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辦公室,初一又是定定的站在中間,她的渾身上下,被一種叫著不自然的情緒包圍,僵硬了她的全身,讓她極不自在,站坐不是。
「坐……」
「好……」
兩人間的對話簡潔而客氣,不像是相識幾年,感情好得不能再好的人.更像是彼此能對對方束縛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約束和——疏離。
初一不想用這個讓她心痛的詞,她不想讓兩人之間變成這樣。可是,他們現在的情景,讓她只想到了這個詞,這個形容陌生人的詞彙。
他們之間,果然再回不去了。
「你……」
「我……」
寂靜的辦公室裡,兩人異口同聲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在偌大的空間如水一般迴盪。
「我……」
「你……」
又是一次不約而同。
或許是這點小小的默契,讓兩人終於相視而笑。氣氛,終於有了一絲好轉。
「我只是來看看你,聽說……」初一遲疑了片刻,「聽說你最近不是很好。」
「沒有,你聽誰說的。」柳溯春風般的笑蕩漾開,卻有一絲淺淺安慰的意味在裡邊。「我很好,別擔心。」
是很好,高大俊朗的身形一若往日,一身簡潔大方的手工西裝更是陳得他的不凡。嘴角邊勾勒出的笑還是和往常一樣,淡淡的,能安撫人慌亂的心。
可是,自己為什麼還會覺得心痛呢?難道只是因為他眼角邊上顯現的疲憊?只是因為他幽黑的眸裡一閃而過的黯然?還是因為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遮蓋不住的憂傷?是什麼,讓自己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如此的心痛?
像是從心裡蔓延的痛,襲擊了自己的全身。
想到從前的那個優雅,溫和的柳溯,那個如墨玉般立在風中,神采飛揚的柳溯,心痛就像是一把刀,刀刀將自己吞噬。
強忍住眼角泛起的水光,不讓它凝聚成滴,艱難的笑道,「是很好,還是…是我以前的那個…學長…」
深吸口氣,讓自己看上去更平和,「我還有事,先…先走…」身子已經快步的跨了出去,好像在這兒的多一刻停留,就能讓她多一次凌遲。
「初一…」柳溯打斷了她的話。「你和…童墨寒…你們是真的嗎?」柳溯的語氣一跨,無邊的落寞終於將他掩埋。整個人像是被風吹乾的樹樁,搖搖欲墜。
苦笑漸漸漫上了初一的臉,她背對著他。可是心中卻有了一絲勇氣,童墨寒帶給她的勇氣。「上次你也問過我,那時——我們還不是……」
「那時…?」柳溯淡淡的笑了,像是在回想那是多遠的事。那時不是,現在呢?現在還不是嗎?可這樣的話他沒有勇氣問出口,直直的站在那裡,默立著。
「你喜歡他嗎?」只是這一句話,像是抽空了他全身的血液。
眼前就浮現出了童墨寒強勢的,溫柔的,怒氣的,高興的樣子。心裡就不由得柔和了下來。「喜歡…」
屋子裡又安靜下來,靜得連時間走過的腳步聲也能清晰聽見。就這樣吧,心裡的無奈折磨著她,邁開腿,往門口走去。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喜歡你…?」
握住門把的手下意識的一緊,再收緊。不知道過了好久,像是一個世紀的漫長,門把上的手指終於鬆了些,再慢慢放鬆,放鬆,直至初一整個人轉過了身,卻已是淚流滿面。
「如果不是因為你的話,我…我可能一直都知道。」就算不知道,也會把它想像成他對她的喜歡。
這一說,記憶的閘門如山洪般噴瀉而出,再也止不住。
腦海中,那些曾經的畫面就像放電影一般,不住的在自己的眼前回放。
她生病不敢跟家裡人說時,是眼前的這個人,貼心的在自己身邊,把所有相關的藥全買回來。因為不能進到女生寢室,每天早中晚三次的開車到學校,看著自己在他面前把所有的藥全喝下去,才千叮萬囑的離開。是眼前的這個人,在自己心情不好睡不著覺時,三更半夜的帶她跑遍她大半個城市,吃各種小吃,看各種景色,只為了能讓自己的心情好起來。是眼前的這個人,總是事無鉅細的為粗心的自己打點好一切,下雨怕自己淋著,毒辣的太陽怕自己曬著。吃大餐時,會寵溺的摸著自己的腦袋,溫柔的說,「傻丫頭,慢點吃。」也是眼前的這個人,不管什麼時候,總是在自己身邊,默默的看著自己,鼓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