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曦的投影被推到了旁邊,通訊窗口裡出現了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
雖然他擁有和地球人一樣的生理表徵,只是膚色微微有些偏向暗紅,但杜達還是一眼就確定他不是地球人,這是本能對異類的排斥感。
他的眼睛同樣長在正面,鼻樑微微帶著一些弧度。他毛髮茂盛,有著十分濃密的鬍鬚。不過在地球人中也有許多絡腮鬍子的人,比他更為濃密。他張嘴說話的時候,杜達看到了他的嘴唇也是偏向於紅色的。口腔裡有牙齒,緊密、潔白……看上去一切都和地球人沒什麼區別。
這位中年男子好像正壓抑著極大的痛苦,吐字緩慢,經常要閉上眼睛,伴隨著頻發的身體痙攣。他說的語言是杜達沒聽過的,所以只能用搖頭和迷茫的表情做出回應。中年男子終於堅持不住體能的耗散,一頭栽倒在通訊器前。
杜達看到機庫大門已經打開,數量月球車疾馳而出。他們的目的地是三角戰機降落的地方。杜達一邊關注著月球表面受降的情況,一邊尋找著其他可疑情況。
這個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人,他應該也在月球上。
很有可能是因為他在月球著陸,才引發了十二架戰機編隊對月球的轟炸。
戰機駕駛員走出了機艙,按照人類的規矩高舉雙手,掌心朝前。看來受降過程很順利,杜達點轉雷達,針對月球表面進行掃瞄。雷達上很快就顯現出一個紅色的小點,在一座月球山下。
「司令,發現敵機的追殺目標。」杜達道,「在月球高加索山下,應該是個受傷的外星人類。」
「不要輕舉妄動,我派車過去,你先看好這邊的受降工作。」楊曦好像已經成了月球軍方的總指揮,駕輕就熟地調派兵力,讓人去高加索山脈尋找倖存者。
杜達表示服從命令,嚴密注視著那個被俘虜的外星人登上月球車。
月球高加索山距離一號機庫的位置並與不遠,很快另外一隊搜索隊也找到了杜達說的倖存者。那是一架猶如裝甲車一樣的飛船,如果去掉梯形的艙頭,機艙主體就像是一個火柴盒。這架飛船看上去就像是一艘地月穿梭機。考慮到它的雪橇狀底架,很像是放大的雪橇車。
這架穿梭機直接被搜索隊員開回了基地。
等所有人都進了一號機庫,入口緩緩合攏,人工重力場啟動,空氣灌輸,壓力平衡……很快人們就可以脫去太空服,輕鬆地觀摩外星人了。被俘的外星人看了看手腕上類似手錶的儀器,毫不介意地摘下了頭盔。
這也是一張人類的臉。
比之那位被救的受傷人士,他的膚色較淡,更像是美洲印第安人後裔。
——難道這個宇宙中所有的智慧生命,都是人類形態的?
戰俘的身高並不算高大,在一米八左右,和周圍的士兵差不多高。他身上的太空服看上去很軟,不像有極高的防護力,身上沒有帶防身武器,各方面都很配合。直到他看到被人抬出來的紅膚外星人,突然失控地大聲嚷了起來。
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這樣大聲嚷嚷很容易被當做瘋子。周圍的士兵緊張地用槍頂住了這個戰俘,同時示意他安靜。出於生理結構的一致性,他很快就明白了士兵們的意思,漸漸安靜下來,在往前行進的同時依舊不忘回頭盯著那個受傷的外星人,嘴裡發出幾聲吆喝。
受傷的外星人全身都裹在一件斗篷裡。杜達上前,掀開斗篷,發現裡面是類似棉麻的寬鬆服飾,腰上繫著一條黑色的皮帶。他很快就被皮帶上的一個掛件吸引了。那是一截金屬管,整體呈銀白色,磨砂狀表面,一端封口,一端是黑色的洞口,直徑3公分左右,長度約30至40公分之間。
杜達示意戰士先將外星人抬去治療,自己帶著這截金屬管前往鄭然的實驗室。
「看看這個。」杜達將金屬管放在操作台上。
鄭然戴上防護目鏡,小心翼翼地用石墨棒碰了碰,緩緩轉動,將金屬管拍錄下來。
「這個洞口,好像是某種發生器。」鄭然道,「不像是遠程武器。」
杜達望向投影幕布。鏡頭從洞口探進去,金屬管內嵌了一根細管,似乎上面還有環形刻痕。鄭然用能量測度儀掃了掃,對杜達搖了搖頭:「沒有能量反應。」
杜達將這截金屬管拿在手裡,突然想到了大學時候去博物館看到的明代苗刀。
——我的聯想能力好像有些過頭了……
「這算什麼武器?」杜達雙手上下握住金屬管,隨手一揮。
鄭然不用回答。
內嵌的金屬管隨著輕輕揮動,十分順利地滑了出來。上細下粗,整把武器就像是放大了的教鞭。杜達心中泛起一絲疑問。從他拿了這截金屬管就一直在手裡把玩,內嵌的細管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活動。
是因為無意間觸動了這截把柄上的機關麼?
杜達正要將把柄收到眼前,空氣中傳出「嗡」的一聲,水藍色的明光猛然迸射而出,凝附在細管之外。
實驗室裡的兩人都嚇了一跳。
「這就是傳說中的光劍!」鄭然扶了扶眼鏡,湊了過來。
杜達連忙將劍揮開,以免鄭然撞在劍上不小心自刎。
「光劍不是應該直接出來一道激光能量體麼?」杜達舞了個劍花,「這個裡面是有金屬主體的。」
「你說的那是科幻小說。」鄭然連忙找了一塊實驗金屬讓杜達切開,看看這柄光劍的鋒利程度。「我以前讀書的時候設計過真正的光劍,構思和這個很像。」鄭然退開一步,「用超導體凝聚電能,形成劍刃。可惜那時候還沒有人類還沒有發明納米電池。」
杜達專心致志,瞄準實驗台上的混合鋼錠,穩穩地從鋼錠上方三公分高處,慢慢切了下去。
鋼錠在劍刃之下融為鐵水。
「這……太不科學了!」鄭然在震驚之餘叫了起來,「這塊鋼的熔點在2500c以上!」
「說明這把劍的能量轉換成熱能之後,超過了這個度數。」杜達也震驚了,緊緊握著劍柄,將光劍豎了起來。
「那你怎麼解釋熱能不傳遞這個問題呢?」鄭然居然一本正經地杜達討論起了科學。
杜達知道他下面會搬出那些拗口搞腦子的熱力學定律,索性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光劍。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光劍,幾乎只要再靠前一毫米就能碰到那束死亡之光的時候,依舊感覺不到光劍中蘊涵的熱量。
「沒熱量。」杜達不知道鄭然說到了哪裡了,反正直接插入就行了。
「因為它的能量沒有漫射!這不科學!如果這個能夠成立,那麼熱力學第二定律就會被完全推翻!你在聽我說麼?」鄭然雙手抱著頭,拚命地揉著頭髮,好像要把頭皮抓破好讓大腦出來透透氣。
「我覺得吧,」杜達道,「事實就擺在眼前,推翻一兩條定律並不是什麼重大的事。對了,我去看看那個外星人如何了……還有,你有沒有覺得空氣裡靜電比較大?我總是頭皮發麻。」
鄭然停下抓狂,皺了皺眉頭:「不,實驗室裡是不會有靜電的,你看看你腳下的防靜電地板就知道了。」
「唔……總有些奇怪的感覺,我先走了。」杜達還在考慮如何收起這柄利器的時候,光劍的能量突然切斷了。隨著嗡聲想起,水藍色的劍光消失不見,中間的金屬細管也隨之收入劍柄之中。
「嚄,看來它挺喜歡我的。」杜達小心翼翼地將光劍放進口袋,往門外走去。
鄭然趴在操作台前,大聲喊道:「你看這些殘留物!熱能甚至沒有在鋼鐵內傳遞!這不科學!」
杜達已經關上了門,快步朝樓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