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口,那由船塢改建而來的山莊,後院之中,湖水亭台,片片荷花、條條綠柳,好不清風涼爽之地,三名二八少年,盤坐論志高談。
「少年立志,你們謹記便好。」
朱魁說著話,一副兄長耳提面命的模樣,聽的二人連連點頭道:「小郎君之言如醍醐灌頂,受教了。」
「好了,這鏢局名字我亦想好,就叫「天下鏢局」,這山莊也正式更名為「天下山莊」,只是這總鏢頭,你們待水寨多年,心中可曾想到什麼好人選?」
「總鏢頭人選,我等認為高乙,高大哥為人穩重機智,以前在寨中就十分有威望,他可以勝任。」
「哦,可是那日識破嚴白虎詐城之計的那位高大哥?」
「正是此人。」
朱魁微微想了想,點了點頭道:「嗯,明日便尋這位高大哥詢問一番。」
接著,三人繼續相談一會,時辰很快就到了午後了,就有來人稟報,酒菜已經準備完畢,是否即可送上。
山莊的後院有一天然池塘,約三畝大,連通淮水,周圍種滿了柳樹,綠蔥蔥,又鋪出一條小徑直通池塘內,小徑的盡頭便是一座亭子,位於池塘的中央。
好漢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只是這肉是豬肉,是雞肉,小說中一兩白干,兩斤牛肉,是不可能在東漢時期這麼個吃牛的。牛是生產牲畜,很金貴的,百姓官府絕不會宰了吃,是明文禁止的。
漢武帝獨尊儒術後,就把儒家禮儀普及了開去,不過綠林中人依舊堅持他們自己的習慣,從不學這些繁雜禮儀,看那甘寧他一邊大口吃著豬肉,一邊提著酒罈玩嘴裡倒酒,還用衣袖擦著嘴角的油質,歪著頭觀賞著周圍景色,讚道:「小郎君真是博學,還懂得庭院建設,上次與大當家一同去陸家拜謝時,那所見景色與這裡無法相提並論。」
朱魁搖頭笑道:「小道爾,不足以論之。」
「我等也願做一番大事,只是出生低微,不敢妄言。」周泰一口大酒喝下,歎道。
「非也,自古英雄多屠狗之輩,兩位兄弟何必妄自菲薄,現在你們不就已經是官兵了嗎,我敢保證將來你們一定都可以封侯拜將。」
甘寧大笑之,說道:「軍師說能者居之,小郎君能讓高家寨有更美好前程,早先我不還不信,現在我相信將來你真能帶領我們創下一番豐功偉業。」
甘寧周泰,都是大將之才,正史上一個被封常勝將軍,一個陵陽侯。
朱魁舉起酒杯,站了起來,說道:「哈哈,那馬鈞先生太誇獎了,不過竟然我們三人這麼一見如故,眼下,後院柳葉紛飛,風景秀麗,可當與亭中祭拜天地,我三人結為異性兄弟。不知兩位兄弟意下如何?
甘寧周泰聞言大喜過望,齊聲道:「如此甚好,我兩兄弟皆有此意。」
「好好好!」朱魁連道三個好字,一揮手朝亭外喊著:「來人啊,把酒席都給我撤下去,擺香案來!」
不一會,酒案上架起了香爐,倒插三炷香,三隻大碗倒滿酒。三人持小刀一一割破手指,滴在酒中。
「念朱魁、甘寧、周泰,雖然異姓,既結為兄弟,則有福同享有禍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願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厚土,實鑒此心,背義忘恩,天人共戮。」
誓畢,三人同飲血酒,三雙大手緊緊握在一起,從此刻起,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自古英雄出少年,這一年,朱魁十六歲,周泰十五歲,甘寧只有十四歲。
「大哥」
「二弟,三弟。」
這一對柳園三結義來日若見到了那桃園三結義,是何場面。
天下山莊的護衛們聽聞三人結義,紛紛前來恭賀,朱魁心中暢快,免去他們一日訓練,責令他們殺雞宰豬大擺筵席,幾百人在後院飲至深夜方止,甘寧周泰生性好酒,更是醉如爛泥,後來下人們將他們抬回房去。
朱魁的酒量雖然不如二人,但在於節制,人尚清醒,酒席散後,一個人回到房間。
不一會,那王小六如約敲門拜見。
昏黃的燈光下,王小六伏首侍立,他面前,是坐在軟席上的朱魁。
王小六偷偷的望了朱魁一眼,看他依舊端坐不動,進來後一直如此,靜悄悄的。
「王小六,聽人說你不僅精通刑法,亦知經商,可對?」
朱魁的語氣約有醉意,像是醉漢胡言。
「當不得商人二字,只是過去為大當家出手一些珠寶銅器,不足掛齒。」
王小六臉孔上堆滿著笑容,是那樣的猥瑣。他的底細,朱魁早像高雄他們打聽清楚了,其心性奸詐,有機智,當過兩年獄卒,後犯事落草高家寨至今六年了,雖人人都知此人狡詐,但與他人關係並非很差,時有稱兄道弟,也從未做過對不起高家寨之事,高雄對他印象倒也不錯。
「好了,我找你,就是我信你,我要建立一商行,由你來主事,錢回頭我遣人撥於你,人手方面則需你自己想辦法?我需兩年內這商行遍佈江東六郡八十一縣,可將觸手伸入中原,你可有把握。」
王小六一聽,嘴巴大張,朱魁竟然如此看重他,自家人知自家事,也知他在弟兄們中風評並不好。
他十分心中疑惑,朱魁提出的胃口如此之大,一般人怎有把握應下,而且他捨近求遠,竟然要將布巨大的商業網絡,為何另行白手起家,他不是與秣陵首富趙半城之女,來往甚密,何不直取趙家基業,與趙英兒結親,這年頭好男兒無不三妻四妾,以他之能斷無不成之理,那時趙氏商行雖姓趙,但亦姓朱矣,如同現下高家水寨一般。
但很快回過神來,這是他的機會,出頭的機會,管他說書郎要重頭打基業,這要錯過就不再有了。
「小人願為小郎君效勞,盡力而為。」
王小六這麼回答,朱魁很滿意,如果他大口聲聲保證兩年內一定辦到,說明此人太過虛誇,雖然不算白手起家,也不是常人可有做到的,這算是對王小六的一種考驗。
「你莫要覺得我這是人心不足,好高騖遠,其實我並不要你要將商行經營的多麼的強盛,做那一縣一地的鉅子,我的要求是廣,是多,求的是江東每一地都有個駐足點,一個小茶攤,或者一間小雜貨鋪,如此即可。這樣你可有幾成把握了。」
王小六聽朱魁一一的解釋自己的所需所謀,心中定了下來,連鎖小店,有足夠的資金,辦到其實並不難,他方才想的以為這朱魁要每一地都開個酒樓或者布坊的,做大做強,如同那飄香樓或者天風樓,去比拚個排名第一或者第二。
這般要求,那是很難辦到的,你看那趙半城也就在朱魁獻上《說書策》後這才真正在江東各縣都開上的飄香分樓。這是趙半城二十年來厚積薄發的成果。
剛剛王小六對次,其實並沒幾分信心的,但小茶攤,小商舖,這般經營,他信心就有了。遂自信誓旦旦的再次保證說道:「小郎君放心,兩年後,小六定然完成任務。」
「嗯!」朱魁很有威嚴的恩了一句,表示認同他了,接著他轉了個話題,提道:「你為我做事,將來也必須接觸達官貴人,這小六之名還是別用了,改為王忠,字德貴,如何?以後商行一切事物,你只需向我通報,就算大當家他們,非經我同意,你亦不可多言一字。」
王小六面上蒼白之色一閃而過,這是收為己用,創立自己親信班底之意,為自己改名王忠,字德貴,其意顯然是警告先忠才有貴。
他心中雖早知朱魁有意慢慢接手高雄之勢,然高雄沒有明文公佈過,淑淑兒與朱魁也未結親,眾人雖聽朱魁之命,但高雄才是真正的大當家。不想他這麼快就開始去異求同,排除異己。
王小六忠於高雄七年,心中自然不願如此輕易改投門面,但隨即想到平日淑淑兒對朱魁的態度,這親早結晚結無什差別。
「既然大當家早有傳位與他之意,效命與他,也不算不忠。」關礙一去,王小六再次伏首拜稱:「王忠拜見主公。」
一縷微笑慢慢從朱魁嘴角綻放開來,滿意的講道:「好,夜深了,德貴你就先回去好生歇息。」
秣陵,飄香樓,一房間內。
趙英兒一身粉色衣飾跪坐桌案旁,她那丫鬟小秋服侍著吃著早點。
面前那李管事站起面前稟報著:「二小姐,老奴遲了一步,到了那北街坊時,那主人已經將店舖售於一名叫王忠之人,才知此人出價是我們兩倍。」
這些年,趙英兒已經開始接收家中重大買賣。
「哦」趙英兒停下手中的筷子,有些意外,北街店舖本是她趙家必得之物,出價已經很高,不想還有人多她一倍。
「李伯,可有查出是何人出價?」
李管事先是搖了搖:「派了去打聽了,無人知道這王忠的來歷,只知道要進行什麼轎子生意。」
「但是。」話鋒一轉,又說著:「老奴三天前去兩淮鹽場,準備置辦些鹽貨,正好遇到了此人,竟與那說書郎一塊。看他們模樣,王忠一副唯命是從的樣子。」
「是魁哥哥的人?」趙英兒心中想到:「去了鹽場,魁哥說要做大事,是要插手私鹽生意,這轎子好像聽他提過,不就是人力車鸞麼?」
反問道:「這事父親知道了麼?」
李管事點了點頭,說:「老爺已經知道,還是靜觀其變。」
趙英兒舒了口氣,父親並未店舖被搶購而生氣,想了想:「魁哥哥有心插手私鹽,不如尋他一同合作。」
想到這,也再無心思吃飯,喚了聲小秋,出門去尋朱魁。