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輕盈地升起,像一位披著輕紗的仙女,在幾朵潔白雲絮裡,飄飄悠悠的穿來穿去。月光下,樹木,房屋,田野和山巒,都彷彿變成了襁褓中的嬰兒,溫順地躺在碩大無比的搖籃裡。
夜已深,吳郡,張府燈火通明,張家眾人忙忙碌碌,丫鬟們捧著果盤不停的進進出出。
今日乃是張家家主張允半百大壽,故大戶人家自然要大擺筵席,請親朋好友前來賀壽,張家為此準備多日了。
此張允非彼張允,乃吳郡名士,輕財重士在江東很有名氣,乃漢初三傑,留侯張良的子孫。
而另一個大家所熟識的張允,則是後劉表的外甥荊州水軍副都督,與蔡瑁一同投降曹操。
「三弟,今天這身衣衫合不合身。」
馬車裡,朱魁輕輕為甘寧整理著衣領,笑言道,一旁同時還坐著周泰,三人同坐在馬車中,衣著光鮮,談笑著。
車伕鞭打著馬屁,入了吳郡城門,往張家府宅而去。
甘寧一臉的不耐,平日不是甲衣在身,就是一身市井男子的便服,這次朱魁硬是讓他穿了一身青白儒衫,打扮一份文士模樣,哀求道:「大哥,我還真不習慣這幅文質彬彬的模樣。」
朱魁笑道:「就是問題多,你看二弟,就沒你這麼多的抱怨。」
周泰靠在車窗,看著他二人,不停偷笑著,見甘寧頭來眼神,只得配合,翻翻白眼,聳著肩表示自己幫不了你,大哥說了就勉為其難吧,反正就一晚而已。
「好了,說正經事,之前馬三叔所提那事,欲為你二人尋一門親事,乃張家一嫡系孫女,與顧家的一嫡系女兒,你們真的決定了?」
此刻周泰已經22歲,甘寧21歲,早該尋個親事了,高雄也尋過多家大戶女子的畫像給二人看,都只是回答謹遵寨主吩咐。
高雄把畫像給朱魁閱過,卻回答,能配我家兄弟者,需才貌雙全女子,他更希望自家兄弟能夠自己去尋找自己所愛之人,可惜兩人天生武夫,對情愛之事,根本不放心上,對二人而言,就覺女人是生育的工具。
張家張紘侄女,張鶯,年芳二八。
顧家老四顧智小女,顧媛,同樣年芳二八。
兩個少女都是江東名媛,才色雙全,溫文而婉之人。
那日,馬鈞交出墨家最後一部《墨子手札》秘策,囑咐朱魁慎用裡面黑火秘方後,就說起甘寧、周泰的終身大事來,他作為高雄義弟,自然有資格來為二人操辦這事
那時,朱魁愕然,反口就反對,不過馬鈞卻是為他而想,拉近張、顧兩家與朱魁的關係,至於周泰和甘寧,馬鈞和高雄見二人濛濛懂懂的樣子,早就打定,指定成家的打算。
果然,周泰和甘寧一同一句:「一切以大當家和三當家之意做主。」
高雄、馬鈞、周泰、甘寧他們四人同意,決定了,朱魁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心中記下感謝,只是此刻他還是提醒了一句,說道:「取世家女,大哥希望可以提高你二人名望,我等兄弟要做一番大事業,自然要結交世家,但有一點,二弟、三弟要謹記,我們是要借世家之利而用之,切不能反為世家所利用,世家可用不可信,記住了嗎?」
看自己兩位弟兄一副沉默的樣子,朱魁心中也覺愧疚,說道:「成大業當不拘小節,大哥我也注定要對不起淑淑兒與英兒,兩位兄弟是否怪我。」
「大丈夫何患無妻,本就該以大業為重,一切都聽大哥之意。」甘寧與周泰兩人信任的說道。
「好兄弟!」朱魁伸出左手,三人一手搭一手重重的握在一起。
酉時剛過,張府門前熱鬧非凡,張家大壽,所有江東的名門望族、達官貴人,包括有錢的商賈鄉紳有資格的幾乎都來了。
當朱魁的馬車趕至張府門口時,賓客車馬雲集,三人下得車來。
張紘來著一管家微笑著迎了過來,「懷明賢弟,你來了,快隨我進來。」同時招呼身邊的管家去把朱魁帶來的禮品接過手來。
「有勞了。」朱魁微微一笑,眼神示意車伕將早已準備好的禮物遞給管家。
走進張府,便發現裡面早已人山人海,身穿淡綠服裝的丫鬟猶如蝴蝶般穿梭在人群裡,這次的酒席是擺在長廊裡,可見客人有多少了,正中間搭起了一個拜壽台,上面放著一整套全紅木的八仙桌,桌上擺滿了無數的香果美食,台上只站著四個丫鬟,看來壽宴還沒開始呢。
「懷明,這拜壽台,還真謝謝你那王氏商行,那批工匠做個特製紅色桌椅壽台,伯父他十分高興」張紘指的這壽宴格局,滿意的誇道。隨後又故皺眉頭說道:「就是收費高了,還上千兩白銀,可真是大胃口。」
「怕什麼,堂堂張家豈會不捨這點錢財,豈不給世伯丟臉?」朱魁沒心沒肺道。
「哈哈,懷明也來了!」迎面走來一人哈哈大笑地向朱魁拱手問候。
朱魁忙站起身來拱手回禮道:「元歎也來了,看來你比我早到啊!」
來者青年正是是顧雍,代表顧家前來參加壽宴,剛剛從雒陽歸來,舉孝廉,來年之後,就要去合肥郡任一縣之長。
「都一塊入席吧!」張紘非常熱情地拉著二人往大廳走去,他們二人都是江東有身份、名望的人,自然不可能在走廊裡,自然入正廳之席。
進入大廳,朱魁又看到一位熟人,張紘從兄張昭,和張家人一樣都在招呼著賓客,與張昭並不是第一次見面,卻從未深交過,相互點頭示意。
張紘安排朱魁三人,及顧雍一同坐在席桌上,不一會,陸家陸廣隨後也就到了,幾家人都一同安排坐在了一起,最後自己也坐了下來陪同。
朱魁剛坐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考慮如何提起求親一事,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鼓樂,眾人全站了起來,司儀大聲唱道:「吉時已到,請壽星入堂。」
鼓樂聲中,四個丫鬟扶著一個髮色已白從偏廳緩緩走了進來。
在古代,人能活到五十歲,都屬長者之流,有錢人家都要大肆慶祝半百壽辰,因為古時候死亡率太高了。
「恭祝張公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廳裡廳外,賓客們個個站了起來,一起拱手拜壽。
張允朝眾人含笑點頭,拱拱手坐在首位上,很快司儀再一聲叫喊,張家的子子孫孫陸續踏入壽廳,準備拜壽。
朱魁身邊的張紘也道了聲歉,起身離去。
看著張家子孫又跪又拜的,還得一一獻上禮品,不由感歎拜壽禮儀太繁瑣了,一個壽辰這辦的比婚宴更加的隆重與大排場。
「再過三年,父親也要五十了,那時要擺個比這更加打排場的壽宴,更多的人為他祝壽。」看著眼前的壽宴,朱魁心裡這麼想到。
張家子孫拜完壽後,接著就是廳中客人上前拜壽,先是陸家、顧家、兩家人的代表。
朱魁排第三位,站了起來,走到張允面前,恭恭敬敬地躬身道:「恭祝張公福壽安康,萬古長青。」
有司儀拆開先前禮盒:「翡翠玉鐲一對!」
「揚子侯客氣了,不想你親自前來,老朽怠慢了,讓紘兒好好招待你!」張允回道,禮物不在貴重,關鍵是人到了,秣陵朱家,幾年的發展,早已不下他們這些老牌四大家族,歷陽郡的一切,事後自然被他們百年家族所知曉。
朱魁現在的身份就等於他們這一族之長,與自己平齊,能來自然是給自己增面子。
賓客賀壽後,接來下壽宴開始,無數的丫鬟就進入廳中,一道道珍稀佳餚如流水般上來了。
酒桌上的眾人更是談笑風聲,不時地飄蕩起愉快的笑聲。
宴過一半,朱魁突然對身旁的張紘、顧雍、陸廣、朱治四人說道:「幾位世兄,覺得我這兩位義弟如何?」
順著朱魁的目光看了過去,兩個身高八尺多的青年,好生魁梧,但一身儒裝,精心打扮下,不由蓬髮出一絲文質彬彬之感,少了武將的血氣。
看著甘寧、周泰先飲為敬,張紘等四人皆出聲讚道:「你那兩位兄弟,早隨你名傳天下,都是少年英傑。」
「那我便提我這二位義弟,跟你張家、顧家提門親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