怒間,當著大家的面將歐陽惜帶起,欲要說話時,卻見父親也跟著站了起來。
「跟我進書房。」
父親一說完,對著雲菲細聲嘀咕了一句,讓他聽不見聲音,卻只能不安地看向歐陽惜,怕她會一個人不適應,怕她會畏懼這裡,那麼,一切的努力都成了白費,他就成了傷害她的劊子手。
這樣的局面,讓耿靖無力搖頭,緩緩站起,說道:「你們兩送我回房。」
眼睛並未看向任何人,但雲菲卻聰明地拉著歐陽惜一起扶住了爺爺。客廳裡,最後只留下了葉琳一人,面色頗為不悅,但卻始終以優雅之姿端坐於高級羊毛沙發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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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大的書房內,熾白的光由頂上的水晶燈投射下來,鋁金窗戶緊閉,窗簾未散,外面驟雨而下,沒有停罷的趨勢。
耿雲濤進來的時候,只見父親正點燃一隻煙,徐徐煙裊升起,若隱若現,讓人看不見迷霧後的人,該是什麼樣的心態,也讓他懸吊著一顆不安的心。
「你母親不大喜歡她。」耿毅開口,神情難測。
「我知道。」愁眉深鎖間,耿雲濤又道:「我愛她,不管母親喜歡不喜歡,都不能撼動她在我心裡的地位,除了她,我不要任何女人。」這是他第一次,以這種決絕地心態對著家人,訴說著自己的情感。
緊揪了一下眉心,細簇的小火苗被耿毅突然按滅在煙灰缸內。
這樣無常的動作讓耿雲濤緊攥了一下手心,自視觀察力敏銳的他,也摸不透父親的心思。如果說父親反對他們的話,可父親又幫了他,如果說不反對,但此時的神情又讓他感覺到了一絲絲愁緒的意味。
耿毅抬眸看了一眼兒子,那眼底的堅定讓他突然勾唇淺笑。「她不適合你。」
「爸,沒有人會比我更清楚她適不適合,我只想要她。」也許他們之間是有太多的結,但她仍是他最契合的旅伴,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他的感受,他的那份專屬於她的愛,沒有人可以體會,紅顏禍水,他願意溺死在這讓人昏沉迷醉的心湖裡,只為他們可以生生相依。六年前的糜爛逃避,他忘不掉,他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退,無路可逃。
「如果我讓你在家和她之間做選擇呢?」
慢慢地走近,耿毅雙眸著力地緊盯著兒子,從那同樣幽深的黑眸裡,他看見了一絲閃爍,但很快又隱去不見,只到他眉眼悠而一沉,嘴角堅定地輕吐道:「您一定要這樣逼我,我不能沒有她。」他曾經嘗試過,可是最終失敗了。
那個女人是罌粟,他已經上癮,亦再難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